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巫白霜伸手将小紙條拿起來，放進空間戒指中收好，打算去問問褚炎再說。雖然他心底有些好奇，但也不會未經允許随意去動旁人的東西。
被小紙條一打岔，巫白霜剛蘇醒時的焦灼情緒緩解了不少，他擡眼看向自己目前所在的地方。
有收拾幹淨的被褥和床榻，床簾外面是居家寝屋的家具擺件，講究典雅別致，看起來還不錯。視線再往外，便是令巫白霜再熟悉不過的氣息——那是褚炎設下封鎖結界。
淡紅色的屏障之中，有濃郁的火靈力在其中游走，安靜的守着巫白霜所在的屋子。
看到這一幕，巫白霜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大抵是因為自己之前昏迷，褚炎将他暫時安置在這裏，此時他應該是有什麽事情出去了。
“咳咳咳！”咳嗽聲從喉嚨中溢出來，令巫白霜不得不将注意力挪到自己的身體上。
大概是沒有及時壓制的緣故，寒毒覆蓋的範圍要比之前都要廣，周身的經脈大半正在被寒毒侵蝕。
“雖然死不了，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也好麻煩……”巫白霜悶悶的嘀咕了一句，自從離開了巫家，他就沒有再喝過那些壓制寒毒的藥汁，千年寒潭水自然不能帶着，手裏頭應急療傷的天材地寶都沒有幾個……
真是樂時極樂，悲來也苦。
長長嘆了一口氣，巫白霜只好盤坐在床榻上開始修煉。
因為天生之靈的特殊，巫白霜的修煉功法也與常人不同。旁人修煉一般都是将外界的靈力吸納進自己的身體中，而巫白霜卻是不用這麽麻煩，他的本源會自發吸收所有屬性的靈力，再将其轉換成冰靈力。相當于什麽不做，光是保持呼吸都能不斷吸納靈力。
這樣的天賦令他早早突破了天級，同時也帶來了弊端。從本源之中積累的過多冰靈力就會滋生寒毒，寒毒侵蝕起了經脈，等經脈壞死，大概他也就無法再動用靈力，然後很快就會被寒毒凍死。
先前的醫師都是這般認為，巫白霜也認認真真遵循了醫囑十八年。
現在他要修煉，也是将經脈之中的寒毒重新壓制回經脈之中的功法，在這過程中要掐斷本源與外界的聯系，避免新吸納的冰靈力擾亂平衡。
調整好呼吸，巫白霜阖上了眼眸，開始運轉壓制寒毒的功法。
另外一邊，褚炎獨自走到了月城的交易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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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城的交易區很大，而且因為其本身的商貿特色，交易區占據了整個月城的中心，除去拍賣會，就是各類商鋪，還有一塊專門的地方供流動的修煉者交易，也就是擺攤。
褚炎率先去藥材商鋪中，采買了藥方上缺失的藥材，用量是按照兩年份買的，在契約尚且存在的時間裏，褚炎在無形中已經自覺擔當起了這部分的責任。
只不過，要用兩年的藥材，幾乎搬空了幾家商鋪裏所有的存貨。而且藥材的種類也很紮眼，為了掩人耳目，褚炎還多買了一些別的。
“還有什麽可以滋補身體的麽？他畏寒，而且不喜歡辛辣苦澀的。”褚炎出聲詢問藥鋪裏的掌櫃。
“藥材大多數是帶苦帶澀……”掌櫃遲疑的話語在他看見褚炎的目光後，不由得轉了口，“但是也有幾味甘甜的藥材，大多數人會買一些回去泡茶。”
“那就都要了。”褚炎的聲音淡淡。
“都要了？！這些藥材加起來是九百萬靈晶，閣下确定要買嗎？！”掌櫃的音量拔高了許多，一時間惹得周圍的人都朝他們兩人的方向紛紛側目。
“嗯。”褚炎眼角的餘光掃過周遭的環境，他并不喜歡被太多人關注，這樣意味着極有可能引來麻煩，“有安靜的地方繼續談嗎？”
“有的，閣下這邊請。”掌櫃也是個聰明人，加上方才是他失言，此時便愈發謹慎了起來。
在隔間之中，沒了其他詫異的視線或者是打量，褚炎從自己的空間戒指中拿出了一張紅色的晶卡，付完了賬。
掌櫃眼睛幾乎都要瞪圓，這名修煉者看起來就像是普普通通從龍鱗山脈中出來補充補給的冒險者，竟然可以拿出紅卡來。
要知道，在雲夕大陸，一張紅色的晶卡，裏面最低限額裏面要有十億的靈晶——整整十億！！！
買這麽點藥材完全綽綽有餘不說，還夠盤下幾百個他這樣的商鋪了。
結完賬後，掌櫃恭恭敬敬的将那張紅色晶卡遞給了褚炎，說話的語氣都不由自主帶上了敬稱，“大人，這是您的晶卡。”
大抵是哪位隐藏身份的大人物過來買藥材吧……不過他只身一人，沒有侍從跟随，看起來也不想是世家少爺的派頭……會是哪方勢力呢？
“不過大人您購買的藥材太多，打包起來需要一些時間，您看到時候是給您送過去，還是在此處稍等片刻？”掌櫃詢問。
“不了，我還有別的事情，屆時我會過來取。”褚炎重新将那張紅色的晶卡扔回空間戒指中。
約好了拿貨的時間，褚炎便走出了藥鋪，前往下一個商鋪。
去了瓜果點心零嘴醬肉鋪子，還有家具擺件商鋪，還有故事話本繪本鋪子，甚至連布行褚炎都去了一趟，采買了一家又一家。
他這番舉動，幾乎引得月城交易區的所有商行對此進行了銷售調整，大肆進貨。
但這些事情，褚炎自己是毫不在意的，大致都買好了所需的物件後。褚炎又去了一趟千機樓。
月城的千機樓離交易區不遠，畢竟消息買賣也是買賣的一種，再者，這片區域人流量也大。
“這位閣下，您想要什麽消息呢？”千機樓門口處，負責招攬生意的一名夥計率先出聲詢問褚炎。
“有沒有萬年冰魄的消息？”褚炎出聲詢問。
“有是有，但是萬年冰魄向來珍貴，消息得之不易，一枚玉簡需要一萬靈晶。閣下意下如何？”夥計毫不含糊的報出了價格。
褚炎：“買了。”
“那閣下稍等，我這就去取。”夥計朝他點點頭，随後轉身去店鋪裏頭拿記錄消息的玉簡。
買消息的人很多，一些同樣在等待的人旁邊議論着最近的要聞，
“你聽說了嗎？皇城巫家的一位少爺和平民私奔了，現在巫家都在大肆找人呢，所以城門口才會查的那麽嚴格。”
“我家有親戚在皇城，聽說這事還和巫白霜閣下有關。”
“不會吧，巫白霜閣下向來深居簡出，哪有什麽可能性去認識一位平民？”
“那可說不準，萬一是一見鐘情呢？”
“……”
嘈雜的聲音中，幾個熟悉的字眼輕而易舉的就被褚炎捕捉到了，聽清旁人在說什麽後，褚炎的耳尖動了動，眼底的情緒莫名，讓旁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這時，原本去拿消息玉簡的夥計重新回來了，笑眯眯的開口詢問褚炎，“這位閣下，您今兒個運氣真好，這是最後一枚萬年冰魄的玉簡了，沒有了的話下一次要等兩三日複刻。請問怎麽結賬？”
“現結。”這次褚炎并沒有拿出他的紅卡，而是換了一張普通額度藍色的晶卡，藍卡裏面有幾十萬，一般交易的時候，褚炎都會優先拿這張，因為足夠低調。
“好嘞。”夥計熟練的拿着褚炎的晶卡往他手中的那張晶卡上一劃，交易的陣法紋路在卡面流動着，一萬靈晶的字樣一閃而過，貨幣轉交就這樣達成了。
“給，這是您的消息玉簡。”
就在夥計手中的那枚玉簡将将落在褚炎的手中之時，從褚炎身後傳來了一道清脆的嗓音，“夥計，把你們千機樓裏萬年冰魄的消息都拿出來，我都買了。”
聽到“萬年冰魄”四個字，褚炎想離開的步伐微微停頓了下來，目光朝聲源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是一名穿着華貴的少年，模樣看起來還沒有成年，帶着幾分稚氣，雪白底料的衣擺處，金色的繡花紋路上有一個世家的家徽——是皇城白家的人。
“唉？這位小少爺，我們千機樓萬年冰魄的消息都賣完了，要兩三日後才能複刻。”夥計就是方才接待了褚炎的那一位，聽到了那名少年的話語，臉上的神情頓時變得為難了起來。
“賣完了？！最後一枚消息賣給誰了，他走遠了嗎？快告訴我，我馬上找他去買。萬年冰魄的消息對我來說很重要！”那名少年語氣當即就變得焦灼了起來。
“這，我們千機樓是不能洩露購買消息客人的隐私的。”夥計為難搖頭，只字未提方才買了消息的褚炎。
“你這夥計也真是不怕得罪人，這可是皇城白家的少爺，告訴他怎麽了？又不會少你一塊肉。再說了，剛剛買完萬年冰魄消息的人，不也還在這裏沒走？”一道大大咧咧的嗓音從旁邊響起，那是一名傭兵打扮的人，估計是在方才旁聽到了夥計和褚炎交易的聲音，當即就用手指向了褚炎的方向。
“……”四周頓時安靜下來，離褚炎近的人都忍不住朝後退開了幾步，怕惹麻煩上身。
被這麽洩露出了消息，夥計有些無奈，但眼下的事情也不是他能管得了的，當即便跑進樓中請示他們的管事要如何處理。
而在外面的那名少年，聽到了傭兵的話語後眼睛一亮，立即跑到了褚炎的面前，“這位閣下，您能否把消息玉簡賣我？我可以花百倍的價格買下來。”
少年這話一出，周遭圍觀之人頓時發出了嘩然的聲音。
一枚消息玉簡能賺百倍，千機樓都沒有眼前這名修煉者有發財運，這等好事，簡直就是天降餡餅！只恨當時買下萬年冰魄玉簡的人不是自己！！
“不賣。”
衆目睽睽之下，那名穿着黑色衣袍的修煉者冷冷的抛出兩個字，随後不由分說的擡腳往外走。
衆人一臉：？
白撿的便宜竟然還沒人買賬呢？他這不賣還要得罪皇城白家，白家和巫家又是聯姻親家，幾乎同時都給得罪了。
衆人看着褚炎，仿佛是看一個朽木腦袋，不會想清楚事情的利害。
少年也是沒有想到自己開出這般高的價格，竟然會被人幹脆利落的拒絕，愣了好一會兒後，在褚炎擡腳往外走時，連忙攔在他身前。
“等等，等一下，閣下您覺得什麽價格您才肯賣？萬年冰魄對我來說很重要，我表哥的生辰就要到了，我已經找到了二十顆萬年冰魄了，現在就差最後一顆，我就能給我表哥送上這份生辰大禮了。”
“什麽價格都不賣。”褚炎的話語依舊冷漠。
“你這人，你知道我表哥是誰嗎？！”少年惱于他的油鹽不進，當即話語聲都提高了幾分。
“表少爺！”一道略為嚴肅的嗓音自少年身後響起，看起來是個随從模樣的打扮，但語氣似乎很嚴厲，帶着家長的味道，“嫡少爺喊你過去，你先回去吧。買不到就算了，我們不缺這兩三日。”
“哦、噢……吳叔，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少年的氣勢在這一剎那頓時消去了，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從褚炎的身前離開了，乖乖走到了那名“随從”的身邊站好。
“打擾閣下了，望閣下不要介懷。”“随從”又朝褚炎說了一句。
“無事。”褚炎倒是沒有将那名少年的話語放在心上，只是這名“随從”看起來有些不太簡單，可能是哪個世家的重要人物。如若可以，褚炎也不想徒生事端。
“随從”朝褚炎點點頭，這才領着方才那名少年離開千機樓門前。
褚炎看了眼他們離開的方向，正好是自己先前采買一些東西的商鋪之類。可能他們還有別的事，但這些和褚炎無關。
将消息玉簡收回空間戒指中，褚炎朝明月客棧的方向回去了。
殊不知，在離開褚炎後，先前那名要高價買萬年冰魄消息的少年正惴惴不安的詢問身邊的人，“吳叔，你剛剛那話說的，是表哥已經不想私奔了？他回來了？”
“表少爺覺得像嗎？”吳叔皺起眉頭，“嫡少爺要是回來了，我現在就能讓月城放他個幾百箱的禮炮。方才大庭廣衆之下，你差點就說出嫡少爺的名諱，你這個嘴巴，還是少說話為妙。”
“對不起嘛吳叔，我也是一時心急。唉……表哥什麽時候回來，他媳婦就算是出身平民，也沒有必要私奔吧，那麽大一個巫家，還不是表哥說了算。”少年，也就是白尹，在此時忍不住哔哔起他表哥離家出走的事情。
“……”聽到白尹這話，巫家的老管家，也就是吳叔，此刻微妙的沉默了。
如果這話放在八年前，上一任家主還沒有出事的時候，的确是的。但現在的局勢卻未必如此了，新家主話裏話外都讓他這個老管家覺得不大舒服，因此，借着這次來月城查商鋪賬本的機會，吳叔也打算處理一些東西。
萬一他那位嫡少爺真的私奔不回來，和新家主産生間隙，前家主為嫡少爺留下來的一些産業，都需要原封不動的交到嫡少爺手中。
只不過，等他走進商鋪後，看到賬本上多出來的利潤，頓時驚呆，“這都是今日成交的？”
“對的，大人，這些都是今日賣出的貨物，來了一個大顧客，把貨全部都掃走了。”掌櫃恭敬的開口說道。
“這個紅楠木金絲雕花茶幾，也沒了？”吳叔的眼睛瞪大了幾分，這可是他預備給嫡少爺添置的東西。
“全都沒有了，包括金玉滿堂系列的茶杯和茶具，但凡是上乘貨色，統統被買走了。這位大顧客挑選東西的眼光全是精品，不過除了這些家具用物，他還掃光了隔壁零嘴鋪子的一些點心肉幹，還有話本之類的，可能是哪位不知名的商販？”才會一次性批發似的購買這麽多。
“哪個商販會來抽利高的商鋪進貨！！”吳叔冷聲，“他是個商人做生意必然會虧本，決計不可能是商人。”
“那屬下也不知曉了……”掌櫃一臉為難。
就在這時，去查看白家藥材産業的白尹也蹬蹬的跑過來了，“吳叔，我們白家的藥鋪，你要的那幾位藥材都沒貨了。今日全都離奇賣光了，順帶還被掃空了一些養生花茶原料什麽的……”
“什麽？！！”吳叔臉上的表情再也繃不住了，“去查，給我查查看是誰一次性都買走了，那可是嫡少爺必須要用的藥材。”
嫡少爺離家匆忙什麽也沒有帶上，吳叔這次出來，還想給嫡少爺備一些必需品，但是眼下竟然——全沒了！
這人到底什麽身份？掃貨掃的未免太湊巧了吧！
而買好所有東西的褚炎，絲毫不知自己的舉動給月城交易區帶來了什麽樣的動蕩。他沒有半分停歇的回到了明月客棧，找到地字六號房，拿鑰匙開鎖進屋。
“吱呀——！”一聲，木門拉開的動靜，将屋子裏阖眼打坐修煉的人驚醒。
因為巫白霜在修煉功法的緣故，先前身上用靈術做的僞裝盡數褪去，複原成他本來樣貌。
霜白的發絲如綢緞般，逶迤散開在肩頭，如畫的眉宇之間，阖上的眼簾正緩緩睜開，淺藍色的眸子有些慵懶的味道，看着推門而入的褚炎，目光仿佛是撞碎了琉璃，染上了燦爛的感覺。
“阿炎，你回來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