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小的動靜立刻驚動校方，金民宰第一次坐在德育辦公室的真皮沙發上，身邊的學生被一個個單獨叫進談話室，裴勇浩一幫很快趾高氣揚地出了辦公室，臨走時對着民宰輕哼
“我就料定老師不敢把我怎麽樣，哎，做這幅擔心的樣子給誰看啊，老師又不會懲罰你。”
一向禮貌的民宰終于忍不住頂了一句
“要……要你管。”
說完臉色漲紅，裴勇浩目瞪口呆地感嘆
“媽呀，你真是個奇葩。弟兄們快走吧，離他遠點兒，可別傳染了。”
挨完訓斥的智厚一開門就看到端坐在沙發上的民宰兩手握拳氣鼓鼓地瞪着門外，不知怎麽，因為訓斥而低落的心情也不自覺地輕松很多。
民宰看到他以後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謝……總是要感謝你呢。疏遠原來是為了保護什麽的。”
智厚披上外套拿起球不自然地撇開頭
“別想太多，我只是過慣了一個人的生活不想被打擾而已。”
“哦。那放學要一起走嗎？我們有一段路是順着的。”
“還是算了，你有專車司機接送，沒必要再改變。”
“哦。那我……以後……”
上課鈴很不給面子地響起來，民宰轉過身快速丢下一句
“我上課了，放學再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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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甘情不願地跑回教室，智厚則無所謂地晃到教室裏，完全不同的節奏。他看似漫不經心卻幾不可察地嘆口氣
“這樣怎麽能做朋友呢？”
等民宰收拾好東西去F班時，班裏人說智厚已經回家了，民宰看到門玻璃上印着的那張臉，十分失落的表情。
民宰終于知道，每一次被以為是朋友的人告知因為種種原因無法再聯系的時候，自己是這副面孔，一副快要哭了的可憐而又惡心的樣子。
民宰跟同學道完謝直接離開F班，他的腦海裏從來沒有出現過“惡心”這類的詞彙，單純而善良的世界觀是他媽媽用自己的手段和方式給予他過度保護而造就的，就像他從沒想過自己沒朋友跟媽媽某些陳舊到腐爛的想法有必然聯系，然而現在他開始産生質疑。
他能感覺到身體裏的某種純粹似乎掉了一些零星的碎末。
“你怎麽這副表情？”
智厚從正對樓梯口的衛生間出來恰好撞上腦洞大開重塑世界觀的民宰，對方呆呆地看着他一時沒了反應，智厚一只手拎着涮墩布的桶，另一只拿着墩布，不耐煩地等了半天富家少爺還一臉呆萌的樣子沒有回答。
他沒好氣道“借過，我要做值日。”
“那個，我去找你然後同學說你已經回家了。”
智厚的腳步一頓，把桶重重放在地上，濺出來的水花差點沾到衣服上。
“他們在騙你啊，就是不想讓我好過，這幫混蛋，诶西。”
智厚的臉上寫滿了無奈和習以為常，民宰在心裏氣得跳腳，怎麽可以這樣？？！！
“那你找我幹嘛？”
“他們很過分，高中部的那些人也一樣，怎麽能這麽對你？你也沒做錯什麽。”
少年側臉看向走廊的窗戶，一排麻雀正在電線杆上叽叽喳喳多嘴，他輕聲低笑，眼神裏全是複雜，一點也不像中學生。
“無聊的課程，無聊的作業，無聊的生活，需要有個發洩的出口，這時存在一個異類，因為所有人都拿他出氣所以跟着一起欺負也不會存在道德內疚。”
少年轉頭正眼看向Harry，口氣突然有些急促
“我的身份使我成為了那個異類，但是只要我找到我媽，我就不再是沒人要的小孩，這一切都會結束。”
他的眼裏閃着希望，因為第一次有人認真聽他說自己的想法，少年的語氣甚至帶了點興奮。民宰說
“你一定可以找到伯母額我來是想問，我們可以成為那種見面打招呼的關系嗎？”
“我其實不太明白為什麽你會一直主動跟我做朋友？”
“徐智厚！該你拖地了。”教室裏邊傳來了同學的叫嚷聲，生怕整個樓道聽不到徐智厚需要拖地這個事實一樣。
智厚拎起桶簡單跟民宰道別就轉角進了教室，似乎并不怎麽在意答案。樓道裏只剩下民宰小聲的呢喃
“就要放棄的時候，誰叫你突然出現的啊 ，看到了我那樣的表情。”
即使坐在車上，民宰回想起來也不時面帶微笑，進了家門立刻收斂表情。
華麗的客廳中央坐着一個錦衣貂裘的貴婦，烈焰紅唇，深色眼線，懷裏抱着波斯貓，慢條斯理。
“民宰回來了。”
“恩，媽媽好。”
“今天在學校表現如何？”
“一切如常，恩……數學比第一名稍低3分。”
貴婦緩緩起身放開懷中的寵物，走到民宰跟前蹲下，摸着他臉說
“你知道我為什麽不讓你上貴族學校嗎？”
“您說過為了建立父親親民的形象需要他的兒子在普通學校讀書。”
“你能忍受那裏不堪的條件讀書讀到現在我很滿意。”
民宰垂下眼睛“媽媽，其實我覺得那裏挺好的，沒有您說得那麽難以忍受。”
貴婦的臉上敷着一層濃妝，民宰很少能感知到母親妝容下面的真實表情。
貴婦溫柔地擁着民宰，微動紅唇在他耳邊低語
“民宰呀，你要知道你跟他們是有距離的，即使是一個班的學生也要保持距離知道嗎？你的父親那麽睿智，你繼承了他的血統就是用來碾壓這些平民學校的學生成績的，所以答應媽媽下次數學不要比別人低好嗎？”
民宰掩下心裏的失望輕聲答應。
“兒啊，不要覺得媽媽嚴格，你成績不好的話會被爸爸看不起的，也不要覺得媽媽老限制你交朋友，等你上了貴族高中就可以多多和那裏的孩子們交往了。”
民宰顫抖着聲音反駁“可是我的成績可以直升這個學校的高中部，我……”
“不需要了，實際上以你爸爸現在的名聲你立刻轉到那邊都可以，不過為了維護形象就要有始有終，你再忍忍就好。但是可不能因此放松你的成績呀。”
“是，媽媽我去練琴了。”
貴婦摸着民宰的後腦，撲鼻的香水味包圍着他“去吧，媽媽愛你。”
民宰微嘆口氣，擡手擁住貴婦“我也愛媽媽。”
印象裏的媽媽一直這樣高貴冷豔，抱住自己的時候也會控制适當的距離，用平直冷淡的語調說愛啊，令人驕傲一類的話，她有真心笑過嗎？民宰不知道。
當讨好母親成為習慣，無論她怎樣要求，民宰都會遵守。畢竟她辛苦了十個月才讓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小時候追着媽媽求抱抱的畫面早已模糊，民宰只是越發覺得心裏空落，做一個讓媽媽滿意的優秀的人，為什麽空虛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