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白元皓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想沖到臺上告訴楚漫絕對不能答應顧堯這個渣男，一只瘦削有力的手伸出，扣住他沖動前沖的肩膀。
“元皓, 不要鬧。”來人面容威嚴又不失精明, 正是白家現任掌權人, 白元皓的父親白骞。
“我沒鬧！爸, 顧堯是什麽貨色您不清楚嗎？楚漫是我朋友，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往火坑裏跳。”白元皓奮力掙脫他爸的桎梏, 拳頭揮舞着, 憤怒至極。
白骞幾乎壓不住他家臭小子，氣得咳起嗽來, 斷斷續續地說：“那也是人家的家事, 你湊什麽熱鬧？你就知道你朋友不想和顧家小子在一起？”
這句話如當頭喝棒敲醒了為好友鳴不平的白元皓, 他想起來在銷金的那晚，恍恍惚惚意識到：是啊，難道漫漫不知道顧堯是什麽德性嗎？不, 他知道的，但他仍然選擇和對方在一起。
白骞看着突然安靜下來甚至焉了吧唧的獨子, 長嘆一口氣，這孩子不會是看上那個姓楚的小朋友了吧？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無論當事人是什麽情況, 白骞都不可能任由自家兒子胡鬧。
“你們把少爺帶回去。”他朝一左一右跟着的兩名保镖使了使眼色。
兩名保镖會意地走上前, 架着失魂落魄的白少爺離開宴會大廳。
徐知恩迎上走下臺心情大好的顧堯，正直剛毅的面孔籠上不悅：“顧堯, 你不該在為慶祝陽陽回家舉辦的宴會上宣布你自己的訂婚。”
他說完後若有似無地睨了楚漫一眼，後者回以他清澈誠摯的眸光。
顧堯笑眯眯的，好聲好氣同他道歉, 說他實在是等不及了。
徐知恩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更不會讓兄弟在大庭廣衆之下難堪，但他此刻卻繃直面孔，說：“你該道歉的人不是我，是陽陽。”
一直垂着頭不敢和這些大佬對視的鐘陽怯生生擡眼，眼裏蒙着一層淚光，他剛想說不用，徐知恩截斷道：“陽陽，擡起頭，接受顧先生的道歉。”
場面一時尴尬，顧堯沉下臉，徐知恩今天吃錯藥了？非要給他難堪？
楚漫在他耳邊輕聲道：“是我們占了別人的場，唐突的是我們。”
顧堯被他話語裏的“我們”二字激得一蕩，漫漫這是終于承認他們倆是一體了？心情大好甚至有些飄飄然的顧先生覺得向個小毛孩道歉也不是什麽恥辱的事兒了。
默默注視這一切的唐笑左看看壓抑着怒火的顧堯，右看看格外嚴肅的徐知恩，再看看縮在兩人中間唯唯諾諾的鐘陽，自覺可以出場調停了。
他清清嗓子，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溫柔解意：“徐大哥，顧先生一定是太愛楚先生才會着急向他求婚的，況且這也是件美事，和陽陽找到家是同樣令人高興的事。喜上加喜，陽陽不會介意的。”
他說到這裏，捏了捏鐘陽冰涼的指尖，獲得後者感激的目光。
鐘陽對楚先生很有好感，在不知內情的情況下是真心祝福他和顧先生的，所以不希望徐大哥為難顧先生。
只是他天生嘴笨，膽子還小，勸阻的話說不出口，幸好有唐笑在，他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思及此，鐘陽愈發感激地看向唐笑。
唐笑心底冷笑，蠢貨真是好利用，而他望着徐知恩的目光懇切純然。
徐知恩看了眼唐笑，這個孩子陪着鐘陽從鄉下一路找回南城，天性純良，積極樂觀，是陽陽最好的朋友。他說的話放在此前徐知恩會覺得挺有道理，可現在聽着卻有幾分古怪。
徐知恩這才意識到，鐘陽的很多想法和決定似乎都是從這個孩子的嘴巴裏出來的。
顧堯擺擺手，無所謂道：“沒事，這事兒是我做得不地道，在這兒向陽陽道歉了。”
他道完歉看向唐笑，笑了笑，拉着楚漫的手離開。
唐笑心肝一顫，不得不承認顧烨這位便宜哥哥有種邪性的魅力，他今天的維護這人多少得記點在心上吧？
楚漫按住顧堯握着他手的手，柔聲道：“等等，我去找下小烨。”
顧堯回頭看看他手上戴得安安穩穩的訂婚戒，美滋滋地笑了：“好，我在這裏等你，找到人咱就回去吧。”
“嗯。”楚漫應付一聲，匆匆走遠。
在他走後不久，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顧堯掏出手機，看清來電顯示便覺頭疼。
電話接通後一道尖銳刻薄的女聲傳來，恨不得紮進人腦子裏去。
“堯堯，你瘋了嗎，你向楚漫那個賠錢貨求婚了？！”王佳也就是顧堯的母親、顧董的續弦在電話那頭叫得凄厲，滿懷怨氣和怒怼。
她根本不想聽兒子的解釋，只一個勁兒地讓他打消這個念頭，并發聲明表示沒有這回事。
顧堯從煙盒裏撥出一根煙含嘴裏，點上，吞吐着煙霧，克制內心的暴虐。
他一早就知道，這場求婚最大的困阻不是楚漫會不會答應他，而是他母親王佳的阻撓。
歇斯底裏鬧着的女人久久沒等來兒子的服軟，不由軟下語氣，改走可憐溫情路線：“堯堯，你不要覺得媽媽沒良心，媽媽都是為了你啊！”
“是，楚漫他早些年幫過咱們，沒有他咱們過去的日子會更耐捱，可是現在這些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你懂嗎？”王佳神經質地咬着自己剛做的豔紅指甲，“他如果要臉，就不該對你死纏爛打着不放，他如果真的愛你，就不會跟咱們搬進顧家！”
“他就是一個貪慕虛榮的男人，他是在扒着你吸血啊！”王佳大吼大叫着，把她的恐懼、擔憂、不安統統朝他唯一的兒子發洩出來。
“你知道你爸知道這件事後有多憤怒嗎？他一直瞧不上楚漫，這個男人對顧家沒有任何助益，對你也沒有任何助益，你爸不會同意他進門的！”
“堯堯，你聽媽媽的話，和他分手，給他些錢讓他滾出顧家。你爸已經給你物色了更好的對象，只要你和姚家小姐結婚，他就會提前退休把整個顧氏交給你！”
“堯堯，你千萬別犯傻啊，別忘記顧烨這個小賤種還在一旁虎視眈眈呢！”
顧堯抖落燒到半截的煙蒂，王佳尖銳刺耳的算計猶在繼續，他卻在這些刻薄的話語裏回憶起被他塵封已久的某些畫面。
他想起剛認識的時候，冷着臉的少年在他的調笑下細心為他清理包紮傷口，擡頭間如墨如霧的瞳孔裏晃着一層淺淺的淚光。
他想起他第一次牽起少年的手，側眸去看對方泛紅的白嫩耳尖，心間蕩漾着蜜似的甜，他說喜歡，喜歡，很喜歡。
他想起他們花掉掙的第一桶金，在嚴嚴寒冬裏，看着窗外棉絮似的飛雪，喂對方吃下火鍋裏的第一塊煮熟的肉片。
他想起他們走在校園的林蔭道裏，走在落日餘晖的回家路上，走在通往未知未來的荊棘林中，盡管貧窮、艱難、困苦，但握着彼此的手從未想過放開。
顧堯閉上眼，一滴淚從眼角滑落，這麽美好的感情是他辜負了。
“媽，你說錯了，不要臉的是我們，死纏爛打的是我，是我求着楚漫跟我搬進顧家。”我以為我會對他好一輩子，但我做了太多錯事。
“媽，我愛他，我只會和他結婚。”顧堯抹掉臉上的淚，唯餘決絕，“如果您還認我這個兒子，就不要讓我為難。”
他無視對面痛心疾首的咒罵，挂掉電話後揚起唇角，等着他心愛之人的歸來。
楚漫很快找到了站在大廳門口的少年，走上前牽住他的手，說：“走吧，回家了。”
顧烨反扣住他的手，擡眸定定看着他，半晌說：“我不會讓你跳進火坑裏。”
楚漫歪頭看他，笑了笑：“翻譯過來是‘我不會讓你嫁給顧堯’的意思嗎？”
他拍拍少年的手，安撫道：“放心，我那是緩兵之計，我不會嫁給顧堯的，而且他媽媽也不會同意。”
王佳其人，楚漫略有了解，她絕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娶個“沒用”的人進門。
顧烨反扣住他手的力氣極大，楚漫不得不停下來等待他下|面的話。
少年眼眸如星，瀚海星空似乎在那雙眼睛裏流轉，他極認真極認真地承諾：“再等我一年，很快。”
楚漫心頭一震，顧烨的這句話于他而言是一種暗示，一年後會發生什麽？一年後顧烨會取代顧堯，成為顧家說一不二的那個人。
他按下心中的震驚，摸了摸少年細軟的發絲，被信任的感覺真好。
“走，回家喽！回家給你做糕點，做最好吃最好吃的糕點！”
回到家後楚漫一頭紮進了廚房，客廳裏只剩下顧家兩兄弟遙遙相望。
顧堯脫掉西裝外套，往沙發上一癱，兩條筆直修長的大長腿交疊在一起，十足悠閑自在的姿态。
“從今以後，對你嫂子規矩點。”良久，顧堯突然警告道。
他慢條斯理地說着誅心的話：“漫漫心善，願意對別人好，但不代表某些人能夠因此蹬鼻子上臉，妄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在你眼裏楚漫是一件東西，一個物件？”顧烨不甘示弱地回擊。
自覺說錯話的顧堯：……
顧烨懶得和他争論，直接回去自己的房間。
做好小餅幹出來的楚漫沒看見少年，順口問了聲，顧堯陰沉沉地咬着小餅幹，說：“造反去了。”
楚漫擡眸看向半敞着的卧室門，時刻關注他一舉一動的顧堯撲上來抱住男人細瘦的腰肢，悶聲道：“別管他了，管管你老公成不？”
“漫漫，周末去約會吧。”
作者有話要說： 顧堯：漫漫，周末去約會吧
楚漫：給你一大嘴巴子
橫批：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顧烨：很難不啪啪鼓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