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楚漫抱着被子站在門口等了有一會兒，好聲好氣地喊人開開門，結果裏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顧堯打了個哈欠，眉宇間攏上戾氣，不客氣道：“臭小子給臉不要臉，你別管他了。”
就憑他之前跟顧烨說的那些話，對方能開門他倒要佩服能屈能伸了。
楚漫正煩得不行，聞言直接怼了回去：“你少講兩句成不？”
顧堯臉色一沉，陰郁地瞪着他，甩下一句“随你”後揚長而去，心裏氣得要死：上趕着拿熱臉貼冷屁股，這事兒他可幹不出來！
哎，又生氣了，楚漫都數不清今晚顧堯生過他多少回氣了。
哎，正所謂債多不愁，先等他搞定正主再說吧。
楚漫再度擡手敲了敲門，沒說話，光咳嗽，咳到天崩地裂那種。
然後緊閉的房門在他面前如願被打開了。
楚漫：計劃通。
顧烨掃了眼抱着被子、穿得厚厚實實的男人，眼底突然湧起無法言喻的憤怒，但他掩飾情緒極快，在楚漫發現前恢複了一貫的淡漠。
楚漫被他這麽看着忍不住摳了摳懷裏的被子，總感覺毛毛的。
少年不開口，只能他來主動，于是楚漫擡了擡厚實的被褥，說：“備用的，雖然沒怎麽曬過，但先頂一頂還是可以的。”
顧烨冷淡回絕：“我不需要。”
楚漫心道你先把你眼下的青黑遮掉再來跟我說這話或許可信度還高點。
不過他也就心裏想想，這話要說出來保管傷到少年的自尊心，楚漫這方面還是怪體貼的。
“我抱都抱過來了。”楚漫做作地咳嗽兩聲，确保臉頰上飄起兩團病态的紅暈，這戲真足，“你就當是我的賠禮。”
他說完後一直盯着少年的反應，以便随時調整自己的說辭，哪曉得對方只盯着他看，像是要看穿什麽似的。
楚漫莫名心虛起來，旋即聽到顧烨帶着一絲諷刺的語聲：“賠禮？打一棒給一棗，你和顧堯沒什麽區別。”
這話一個髒字兒都沒有，但楚漫感覺自己的人格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怎麽能把他和反派人渣顧大少擺在一塊兒呢！
直覺告訴他，這中間肯定發生了什麽誤會，不然不至于他暈個覺的功夫裏顧烨對他的态度比從前更加冷淡惡劣。
站了半天腦袋又暈了，被窩裏暖到燥熱的身體逐漸轉涼，楚漫不折騰了，直接把被子塞到少年懷裏。
“我覺得你肯定誤會了什麽，你等我理理，我肯定能解釋清楚。”
一想到他有兩個人需要解釋，楚漫頭都大了，反正現在理不出什麽，索性丢到明天吧。
“我明天中午去學校找你。”他丢下這句話又指了指即将被少年扔到地上的被子，“你犯不着和它生氣，更犯不着拿自己的睡眠和健康同我置氣。”
等人腳步聲噠噠得走遠了，顧烨才一臉難言表情地把被子團了團，重新抱起來。
楚漫有個詞兒說得不錯，犯不着。
他也是糊塗了，居然真被這兩人的“一唱一和”影響了心神，牽動了情緒。
真真犯不着。
不過是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楚漫抖掉身上的冷氣縮回被窩裏，幸好被窩裏還有點餘熱。他正準備入睡，驀地想起來顧堯不見了。
對方生氣後好像直接沖出了家門？
楚漫迷迷糊糊地想着，很快就被周公拉入了黑甜夢鄉。
哎，都是成年人了，不會出事的……
顧·成年人·等着老婆來哄·堯嘴裏含着煙，在家門外的冷風裏吹了半天也沒等到人。
楚漫一覺睡到第二天上午十點多才醒，雖然身體仍有些酸軟不适，不過比起昨天晚上的頭昏眼花好了不少。
他換好衣服，洗漱完踩着拖鞋下樓，顧堯顧烨果然都不在。
傭人見到他眸光微閃，楚漫看他們一眼，沒說話。
不用想也知道他們在心虛什麽，但這事兒怨不了他們，拿錢做事罷了，不聽顧堯這個一家之主的，難不成聽他這個外人的？
楚漫咬着吐司走到院子裏看半幹不濕的被子，摸了摸。今天的太陽還挺好，可這被雨淋濕的被子多半不能要了。
起床後他溜達到顧烨房間門口，想看看對方有沒有把他半夜送去的被子換上，結果不出意料，房門從裏面被反鎖上了。
防着他呢。
哎，怎麽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呢。
楚漫憂郁地想着，中午是要去解釋的，可他連症結在哪兒都不知道。
在院子裏沒站多久楚漫便覺得累了，他招呼傭人把濕透的被子扔掉，又讓人從倉庫裏取出幹淨被褥曬曬。
為此還專門看了下手機上的天氣預報，确認今天沒雨。
說起來他還沒好好翻過原主的手機，穿過來後一直緊繃着，做這做那的，關于原主的信息了解楚漫認為有待加強。
這麽一翻可算讓他找到症結所在了。
楚漫盯着被各種公衆號消息擠到最底下的一條對話框，是他穿過來前原主給顧堯發的消息。
【這兩天可能有雨，你要随身帶傘。】
語氣很生硬，對話不置頂，一看就是分手期間難得的服軟，可惜這條消息并沒有得到任何回複。
楚漫長長吐出一口氣，他有點明白顧堯那句“你為我做的這一切我都懂”是什麽意思了。
敢情顧大傻|逼以為他是故意在下雨天給顧烨曬被子、戲弄顧烨從而為他出氣呢。
啊這，他不會把這件事告訴顧烨了吧？
楚漫越想越有可能，不然後者不至于突然對他冷淡起來。
找到症結所在後楚漫仍然沒有輕松多少，這事兒難解釋啊，白紙黑字的，一翻聊天記錄準露餡。
他如果跑到學校跟顧烨說他不記得天氣預報內容了，人家能信嗎？
那必然不能啊。
哎，愁死了，顧大人渣不做人啊！
楚漫糾結來糾結去，磨蹭到十一點半多才出門，這次他全副武裝，穿得很多，既防寒又抗揍。
如果顧烨揍他能出氣的話。
嘴巴裏發苦，心裏也苦得厲害，楚漫往嘴裏塞了片含片，含着好受些。
十二點多出租車在南城大附屬中學北門口停下，楚漫付了錢，給自己打打氣，混在午間出入校門的學生家長裏進入學校。
他不确定顧烨會不會等他，或者說會不會理他，畢竟任誰被這麽“戲弄”心裏都窩着火呢。
午間的教室走廊非常熱鬧，吃完午飯的高二生們或在走廊上嬉鬧聊天，或趴在教師窗戶上啃零嘴，或躲在桌肚底下偷偷玩手機，當然也有抓緊時間學習的。
楚漫感慨兩句年輕真好，然後果斷走向高二（2）班的教室。
他在教室後窗邊站定，一眼就瞧見坐在最後一排、與垃圾桶同桌的少年。
看到這一幕的剎那，楚漫心頭的那股火氣蹭蹭往上湧。
這個座位安排一看就知道是什麽用意，被放棄的差生往往會被“流放”至與髒亂差的打掃間、垃圾桶為伍。
雖然知道這是一本“莫欺少年窮”的升級流勵志小說，男主童年、少年時期的遭遇必然不幸，但親眼所見和文字描述到底不同，楚漫每見一回都切切實實地感到心疼與憤怒。
但當看到少年面容平靜地折着手裏五彩的折紙，靈巧修長的十指翻飛，不消片刻一只萌萌的可愛兔子在他手底下誕生，楚漫又覺得自己奇跡般得到了安撫。
不愧是未來的顧總。
楚漫感嘆一聲，就這沉穩心态，不幹一番大事業都說不過去，只是對方的學業真得好好抓抓了。
他把這項任務納入規劃中，在一衆學生驚豔至極的注視下，敲了敲後窗玻璃，露出溫柔到無懈可擊的漂亮笑容。
“你們好，我是小烨的哥哥，方便進來找一下小烨嗎？”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向他，除了顧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