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師真心希望這個有些獨特的富家少爺能活得輕松快樂一些,可是最近看他拉琴又不在狀态“最近怎麽了?你拉錯音了。”

“對不起。”

老師看着少年興致不高的樣子也不忍指責,

“我的那個朋友,已經一個星期沒來上課了。”

“出什麽事了嗎?”

“我不知道,所以有些擔心。”

“你在這裏胡思亂想對他沒有任何幫助,還不如好好練琴。”

“是啊,”少年僵硬地牽牽嘴角,

“猶豫不定、優柔寡斷、胡思亂想說得就是我啊……對,應該把自己的事搞定再想別的。”

“那麽咱們再把剛才……民宰,你怎麽穿外套啊?你要出去嗎?”

“老師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啊~還有媽媽。”

老師不忍看小孩滿臉沮喪和焦慮,也跟着穿上外套。

“既然再練下去也心不在焉,今天就到這兒吧,你送我回家。”

民宰由疑惑轉為驚喜,深深沖老師鞠了一躬“太感謝老師。”

他想了想從抽屜裏拿了珍藏的幾張大鈔放在衣兜裏,跟着老師順利跟管家打完招呼就出來了。

民宰把老師送到小區門口還繼續待在她身後給她打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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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還不走?”

“欸?不是要送您回家嗎?等送完了我再去做我的事情。”

“傻孩子,這樣你哪有時間做事。”

“不要緊的,我只要有理由出門,在外面稍微待晚一點媽媽不會說什麽的,她……不會注意到這種細節。”

民宰把老師送到家門口,匆匆跟老師道完別後傻站在車水馬龍的路口不知該往哪兒走。

民宰先打車回到學校,憑着那天的模糊記憶,慢慢往徐智厚的家走去。這幾天的天氣一直不好,時間尚早天色卻已經陰暗下來,氣溫驟降,不一會兒刮起了不小的風,路上的行人紛紛加快了步速,看樣子要下雨了。零星的雨點滴在民宰頭上,他不由得從快走改成小跑,雨勢越下越大,民宰進便利店躲了一會兒雨,順便買了把傘。在雨稍微小一些的時候,他離開了便利店,走上去智厚家的那個大斜坡。

綿密的雨絲細細打在藍色的傘面上,順着傘骨滑下來,再落到人行道的瓷磚,被吸收幹淨。民宰避開淺淺的水坑,小心翼翼地跨過因地勢崎岖而造成的大水流,在他即将拐彎的地方有一個電話亭。

九十年代的電話亭只有半個透明罩子,而不是現在的全封閉式,罩子裏面斜靠這一個身影,肥大的黑色外套披在身上,肩膀挂着書包,雙手插兜,一條腿彎着,将全身的重量壓在另一條腿和靠在罩子上的半個身體。

民宰看不清他的表情,緩緩靠近電話亭,他的頭發和劉海全濕了,緊緊貼在額前,面容蒼白,嘴唇發紫。民宰撐着傘走到他跟前,他的神色充滿了茫然,他的眼睛蘊含委屈的淚意。

民宰把傘遞過去,不顧自己的大半個身子淋到雨,

“傘給你,回家吧。”

徐智厚怔怔地看着民宰,看着民宰的頭發從蓬松淋成緊貼,他恍然認出眼前的人是誰,他的微喘和熱度喚起了他的意識。智厚慢慢站直身體,他一步一頓靠近民宰,低頭一瞬不瞬看着他,對方深色瞳孔裏赫然有了自己的影子。

智厚一驚突然用手捂住民宰的眼睛,眼淚毫無預兆地掉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有些則和雨水一起滑落到民宰撐傘的手臂。民宰被冰涼的手掌捂住眼睛,他張張嘴沒有出聲,眼睛上的壓力驟然增大,民宰身體順着力道向後倒又瞬間被攔腰抱住。

智厚的額頭靠在捂住眼睛的那只手上,另一只則抱住借靠的人防止他摔倒。他真得壓抑不住悲傷,沉默地流淚,他真得不想被別人看到自己軟弱的樣子。

意識陷入停滞的民宰在黑暗中摸索着撐傘,另一只手回擁住智厚,他能感知到那人哽咽的顫抖和不穩的氣息,他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傷心會傳染到自己身上,讓他也想哭。

只一小會兒,眼上的壓力消失,民宰擡起眼,引入腦海裏的是少年蒼白的側顏以及紅紅的眼眶,他的睫毛又長又整齊。剛哭完的智厚聲音帶着厚重的沙啞和鼻音,他有點不願面對民宰

“你怎麽過來了?”

民宰回答“你一個星期沒來上課,以為出了什麽事情。”

智厚的神色再一次黯淡

“呵,我去找我媽了,她嫁給了另一個男人,還有了孩子,我本來想抱怨來着,但是她見到我就哭,特別傷心。”

智厚苦笑着抓起自己的頭發

“我連見她都很難啊,我不想讓她哭。”

民宰還記得當時他說找到媽媽後興奮的神色,卻沒料到智厚為了母親打算親自切斷聯系,他也沉默了。

智厚看着灰色的天空喃喃自語“诶西,連老天都看不下去。”

然後他轉過頭,沖着民宰露出感激的笑容

“這裏的水坑特別好玩兒,要不要試試?”

民宰點頭,跟着智厚到了大水流處,智厚脫掉外套站在高高的臺子上,指着那個水最多的笑道

“從這裏跳進那裏,會有噴泉上身的感覺,特別爽。”

天色灰暗的可怕,從高處垂直而來的雨絲還纏繞在發稍,但是民宰卻隐約覺得那個歡呼着跳進水坑濺了兩人一身水的少年,在發光。

他身上莫名的感染力似乎在引導自己漸漸脫離被束縛的狀态,民宰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此刻他卻跟着少年一起跳進了那個積水的地方,把自己的衣服弄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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