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于是林沂舟來的時候，就看見方暮深一手奶茶一手畫筆，腳邊還放着一瓶淌着水珠的礦泉水。那樣子好不滋潤快活。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裏的冰棍，最終還是在走到方暮深面前，就把它拆了塞進嘴裏。
其實林沂舟并不怎麽喜歡吃冰淇淋之類的甜品，而現在他嘴裏的那根，也是之前打算買給方暮深的。甜得林沂舟覺得有些齁嗓子，甚至開始後悔為什麽不買老冰棍。
不過方暮深像是在腦袋後，也長了雙眼睛似的，在林沂舟吃下第一口冰棍的瞬間，立刻回了頭：“林沂舟你怎麽能吃獨食呢！”
他義正言辭地控訴着林沂舟的行為，而後還小心翼翼地将手裏的奶茶放到了水桶後面。
然而方暮深的動作還是晚了些。在受到方暮深指控的同時，林沂舟微擡下巴，示意他看看自己的奶茶。
“咳咳，你今天怎麽知道我在這裏？”方暮深自知理虧，幹咳了兩聲很幹脆地轉移了話題。
林沂舟嚼着雪糕，略微有些口齒不清道：“或許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孽緣吧，我随便散個步都能遇到你。”
這自然不全是真的。早在他們寫生開始之前，林沂舟就已經讓齊之恒問過封星皓，他們今天大致會在哪裏寫生了。
雖然封星皓并不知道方暮深具體會在哪裏，但是卻也給了他一些可能。其中就提到了碼頭。
大致知道了幾個可能，林沂舟也沒有特地去找方暮深，反而是在潼塢随便逛着。
他本來就是南方人，所見過的古鎮不說多，但是也的确算不上少了。然而北方的古鎮卻是另一種感覺，如果說南方古鎮是個溫婉賢淑的姑娘，那北方古鎮或許更像是将軍家的女兒更顯豪邁。
三兩口吃完雪糕，林沂舟正打算去找個垃圾桶，自己的視線裏就多了個已經空的奶茶杯。
“嗚嗚。”方暮深的腮幫子鼓鼓囊囊的，恐怕是為了少走那麽幾步，趁着林沂舟還沒走開，将剩下的奶茶全喝了。
林沂舟無奈接過杯子：“喝這麽急，你也不怕嗆到？”
然而林沂舟的這張嘴像是開了光，他的話音剛落，方暮深就偏了偏頭，捂着嘴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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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将卡在喉嚨的奶茶全部咳出來之後，方暮深喘着粗氣，惡狠狠地瞪了林沂舟一眼：“烏鴉嘴！”
只是因為剛剛猛烈的咳嗽，他此刻的眼睛微微泛紅，就像是剛被欺負哭了一樣，不光絲毫沒有威懾力，反而帶着點兒撒嬌的意味。
如果是以前，林沂舟估計會再一次懷疑，自己為什麽放着大好的假期不享受，反而要來潼塢“偶遇”方暮深。只是被方暮深那麽一瞪，反而有些許失神。
林沂舟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地幹咳了兩聲：“我去找個垃圾桶。”
因為剛剛的事情，方暮深完全不像理會林沂舟，甚至連頭也不願意擡，專心面對着自己的畫。
一直到太陽悄然挪移了位置，湖面染上一層懶洋洋的日光的時候，林沂舟依舊沒有出現。
方暮深皺了皺眉，小聲吐槽了一句：“林沂舟怕不是把自己也丢垃圾桶裏的吧。”說完他看向了自己的畫，今天他畫的內容和昨天的截然不同。
只是看着面前那三五成群的人，方暮深不由想起了先前封星皓昨晚和他說的話。
方暮深不禁停下了手中的畫筆，腦海中所浮現出的是林沂舟的身影。
修長而筆直的雙腿，緊致的腰線，再往上……雖然沒有見過林沂舟光着上半身的樣子，但是憑借着方暮深優秀的人體比例，他并不難想象林沂舟的上半身的風采。
然而他想到林沂舟的臉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一哆嗦。原本還帶着些許旖旎的景象瞬間消失，留在他腦海中的，只有林沂舟那惡劣的性格，以及下發的各種練習題。
想到這裏方暮深的臉瞬間就耷拉了下來，甚至開始希望某個人能真的把自己丢垃圾桶裏。
随後，方暮深就腦補了一張林沂舟頂着垃圾桶蓋，身邊堆積着各種垃圾的Q版圖。先前的所有不開心，在這一刻瞬間消失，就連他繼續調色畫畫時都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兒。
不過或許是因為，先前方暮深浪費了太多時間，等他收到趙雪峰的信息時，才發現自己竟然還有五六個顏色沒上。
然而為時已晚，哪怕他只差最後一點點的修飾了，“考試”時間終歸是到了。
方暮深嘆了口氣，一邊收拾着自己的畫具，一邊忍不住将自己未能完成作業的鍋蓋在了林沂舟身上。
“暮深！”一到民宿，方暮深就聽見了封星皓的聲音。
封星皓：“暮深我今天！在時間還沒截止之前！就畫完了！”
封星皓的興奮并非毫無道理。畢竟作為拖延症晚期是他，極少數能在沒有老師督促，亦或者是監視之下，按時完成作業，更何況這次還是提前完成了。
只是相比于封星皓，方暮深顯然就高興不起來了，他扯了扯嘴角，将頭往封星皓的肩頭一靠：“小星星我完了……”
“怎麽了？”封星皓聽着方暮深語氣中止不住的失落，興奮感更甚，一時間甚至忽略了方暮深對他的稱呼。
方暮深緩緩擡頭，強顏歡笑道：“我的畫，還有一些沒畫完……”
方暮深的話一說完，封星皓不禁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道：“你？居然沒畫完？”
在看見方暮深點頭後，封星皓啧了啧嘴，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只是他們畢竟是損友，封星皓臉上的擔憂還沒挂幾秒，瞬間就變成了幸災樂禍：“哎呀，沒想到好學生也會有交不上作業的時候。不知道趙老師會不會對你網開一面？”
結果自然是不可能的。
雖說方暮深算是趙雪峰的得意學生，但是當這個最為欣賞的學生，沒有達到他的目标的時候，他也會給予相對應的懲罰。
而這份懲罰，也帶上了趙老師對好學生一直以來的優待——速寫翻倍。
第二天，看着面前的四十幾張速寫紙，方暮深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于趙雪峰濃濃的“愛”。
“林沂舟，下次你來我家的時候，最好穿的厚實一點！”
方暮深咬牙切齒地掏出手機，将這條消息發送給林沂舟。
還在和齊之恒一起逛小酒吧的林沂舟：“？”
“喲，暮深還有時間給朋友發消息呢？”
正準備收起手機的方暮深，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來自于趙雪峰老師的聲音。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十分迅速地拿過面前的速寫本，轉頭以一種非常乖巧的語氣說：“趙老師我們去哪兒畫速寫？就在教室裏麽？”
“是啊，方暮深同學。”趙雪峰笑着回。
然而此刻的教室，除了方暮深就只有趙雪峰了。難不成這四十幾張速寫都要畫趙雪峰麽？！
方暮深的笑容有些僵了，想了幾秒他試探性地開口道：“那個……”
然而趙雪峰像是早就已經猜到了他想說的話，指了指窗外。接收到命令，方暮深乖巧地将椅子搬去窗戶邊。
只見窗戶外正巧有着這一家點心鋪子。
一個心靈手巧的婆婆在屋內捏着各色的面團，在她旁邊的老公公——似乎是他的丈夫，則負責将捏好了的動物面團放進蒸籠裏，做完這些，老公公又跑出去招呼客人。
因為糕點的種類很多，造型又格外可愛，所以客人也不少。許多父母都會給自己的孩子買上一兩個。
“畫他們。”趙雪峰說着，也搬了個椅子拿着他的速寫本和炭筆，坐到了方暮深的旁邊，“要看看麽？”
方暮深略帶疑惑地轉頭看着他，不知道趙雪峰所說的“看看”，指的到底是什麽。
然而趙雪峰卻也什麽都沒說。他的視線從人群中掃過，而後像是鎖定了其中的某個人，然後便是提筆在速寫本上作畫。
在這一過程中，方暮深并沒有開始畫畫，只是對比趙雪峰的畫紙上逐漸清晰的人形，在不遠處的人堆中尋找着他的目标。
或許是因為那個人要買的點心，先前已經買完了，現在又還沒來得及蒸熟。
總之，在六七分鐘後，方暮深就已經鎖定了那個，帶着眼鏡，時不時低頭和自己身邊的女孩子聊天的年輕男人。
又過了一會兒，趙雪峰停下筆呼出一口氣，而後轉頭看向方暮深：“你看出什麽了麽？”
方暮深低頭看着剛剛畫完的那張速寫，沒一會兒又轉頭看了看趙雪峰對照的那個路人。
他說：“臉部的細節，還有……動作。”說完方暮深停了一會兒，起身深吸一口氣，朝着趙雪峰小小地鞠了一躬，“趙老師謝謝。”
趙雪峰笑着承下了他的感謝：“不客氣，今天你就坐在這兒，畫點心鋪的老板和客人。中午之前先交個十二三幅吧，我去潼塢裏頭轉轉，看看能不能給你找個伴兒。”
雖然趙雪峰說得很輕松，但是方暮深還是忍不住為寫生中的同學捏了把冷汗。
作者有話說：
下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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