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蔣銳出去拿他的枕頭。
靜谧房間裏,溫明一個人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雖說事情是昨天發生的,溫明似乎也已經恢複如常了。但畢竟一天沒得到解決,人心頭無形中好像還是壓着一塊大石頭。
溫明明白多想無益,也控制着自己早點入眠。
他做到了。表面意義上的,溫明一個人在那安靜老實地維持同一個姿勢躺了很久,
人可能就是容易跟自己過不去吧,特別是在這種睡不着的深夜裏。
蔣銳剛才來的時候,溫明已經一個人思考到他當不了幼師以後的各種出路了,支個小攤出去賣煎餅什麽的。
反正當不了幼師了,等蔣銳将來當大廚了他就去給蔣銳打下手,或者在他修汽車底盤的時候在旁邊給他遞個扳手什麽的。
是另一個人計劃外的闖入把他從這樣紛紛擾擾的胡思亂想中一把拉了出來。
溫明剛才握住他的手那一刻,人生中頭一次感受到原來屬于另一個人的體溫是如此有安全感,在這個茫茫的的黑夜裏。
否則按他的性格是不會想到去主動麻煩別人的,也不會萌生自己需要人陪的這個念頭。
……話又說回來,從剛才到現在,蔣銳這一趟出去得是不是有點太久了?
在躺在床上的溫明忍不住萌生出去找人的念頭之前,就聽到外面終于有了動靜,隔着一扇房門響起了悶悶的吹風筒聲。
嗯?
溫明又耐心等了好一會,直到門外腳步聲響起,蔣銳拎着一個枕頭走進來的時候,溫明果然嗅到了他身上一陣幹淨的沐浴露的味道。
“你去洗了個澡?”溫明忍不住覺得好笑,話音裏帶着掩飾不住的笑意。
蔣銳:“……嗯。”
他就說現在洗澡這個行為很奇怪。
但是不這麽做不行,他過會是要成為躺在離溫明最近的地方的男人的。
小草莓老師起疑了嗎?
果然起疑了吧。蔣銳站在床邊,心想他又要戳我了。
溫明甚至都不需要用力,他的手指頭輕松一戳就能把面前的紙狼捅漏,戳穿他為什麽這時候洗澡的真相。
床邊站着的一只兇猛大狗無辜又心甘情願地看着那只手。
好吧。那你戳吧。
蔣銳看着他伸過來的那只手,束手就擒地想。
在他眼睛的倒影裏,那只象征天使審判的手最後還是無聲地落了下來。
他的手那麽軟,戳起來一定很舒服。
——現實中,溫明的手指插進他發間,在他頭頂輕輕摸了摸,感覺了一下确實吹幹了,沒有濕意,才對蔣銳道:“好了,來睡吧。”
“對了,你的被子也去拿過來。”他對又一次僵住的蔣銳補充。
蔣銳出去拿了自己的被子進來。
床上的溫明已經給他騰好一半位置了,蔣銳走到床邊,飄飄然地在那個空位躺下來。
床有些擠,兩人彼此手臂挨着手臂。
現在這個房間裏有兩個人的呼吸聲了。
溫明自己的,和身邊那個人的。
他心中那塊無形的大石頭還是壓着。但是蔣銳在身邊的時候,這種窒郁到底有所緩解了。取而代之的,有另一種不容忽視的感覺逐漸出現。
一種溫明熟悉無比的感覺。
他都不用思考,躺在枕頭上的腦袋一轉,果然熟練地對上了另一雙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的眼睛。
讓人并不是很想要這種熟練呢。
蔣銳還在盯着他看。
身為被捕食者來說這種目光并不讓人感覺舒服。不過原來狼的眼睛在夜裏真的會發光啊,溫明想。
據說是因為它們能夠借助微光狩獵,所以虹膜之下有許多特殊的晶點。他停留在和蔣銳對視的動作上,兩人之間的空氣安靜了幾秒。
蔣銳盯着他看的次數太多,這一次溫明決定不要消極抵抗了。他就維持着那個轉頭的姿勢,不服輸地梗着脖子和此時的蔣銳對視起來。
兔兔:你咬我啊。
時間就在兩人的對視中一分一秒過去。
兔兔:我後悔了。
不知道蔣銳怎麽做到的,但他始終還是沒法這麽直白地一直盯着另一個人的臉看,沒一會就敗下陣來。
“蔣銳”溫明先開口說:“睡覺是要閉上眼睛的。”
蔣銳聽話了但沒有完全聽:“嗯。”
溫明:“閉眼,蔣銳。”
蔣銳不情願但是聽話地合上了眼皮。
就算眼睛比了他的臉還是頑固地朝向溫明這邊沒有動,那是他最後的倔強。
溫明松一口氣。
現在蔣銳這樣事事有回應,件件有着落的狀态十分讓人省心。而這都是自己長久以來日積月累的功勞。
已經是只好狗狗了。
溫明看着他的臉,又輕輕碰碰他的手臂:“手。”
還閉着眼睛的蔣銳一指令一動作把自己的手送到他跟前去。
溫明無奈地伸手抓住,拉着他一起放下來,放在兩個人的身體中間。
明白了嗎,我要牽它呀。
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己什麽時候已經變得依賴蔣銳了起來。另一個人的存在會讓他不容易胡思亂想。
蔣銳手掌的大小可以完整地覆蓋住溫明的。小一些的那只手縮在他手裏,像小松鼠縮在它喜歡的巢穴中。
他牽的是蔣銳的右手。因為這段時間以來突然激增的握筆頻率,他手裏有些地方竟然也磨出了薄繭。溫明摸着很是欣慰,這是他有在好好學習的痕跡。
溫明轉回頭,心想這回可以睡覺了。
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這口氣似乎松得為時過早。
蔣銳的視覺被封印後,還有一個禍患未除。
溫明怎麽忘了狗子超凡卓越的嗅覺是上帝給開的另一扇窗,也能派上巨大用場。
這件事也是在旁邊這個逐漸靠近的大個子最終成功把自己的臉埋進溫明脖頸裏嗅聞的時候,他才想起來。
那麽好那麽香一只兔子就在旁邊,很難忍住不接近。要蔣銳說那根本都不是他自己靠過去的,是溫明身上的吸引力像磁力那樣把他吸過去的。
溫明:……
身上多了一個比他本人更大只更占地方的挂件。
這樣還讓人怎麽睡。
他好重,腿和手都纏着溫明全身。蔣銳的鼻尖貼着溫明的脖子,嗅他皮膚上散發的,令人上瘾的香味。
好吧。溫明心想,就抱一會。
他感受着蔣銳貼在自己身上的,輪廓分明的臉,起了逗弄的心思。仗着蔣銳現在看不見自己,他伸出一只手,放在別人下巴連着脖頸的柔嫩皮膚處,手指以一種輕緩的力道交替而反複地撓。
“好狗狗。”他用氣音說話,每一個字都搔在人心口最癢的重點位置:“是不是好狗狗?”
那只手在即将離開的前一秒被蔣銳抓住了手腕。
溫明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自己的手已經進了狗嘴裏。蔣銳已經重新睜開了眼睛,眸色深沉地盯住他。
他的眼神在一字一句地告訴溫明:那可太是了。
溫明下意識想抽回手,一用力,手指就在他潮熱口腔裏無意識地動了動,蔣銳的舌頭立刻給予了回應。溫明的身體當即被刺激得小小戰栗了一下。
蔣銳還要靠近,溫明:兔兔拳!
一頓拉扯,最終還是把自己濕漉漉的手從他嘴巴裏拯救了出來。溫明抽了紙巾擦手。
蔣銳在一旁看他擦。知道錯了,下次還敢。
這能有什麽辦法。
狗狗是沒有辦法不靠近你的。
蔣銳在心裏預測溫明下一次還會不會讓他上床。
溫明擦完了手。
蔣銳得出了不會的結論。
他看着溫明将視線轉向了自己,蔣銳的手被他抓起來,他有仇必報地也把那只手放到嘴邊,惡狠狠地低頭吻了一下。
像是怕打擾到他,那一刻蔣銳呼吸都停了一停。
狼的夜視能力很強大。溫明低着頭,稍微嘟着唇,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個吻的這幅畫面,他眼中纖毫畢現,無比清晰。每個畫面都刺激着神經。
溫明以牙報牙,說:“這是兔神給你的祝福,以後你用這只手握筆寫字,一定會順順利利、逢考必過。”
他擡起頭看見蔣銳目光發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看。
他終于察覺過來哪裏似乎不大妙,當時就補充道:“只能握筆,不許用來握別的東西。”
蔣銳閉眼時,黑夜中瞳仁散發出的光亮被遮掩住。他重新埋進溫明頸窩裏,姿态卻是圈地盤的姿态。
“晚了。”他說。
溫明身體僵住。在蔣銳貼上來的時候,他同時也感覺到了對方身體的變化。
“是從什麽時候……”他努力擡高腦袋容納下蔣銳,表情卻怔怔的,倒是沒耽誤臉刷地變紅。
完全沒反應過來。天地可鑒,剛才他可明明什麽色色的事情都沒有做!
蔣銳的聲音從他頸窩處傳來,他毫無負擔地說出肉麻的話:“從你說我永遠都是你一個人的唯一的好狗狗的時候。”
溫明:“……我才沒有說過那種話!”
以及那不是很久之前了嗎!!
你們狗子的耳朵都是什麽構造?怎麽還帶幾米厚的濾鏡呢?
蔣銳還貼着他的脖子,順便去拉過溫明的手。
溫明又生氣又臉紅又不抗拒地被他拉過手去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