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外室進行七那倏然滾下……

那倏然滾下來的淚,連着窗外廊檐下的雨,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他向來喜歡下雨天,特別是這種夏日裏的雨,悶熱的天氣一下子變得潮濕起來,心情也變得舒坦不少。

可今日這雨聲,卻下的擾人,讓人越發的心煩意亂。

他擡手扯了扯發緊的領口:“哭什麽?”其實話一剛問出口,他就後悔了。

自己當真兒不知道她哭什麽?

對面那雙眼睛太過清澈,裏面的喜怒哀樂,悲歡喜愛,完完全全的掩飾不住,太過真誠,也太過透明。

毫無預料的,反襯托出他的虛僞。

朝堂之上的步步為營,皇阿瑪面前的小心謹慎,兄弟之間暗設提防,說一句話,做一件事,都須得小心謹慎。

不止是在外面,回到後院也是一樣。

女人們之間勾心鬥角,後院便是另一個朝堂,說話做事從不坦然,就連告狀也給你藏個三分。他在外與旁人周旋,回到後院還得看她人演戲。

長時間以往,看人便自帶了一種猜忌。

像她這樣的,他自是頭一次見,待人待物全心全意,半點不設提防。

胤禛扭頭看着窗,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你手受傷還沒好,就別再練字了。”

“先生,我想回去了。”葉南鳶卻像是沒聽見他的話,忽然開口。

空氣一瞬間凝靜下來,只有廊檐下偶爾傳來的雨滴聲,葉南鳶眼簾往下垂,看見對面那只驟然握緊的拳頭。

以退為進,不争是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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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付男人,你不能一味地順從,生的再美,太容易得到手也沒什麽意思,頂多新鮮個一段時日,到最後,一樣還是如他後院的那些女人沒什麽不同。

特別是,像四阿哥這種從小就生在雲端之間的,當讨好與愛慕已是常事,你哪怕是将真心挖給他,他都不一定會看。

那雙手攥緊之後又放開,溫熱的指尖下意識的摩挲着大拇指。

“現在正在下雨,你手腳受了傷還沒好,那丫鬟說是傷了腿,定然照顧不好你……”胤禛還沒說完,就被身側的人打斷了。

“先生,我都知道的。”葉南鳶擡起頭,抿住唇沖他笑了笑。她臉蛋小小的,就巴掌大,笑起來時乖巧又單純。

一雙眼睛裏更是帶着光,眼尾微微往下彎時,美的像是月牙。

胤禛的腦子裏,克制不住的想起昨晚的場景。

她披着他的衣裳,羞紅着臉,赤着踩在地上的腳白嫩一片。當時,她看着自己的也是這樣,臉頰與耳尖雖是羞紅,可唯獨那雙看過來的眼睛。

燦爛的仿若帶着光。

他忽然就想問:“偏要回去?”

葉南鳶那雙眼睛中的亮忽然熄滅了一瞬,嘴角想往上勾,卻拼命的像是用不上力:“先生,我怕我裝不下去了。”

從一早到現在,她都在躲着他。拼了命的裝作不在乎,可眼神卻始終沒落在他身上過。

“你……”

“先生有家室的,不是麽?”她歪了歪腦袋,裝作輕松地聳了聳肩膀,可一雙眼圈去是血紅一片:“先生該拿南鳶怎麽辦?”

“難道要讓南鳶當先生的外室麽?”

她說着嬌糯的語氣裏帶了一絲鼻音,胤禛撇過頭,只看見她眼角的紅痣旁一閃而過的淚光。

清冷的眉眼一片凜冽,胤禛的薄唇抿了抿。

下一刻,握緊的拳頭被人牽住,嫩如蔥段的手指牽住他的掌心,她猶如被燙到一般顫了顫,随後握的更緊了。

“奶娘說過,日後我會遇到一個最愛我的男人……”細細小小的聲音輕輕地,不知是在說服他,還是在說服自己。

“到時候……到時候,我看見先生,就不會這般難過了。”

頭頂的胤禛沉默不語,只話音落下,那雙漆黑的眼眸驟然掀開,隐隐的,可以看見裏面攝人心魄的危險。

***

蘇培盛立在門外,垂着腦袋,聽爺的吩咐送人回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夾帶着風。哪怕是撐着傘也難以抵擋,廊檐下的雨跟斷了線的珠子,連成一片的往下掉。

葉南鳶被那兩個丫鬟扶着,快出門口的時候忽然停下。

她扭頭往身後看。

四阿哥坐在軟塌上,看佛經。她那目光帶着的都是眷戀,仔仔細細看了許久。仿若是最後一眼,要刻入骨髓之中。

沒由來的,一想到這個可能他很是不悅。

将手中的佛經往後翻:“梨園離這裏就一刻鐘的功夫,你若是舍不得,我過兩日去看你。”這話不是陳訴,倒像是命令。

“不用了。”

哪知葉南鳶卻飛快的搖頭:“先生若是時常的過來,南鳶怕是忘不了先生的。”她說完又沖他笑了笑。

她生的漂亮,一襲百花如意裙更襯的她格外的柔弱,笑起來越發的天香國色般動人。

葉南鳶說完扭頭想走,想到什麽忽然又扭過頭。

“先生。”她斜抱着那張古琴,像來時那樣,乖巧的惹人憐惜:“南鳶說過要彈首箜篌曲給先生聽,先生還沒聽過呢。”

自打知曉他有了家室,她便在躲着他。如今又提起箜篌曲……他擡起眼睛認真的看過去,她那雙眼睛什麽都藏不住。

情緒寫滿了眸子裏,像是要與他徹底劃清界限,與他做最後的告別。她不願做他的外室,這樣驕傲的性子,自然也不願意低身做小。

他垂下頭不再看她,聲音也冷了下去:“知道了。”

“三日後,等你手好了我便去。”

對面小姑娘的面上瞬間高興起來,她彎了彎一雙月牙般的眼睛,聲音也是乖乖巧巧的:“那我等着先生來。”

她說完,眨了眨眼睛,忽然故意道:“已經許久沒碰過箜篌了,既然先生要來,那看來這幾日南鳶要好好練練。”

胤禛低頭,只看見她面上不自然的情緒,與那兩只纏在一起的手。

等人走後,他才算是笑了一聲:“小騙子。”他渾身暴怒的情緒像是剎那間煙消雲散開來。

梨園涼亭裏日日傳來雷打不動的箜篌聲。

自己偷偷摸摸練了小半個月,她還當做他不知道呢。

****

蘇培盛送完人回來,就看見自家爺坐在青玉描蓮紋的燭臺邊,手捧着描金的紫砂壺具。

身側的小火爐邊熱水燒開的咕嚕咕嚕響,屋子裏泛着一股茶香。

蘇培盛立在一側,仔仔細細的打量了自家爺一眼,見那模樣,心情像是還不錯?

他眉心一挑,放低聲音輕聲兒道:“爺,人送過去了。”

“人怎麽樣?”手中的茶香是上好的太平猴魁,胤禛舉起插茶盞湊到鼻尖聞了聞,沒喝。

蘇培盛仔細想了想,才認真答道:“姑娘一路上都沒說話,瞧着心情不是很好。”他默了默,又硬着頭皮繼續道。

“跟過去的兩個丫鬟姑娘沒要,已經被趕回來了……”蘇培盛說到這裏,已經不敢擡起頭:“說……說是不用爺關心。”

“呵……”

胤禛聽完倒是沒生氣,只将湊到嘴邊的茶水一口氣灌了下去,杯子落在桌面上,同時傳來他一聲輕啧:“年紀小小的,嘴巴倒是硬。”

蘇培盛琢磨了許久,一時琢磨不出來爺這到底生沒生氣。

試探的看了一眼:“爺,您既然喜歡姑娘,何不要了她。”先不說旁的,就說那姑娘的容貌,別說是四阿哥府沒人匹敵,就算是放在後宮,也是數一數二的。

想他當時看的第一眼,都直接愣住了。

再說了,那姑娘純的跟個明鏡兒似的,一雙眼睛就沒離開他家爺過,這樣一個美人兒,還喜歡自己,要是自己早就将人要了。

“是她自個兒不樂意。”

胤禛擡手揉了揉眉心,身子往後一靠,這話說的平淡,既不惱怒,也不像是生氣?

蘇培盛眼睛一閃,爺這模樣是放棄那姑娘了?他心中升起一絲可惜……這樣漂亮的美人兒。

軟塌上的人卻是忽而傳來一聲兒輕笑。

四阿哥放下手,露出那雙清冷的眼,眸子裏的興味勢在必得:“可既然已經招惹了爺,那便不管她樂意不樂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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