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什麽叫胡亂開藥方？這是我行醫多年積累的經驗！”醫師還想将小紙條塞回去，怎知，擡眼便對上了褚炎的目光。
褚炎面無表情的時候，目光也極其具備壓迫感，看得醫師下意識手抖了一下，紙條沒拿穩，從他手中掉了出去，內心惴惴不安的想着：莫非是自己猜錯了不成？
醫師隐晦的開口說道，“難道閣下的伴侶受的不是有明顯傷口的外傷？”
“不是，他受的是內傷。”褚炎回答完後，開始思忖要不要換一位靠譜的醫師，眼前這名醫師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醫館強力推薦的“妙手神醫”，反而像個騙子。
醫師：“……”竟然真是自己猜錯了。
但是這種帶着昏迷伴侶過來就醫，還要求立天地誓約保密，真的很難不讓人往夫夫日常生活上想。
醫師聽完褚炎的回答，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尴尬，“給錢就不必了，立個誓約也就一句話的事。我這就給你伴侶看病。”
在褚炎嚴肅的神情中，醫師奉行他的職業操守立下了誓約，天地法則的紋路生效，褚炎這才将懷中的人放下來讓醫師查看病情。
迫于病人伴侶在旁虎視眈眈的壓力，醫師自覺從自己的空間戒指中拿出了蠶絲線，擺開架勢，懸絲號脈。
靈力的波動自蠶絲中流轉，最後沒入到巫白霜白皙削瘦的手腕上，準備查探他身體內裏的情況——
“嘣——！”
仿佛是扯緊的弦倏然崩斷，三根蠶絲線在這一剎那斷得整整齊齊。
龐大的冰靈力在頃刻間覆蓋了這間狹小的醫館隔間，若不是有褚炎先前設下的封鎖結界，估計這股冰靈力能夠掀翻整座醫館。
冰霜自斷了的絲線一路蔓延到了醫師的指尖，刺骨的寒意讓他瞬間收回了自己的靈力，并飛快的拿出了自己随身攜帶的防禦法器護在身前，“閣下，萬事好商量！切莫動手啊！”
這位病人的伴侶真是好生不講理，他都立下誓約了，診斷都沒有開始，就動起手來。
醫師覺得心裏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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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炎：“……”
巫白霜體內的寒毒在他昏迷時會自發外溢，也令褚炎始料未及。這倒不像是一種病症……反而有點護主的意味。
荒謬的念頭在褚炎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但很快又被褚炎否認了，哪有護主的靈體會蠶食宿主的生機？等寒毒蔓延到全身，巫白霜就會兵解……
思及此處，褚炎當即對還在瑟縮的醫師開口道，“你既然無法號脈，那我可以告訴你，他身上有天生之靈異變的寒毒，你可有什麽辦法應對？”
“什麽？！！天生之靈異變的寒毒？”醫師的話音拔高了幾分，有些不敢置信的擡起頭來，看着滿室寒霜，再細想了一下褚炎的話語，臉上的表情逐漸凝固了——
難怪之前這名修煉者要給自己十萬靈晶的封口費！！
這分明就是巫家的巫白霜閣下的病症吧？！
“你你你你……”想到了真相後，醫師說話聲都忍不住哆嗦。
“……”褚炎的目光依舊冷漠，甚至眉頭都皺了起來。
醫師喘了一口大氣，“你竟然将巫白霜閣下帶到我這裏看病！！”
“你是醫師，讓你看病有什麽問題？”褚炎匪夷所思。“你到底會不會，不會我好換個人來。”
“……”那可是巫白霜，皇城巫家的支柱，于情于理，巫白霜的寒毒發作都應該有幾十個資歷老辣的醫師圍着他團團轉，而不是由一名修煉者悄無聲息的帶到他這間醫館來……
但是他們兩人身上都有伴侶契約圖紋……
醫師的陰謀念頭就此收住，腦海中不可遏制的浮現出前幾日聽到的傳聞，據說是什麽巫家的少爺和一名平民私奔的故事——該不會就是眼前這兩位吧？！
“……我會看。”醫師心情複雜，當年巫家為了治好巫白霜身上的寒毒，網羅了整個夕國，甚至是整個雲夕大陸所有的醫師過去看病。所以他多少也了解一些，要怎麽治療。
“但是寒毒是沒有辦法根治的，你不要想我能給它治好。只要巫白霜閣下體內有冰靈力的本源，寒毒就會不從本源中滋生。”
“嗯。”聽完醫師的話語，褚炎應了一聲，随即又開口問道，“那要如何溫養？”
“寒毒發作的時候會侵蝕經脈，我這裏只有比較淺顯的藥方，更精準的藥方還要問巫家專門照料巫白霜閣下的醫師……”考慮到眼前兩人大概率是在私奔，醫師說道這裏便頓住了話頭，繼續往下說道，“這些藥方都是大同小異，它們都是将寒毒重新壓制回本源處，如果找不到天材地寶，用千年寒潭水或者是萬年冰魄也能有相同的效果。”
“壓制寒毒火靈力不行麽？”褚炎倏然開口問了一句，畢竟在先前龍鱗山脈的時候，為了應急，他給巫白霜的身體裏傳輸了不少火靈力。
“你開什麽玩笑！你這是想讓巫白霜閣下——”
“死”字到了嘴邊，又被醫師艱難的咽下，重新換了一個形容詞，“寒毒擴散得更快嗎？”
“……”褚炎的眉頭蹙起，“為何？”
“方才我僅僅是用我的木屬性靈力想要號脈，寒毒便想要将這股靈力吞噬。”回想起方才之事，醫師仍然心有餘悸，“若是用火靈力，屬性相克，會激發寒毒的毒性，它會為了将火靈力趕出去，不斷擴散，直到火靈力被吞噬為止。”
褚炎又問，“火靈力就不能反将寒毒吞噬了？”
“你在想什麽？千年寒潭水、萬年冰魄這個等級的天材地寶，在寒毒面前都不夠看的，它們的作用不過是補給本源之中流動的寒氣，讓寒毒自發回攏。能夠吞噬寒毒的火屬性靈物，根本就找不到。再者，巫家也絕不會用這麽冒險的法子去試，萬一寒毒被勾得擴散了全身，就完了。”
醫師說完後，看着褚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忍不住開始嘀咕，“虧你還是巫白霜閣下的伴侶，怎麽連他的身體狀況都不關心？這點道理都不明白。”
“……”褚炎的眼簾垂下，望着病榻上昏迷的人，一時間保持了緘默。
他一開始，并沒有想要探究巫白霜天生之靈的缺陷，只當是人都有弱點，退一步也算尊重。但他卻是想岔了，巫白霜的弱點也需要他守護。
見褚炎如兇獸垂首般乖乖聽着訓誡，醫師一時間有些驚奇，但這點他自然是不會說出口的，只繼續說道，“現在也為時不晚，我給你寫副藥方，但是有些珍稀的藥材醫館沒有，你需要自行去買。好在月城是夕國的商貿之都，買東西都方便。另外，像千年寒潭水、萬年冰魄這等極為難得的天材地寶，你需要去千機樓看看有沒有消息了。”
“我知道了，多謝。”褚炎點點頭。
雖然不知道他的靈火是否能夠吞噬巫白霜體內的寒毒，褚炎也不想拿巫白霜的身體來冒險試驗，尤其是巫白霜還在昏迷。
保險起見，褚炎打算先用醫師開的藥方。
醫師寫完了藥方，給褚炎抓了藥，又叮囑了一些事項，這才結束了這次有驚無險的出診。
離開了醫館後，褚炎找到了月城中最大最好的明月客棧。
他在要一間房還是兩間房之間遲疑了一會兒。最後考慮到巫白霜昏迷需要照料，只要了一間房。其實他不睡都沒有關系，徹夜修煉是常态。
“客官，這就是地字六號客房，裏邊請。”客棧跑腿的小二将褚炎帶到了客房門口，又客客氣氣的詢問了一句，“客官有什麽需要的茶水點心呢？”
“沒有”二字本來已經到了嘴邊，褚炎的眼神光閃爍了一下，抿起唇角回想起巫白霜在馬車裏時常會用到的東西，不假思索道，“茶水要清茶，不要苦茶。點心鹹甜口味都可，不要辛辣的。解悶的要故事話本，最好是要講令人歡喜的結局。”
“啊？啊！好的，我這就去為客官準備。”小二被褚炎這一大長串的要求愣了一下，才回神過來。人不可貌相，雖然這名神情冷漠的修煉者看起來十分不好惹，但他的愛好廣泛細致不說，還很講究。
褚炎不知小二心中所想，他徑直帶着巫白霜進入了客房之中，将人小心翼翼的安置在了床榻上。
客房中的被褥并其他用具比不上巫白霜平日用的精貴，畢竟這只是明月客棧的地字客房，按照華貴程度，共有天地玄黃四個等級的客房，暗暗對應各個級別的修煉者，不過除了天字客房只招待天級強者外，其他客房只要花錢就能住。
褚炎不想暴露身份，自然去不了天字客房。加上他之前也不在意生活瑣碎的用具，一時間也拿不出能夠給巫白霜用的東西。
看來等會去買藥材外，還要買一些巫白霜常用的用具，最好是他用慣的東西。
褚炎下意識的想着。
等客棧小二将茶水點心并話本都端上來後，褚炎在客房內布置了一道封鎖結界，将昏迷的巫白霜護在其中，便鎖好客房的門出去買東西了。
在褚炎走後沒有多久，躺在床榻的上的人影動了動修長的手指，竟是有了轉醒的跡象。
巫白霜緩緩睜開了眼睛，淺藍色的瞳孔倒映着床榻之上的紗頂，令他一時間迷茫得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處。
隐約想起來，他昏迷前還是在龍鱗山脈，褚炎剛剛渡完雷劫——
褚炎呢？！
光是想到這個人的名字，巫白霜将将蘇醒的意識都變得清醒了許多，他猛地從床榻上坐起了身體。就在他試圖起身時，一個小東西因為他突然的動作，從發絲間落了下來，掉在了巫白霜身前的被褥上。
——那是一卷被卷得很緊的小紙條，外面還有一根細細的紅線紮着，好似寫着什麽密信一般。
巫白霜遲疑的看着這個小紙條，他确認這不是自己的東西，難道是褚炎落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