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民宰恍恍惚惚地坐上司機的車回家,甚至忘記跟媽媽打招呼。
美豔的貴婦撫弄着白貓沒有注意到兒子的失神,貴婦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叫住回屋的民宰。
“對了,你跟那小子斷了來往了吧。”
“他……”
貴婦有些不耐地打斷,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我今天下午叫人去跟他談,那小子為了扒上富家子弟連臉皮都不要了,竟然說要親自跟我談教育孩子的問題,他算什麽東西,乳臭未幹的小毛頭有什麽資格談教育。”
語氣柔和,慢條斯理,嘴裏卻吐出不屑和輕蔑,民宰被這個事實惡心得全身顫抖。
“媽媽,”他強忍着即将噴出胸膛的怒意 “你愛我嗎?”
貴婦輕輕放下白貓,走近民宰低下身子雙手捧着他的臉說
“我愛你啊,兒子。”
沒有任何情感波瀾,民宰不堪忍受地掙脫貴婦,強烈的玫瑰味香水讓他想吐。他終于發出爆發式的質問
“愛我為什麽要限制我?為什麽我連交朋友的自由都沒有?為什麽可以不顧我的感受私下對他說那種話?”
貴婦居高臨下地擡起民宰的下巴,嗓音還是柔柔弱弱的。
“看,認識了不該認識的人連良好的教養都丢棄了,這麽大聲地對媽媽講話,如果被爸爸知道了他會不高興的。”
貴婦不動如山的态度讓民宰的心涼了一半
“你只是把我當做讨好爸爸的工具而已。我那麽想要讓你滿意,你卻連一個擁抱一句贊美都吝啬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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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婦拾起地上懶散的貓,順着貓毛,
“你終究會明白媽媽的苦心的,兒子。媽媽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怎麽可能不愛你呢?”
民宰聲音麻木滿眼絕望“你為什麽要把我生下來?”
“因為想跟你爸爸有一個愛的結晶呀~”
“你愛爸爸嗎?”
貴婦的表情不變,語氣如常 “媽媽很愛你的爸爸。”
民宰恍然“你不愛爸爸,你的語氣跟說愛兒子沒有差別,你也不愛我,你愛的只是爸爸的身份和我的身份……”
“啪!”民宰的臉被貴婦打到歪向一邊,貴婦終于帶了一絲惱怒
“閉嘴,你懂什麽。你看看你,自從認識了那個野孩子越來越大逆不道。讓你跟他斷交是必須的,你累了,早點回去休息,等會兒會讓仆人把晚飯端到你房間裏。”
民宰突然笑出聲“您不跟我一起吃嗎?”
“你今天犯了這麽多錯誤,懲罰你不能跟媽媽一起用餐,回去好好反省。”
“我明白了,謝謝您的懲罰,再好不過如此!”
小眯眼第二天就出院了,在家懶散了五六天終于忍不住寂寞跑回學校,剃成光頭的他嫌棄自己的形象,所以特意去學校戴了帽子,沒想到剛進校園一下子就被人認了出來。
“是你?”
“徐智厚去哪裏了,為什麽他沒有來學校?”
“你不是跟他很熟嗎?怎麽反倒問起我來了。”
小眯眼幾天沒見金民宰,小少爺看着憔悴不少,啧啧。整個人似乎都不那麽小白氣了。
“那天是文化祭,你們在全校最需要保證安全的時候打架,明顯就是要惹怒校方。”
“哦?你這麽肯定?”
小眯眼眼珠子骨碌一轉,滿是算計。
聽了他的問題,民宰頓了一下,有些猶豫地回答
“他說過要看文化祭的演出,不可能主動挑釁,他也不是那種只會橫沖直撞的人,除非你們死纏爛打。”
“他麽……”
小眯眼的身邊默默聚攏一群小弟,笑得嚣張,對于民宰的反應他甚至都點期待
“進了少管所,暫時出不來喲~其實我也不想在那天鬧事兒的,畢竟也算敏感時期嘛不是。”
看着民宰刷白的臉色,小眯眼十分開心
“不過,我的話靠家裏關系在那天打架一點問題都沒有,正好有一個男人塞給我一筆錢讓我好好教訓一下徐混蛋,”
小眯眼裝作想不起來地問向身旁的小弟“那人是誰來着?瞧着眼熟啊。”
小弟狗腿地大聲回答“老大,您忘了,不是經常來接金少爺的司機嗎?”
“哦——”小眯眼恍然大悟地拍着腦袋,笑着對民宰說“你看我這記性,被徐混蛋都打散了,是金少爺你們家裏人付錢讓我去揍他的喲~所以”
小眯眼死死盯着渾身僵硬的民宰吐出最殘忍的話
“他有今天的下場,跟金少爺你不無關系。而他,非常不巧,啊~因為我說漏了嘴,知道了這個事實”
……
“吶~金民宰,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小眯眼只要一想到自己拿了錢不但收拾了徐混蛋還打擊了白癡少爺,真真一箭三雕,樂不可支地招呼一大幫小弟殺回高中部。
只有民宰一個人渾身僵硬地站在校門口,他每天早早等在這裏就為了快一點見到智厚,沒想到不能再見了。上課的鈴聲響起,民宰哆嗦了一下,不顧保安的喊叫跑出了學校。
那個小巷子,那個大彎道,電話亭,民宰一口氣跑到了河堤,靜靜的河水仿若昨日,然而閃耀着波光的水紋又在告知着永恒的運動。
“啊!——”民宰終于壓抑不住大聲恸哭,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即便出生富貴衣食無憂,在痛苦面前卻依舊無法抵禦,精神層面的折磨從來不分出身和階級,只看用心。
少爺淚流滿面,對智厚不幸遭遇的憐憫和愧疚,以及那日未曾出口的疑惑和彷徨。
“你那麽孤單,我也是,……好不容易遇見你……我卻害了你,智厚啊,我該怎麽辦……智厚啊,對不起,對不起啊。”
在家庭裏無法釋放的壓抑和無法言語的孤單讓少年在河邊泣訴着深切的悲傷,民宰能夠清楚地感知到,原本在乏味灰色的青春無意點燃的最後一絲燭火也熄滅了,少年青澀懵懂的感情淡如草香,大概只剩凝固的記憶了吧。
不遠處流淌着一條緩緩的河,一片樹葉不知從哪兒飄落在智厚的耳旁。民宰眼睛微顫兩下,莫名其妙的,他說“智厚,我……”
躺在草地裏的少年全身心感受着自然,閉着眼睛淺淺的呼吸,有些昏昏的睡意。
民宰心裏突然柔軟起來,他垂下眼睫,小聲呢喃
“我很高興遇見智厚,智厚也是嗎?”
閃爍的波光打散了民宰消沉的身影,破碎的鏡像反映着少年們脆弱易斷的聯系,智厚未給出的答案民宰可能永遠得不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