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節

一垂重紗遮住的雅座。

叫好聲漸漸消停了下來,整個花廳陷入了片寂靜之中,我也為這怪異的氛圍停下來了步子。半晌,重紗後響起了慢慢悠悠的三下掌聲,一個低啞男聲極盡慵懶之勢地道了個“賞”字。

舞姬的眼中霎那一亮,就見雅座內的一個侍者捧出了個扇形漆盤,一路走來惹了一路驚呼,不知是何等寶物。走到我身邊時,我也好奇地探過頭,只一眼就叫我雙腳宛如結了冰,凍在原地再難邁出半步。

漆盤中央,靜靜地躺着個墨玉镯子,精雕細琢的蓮紋,栩栩如生。

腦袋一熱,我伸出手向墨玉镯子抓去,舞姬一聲驚叫,侍者反應迅速地向我擒來。一手攥着镯子,一手揮了氣勁沖開侍者。向前走了幾步,就見幾個黑衣人直朝我奔來,原是方才見過的那一行魔族。

我忙朝雅座高聲呼喊:“我非有惡意,只是想打聽下這镯子的來歷而已!”

雅座中不知發出了什麽指示,将将撲至我身前的黑衣人剎住了身勢,無聲地退到了一邊。繃緊的身子稍稍松懈了少許,我平平氣息,道:“在下與這镯子有過一面之緣,挂心了許久,故而才有次冒失舉動。”見裏面悄無聲息,我便接着道:“敢問,閣下是于何人得了這镯子,另一只又在何處?”

紗簾将裏面的情形遮得含混不清,先前的男聲啓口道:“這是鬼斧神工葉卿親手雕琢而成,在萬年前由個黑市商人賣與我,其中另一只在我之前……”

他頓住了,我的心也高高懸了起來,吊得我耐心即将耗盡時,他才緩緩道:“被高俊國的皇室所購得。”

懸着的心沒有放下,反而百般滋味更難細究。失魂落魄地賠了個不是,将镯子還了回去,穿出了人群。

東華找到我的時候,我坐在棵老樹下發呆。這四海八荒,有資格稱之為高俊皇室中人的,只有高俊上皇和重華,現在加上個游奕,統統不過三人。可涉及當年事的,卻只能是上皇或者重華。如果是重華,這個可能立刻就讓我否決了。因着“帝皇一脈的”傳說,上皇一直将我視作眼中釘肉中刺,若說有誰想将我族人置于死地,也只能是上皇。

東華看着我半死不活的樣子,問:“你還要不要再去躺一躺?”

結果是我決定一刻不停留地要趕回軒轅山中,趁着東華去取飛禽的空當,我将當初自重華來找我後所發生的每一件事,細細梳理了遍。越是梳理,第二種可怕的懷疑就越來越占據了上風。

腳步聲響在身後,我以為是東華回來了,随口問:“昨日我睡着時你去了哪裏?”

一束強烈到不容忽視的視線勾得我擡起頭來,不是東華,卻是丫鬟口中的“五爺”。想來,方才雅座中的人也是他。莫非,他後知後覺才過來找我麻煩?

“五爺”也不說話,立在身前,忽然又朝我邁進幾步。我不得不退後幾步,可他步步緊逼,男子身上清爽怡人的白檀香拂面而來。逼得緊了,我橫手格了格,拔高了聲音:“閣下這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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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背抵着樹,他幾近貼着我站在,姿态暧昧。這個五爺真是個比東華還少言寡語的,等了許久不見他一句話,我露了兩分惱色:“閣下若是對方才在下的所作所為不滿,我再道個歉便是了。何必這般刁難在下?”

今天逃過一劫的臉蛋最終還是落入了魔爪,鐵鉗似的手掐着我的臉,一個吻毫不客氣地就落了下來。我驚駭得幾乎喪失了所有反應,腦袋裏空蒙蒙的,在那雙炙熱的唇在我嘴上滾了一遭,我才提起氣勁,欲将他扇開。

大概是才透支仙力的緣故,這一扇竟被他捉了個正巧。對方術力深厚得超出我想象,輕輕松松就化去了所有力氣。那人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角沾上去的胭脂,捉着我就又要來逞兇,情急之下我屈起膝頭重重地頂了上去。約莫所有男人的弱點都在兩腿之間的那處,□熏心的那人痛哼一聲,順風順水地賞了他一巴掌,忙不疊地逃出生天。

逃了十來步,遇上東華,一把揪着他袖子,我氣喘籲籲地指着後方大叫道:“我遇到了個登徒子!”

東華瞥了我一眼,又往後瞥了眼,沉了沉眼,慢悠悠道:“哪有?”

一回頭,樹下空空,将才一番糾纏好似我發的一個春夢。

“有膽輕薄你的,也是個好漢啊。”東華喟嘆一聲。

“……”

莫名其妙地回至軒轅山,沒踏進伏羲宮,就被傳信的神官給攔在了正門口。神官苦着臉地磕頭道:“祖宗,您讓小神好找啊。”

原是回去的重華鄭重地思考了再三,又恰逢塗山小白送藥材來,聽了他一言兩語,定了決心請我醫治上皇。可時不湊巧,現在的我,十分不願見着他們父子,更莫說施醫了。

可我仍舊答應了下來,随神官往軒轅山峰頂而去。東華并未随行,他道多日未回紫華府,有些事宜要去處理。我哦了聲,無多在意。在登上雲辇時,不經心的一擡頭,卻見着他的座駕往紫華府相反的方向而去。那個方向,恰是我們剛回來的那座城鎮……

神宮之中,率着一衆神族迎接我的并非是重華,而是秦淺清。幾日不見,她顧盼之間的神情已有了變化,上皇病危,重華掌權,而她也逐漸有了未來神後的風範氣度。不知為何,她眼中偶爾閃過的笑意,總叫我有些說不出的心慌。

一路徐行,她得體指點着宮室路徑與我道來,并不急着引我去上皇處。其實這軒轅神宮,我未必沒她熟悉,這裏的每個角落都多多少少留有我的記憶。

那段時日,我剛随重華來這裏,重華說姑娘家還是通點詩書為好,便将我送到神族子弟們的學塾中。可我天生不是個靜性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空出去的時間大半是躲在這座宮殿裏的各個偏僻角落摸魚。而重華,就負責把我給找出來,再丢回學塾中。學塾的夫子嘆氣對重華道,這姑娘不适合學理,倒十分适合武藝。可重華從來不教我武藝,不僅他不教,而且也不讓別人教。他說怕刀槍傷了我,可他知道麽,就是因為如此,後來的我才那麽輕松地被獨孤鸩捉到了。

“祖宗若喜歡,以後就住在神宮中如何?”秦淺清出其不意地來了這麽一句。

我一楞,立刻摸出了她話裏的意思,哈哈道:“軒轅山好是好,到底比不得我的白茯山。”扭過頭去看庭中的鳳凰樹,将她投尋目光置于在腦後。

停停走走,也有小半日功夫,她命人在就近的亭子裏擺了桌小酒席。才走近亭子,一對人影拐了出來,遠遠就聽見少女揶揄聲:“來這軒轅山好久都沒見到姐姐,原來竟是背着我們吃……”

塗山環微張着嘴看我,“吃”了半天,慌裏慌張地就要跪下來。

坐定的我揮揮手:“算了吧,既然來了,就一處坐着。”

目光卻落到她身側的男子身上,用男子形容他略适當,應還算個未脫青澀的少年。

秦淺清笑着拖了塗山環過來,又招呼少年坐下,揶揄道:“你一來就纏着伯河玩去,哪會顧及到我?”

經由她們介紹,才得知這伯河是上皇收的義子,原是個戰功卓著的神将之子,神将戰死後高俊上皇憐惜幼子,就收做自己的義子。可奇怪的是,當年我竟從未在此見過這個人……

席中塗山環拘謹非常,而那叫伯河的少年更是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說。小小聚了會,秦淺清就找了個理由散了席。塗山環和伯河在後,讓我與秦淺清先行,走出一段距離,我感應到什麽,回過頭,意外地與一道目光撞在了一起。少年似沒料到我會回頭,忙又低下了頭。

到了上皇的寝宮時,我想到了這少年究竟像誰了,像與第一次見面時的重華,年少時的重華。

秦淺清說上皇的身體不容樂觀,可我見到榻上的那個枯瘦老人時,深深地覺着她的用詞委實太委婉了。那具青黑為毒氣覆蓋的身體,真的不是一具屍體麽?

35祖宗,浮生過

天下醫術出神農,我的師父雲姬繼承她父親神農地的衣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我雖不得她醫術精髓,但迄今為止沒有救不回的人。除非那個人已經死了,現在的上皇就似如此……

看之猶有兩分脈搏,但實則心脈氣血已盡,徒留一兩點元神幹熬着,回天乏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驅了他體外的毒氣,不見一絲好轉。只得吩咐下面制備好藥材,以金針渡入其體內,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此時的上皇失去了威嚴與莊重,和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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