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迷情欲
第57章迷情欲
虞洮視線定定地落在她身上,心中百轉難平。從秦小郎入殿之後,宋珂的目光就再也沒有從他身上離開過,這二人眉眼之中的熟稔無法掩飾。
由舞觀心,她方才舞這一曲如此悲切,心中究竟在想着什麽?
又為何與那秦小郎有如此天生的默契?
突兀的掌聲打破寂靜。
原是太尉常疆,“好!實在太好了!宋小娘子的舞跳得美,秦小郎君的鼓敲得也極好!”
他壯碩一墩,黝黑的臉上暈上酒色,“此情此景,天上地下實難一見。”
禮部尚書也在旁誇贊,“情至無須明言語,心有靈犀化纏綿。兩位佳人才子,真是上天恩賜的姻緣。”
宋正平坐壁上觀般的,仿佛衆人議論的不是自己,修長十指舉起酒盞,醇香誘人的酒液順着他白皙的脖頸,鮮明的喉結滑下,桃花眼眯起朝着禦座之上的宋珂抛了個媚眼。
畢潇潇将一切盡收眼底,側目看向虞洮,他淡淡的,對方才那驚豔絕倫的一舞不發一言。
金樽清酒,夜宴喧鬧,他獨在禦座之上自斟自飲。
畢潇潇心口猛地湧上一陣涼意,回想起方才九階珠簾後,姨母同她說得那番話:“潇潇,你只想到宋珂若舞得不好丢盡顏面,你可想到她若舞得好呢,你待如何?”
她笑嗤一聲,“她?姨母你是不知,冰嬉那一日,她連上京孩童都熟稔的走冰也不會,分明就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草包罷了。”
珍太貴妃搖頭,“潇潇,若真是草包一枚,南嶺宋三娘子的名頭怎能傳遍澧朝?”
畢潇潇向來是個拿不定主意的主兒,立時就改口:“那,要不還是算了?”
作罷,她便要轉身回坐。
“算了?為何算了?”
珍太貴妃蔻丹十指拉住她,“她若跳得好了,也好。”
畢潇潇板着臉,“讓她出盡風頭,我可看不出有什麽好。”
珍貴太妃冷聲輕笑,“南嶺宋氏送這女子入宮,不為魅惑君王,竟許了別家的婚約,究竟這葫蘆裏賣得什麽藥,本宮還當真看不明白了。若是他們使得什麽詭計,我們也能将計就計,讓你們各歸各位,上對花轎才好啊。”
“姨母的意思是,那宋珂突然冒出來的這一樁親事有詐?”
媚态自生的美人頓時面有獰色,“宋家那位太後行事,絕不可能将到手之物拱手相讓。”
“那姨母,我們該怎麽辦?”
珍太貴妃眉眼中射出輕蔑的神色,“千年雪蓮開在雪峰之上,高傲美豔,衆人皆求而不可得,若有一人,勇攀雪峰,摘得雪蓮,返程時卻被他人劫走。潇潇,你說這人遠遠看着這雪蓮越開越美,美不勝收,心中是何感想?”
“自然比未曾得過,更加難受。”
“只是難受麽?不,他還得抓心撓肝,百爪千撓,行也思卧也念,夜夜難以入眠。”
“皇帝哥哥不好受,于我又有何益處?”
“傻潇潇。”太貴妃從袖中掏出一個青瓷瓶,交到身邊一位宮娥手中,“若在他孤枕難眠時,床前出現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呢?”
畢潇潇瞪圓一雙眼睛。
“姑母這是……?”
太貴妃嬌聲嗟嘆道:“情切切,意綿綿,無情也動人吶!”
青瓷瓶由宮娥暗中傳到常太妃手中,畢潇潇看見宮娥附在她耳邊低語,之後常太妃神色驚恐地望過來,與珍太貴妃相視一眼,既而神色暗淡的垂下眸去,将青瓷瓶中的玉露滴入桌前酒壺之中,執起酒壺邁向禦座之上。
禦座之上有官員敬酒,酒壺一一通過銀針試測,由敬酒之人先飲一口後,才能安全呈到皇帝酒盞之中。
銀針伸入常太妃手中的酒壺之中,畢潇潇緊張得手心冒汗。
珍太貴妃拍了拍她的手,笑得妖媚,“放心,他們絕不可能驗得出來,那含情露單獨服下并無毒性,除非,飲下之後再嗅入融儀香的氣味。”
宮宴中絲竹管弦,交談歡笑,衆人都在贊:
南嶺璧人舞技絕佳,秦小郎與宋小娘子是天生般配——
虞洮修長指捏着酒盞,香醇的清酒在冬日裏被尚食司提早溫熱,一口飲下便暖了五髒六腑。
畢潇潇手微顫,擡眼再次看向禦階之上。
那男人端的是清冷高潔,只可遠觀的無上模樣,只是他一雙眼眸中只鎖住一人,他眸裏的星光零落散開,仿佛那女子是世間唯一的皎月。
他滿心滿眼的,都是那個宋珂!
倏地,畢潇潇捏緊玉杯,指尖泛白。
此生,若能被他這般情意綿綿的看一眼,一眼也好!
她無力地垂下手臂,眼睜睜看着常太妃獻上酒樽,那酒水被虞洮仰首,一飲而盡。
一陣清脆的瓷器碎裂聲,熱鬧喧嘩的大殿衆人轉眸望去,一位托盤上酒的小宮娥不慎撞翻托盤,盤丢碗打,綠衣宮娥将酒水潑灑在了畢潇潇的錦衣上,狼狽不堪。
宮娥神色閃爍,倉惶跪求,“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退下。”
畢潇潇咬牙道了一句,便借換衣之故攜女使離開宮宴。
是姨母命她在去承明宮的路上等候皇帝,那裏已沿路熏點了融儀香的氣味。待宮宴結束,一切便可重新歸到原位,宋珂回南嶺成婚,而她也順順利利與皇帝哥哥相伴此生。
然而,畢潇潇卻不知,在她離宴後,她的皇帝哥哥卻在宮宴之上提了一件震驚百官的大事——
“百善孝當先,太後聖體欠安,朕無心成婚,不忍耽擱右相之女青春年華,願從此以皇妹之尊相贈,可另行聘嫁。”
“陛下!”
右相眼瞪若銅鈴,讓他老邁的身體噗通一下跪在殿前,“可是老臣那不争氣的小女犯下了什麽滔天大禍?”
獨生嬌女是他的軟肋,巨大的打擊讓縱橫官場多年的右相眼眶泛紅。
太後狀似震驚,沉聲道:“皇帝,茲事體大,這是你父皇為你欽定的婚約,怎可輕易廢棄?”
虞洮撫上太後的手道,眼眸堅定,“母後,您身體一日不好,朕便一日不能安心成婚,也不願耽誤姑娘的年華。請母後如了兒子的願!”
太後淚灑當場,驚哭,“我兒啊……”
禦座之上孝心感天動地,禦座之下百官面面相觑,有旁觀看戲的中立派,有幸災樂禍者,而右相一黨紛紛哭嚎谏言。
其中,向來直言不諱的光祿大夫陳友,更是冒着官降三級的危險奮力谏言。
甚麽“陛下,父母之約,媒妁之娉,怎可擅自銷毀?”,甚麽“右相苦矣!”,最後,甚至脫口說出了“聖祖爺當淚灑黃泉。”這般大不違的話。
皇帝的态度始終堅決,一句,“此事朕意已決,無須再議!”最終蠻橫的敲定了這件事,一改往日的仁義帝王、君子端方的治國風格行事理念,破天荒以絕對的皇權暴戾地壓下了衆意。
太後被好大兒的孝心感動得淚流滿面,激動得口不能言,被南嶺宋三娘子攙扶先行回宮。
右相既驚又悲,如塌天大禍砸在他肩上,皇帝賜下的一封,賜畢氏女兒皇妹之尊的聖旨,便是他接收到的君王最後的歉意。
這一夜,畢潇潇和貼身侍女悄摸在未央宮去往承明宮的路邊涼亭裏坐到戌時。
珍貴太妃身邊的尚宮匆匆率人撤下沿路點下的融儀香,之後才慢悠悠尋過來,告訴了她這一潑天大事,并厲聲命畢潇潇連夜出宮去,貴太妃已不願再收留她在宮中。
于珍太貴妃而言,皇帝手段竟如此堅決,這表明畢潇潇根本抓不住皇帝的心,婚約取消,她便是一枚棄子。
所幸事情尚有轉圜餘地,她再不濟也是宮中的太貴妃,不必要為了畢潇潇賭上尊崇地位去拼,後宮生存最重要就是沉得住氣。
第二日,上奏的折子如雪片般落入承明宮,有的順坡下驢,文采斐然筆墨濃重的贊譽陛下盛名,稱其孝心感天動地;有的極力反對,從祖宗遺命,右相功績,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多個角度規勸皇上收回成命。
更有甚者,光祿大夫陳友帶頭率一幫谏官跪在承明宮外,皇帝不加一眼,由着他們連跪了幾日。
年老體邁的谏官跪暈過去,就被擡到耳房歇息,皇帝也并不責令他們,命宮人好飯伺候着,既而,直跪到連幾位出名身體康健的年輕谏官都累病了之後,皇帝便命太醫署挨個官員家中送上一些名貴補藥。
從高官到低祿連着折騰了好幾日,這件事在上京城中鬧得沸沸揚揚,唯獨當事人的右相家裏閉門告病在家,默默就吃了悶虧,只聽聞畢小娘子被從宮中接回家後,要死要活,哭鬧着上吊投井好些次。
其實,究竟是聖祖爺婚定也好,還是皇妹尊號也罷,畢家娘子到底與皇家攀上關系,于百姓而言也不過是茶餘飯後的笑談。
可經此一遭,卻讓天下人都曉得了皇帝的心意。
退婚有愧,卻執意要行。
無論怎樣規勸,此事都已成定局。
只是右相一黨無比忐忑心驚,只恐此事莫不是意味右相要從此失勢?
也有人見風使舵,并不關切退婚與否,只想趁勢借機攀藤而上,為自己謀個光明前程。
元宵宴後不過幾日,便聽聞戶部尚書被傳召入宮,只因為他上了一道折子,稱在民間尋得一名游醫,名喚田老八,能醫百病,驅百毒,醫術了得,被一方百姓稱為醫聖,經查曾治愈過太後相同病症。
戶部尚書入宮時,還帶了一位平頭百姓,後來才傳言道那人并不是田老八,而是曾同太後患了相似病症的那位病患,如今已被治愈。而那名喚作田老八的醫聖,卻游歷四海,遍布難尋。
據那百姓所言田老八竟是南嶺人士,行醫有一個怪規矩,若要他醫病,必得有患者血親之人親自上門八擡大轎相迎,否則無論善人惡人,他都只管看着他人在自己眼前病死。
隔日,尋人的皇榜就在澧朝陸續貼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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