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白蓮花成精
蕭沂與蕭汐兄妹倆都要去。蕭沂一身天青色圓領袍,腳踏暗紋錦靴,手中拿着一把折扇。
月楹感受了外邊呼嘯而過的秋風,又看了眼蕭沂手裏的折扇,抿了抿唇。
蕭汐已經在外面等着,月楹将蕭沂送到門口便回了院子,正走在路上時,金寶手裏拿着披風一臉急切地向她奔來。
“月楹,替我送個披風。小郡主還等着呢,順道與小郡主說一聲,我腹痛難忍怕是不能陪她去丞相府了。”
“腹痛,可要緊?”
金寶捂着肚子,腹內一陣翻湧,“無事,人有三急。”她實在憋不住了,留下一句,“快去送給小郡主。”
月楹捧着銀灰披風到了門外,蕭汐詢問的聲音傳出來,“金寶怎麽還沒回來?”
月楹遞上披風,“金寶姐姐有些腹痛,怕是不能陪小郡主出門了。”
“這丫頭一定是吃壞了肚子!”銀寶在一旁道。
蕭汐皺了皺眉,“時辰來不及了。”銀寶也面帶愁容。
月楹大概猜到她們為何面露難色,明露與她說過,去旁人家裏赴宴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難免會有預料不及的事情發生,蕭汐出門時,都會帶兩個或者兩個以上的丫鬟,馬車上放一套備用的衣裙以防萬一。
“何事?”蕭沂在後面的馬車上問。
蕭汐回了一句,“金寶有事,去不了了。”來回一趟滿庭閣再喊人過來太費時。
蕭沂瞥了眼馬車下方低眉垂首的月楹,“月楹,上車。”
月楹:“……是。”她并不是很想出門,據她以往看小說的經驗,宴會是事故高發地方,萬一遇上什麽嫡女陷害庶女,小妾謀害主母的,做吃瓜群衆還好,發生點其他的就不好了。
月楹被銀寶拉上了馬車,銀寶知道她沒有陪主子出過門,好心地告訴她注意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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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楹頭上的紗布已經摘了,不仔細看看不出她額角有一道小傷疤。
蕭汐對她還是很有好感的,“月楹姐姐成日悶在府裏不無趣嗎?”
月楹忙道,“奴婢擔不起小郡主一聲姐姐。”
蕭汐笑道,“你是大哥身邊的大丫鬟,我喊一聲姐姐不算折煞了你。”
自從蕭沂那日罰了她之後,又拉着她說了好長時間的話,蕭汐也開始反思,王府樹大招風,父王的兵權給了出去還是有人虎視眈眈,她若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就是在給家裏添亂。
蕭汐接着道,“月楹姐姐做的玫瑰膏可好用了,我那幾個小姐妹都問我是哪裏買的呢,何時再做一些?”
月楹笑起來,“郡主院子裏的玫瑰花都被您薅完了,一時半刻是沒有的。”
“這有什麽?你想要什麽花,我都能給你弄來。”
不愧是小郡主,說話就是豪氣!
肥羊都送到門口了,不宰就有點對不起人家這麽熱情了。
月楹果斷順杆爬,獅子大開口了一番,點了好幾種能染色的時令花卉。
“不僅能做胭脂,妝粉也可以。”月楹感覺自己像個誘騙小姑娘的奸商。
商府沒一會兒就到了,商相喜得金孫,來慶賀的人不會少。商胥之還沒成家,被大哥拉來幫忙,此時正站在門口迎客。
蕭沂一下車就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眉宇俊秀的佳公子撩袍下車,骨節分明的手拿着一把折扇。
“不言來了。”商胥之笑着過來迎。
蕭汐提裙走過去,“只看見大哥沒有看見我嗎?”
商胥之行了個叉手禮,微笑道,“哪能看不見小郡主,小郡主一出現,旁人就再入不得眼了。”
蕭汐羞澀一笑,低下了頭默默紅了臉。
蕭沂輕咳了一聲,示意他收斂些。
月楹在一旁瞧了個分明,蕭汐的羞澀不常有,她看着商胥之的眼神也算不得清白。
月楹腦內天人交戰,想起那日金寶說的話來,小郡主不是喜歡葉黎嗎?怎麽又看上了商胥之?
月楹理了理表示沒有懂這複雜的關系,只是感慨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心思真是難猜。
來慶賀的人不少,男女賓客分開,大多數都是女賓,而且是上了年紀的夫人。要是睿王夫婦在,也用不着蕭沂蕭汐兄妹出門。
乳母将小孩兒報出來,衆人打了個照面,送上禮在添上幾句吉祥話也就是了。
小孩兒倒是不怕生,面團臉,見着誰都樂呵呵的。
蕭汐最喜歡這樣的娃娃,湊上前去逗。
“你手勁大,你輕點。”說話的是商相的大孫女商嫦,也是蕭汐的好友之一。
蕭汐捏着小孩的小手,軟乎乎的,“知道,我沒使勁。”
逗了一會兒孩子,乳母便把人抱了下去,小家夥也有些累了,一會兒抓周禮時再把孩子抱回來。
商嫦與蕭汐坐在千秋亭說話,“梁家那位和葉黎可是前後腳進的門,你不去看看?”
蕭汐撇了撇嘴,“你弟弟的生辰日,我不想鬧出事來。”
商嫦笑了笑,“你倒會為我着想。”
“那當然。”蕭汐捧着臉道。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蕭汐笑起來,“還不快說,你家新來的那個表小姐是怎麽回事?”
商嫦飲了口茶,“也算不得什麽正經表小姐,是我祖父當年未發跡時認的一個義女,死了丈夫帶着女兒來投奔。”
“那怎麽要你小叔叔陪着上街?”
月楹聽到這兒才算明白了,蕭汐是在拐着彎打探商胥之的情況,看來是真對他有意,那葉黎又是怎麽回事呢?
商嫦提到這事就來氣,“還不是我那唯恐天下不亂的二嬸,說小叔叔與那姑娘年紀相仿,不如多接觸接觸。”
“你小叔叔也願意?”據蕭汐對商胥之的了解,他不願意的事情即便商相拿刀逼着他也不會做。
商嫦垂下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姑娘……棋藝不錯。”
蕭汐呼出一口氣,有些悶悶不樂地趴在桌上。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呀,誰讓你棋藝不精?”
蕭汐摸着腰間的軟鞭,“就是沒這個天分!”
兩人正聊着,假山後面遙遙地傳過來些女子談話的聲音,再過一會,幾個女子的身影就已經顯現。
走在前面的人,正是梁向影。
蕭汐道,“不是冤家不聚頭啊,待會兒鬧起來,可別怪我不給你面子,我今日已經躲着她走了。”
商嫦似是無奈的扶額,“你說你又不喜歡葉黎,成天與她争什麽呢?”
蕭汐微笑,把手放在了腰間,“替天行道,斬妖除魔。沒看見那麽大一朵白蓮成精了嗎?”
梁向影今日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裙。
月楹沒忍住笑出聲,這比喻有趣。
梁向影一群人走過來,也看見坐在這裏的商嫦和蕭汐,一群人過來見禮。
梁向影沒有品級,自然也要向蕭汐行禮,“見過郡主。”
蕭汐假笑道,“快起來吧,蹲久了,怕梁姑娘又暈倒了,這裏可沒有你的黎哥哥扶你。”
梁向影神情變了變,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我身子不好,黎哥哥只是扶了我一把,郡主可不要誤會,郡主若為這事不高興,我往後離黎哥哥遠一些就是了。”
月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與那日她遇見的梁向影還是一個人嗎?蕭汐說的沒錯,真是好大一朵白蓮花!
蕭汐習慣了她的陰陽怪氣,“身子不好就該在家裏待着,別出來給人添亂。”
梁向影似是被蕭汐的話吓到,抖了抖身子,像是要哭出來般,“郡主教訓的是。”
衆閨秀見此情景也不由得同情起梁向影來,覺得蕭汐欺人太甚,但畏懼蕭汐的身份,大家敢怒不敢言。
月楹站在一旁,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聞見了一種類似風油精的味道,味道的來源就是梁向影。
梁向影看了一眼對面,确定自己要等的那個人影出現了的時候,忽然上前幾步,臉上帶着笑,“我身子的确有些弱,家中人也想讓我如郡主一般習武強身。郡主練的鞭法甚好,這根鞭子也不錯,不知是在何處買的?”
梁向影說着就要來碰蕭汐腰間的軟鞭,蕭汐不願讓自己的鞭子被這人髒污了,下意識一擡手後退一步。
變故發生就在一瞬間,梁向影忽然倒在了地上,
“啊!”梁向影發出一聲慘叫,她再擡頭已是泫然欲泣,眼眶紅紅模樣好不可憐。
蕭汐都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葉黎飛奔過來,柔聲問,“影妹妹,摔到哪兒了?”
梁向影拉着葉黎的袖子,“黎哥哥,是我不小心摔倒的,我……我……不關郡主的事。”她話一說完,眼裏一大串眼淚就掉了下來。
月楹真想罵人,說她是白蓮精還小瞧了,白蓮精都得來拜師!就這演技,還有說來就來的眼淚……啧啧。
她很清楚聞到了梁向影身上散發出來的風油精味道,原來白蓮精演戲也需要借助道具。
蕭汐又一次對梁向影的無恥有了新認識,她連梁向影的一個衣角都沒碰到,都能把錯算到她頭上?
葉黎憤怒地盯着蕭汐,“郡主是否欺人太甚,影妹妹的身子本就不好,你為何要推她?”他從蕭汐後方走來,只看見蕭汐擡手的動勢,聯想蕭汐從前的嚣張作風,就給她定了罪。
蕭汐氣不打一處來,“葉黎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推她了?”
梁向影見葉黎成功入套,哭得更加可憐,抓了葉黎的衣袍下擺,“黎哥哥,真的是我自己摔倒的,不怪郡主。”面上可憐,心裏卻得意起來。
亭中有一張石桌,石桌這邊只有她與蕭汐,其餘閨秀看不清,只有商嫦能看見,而商嫦的話不足以取信葉黎,而且蕭汐的人緣不好,她篤定沒有人會為蕭汐說話。
“請郡主向影妹妹道歉!”葉黎義正言辭。
蕭汐氣得不想和他講話,商嫦看不下去,“葉黎,你偏心也該偏得有點分寸,郡主分明就沒有碰到她。分明是她自己摔的!”
葉黎将梁向影扶到凳子上坐下,梁向影裝模作樣的捂着腳踝,問旁邊的其餘人,“衆位小姐可都看見是影妹妹自己摔的?”
衆閨秀也是為難,蕭汐與葉黎都不好得罪,只好推脫自己沒有看見。
葉黎見衆人都垂首不理,當做默認,更有底氣道,“郡主未免也太過仗勢欺人,錯了就是錯了,難道不該道歉嗎?”
月楹很想打開葉黎的腦袋看看裏面裝的是不是都是草,她方才觀察了一番,梁向影一直緊握着右手,那類似風油精的東西,一定就在她的右手裏。
正當她想着有什麽辦法能讓她手裏的東西掉出來時,一道溫潤的男聲響起。
蕭沂輕搖折扇,“誰說,本世子的妹妹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