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兩個爸爸

甚爾爸爸給了早紀一副眼鏡。

“戴上這個,你以後應該就能看到了。”

圓圓的眼鏡框,架在早紀的鼻梁上,添了幾分憨憨的氣質。

早紀的視線往側邊一掃,一只醜萌醜萌的毛毛蟲咒靈顯現于視網膜中,她“哇”地驚嘆了一聲,把眼鏡摘下來,那只毛毛蟲咒靈再度隐匿不見。

早紀立刻就明白了這副眼鏡的重要性,她正色道:“我會好好保管的,謝謝爸爸。”

“還有,”甚爾頓了頓,“以後如果有咒術界的人詢問你的情況,你說自己是‘天與咒縛’就好。”

早紀那魔幻的前世今生,還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天與咒縛?

早紀歪了歪腦袋,并沒有多問。

她很聽爸爸的話,聞言只是點了下頭:“好的。”

這樣一來,就沒什麽好交代的了。

早紀今日天蒙蒙亮時就爬起了床,懷着某種興奮的心情,把睡得昏天黑地的老父親給搖醒。

“爸爸,該起床了!”

早紀看了眼鐘表,“家長會是早上八點開始的呢,爸爸你別遲到啊。”

爸爸頭一次參加家長會,早紀當然要陪同去了。

留在家裏的小惠也不用擔心,自從早紀看到醜寶熟練地用尾巴旋開奶瓶蓋,并把奶嘴塞進小惠的嘴裏,拿自己的大頭拱着小惠幫他調整姿勢時,她就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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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怎樣的風霜讓一個工具咒靈擁有了滿級的奶孩子技巧。

醜寶的照顧手法非常老練,比起屑老爸,它才是這個家裏真正的依仗啊!

臨走之前,早紀鄭重其事地蹲下來,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握住醜寶的大尾巴,輕輕搖兩下。

言辭間滿是托付重擔的肅穆莊重:“小惠就交給你了,醜寶。”

醜寶的尾巴拍了拍地磚,叫了兩聲。

這次前去家長會,早紀還要去領取自己的期中考試成績單。

她的神情,像是即将邁上斷頭臺,壯烈到讓一旁的甚爾矚目。

“可以了……爸爸,我們走吧。”

早紀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家庭,一步三回頭,背影帶着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

甚爾:“……”至于嗎?

雖然起得很早,但早紀和甚爾還是在路上耽擱了一段時間,家裏的車子賣出去了,唯一的代步工具只有一輛小電驢。

坐慣了孔時雨開的跑車的甚爾陷入沉思。

更喜歡雙腳丈量大地的早紀擡頭看爹。

“早紀,你坐後面。”

“好。”

三分鐘後。

嗖——

在一條寬敞的機動車道上,車輛穿梭織成的潮汐中,一輛風馳電掣、如離弦之箭般的小電驢猛沖上街,所過之處狂風掃落葉,帶起一片灰塵。

瞬間最大馬力的小電驢徑直超速掠過汽車不知凡幾,以常人難以捕捉的蛇皮走位見縫插針,左扭右拐,然後竄出人們的視野,留下道道殘影。

早紀捂着風中狂舞的頭發,瞪大了眼睛。

“爸爸爸……慢點,要撞上了,撞上了啊啊啊!!”

一根電線杆距離他們愈來愈近,而甚爾絲毫沒有減速的跡象。

眼看着一場慘無人道的車禍即将釀成,甚爾猛地一拐,将小電驢壓彎,輪胎擦過電線杆,在地上磨出了劈裏啪啦的火星,速度不減,一路絕塵。

甚爾淡定地吸了口煙:“就這?”

早紀:“……”

一個普普通通小電驢愣是被甚爾開出了雅馬哈拿摩托車的氣勢,仗着沒有駕駛證肆無忌憚,在交通規則的底線上大鵬展翅。

自從父女雙雙掉馬後,甚爾是越來越放飛自我了。

随着一個急剎車,小電驢穩穩地停在了學校門口。早紀眼神死,從後座上跳了下來。

早紀以為他們來的時間算早,卻忽略了當今教育界的內卷程度。

清晨的學校裏,随處可見家長來往的身影,為了成績單而心煩意亂的學生,正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低聲交談。

一些家長早已進了教學樓裏,而沉迷聊天(攀比)無法自拔的家長仍在樓下凡爾賽式炫耀孩子。

“咦,這不是我家阿誠的同學,早紀嗎。”

每到家長會時,單獨屬于家長的固定節目。

——孩子大比拼。

在這一天,平日不常往來的家長們個個都熱情如鄰裏,好鬥如公雞,哪怕你安安穩穩不招惹別人,也會有別人看見落單的你,然後撸起袖子,凡爾賽式攀比蓄勢待發。

早紀的成績不算上佳,時常成為家長口中的反面教材。

以前的家長會,早紀都是媽媽來,好不容易來了個眼生的爸爸,有的同學家長就按捺不住了,或許是從好學生那裏受了點刺激,要來學渣早紀的身上尋找優越感。

甚爾被人喊住,露出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

只見那個他壓根就不認識的學生家長自來熟地上前攀談,瞥了一眼早紀,打趣般笑道:“這學期的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了,我家孩子成天提心吊膽的,生怕自己發揮水平不好,班上前三進不了了呢。”

開始了!

早紀警覺。

她拉拉甚爾的袖子,想讓他快點走,奈何父女之間沒有半點默契,甚爾并沒有get到她的催促。

甚爾:“然後?”

你孩子進不進前三關他屁事?他認識你嗎?

那名家長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話鋒一轉:“我就在想,阿誠的學習雖然好,但是心态就遠遠不如你們家早紀了。你看早紀,不管考試成績如何,都是很平穩淡定的心态,這點我兒子就做不到了……”

“不知道早紀這次的考試成績如何?這孩子的進步空間應該很大吧?”

進步空間很大。

換言之,不就是在說她原本的成績落後嗎!

淦。

早紀渾身發麻,恨不得立刻扛起甚爾爸爸原地上天,以躲避這尴尬得要命的狀況。

甚爾懶懶地擡了下眼皮:“我怎麽知道,她在家裏一直忙于做家務和照顧弟弟,成績的事從來不提。”他也不關心。

同學家長:“……”

做家務。照顧弟弟。

居、居然這麽小就這麽懂事了嗎……不,不對,這是對方的計策,不能在凡爾賽上被壓過一頭!

“這樣啊。”那名家長讪笑着,“我家阿誠也忙着上繪畫班、鋼琴班呢,這孩子的音樂天賦還不錯。哦對,話說你們家早紀有沒有什麽擅長的?可以讓兩個孩子交流交流啊。”

擅長的?

甚爾想了一下,實話實說:“她比較擅長徒手搏擊成年男性,一劍砍斷十來個稻草人的頭顱。”

以上的發言,都是甚爾親身測試過的,絕對保熟。

甚爾:“不過力道上有所欠缺,最後一個頭砍歪了,連肩膀都削了下來。算不上合格吧。”

同學家長:砍、砍頭??

她啞口無言,看向早紀的眼神已然添上了些許驚悚。

難不成是不良預備役……不行,這家人沒一個正常的,太可怕了。

甚爾油鹽不進,凡式發言統統反彈,把對方家長逼得退避三舍,宣告敗北。

早紀圍觀全程,肅然起敬。

不愧是爸爸!

……

夏油傑的父母也踏入了校園大門,頂着同學們或好奇或戲谑的目光,夏油傑難得臉上發燥。

“我一個人就可以了,爸爸媽媽。”他捂着臉,無奈道,“你們不用跟過來的。”

“說什麽呢,你這傻孩子。”夏油媽媽笑着打了一下他,“家長會,家長不來算什麽話?”

夏油傑仍在掙紮:“那你們來一個人也可以啊……”

“好了好了。”感慨着兒子也到要面子的年紀了,夏油爸爸打了圓場,“那就老婆你和傑去參加家長會吧,我在校園裏到處逛逛就好。”

于是三人達成一致,在初中部教學樓的底下,夏油母子和夏油爸爸分道揚镳。

之後,夏油爸爸便慢悠悠地散步,欣賞這別致的校園風光,感嘆自己一去不回的青春年華。

這學校并不大,遛彎遛到小學部,純粹是巧合。

見到周圍的人群越發密集,夏油爸爸意識到自己走遠了,他正想打道回府,卻見教學樓上一個女老師的身影狂沖下來,拽住了他的胳膊。

“夏油先生,您終于來了!”

那名女老師長舒了一口氣,拉着他就要往教學樓上走。

“我還以為您不來了呢。早紀的家長會馬上就開始了,就差您沒到了。”

夏油爸爸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等等,是不是有什麽搞錯了?”

早紀,那不是他兒子的小青梅嗎?

她的家長會,和自己有什麽關……

夏油爸爸的思緒驟然中斷,一副在記憶中陳舊的畫面,慢慢浮現。

那是夏油傑第一次帶早紀來家裏,在送小姑娘回家後,他和他們有讨論過這孩子的家庭情況。

夏油傑很是同情這個鄰居家的小妹妹。

“他的爸爸,是個不負責任的家長。”如果不是當着父母的面,義憤填膺的夏油傑怕是要吐出“人渣”這個詞了。

單從夏油傑只言片語的描述裏,他和妻子也不免為早紀的遭遇心疼。

親生父親不聞不問,吃女人的軟飯,所謂的“工作”,也不過是輾轉于其他女人的床榻,把唯一的女兒獨自丢棄在家裏……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人渣之父親!

夏油爸爸頓時咽下了即将脫口的話語,迎上女老師看來的視線,他重重地點了兩下頭,說道:“沒錯,我就是早紀的父親,很抱歉來晚了。”

早紀的家長遲到,怕是那個渣爹壓根不想來。

唉,太可憐了。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他就代替一回早紀的爸爸吧。

……

早紀正在為爸爸和其他家長的精彩凡爾賽之戰歡欣鼓掌。

此時,她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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