第5章
終于到了範萱萱十八歲生日這天。
除了範老頭一大早起來就垮起一張老臉唉聲嘆氣外，範萱萱還是挺開心的。
範賢用自己幫人寫作業賺的錢和範糖跑腿賺的錢買了一份小禮物和蛋糕。
堂屋裏，範萱萱拆着小禮物，肉疼地責備道：“下次直接給師姐錢，太浪費了。”
可心裏還是高興的。
結果等拆開小禮物，發現是一張疊起來的三角符紙。
就這，上面還沾了不知是啥的綠色污漬。
範萱萱：“……”
一早站得老遠，笑得老臉開花的範明又往後縮了一大步，保持安全距離。
深深吐出一口濁氣，範萱萱盡量使自己表情不要太吓人，語氣不要太兇地擡頭問：“你們花了多少錢買的？”
“沒多少錢。”範賢一臉平靜地說。
餘光瞥到如臨大敵的師父有些放松地吐出一口氣。
“糖糖，告訴師姐，多少錢？”
範糖為難地看看師兄，看看師父，又看着師姐，小聲軟糯道：“我不知道。”
沒事，直接找罪魁禍首也行。
剎那間範萱萱目似閃電，迅速鎖定企圖偷偷溜走的範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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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逃！”
“哇啊！”範明吓得大叫一聲，腳下抹油快速逃走。
為老不尊的老家夥，連徒弟的錢都騙，今天不讓他把兜裏的錢全部吐出來，她就不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好徒弟！
再次上演你追我逃的大戲，兩人一眨眼就從裏屋追到了院子裏。
範明吓得吱哇亂叫，叫得比待宰的豬還可憐。
人小又單純的範糖見師父嚎得實在可憐，忍不住替他求情道：“師姐，師父不是故意的，他也是想為你保平安，他說你十八歲這天有個大劫難，這張平安符是他花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好不容易寫出來的。”
結果話剛說完，範糖就發現師姐的表情更加猙獰了，師父嚎得越發慘烈了。
“啊啊啊，老東西哪裏逃！”
“啊啊啊啊啊，要死啦！”
範糖：“……”吓得退後一步瑟瑟一抖。
本來他和師兄打算買另一份禮物的，可是近來師父老是念叨師姐要出事，範糖聽多了心裏自然而然就多了層隐憂。于是在範明多次‘無意’間推銷他的平安符時，範糖上鈎了，最後還勸服了範賢，花錢買下了這個據說很厲害的平安符。
“師兄，怎麽辦啊？”範糖有些心驚膽戰地問。
“沒事，出不了人命，師姐有分寸。”
範糖：“……”也是哦。
他剛想松口氣，誰知下一秒就見‘有分寸’師姐不知啥時候順出一把大菜刀，大喝一聲，毫不猶豫地狠狠朝師父擲去。
咻！
一把泛着冷光的大菜刀從範明耳朵旁險險地擦過去，那一瞬間，他仿佛感覺到耳朵上的汗毛好似都被刀鋒削斷幾根。
啪嚓一聲。
大刀順勢狠狠插進地面。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範明發出一連串驚天地泣鬼神的殺豬叫，淚灑庭院，拼了老命邊躲邊跑。
身後，範萱萱緊咬不放，時不時朝前面的人扔刀。
範糖：“……”
範賢：“……”
就在範賢兩人默默認定師父今天就是不死也要脫層皮的時候，原本還豔陽四射的天空驀地被層層陰雲覆蓋。
忙着滅師洩憤的範萱萱也沒注意到，她從小到大一直戴在手腕上的那顆木珠子，喀喇一聲徹底碎成了兩半，滾到地上。
院子裏的喊殺聲也把隐隐的悶雷聲給完全掩蓋了。
不過一個呼吸間。
一道氣勢磅礴的紫色玄雷從天而降。
狠狠劈在青雲觀的院落裏。
悶悶的雷聲接二連三的從雲層傳下來，青雲觀四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距離範萱萱不足一尺之處，剛被轟出來一個巨大的深坑。
範萱萱：“……”艹？
一切都是那麽的猝不及防，第二道蜿蜒而下的玄雷鎖定目标，直直地朝範萱萱劈下來。
別說躲了，她連反應都反應不過來，失去意識前，範萱萱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她藏錢的地方，來不及說出來了……
被雷劈居然不痛？
就神奇。
範萱萱不由自嘲一笑。
‘死’去後意識來到一片白茫茫的迷霧空間，範萱萱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兒，心想這通往地府的路也太不行了，也不知有多少新鬼是因為找不到路才耽擱投胎的。
就在她準備閉上眼睛，憑感覺随便亂走的時候。
“叮……綁定……叮叮……綁定成功。”
“你想活嗎？”
範萱萱懷疑自己幻聽。
“你想活嗎？”
好吧，這道不陰不陽的怪聲還真的不是幻聽。
範萱萱：“當然了。”
誰想死啊，她才剛剛十八歲，大好年華。
她以為這不過是引路鬼差閑來無事的撩閑。
“那就用錢來買你的命。”
聞言範萱萱覺得好笑，原來這就是所謂的過路錢？
好歹也是個學習了不少師門傳承的假道士，這點她還是懂的。
可她窮啊。
師父他們也窮啊。
于是她順口回了句：“要多少啊？”
“OOOOOO”
那聲音說了一個範萱萱這輩子都還是頭回聽說的數字。
“多少？”
讓範萱萱直接懷疑這些年地府是不是通貨膨脹得厲害，錢都不值錢了。
那聲音再次強調了一次。
且怕範萱萱不清楚，它還在後面加了個華國錢幣的名稱。似乎怕範萱萱誤以為是美哆ler。
“……”
範萱萱就想呵呵它一臉。
哪來的神經病！
冥幣她都搞不來，居然還要迎民幣。
剛說完的系統就見範萱萱生無可戀地躺下了。
系統：“……”
搞什麽？
“時間不早了，反正我們已經完成了綁定，希望宿主你早日認清現實，回吧。”
系統自說自話，話音一落，範萱萱就覺一陣天旋地轉，仿佛連續坐了數十次的瘋狂大擺錘，最後才暈暈乎乎地落在了實處。
嗯？
範萱萱覺得有些奇怪。
不過，她現在只想吐！
“嘔~”
暈車都沒這麽惱火！
等到吐得差不多了，她才緩緩地睜開眼，視野一片迷蒙，腦子也像灌了水一樣沉重。可是，眼前那三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她還是認出來了。
是師父和兩個師弟。
“徒兒啊，你沒事吧？”這是範明老頭的聲音。
“師姐，師姐…”這是範糖和範賢。
緩了好一會兒，範萱萱的雙眼才清晰地映出面前三人的臉。
她剛想虛弱地賣個慘。
“徒兒啊，你認認這是幾？”
範明伸出一根手指頭急不可耐地湊上來，猶如看智障一樣關切地問道。
雖然無語，可大難不死的範萱萱這會兒耐心出奇的好，決定縱容他一回：“1”
“嗚哇哇哇，造孽啊。”
範明pia叽一屁股坐地上毫無形象地鬼哭狼嚎：“我大徒兒果然被劈傻了，範賢啊，師父以後只能靠你養了，你大師姐已經傻了，你看看，我都這樣了她都沒打我還這麽乖地回1，我可憐的大徒兒哦。”
範明越哭越難受，就差以頭搶地來發洩他悲怆的心情。
“你傻了，那還有誰能告訴為師錢藏在哪兒哇，老天爺啊，我的錢啊……”
範萱萱：“……”拳頭又硬了。
範糖：“……”師父又作死了。
範賢：“……”哎！
為自己遺憾逝去的金錢而痛哭的範明只覺眼前一黑。
他成功收獲一對別致的熊貓眼。
範萱萱吹吹自己的拳頭，見老頭終于安靜下來，回想這一系列不可思議的發展，她壓下心頭的震驚問：“師父，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剛被揍了的範明委屈巴巴地盤坐在地上，很傲嬌地背過身去，決定在徒兒哄好自己之前絕不開口和她說話。
“宿主，”腦海裏突兀地響起之前的聲音，“這個我可以為你解答。”
這東西居然還在？
系統：“……，宿主，我是逆天改命系統編號337，你可以稱呼我337。”
範萱萱：“阿三，那你先說說看。”
系統：“……”不與她一般計較。
跟範明說的一樣，範萱萱确實是百年難遇的掃把星轉世，這樣的人命運坎坷多舛，活不到成年就會夭折，可一旦熬過成年就會真正的掃把星降世。掃把星就是不幸的象征，她會給周圍人帶來厄運，輕則走黴運重則危及生命，随着年紀增長影響力越大，甚至會引發難以挽回的天災人禍。
“據系統數據顯示，宿主你是有史以來第二位活到成年的掃把星。”系統語氣幽幽地說：“那位僥幸活到成年的掃把星也在幾年後因為生靈塗炭而遭天罰隕落。”
範萱萱：“……”
“不過…”
系統故意繞了個圈，賣足了關子才慢慢說道：“宿主你比他幸運，在大千世界求得一線生機，這個一線生機指的就是…”
“……宿主，你幹嘛？”
範萱萱就這麽随地躺平，然後雙手交疊在腹部，神色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這下別說系統傻眼了，就是院子裏另外三個活人都懵逼了。
範明瞪着自己新鮮出爐的兩個熊貓眼，不确信地問範賢：“你師姐…”他無聲地指了指腦袋，“真的沒事嗎？”
這畫面确實有些詭異，範賢和範糖也不知道該說啥。
“師姐？”範糖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
沒動靜。
就這麽過了一盞茶的時間。
躺在地上的人一動不動，安靜得仿佛與空氣融為了一體。
站在院子裏的範明三人，一臉麻木地看到一只覓食小雀鳥，飛累了就這麽落在範萱萱臉上，軟綿綿的腳感讓它喜歡地動起了小腳。小雀鳥歇夠了才重新起飛，結果剛升到半空小腳抽筋，猛地朝地面墜落。
落地重重一聲，小雀鳥發出一聲短促的慘鳴，趴地上動不了了。
範明三人：“……”
也是頭一回看到這麽神奇的小鳥，剛才頓在半空那一下，是抽筋了吧？是吧？
小雀鳥虛弱的叫聲聽得範糖心生不忍，他走過去把受傷的小雀鳥捧在掌心，仔細查看了一番回頭說：“腿摔斷了。”
他摸摸疼得出氣多進氣少的小鳥，安慰道：“可憐的小家夥，師兄，鳥也會抽筋嗎？”
躺平打算耗死自己的範萱萱：“……”憋氣！
憋死自己比較痛苦。
剛才的雷呢？
她要不直接給自己一錘子？
被她騷操作搞得無語的系統：“宿主，別玩了！”
這時，範明小碎步謹慎的靠了過來，又伸出一根手指悄悄湊到範萱萱鼻下，指尖沒有氣息流動，他頓時一臉驚駭地回頭沖兩徒弟大喊：“你們師姐沒呼吸了！”
“剛才難道是回光返照？”範明難以置信，面露絕望：“徒兒，你真的去了嗎？”
範糖一聽就吓哭了：“師姐！”
“……”
作為在場最正常人類的範賢懷着不安與焦急的心情走過去，他要親自查看師姐的情況。結果等他把指尖放在對方鼻端感受。
“怎…怎麽可能！”他瞳孔地震，哆哆嗦嗦地呢喃：“不可能，怎麽會沒有呼吸。”
“是吧？沒呼吸了是吧？”範明難以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眼淚不受控制地飚出來。
範賢和範糖兩人都難以接受這個事實，眼淚刷地流了下來。
“你這不孝徒兒啊，你要走你也把藏錢的地方告訴師父再走啊，你給為師重新回光返照一次，為師不要你現在就走，你快醒過來交代完後事再走。”範明費了老勁兒地拼命搖晃範萱萱，企圖把她弄活過來。
範賢：“……”
範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