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下午六點,傅琢言簽完交接班,擡眼看到腦外科的玻璃感應門外的葉峙淵。
把手裏的筆交還給護士,他走過去:“和你表哥談好了?”
“談好了。崩了。”葉峙淵聳聳肩,雖然不掩失望,但也沒有特別沮喪。
“正常,比錢多,你贏不了老爺子。”傅琢言擡起下巴,向腦外科裏點了點,“英國的器材到了,可以給霍家老爺子動手術了。”
他轉身:“你到我辦公室來。”
傅琢言進了辦公室,脫下白大褂挂好,從抽屜裏拿出一份文件:“這是免責協議。霍老爺子聘用我作為私人醫生手術,租借康怡的設備。你先收着,手術成功了,你還給我。”
“這場手術,成功了,是醫院賺錢,我承諾的百分之十利潤增長你守住了百分之三。失敗了,變成責任在你?”葉峙淵看也沒看協議的細節,直接兩下撕掉扔了垃圾箱,“不可能。”
傅琢言波瀾不興轉身,拿起自己的外套:“随便你。”
葉峙淵敲了敲桌子:“你先別急着去哄你家小朋友,我覺得醫院的前期策略不對,我哥在考慮調整,但還沒來得及。”
“哦?”傅琢言穿上外套,“怎麽調整?”
“康怡一直強調的是奢華,享受,這是上個世紀的理念,也不能說錯。但與時俱進的當下,舒适、尊重、服務內容清晰比奢華、享受受衆更廣。私家醫院提供醫療附加服務價值,合理定價,面向更普适的大衆,理所應當,不能留下的印象就是喪心病狂地斂財。”
“他們醫療美容科才是喪心病狂的斂財,我腦外科賺的都是幹淨錢。”傅琢言正色。
“誰不幹淨?”陳未語的聲音從門外沖着就進來了,“我們醫療美容科可是按照國際标準規範操作的!”
走進來,看傅琢言收拾妥當了打算下班的架勢,他一擰眉:“又去約會?”
“陳未語,你別爹味這麽重。”葉峙淵嘆氣,“戀愛還沒談過呢,就毀成這樣,可憐。”
陳未語揮揮手:“輪不到你為我傷春悲秋,我媽叫你回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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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指了指傅琢言:“還有你,我媽說好久沒看到你了,請你也去我家吃個飯,炖了靈芝雞湯給你補補。”
“我對不起陳媽媽。”傅琢言從抽屜裏快速拿出一個保溫壺,“我要去和小朋友研究一個學術問題,你替我打包,我明天一早喝。”
陳未語委委屈屈地從傅琢言手中接過保溫壺,又看葉峙淵:“你呢?也要去研究‘學術問題’?”
“不,我沒有學術問題要研究。”葉峙淵篤定搖頭,“但是兩小時車程呢,我時間緊張,今天就不去了。”
“你現在是住在影視基地了是吧?每天早上兩小時,晚上兩小時,不辭辛苦,風雨無阻,感人是感人,但是有效果嗎?”
“當然有。”葉峙淵正色,“我深陷輿論危機,你也不看我男朋友被外面诋毀成啥樣了?”
陳未語一時沉默了。
葉峙淵有被家族安排的對象這件事一爆出來,謝凝拙理所當然的立刻被嘲。說他被抛棄的,說他上不得臺面的,說他不過是被包養的情人而已的,還有更多難聽的,不一而足,漫天遍野。
八卦,本就如此。
“他們公司估計都要對他的價值重新評估了,搞不好要被冷藏。”葉峙淵站起身,“哥哥只有我了!我不去行嗎?”
他拍了拍陳未語的肩膀,溫言道:“而且,沒搞定對象,我也沒臉去見陳媽媽,你幫我道個歉,說點好話,別讓我失去陳媽媽。”
陳未語一把打開他的手,氣急敗壞:“你去陪你哥哥!我一定告訴我媽你們都有了老婆忘了娘!你去能幹什麽?哪怕你現在馬上和他就地結婚,那些八卦還是堵不住的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啊。”葉峙淵充滿內涵地笑了笑,“我解決不了他面對的輿論問題,總得去提供點解決生理問題的服務,好歹盡點力呀。”
他和傅琢言交換一個促狹的眼神,一起走到門邊,同時一左一右地對陳未語做了個“請”的姿勢。
只是,在陳未語傅琢言和夏慕舟面前氣定神閑仿佛無所畏懼的葉峙淵,一見到謝凝拙就現了原形一般,委屈地扒拉着他不放了。
“是,他們不對,他們竟然這樣對一個二十幾歲的孩子。看把孩子擠兌成什麽樣子了。”謝凝拙好聲好氣地哄着像樹袋熊一樣圈住自己腰挂在自己身上不肯放手的葉峙淵,同時盡量把心思放在新收到的劇本上,艱難地從葉峙淵的環抱中擡起手按下微信的語音輸入給傅益恒發消息:“傅總,這個劇本一點轉圜餘地都沒有了麽?”
“哥哥不疼我了,還諷刺我。”
葉峙淵在沙發上坐下來,不肯松開的手圈住的謝凝拙只好被他按着坐在了他腿上。
坐下來,謝凝拙只覺得不自在:“你放開我,兩個男人這麽坐着像什麽?”
“像情侶。随時可以滿足彼此所有理想的那種。”
葉峙淵右手緊圈着不放,左手拿過謝凝拙手裏的劇本,掃了眼标題,又快速看了幾段,斟酌着用詞:“哥哥,你受我是‘渣男’這個事件的影響是不是很大?”
這劇本,明顯就是要消耗謝凝拙的熱度和基礎,由此透露出來的經紀公司的态度也已經很明顯了。
“別這麽說自己。”謝凝拙收起劇本,“公司簽了幾個選秀出來的新人,要帶一帶,作為前輩輸點血也是應該的。當年也有前輩帶我入組的。”
“可是如果不是因為我,你怎麽會被公司這麽安排。”葉峙淵用臉蹭着謝凝拙的側頸,“對不起。”
謝凝拙微微側過身,和葉峙淵四目相對:“并不單單是輿論的原因,而是我合約明年底要到期了,公司已經确認過,我不會選擇續約,所以現在的安排很合理,之後更高消耗的安排也會來。”
他輕點葉峙淵的鼻尖:“所以,不要再說對不起。”
微仰頭,又輕又快地咬住謝凝拙的手指尖,葉峙淵含糊道:“那我說點別的。”
深情專注地看着謝凝拙的眼睛,他說,“我愛你。”
牙齒咬住指尖,一字一字間,舌尖亦滑過指尖,竟然比直接粗暴的親吻更能撩出悸動。
謝凝拙無法直視葉峙淵此刻的眼睛,只能垂下目光,紅了耳廓。
滿意地輕笑,葉峙淵松了含住的指尖,以不容抗拒的強硬,開始了交錯的深吻。
耳鬓厮磨的時刻永遠都不夠,不多。
直到聽到微信的提示音連連響了幾次,繼而視頻通話的鈴聲響起,理智才回到軀體裏,兩個人彼此又意猶未盡地再吻了吻,才終于分開。
謝凝拙緩了緩仍然沒有恢複平穩的喘息,看着手機上顯示的傅益恒的視頻申請,點擊了挂斷。
葉峙淵立刻反應過來,站起身:“哥哥,我去洗手間,你聊吧。”
“不是。”謝凝拙拉住葉峙淵手腕,“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我……現在的狀态不适合聊工作。我緩緩。”
他點開微信界面,看過了之前傅益恒發過來的訊息,再接過葉峙淵給他倒的溫水喝了一口,才給傅益恒把視頻電話撥回去。
乖乖躺在沙發上,頭枕着謝凝拙的腿,在謝凝拙輕緩的說話聲裏,葉峙淵閉上了眼睛。
再醒來時,房間裏已經是一片漆黑,他仍然安躺在沙發上,謝凝拙撐着頭端坐着,但呼吸均勻,眼睛也閉着,顯然也已經睡着了。
葉峙淵心裏一軟,小心地坐起來,緩了緩睡得有些僵硬的身體,擡手橫過謝凝拙的膝彎和肩膀,把他橫抱了起來。
謝凝拙睜開眼,朦胧地看他一眼:“你醒了?”
“你怎麽不叫我?”把謝凝拙小心地放在床上,葉峙淵看着電子時鐘顯示的淩晨四點半皺了眉,“一個晚上都沒好好躺着睡,明天上午還有打鬥的戲。哥哥不乖。”
“你才是,每天四個小時花在路上。”謝凝拙拉着他,“別折騰了,快睡吧。”
“嗯。”葉峙淵躺下去,等謝凝拙把手放在他腰上時,他忽然貼着謝凝拙耳朵說,“哥哥,我們結婚吧。”
謝凝拙怔愣一瞬:“結婚?”
“雖然我們就地結婚也擋不住多少八卦的泛濫,但是至少能夠減少一點。”葉峙淵以十分正當的态度循循善誘,“去個承認我們婚姻關系的國家注冊……”
“就地結婚?會不會太快了?”謝凝拙在暗夜裏半是清醒半是不清醒,一時間沒跟上葉峙淵的節奏。
“結婚好像是有點快。”葉峙淵認真琢磨,“那先同居?”
謝凝拙推了他一把:“你是不是在夢游?”
“不是,我認真的。”葉峙淵把謝凝拙抱進懷裏,輕輕拍他後背,“我在向你求婚,哥哥。”
“啊?”
“是不是太不鄭重了?”葉峙淵嘆口氣,吻了吻謝凝拙的眼睑,“那先睡吧。”
“葉峙淵。”謝凝拙閉着眼,非常無奈,“有人會在這個時間求婚嗎?”
“那應該在什麽時間?”
“不管什麽時間,約法五章,以後不到休假的時間,你不允許來影視基地。”謝凝拙一把捂住葉峙淵的唇,“你再說話,我們就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