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為什麽偏偏是Omega
打車。
剛在屋裏那句車子在來時路上出了點事故好像不是騙人的。
江燼手裏拿着那幅字,在溫行簡開車走人之前先走了出去,溫行簡坐在車子裏隔着擋風玻璃看着江燼的背影。
沒別的,只是覺得這人很有趣而已,又很周全,能照顧到所有人的情緒和面子,并且完全不會因為要照顧別人就忽略了自己的感受。
溫行簡按了啓動鍵,智能助手規劃了合理的回家路線,完美避開每一條可能出現擁堵情況的道路。
慢悠悠開出去不到百米,溫行簡按了下喇叭,走在路邊的那位明顯被這喇叭聲給驚了一下。
“抱歉。”溫行簡降下車窗微微點了頭,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他朝停了腳步的江燼道:“江隊長上車吧,特別行動隊離這有點遠,這時間不好打車。”
江燼成了第一個坐上了溫行簡的車的陌生人。
應該也算不得陌生了,畢竟是相親對象,雖然失敗了。
上了車,江燼把自己手裏拿着的那幅字放到了車後座上。
溫行簡輕觸智能助手将目标終點更換成了特別行動隊的位置,智能助手語音提示最佳路段,将所有路況一并播報。
“江隊長在看什麽?”
開了一半路程,沉默安靜的車裏終于有人開口說話,溫行簡破天荒的主動說話,原因無他,一直很有禮貌的江隊長從上車之後一直在盯着他看,似乎還有淡淡笑意,溫行簡一心開車,餘光能瞥的到卻也無法理解江燼的笑。
江燼收回目光,不見有一分抱歉反而很唐突的說:“我在想要怎樣的Alpha才能配的上溫教授這樣的Omega。”
溫行簡心裏一緊,他佯裝鎮定問道:“你怎麽知道?”
知道溫行簡的,認識溫行簡的,除了王院長夫婦以外都以為溫行簡是個Alpha,時間久了,就連溫行簡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Alpha了,如今Omega的身份被人輕易戳破,溫行簡心裏竟然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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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塊結了痂的傷疤,自己騙自己已經不痛了,時間久了它也的确不痛了,可當有人戳過來的時候心裏還是會害怕,害怕這無禮的人會粗暴的撕開血痂,害怕血痂之下的狼狽傷口會再一次鮮血淋漓。
江燼似笑非笑:“我猜的,沒想到溫教授還真的是個Omega。”
溫行簡拿捏不準江燼究竟是不是在跟他開玩笑,如果是的話那麽哪一句話才是真的玩笑。
“溫教授。”
溫行簡覺得江燼的話真的不是一般的多。
“嗯。”
即使覺得他話多,溫行簡還是應了他一聲。
“不知道我哪裏不符合溫教授的擇偶标準啊。”
不只是話多,現在看起來好像還有點沒皮沒臉,相親失敗了還問原因的這類人溫行簡是從沒遇到過的。
江燼今晚簡直是大寫的“特別”,明晃晃的站在了溫行簡的世界裏,想忽視都不行。
溫行簡的語調不疾不徐的,他也毫不客氣的說道:“哪裏都不合适。”
“那...”
溫行簡一腳剎車,車子向前猛地聳了一下,江燼沒說完的話就這麽給憋回去了。
“抱歉。”溫行簡為自己的粗魯行為道歉,他朝車窗外看了一眼說道:“江隊長,特別行動隊到了。”
江燼堪堪坐穩身子就收到了一道逐客令,他知道自己的唐突惹惱了這位溫教授了。
待他下了車,溫行簡将要開車,江燼又彎腰敲了敲車窗。
溫行簡再不耐煩也是降了車窗,他問:“江隊長還有別的事麽?”
江燼直白的很,手從副駕車窗伸進來,掌心躺着的是自己交友軟件的二維碼,他彎腰道:“溫教授方便加個聯系方式麽?我對溫教授在做的實驗研究很感興趣,或許我有能幫的到溫教授的地方。”
話說的好聽,聽起來就好像拒絕掃碼那就是溫行簡的不領情了,溫行簡也的确沒辦法升上車窗就走人,江燼的手是伸進來的,他今天要是不掃這個碼,他還真沒辦法走。
溫行簡拿出自己的手機掃了江燼的二維碼,随後發送了好友申請。
他的好友列表裏多了只笑的看起來不太聰明的兔子。
“溫教授回去路上小心。”江燼朝溫行簡晃了晃自己通過好友申請之後的界面,他又道:“謝謝溫教授送我回來。”
溫行簡依舊客氣的點頭道了句:“不謝。”
車子拐出特別行動隊門前的路口,江燼站在大隊大院門口發呆。
“江隊長!”
直到有外出的下屬回來站在那像模像樣的跟他敬了個禮,江燼這才回過神來。
溫行簡到家下車的時候才發現後座上多了個不屬于他的東西,那是江燼忘在他車上的那幅字。
回家之後,溫行簡将自己的那幅佳偶天成放進了書畫筒裏,随後去洗了個手,打算換衣服的時候手機響了一聲。
【J:溫教授到家了麽?抱歉,今天在車上的時候是我冒犯了,還請溫教授不要放在心上。】
消息是江燼發過來的,看着江燼頭像上的那只兔子,溫行簡一時有些沒反過神來。
人特別,頭像也挺特別的,在溫行簡穩重的好友列表裏獨占了幼稚兩個字。
仔細看看,還挺可愛的。
溫行簡的回信很簡單。
【沒關系,江隊長不必介懷。】
其實詢問別人第三性征這事根本算不得唐突或者冒犯,要是論冒犯,那得是直接釋放信息素試探才算的上冒犯,這樣以玩笑的方式來婉轉詢問已經算的上有禮貌中的有禮貌了。
不等江燼回消息過來,溫行簡又發了一條過去。
【江隊長,王院長送你的字落在我車上了,江隊長什麽時候方便找我取一下?】
【J:隊裏有事,這幾天怕是不行了,還麻煩溫教授替我保管,等我忙完了回去取回的,謝謝溫教授。】
溫行簡沒有再給江燼回信。
江燼所謂的過幾天是完全沒有個一個準确數字的,一晃半個月過去半點消息都沒有。
他不發消息來,溫行簡也沒有發消息過去追問。
溫行簡的生活依舊是在條條框框裏的,兩點一線,上班下班,做實驗寫報告,他的生活是和他這個人一樣的無聊。
下班時候更衣室人有些多,溫行簡沒有立刻換衣服,他總是這樣,人多的時候就會等一等,不知道是怕被別人看到後頸又一圈淺淡印跡的腺體,還是怕別人看到其他的什麽。
他站在儲物櫃前若無其事的刷着手機。
好友圈裏有新的動态。
【J:今天開始你就跟我混了。】
配圖是一只小貍花貓。
小貓的爪子上纏了一圈繃帶,還輸着液,看起來不過幾個月大,不知道是受了什麽傷叫江燼給救起來了。
溫行簡看着那只小貍花貓竟然有些有些失神,透過那雙圓溜溜的眼睛,他總覺得自己聽到了一陣異常慘烈的貓叫聲。
那是他的貓。
手機被猛地倒扣回櫃子裏,溫行簡一只手扶在櫃子上,他閉上眼睛低着頭,呼吸竟然有些粗重,像是剛從痛苦裏掙紮出來過後一樣不安。
更衣室裏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溫行簡沒有再耗下去,他解開身上的實驗服的扣子換上了自己的襯衫。
整理襯衫領子的時候溫行簡察覺到了一絲不對,被布料摩擦過的腺體正在微微發熱,他沒有猶豫,立刻扣好襯衫扣子,換好衣服過後他快步走出更衣室,下電梯的時候腳步越發的匆忙。
鑽進自己的車裏,溫行簡聞到了一股甜膩的奶油味道,勾的他有些反胃,好在車窗全都是關着的,而且這會兒已經過了下班點有一會兒了,地下車庫沒什麽人,不會有其他人聞到這股味道。
溫行簡快記得副駕駛面前的儲物抽屜裏是有預備好的抑制劑的,他一邊去翻那針管一邊用牙解開了襯衫的袖扣,拿出針管,溫行簡胡亂的卷起了自己的衣袖,拔掉針頭的防污染蓋,他毫不猶豫的對準了手腕內裏那道清晰可見的血管。
針頭刺破皮膚,溫行簡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淡藍色的液體順着血流的方向撫平了身體裏的躁動因子,後頸的熱意慢慢消退,溫行簡沒有立刻降下車窗,他強忍着那股糟糕的味道,将車子開上大路去的時候他才将車窗全部降了下來。
傍晚的風藏着微涼,也藏着夕陽的味道,風從車窗灌進來,車子裏那股奶油的味道很快消退。
為什麽偏偏是Omega。
就算不是Alpha,為什麽不能是個Beta。
溫行簡第無數次的在心裏質問,他也不知道這問題究竟該去問誰,所以只能一遍遍的質問自己。
衣袖仍舊是卷起的,溫行簡擡手照着方向盤猛地砸一下,每到這種時候他總是這樣狼狽,總是這樣失控。
“我在想,要怎樣的Alpha才能配上溫教授這樣的Omega。”
江燼的一句話突兀的出現在溫行簡的腦海裏。
配不上的。
溫行簡無言的搖着頭,他像是在極力否認。
一個肮髒的殘次品是誰都配不上的,根本輪不到他來思考什麽樣的人能配的上他,他配誰都是對別人的侮辱。
溫行簡握着方向盤的力氣越來越大。
他心裏在想着遙遠的從前。
一陣手機鈴聲猝不及防的在一片月光裏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