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需要你的信息素
渾身濕透的溫行簡隔着一道門聽見了自己的手機鈴聲,他從盛滿水的浴缸裏爬出來,身上的白色襯衫很早上出門時熨帖板正的西褲全都濕透了,襯衫糊在身上的感覺實在有些糟糕。
抑制劑失效的感覺才是最糟糕的。
下班回來路上注射的抑制劑只是暫時的壓抑了溫行簡體內橫竄的信息素,溫行簡發現自己有這毛病還是在去年的時候。
一般Omgea在特殊時期注射了抑制劑之後基本只需要在特殊時期結束之前兩天注射一次就可以壓制信息素,溫行簡最開始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抑制劑大約只能維持一天時間,再後來是半天,再後來是三個小時,到如今一只抑制劑只能勉強維持一兩個小時了。
黑白裝修風格的浴室裏充斥着甜膩的奶油味,軟綿綿的味道和冷硬的裝修風格混在一起感覺違和極了,浴室裏的排氣扇正工作着,發出的嗚嗚聲讓溫行簡有些心煩。
水淋淋的從浴室到了客廳。
大灘水跡毫不客氣的落在了黑色地板上,經月光那麽一照,原本透明的顏色,顯得清澈卻又渾濁。
溫行簡全身都在發熱,即使剛從冷水裏爬出來也沒能降下去半度體溫。
熱到泛了紅的指尖從地板上撿起了從沙發上的包裏滑出來的手機。
打進來的電話由于太長時間沒有接聽,已經自動挂斷。
沾了水的手指按着屏幕,觸控似乎有些失靈。
溫行簡連鎖都還沒解開,剛剛那通陌生的電話就又闖了進來。
來電號碼是陌生的,溫行簡本不想接,奈何實在太突如其來,接聽鍵被按下的時候溫行簡自己甚至都沒反應過來。
“喂?”
手機沒有貼在耳邊,隔着電流又隔着空氣,對面那人講話的聲音變得有些小,溫行簡依舊沒有回過神來。
他難受的厲害,體溫高到他感覺自己随時都能被燒昏過去,不管是糊在身上的衣服還是不可言說的濕都讓他覺得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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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教授?”
電話那邊的人沒有收到回應,又試探着問了一句。
溫行簡握着手機,連挂斷鍵都忘了按。
“溫教授,我是江燼,我這邊剛結束任務回來,我想趁着歸隊之前去找你取一下上次落在你的那副字,不知道溫教授現在方不方便?我們約在外邊還是我去哪找溫教授?”
江燼。
溫行簡被異常的體溫弄得迷迷糊糊的,他只聽見了這一個名字而已。
原來是江燼,難怪講話的聲音這樣好聽。
是江燼。
是那個Alpha。
Alpha。
溫行簡意識不清,卻又仿佛在意識到江燼是個Alpha之後清楚了那麽一秒,他迅速挂斷電話,盡管這樣有些無禮,可這樣能打斷溫行簡心裏那荒唐的想法。
握着手機,溫行簡又一步步挪回了浴室。
他躺進浴缸裏,恨不能就讓自己死在這裏算是幹淨。
匆忙放出來的冷水如今都被他的體溫給烘了些熱度進去。
水溫已經達不到讓自己冷靜的程度,溫行簡給自己換了一缸水。
放在一邊的手機始終處于鎖定狀态,黑色的屏幕上沾了水珠卻再沒有電話打進來。
三分鐘之後,溫行簡昏昏欲睡,腦子發脹,來電鈴聲再一次打破了浴室裏的安靜。
“溫教授,你還好麽?”
溫行簡趴在浴缸邊,手機就放在他跟前地上的瓷磚上,他沒有力氣拿起手機了,只是那樣聽着江燼講話。
江燼的話可真多,這樣的Alpha會有Omega喜歡麽?
應該是沒有的。
如果有的話,怎麽會跑去王院長家相親。
關鍵是還失敗了。
溫行簡渾渾噩噩的上句不搭下句的在心裏想着。
江燼仍舊執着的問他:“溫教授,聽得到我說話麽?你是不是遇到什麽問題了?需要我幫忙麽?”
聽得到。
溫行簡感覺喉嚨都像起了火一樣,又澀又癢,疼得厲害,想要說話,張了張嘴卻是啞聲。
“溫教授?你現在在哪?是不是遇到什麽問題了?”
江燼又重複問了一遍。
的确是需要幫忙,可這忙要是幫了,溫行簡可就欠江燼好大一人情人了。
溫行簡全身軟的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只是在浴缸邊緣趴了一小會兒他就覺得懸空的後背需要依靠。
又躺回原來的位置,隔開距離的手機裏仍舊傳出那位話多的Alpha 的聲音。
“溫教授,聽到的話請你回答我。”
溫行簡伸手胡亂摸了兩把,原本是想摸了電話直接挂斷了,可撈了一手空眼皮又沉的很。
電話沒挂斷,溫行簡就泡在一缸涼水裏枕着又冷又硬的浴缸邊沿閉了眼睛。
時間變成了迷宮,溫行簡是入局的人,他站在一條泥濘中還開着花的道路上,他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夢裏還是真的回到了很久之前的那個雪夜。
窗外紛飛的大雪讓原本就看不到邊際的路顯得更加寬,更加靜谧,落雪無聲,屋子裏卻有低低的哭聲。
溫行簡咬着牙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
作為一個小輩的Omega在長輩面前竟然釋放了信息素,這是失禮,可在那位長輩眼裏卻是勾引。
被按溫勻按在牆上的時候溫行簡着實怕了,他的特殊時期向來沒有個準日子,他也沒有料到會這麽突然的在他吃飯的時候就來了,奶油味道散在空氣裏,桌上那道奶油湯似乎很合時宜,坐在上座的溫勻聞到味道後擡眼看了溫行簡一眼。
溫行簡放下刀叉就要跑。
這樣也很失禮。
在溫家,無論有什麽着急事,走下飯桌之前都要彬彬有禮的說一句各位慢用,如果沒說要挨打。
于是溫行簡挨了打。
事出有因,溫行簡也覺得委屈,畢竟是寄人籬下,挨打也就挨打了,溫行簡想咬牙忍下來的,他想要回房間,他需要一針抑制劑。
溫勻的手直接提在了溫行簡的衣領上,他将溫行簡轉了個身按到了牆上,他用手掌抵着溫行簡的後腦勺,少年纖細修長的脖頸暴露無遺,後頸泛紅的腺體看起來就像展櫃裏擺着的新鮮出爐的蛋糕。
溫行簡意識到身後的人要做什麽的時候他爆發了極為激烈的反抗。
混亂,疼痛,不堪。
眼淚在臉上展開,溫行簡喊着不要。
黑暗中的畫面發生了瞬移。
突顯晃眼的燈光,平躺的視角去看天花板的時候只覺得這屋子好大,手指不知被什麽東西夾住,又麻又僵硬,想要動也是徒勞,綁縛在手腕上的東西冰涼冰涼的,金屬觸感直叫人背上發涼。
“放開我。”
這好像是夢,夢的好亂,溫行簡無意識的搖了搖頭,像是要擺脫糾纏他的夢魇。
畫面消失了,夢不見了,身體猛地騰空,背上、肩上,腿彎處都有微微的涼意。
“溫教授!”
溫行簡聽見了,卻分辨不出是誰的聲音。
是那個送蛋糕的實習生還是王院長,又或者研究院裏別的誰?
溫行簡在心裏猜着。
“溫行簡!”
聲音陡然提高,溫行簡感覺自己快要被晃散架了。
“溫行簡,醒醒!”
溫行簡勉強将雙眼開了條縫。
江燼皺着眉頭的時候顯得更兇,像是動物園裏圈養着的獅子,看上去挺可愛的,實際上一張嘴能生吞了誰一樣的。
“是你啊。”溫行簡虛弱的說了一句。
聲音太小,江燼沒聽清楚。
“溫教授,你的抑制劑在哪裏?”
溫行簡感覺自己有了着落,江燼似乎是把他放在床上了。
可惜了這昨晚才換過的床單。
溫行簡床頭兩邊都有櫃子,左側櫃子上擺了一朵幹枯玫瑰,玫瑰的花苞垂着,看上去破碎感和美感并存。
“抱歉溫教授,我可能需要翻一下你的櫃子。”
溫行簡在一片混沌裏想,這人還真是懂禮貌,都什麽時候了竟然還想着要打招呼。
一陣窸窸窣窣的翻找聲過後又是江燼的聲音。
“溫教授,床頭櫃裏沒有抑制劑,在什麽別的地方麽?”
溫行簡搖了搖頭。
抑制劑這樣的東西他從來都是現用現買,頂多會提前兩天屯上一些,從上個月開始溫行簡已經不屯了,頂多會在最開始的時候注射一支。
抑制劑的有效時期太短,溫行簡的身體又無法承受短時間內多次注射抑制劑,他上個月這會兒就是硬扛過去的,沒出門沒上班,人家浴缸裏泡了三天,偶爾有清醒的時候也會給自己曬曬太陽。
“我出去買,溫教授稍等。”
江燼起身要走,身邊的床墊就這麽彈了一下。
溫行簡伸手扯住了江燼。
“江燼,我需要你的信息素。”
溫行簡睜開了眼睛,他的眼尾和眼底全都染着紅。
這屋子裏的奶油味道太重了,混合着那朵枯萎掉的玫瑰,溫行簡更想吐了。
他讨厭奶油味,現在溫行簡需要這股味道極速消失掉。
對特殊時期的Omega來說,Alpha的信息素是最好的抑制劑。
江燼微怔,眉心微微上挑。
溫行簡看着他的表情,不用江燼說溫行簡都覺得自己簡直爛透了,哪有拉一個剛見第二面的Alpha要人家釋放信息素見義勇為的這種Omega呢。
“溫教授,這不太好吧?”
即使是拒絕,江燼也始終有禮,他撥開了溫行簡握在他手腕上的手,微涼皮膚觸到一片炙熱,江燼給溫行簡盡可能的調低了空調溫度,他轉身道:“溫教授,我去給你買抑制劑,很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