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夜會◎

毛姐找校長談的事進展很快, 校長聽說本校畢業生要回校幫忙宣傳母校，還挺高興的，雙方協商了一下宣傳片要拍的內容, 毛姐又跟校長說了一些能上的渠道, 很快談定了。

梅導不管這些瑣事，沒什麽意見。

倒是毛姐的好姐們兒、秦恬的經紀人慕姐問：“免費拿那麽多媒體渠道出來, 賣的都是你的人情, 你不虧麽？”

毛姐哼一聲：“我毛嘉能做那虧本買賣麽？宣傳片總共一分鐘時間，祝遙拍起來也不費太多事, 傳播出去，還能樹一波祝遙積極正面的清純形象。”

“簡直血賺好麽！”

慕姐豎起拇指：“精還是你精。”

毛姐哼哼兩聲：“不是人精還在娛樂圈混個毛線。”

除了祝遙。

毛姐一直就覺得, 傻得可以的祝遙，簡直是娛樂圈的一個另類。

******

晚上，曲清澄批作業的時候接到了祝遙的電話：“那個，毛姐跟學校的協議談定了，你知道麽？”

曲清澄溫聲道：“知道呀, 毛姐跟我說了。”

“那我……明天就要進教室聽你講課了。”

曲清澄笑道：“和五年前一樣，還挺讓人懷念的。”

“我第一次當老師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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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吧。”祝遙說：“我都長大了。而且……”

而且我們接過吻了。

不知怎的，祝遙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曲清澄卻好像聽到了一般。

她輕咳一聲。

祝遙說：“其實我有點緊張，總覺得跟我以前上學的時候, 坐在講臺下看你的感覺不一樣了。”

“怎麽不一樣？”

“那個, 我進學校不是為了找感覺麽。”祝遙問：“劇本你看了吧？聽毛姐說她給你了。”

“看了。”

“就是……這學生對老師的感情挺複雜的, 後來她們不是師生以後, 還……”

祝遙再一次沒說下去, 可曲清澄知道她沒說的是什麽。

是曲清澄夢境裏的那些內容。

癡纏的。缱绻的。冬日裏也能蒸騰起汗珠的。雙眼迷蒙間升起茫茫霧氣的。

祝遙又說：“所以我挺緊張的。”

其實曲清澄也挺緊張的, 緊張到不知該說什麽, 只好順着問了一句：“有多緊張？”

祝遙笑了：“要不你自己看？”

“啊？”

“你開窗嘛。”

曲清澄微微吃驚，站起來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打開窗子。

院子裏燈光太暗，深秋稀薄的月光照不透，可窗前少女的一張臉，就是落在院子裏的月亮。

點亮了夜色，也點亮了曲清澄的窗。

祝遙站在院子裏抽煙，見曲清澄開窗，笑着沖她揮揮手：“看出我緊張了麽？”

“沒有。”

祝遙笑：“那說明我演技還可以。”

“是嗎？那為什麽還被梅導罵。”

祝遙故意“唉”一聲，曲清澄笑了。

祝遙問她：“你忙完了麽？”

“差不多了。”

“那……你陪我聊會兒，我剛又被梅導說了。”

“這麽慘的嗎？”曲清澄微微笑：“聊什麽？”

“聊什麽都行啊。”祝遙抽一口煙，笑望着窗口的曲清澄：“你以前跟商曉冉她們都聊什麽？”

“跟你現在最喜歡的學生又聊什麽？”

“什麽都聊啊。”曲清澄說：“聊她們喜歡的劇、追的明星、偷偷用了哪些不會被教導主任看出來的化妝品……”

祝遙問：“她們什麽都跟你說啊？”

“是的呀。”曲清澄笑着說：“商曉冉以前，每天都會塗一款透明睫毛膏來學校，你不知道吧？”

“我當然不知道……”

兩人絮絮聊着，隔着夜色對視。

半遮着月的雲慢慢游移，月光變幻出不一樣的角度。

兩人的聲音都壓得很低，事實上在這樣安靜的夜色裏，兩人要是聲音大一點的話，都沒有拿着手機的必要了。

不知是不是為了保證手機通話的必要性，兩人聲音低的，像什麽人在耳邊絮語。

祝遙忽然說：“好了。”

“什麽好了？”

“你看。”

祝遙往花壇邊走，曲清澄的視線跟着她慢慢移。

“這兒。”祝遙一指花壇的角落，又擡頭看看窗口的曲清澄：“能看到麽？”

曲清澄聲音壓得更低：“嗯，看到了。”

一朵白色小花，辨不明品種，在角落低調不起眼的開放。

可是，恰巧在這一時間，月光的角度特別，唯一灑過來的一抹光，不偏不倚，就落在了這朵白色小花上。

旁邊顏色灼灼更豔麗的花，在黑暗中寥落下去，唯獨這朵白色小花被點亮，散發着一圈溪霧般的光暈，閃閃發亮。

祝遙忽然輕聲說：“生日快樂呀，曲清澄。”

“今天11月5號，你生日，對吧？”

莫名的，曲清澄忽然有點想哭。

在那之前，從學生時代開始，她看過不少女生收花，繡球、鳶尾、向日葵……在那以後，漫漫歲月中，她也看過不少同事收花，玫瑰、乒乓菊、桔梗……多的時候九百九十九朵，極之盛大的排場，一個人都抱不動。

可在曲清澄的心裏，再沒有一個人的送花，能超越祝遙這次的“送花”。

不僅因為那種極致的、純淨的、時間巧妙近乎奇跡的美。

還因為，那時祝遙尚不知道的、曲清澄內心的隐痛，呼應着那朵本來毫不起眼的小白花。

曲清澄輕聲問：“你怎麽知道這會兒月光能點亮這朵花？”

祝遙笑：“因為我經常找不到狀态嘛，壓力大，就經常晚上跑院子裏抽煙。”

“也是有一天晚上無意間看到，月光照在這朵小白花上，特好看。”

“那以後我抽煙時就觀察着，看大概什麽樣的月光角度，能照過來。”

“好看嗎？”祝遙笑着。

“好看。”曲清澄吸吸鼻子。

“你感冒了？”祝遙問。

“……也許有一點。”

祝遙說：“那你關窗吧，我就是看月光快照過來了，想讓你看看這花，跟你說聲生日快樂。”

“謝謝。”

祝遙忽然說：“我忽然發現，你過生日都不回你爸媽家的？”

曲清澄短暫沉默一下。

又才笑道：“過一歲老一歲，沒打算慶祝來着。”

祝遙輕聲說：“晚安，生日快樂。”

曲清澄輕聲回應：“嗯，很快樂。”

******

第二天早自習下課後，曲清澄聽到走廊裏鬧哄哄的。

第一節 是她的課，她正好抱着教材走出去，看看是什麽情況。

走廊裏烏泱泱全是人，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學生。

曲清澄還以為有學生受傷，擠過去：“怎麽了？什麽情況？”

走近一看愣了。

是校長，帶着祝遙。

祝遙這時穿着二中的校服，非常低調，一條馬尾從鴨舌帽後面鑽出來，還戴着口罩。

可也許是有老師走漏了消息，學生們提前知道了祝遙今天要來學校，祝遙這副打扮，還由校長帶着，反而一下子被認了出來。

“啊啊啊啊真的是祝遙啊！”

“真人好高好瘦臉好小啊！”

也有本來就是祝遙粉絲的，更激動：“啊啊啊啊遙寶！”

“有生之年親眼見到女鵝了！”

“女鵝真是又兇又奶又乖！”

曲清澄抱着教材站在學生堆裏，聽着一幫十多歲的小孩對着二十多歲的祝遙叫“女鵝”，有點哭笑不得。

校長對學校裏出了個明星這件事，是有些小驕傲和小得意的，嘴上說着：“你們不要都圍着！這樣我要叫你們老師過來了！”

也沒真去叫老師攔着這些學生，所以走廊裏的人越聚越多。

還好這時上課鈴打響，校長趁機說：“你們趕緊散了，回各自教室上課了。”

他在逐漸散去的學生堆裏看到曲清澄：“曲老師，來得正好。”

“祝遙來了，我就把她交給你了。”

曲清澄點點頭：“好。”

校長也走了，走廊上終于變得空無一人。

祝遙摘下帽子和口罩透了口氣：“呼。”

曲清澄壓低聲音微笑：“沒想到你這麽紅的呀。”

必須壓低聲音，因為她們這會兒站在二班門口，班裏的學生都在探頭探腦向外張望。

祝遙也笑：“哪裏紅了？你都沒看過我演的劇吧。”

“倒是看過秦恬演的。”

曲清澄說：“我只是很偶然點開了那一部！”

她問祝遙：“準備好進教室了麽？”

祝遙點點頭：“但我真挺緊張的。”

曲清澄一笑：“走吧。”

******

曲清澄帶着祝遙走進教室：“你們都知道，祝遙今天會來學校拍宣傳片了。”

祝遙站在講臺上曲清澄身邊微笑：“大家好，我是高二二班新來的轉學生祝遙。”

大家都笑。

曲清澄是直到這時，才确認祝遙真的比以前活潑了不少的。

曲清澄說：“那祝遙同學，你的座位在最後一排。”

最後一排一套空桌椅，是提前安排好了的。

祝遙乖巧的走過去。

張伊楓算是這班學生裏跟曲清澄最熟的一個，性格也還算開朗，這時問曲清澄：“曲老師跟祝遙姐很熟嗎？”

都看到曲清澄和祝遙兩人，剛站在教室門口低聲說話了。

曲清澄笑道：“祝遙是我以前學生的嘛。”

祝遙坐在教室最後，這時卻突然說：“熟。”

曲清澄和一班學生都看過去。

祝遙一臉鎮定的又說了一遍：“熟，很熟。”

“我和曲老師的确很熟，有了宣傳學校的這次合作，以後……還會越來越熟。”

全班學生“噢”一聲起哄開來：“跟明星這麽熟，好好啊！”

“我也想跟明星這麽熟。”

曲清澄站在講臺上，捏着一根粉筆紅了耳朵。

這個小孩子……分明一點都不緊張的嘛！

******

祝遙坐在課桌邊，仰望着講臺上的曲清澄。

曲清澄這一學年帶二班和五班，二班連教室都沒變，還是祝遙她們以前用過的那一間。祝遙聽着曲清澄在講臺上念課文：“木葉所以是屬于風的而不是屬于雨的，屬于爽朗的晴空而不屬于沉沉的陰天……（備注1）”

溫和的聲調，帶一點點南方的特別口音。

祝遙摸摸課桌，也還是她們以前用過的那一款。她現在坐的這張，不知是哪個學生用過的，大概不算很乖的學生，用圓規在桌邊紮了很多小孔，連起來組成一個F開頭的單詞。

還有抽屜裏的木板上，用不知哪來的紫色墨水，寫着一個女團成員的名字。

好像不管哪一屆學生，連那些略顯無聊的喜好和習慣都一樣。祝遙總覺得一擡眼，就還可以看到商曉冉坐在她前方的問題，舉着手要回答曲清澄的問題。

曲清澄在講臺上問：“樹葉、落木和木葉，在詩歌中的意蘊有什麽不同？”

這時舉手的人，換成了剛才問問題的女生，祝遙聽到曲清澄溫聲叫她：“張伊楓，你來吧。”

祝遙恍然間想起——對啊，商曉冉已經是快當媽媽的人了。

拿了嶄新的劇本，在祝遙和曲清澄的世界裏逐漸謝幕，變成一個蒙塵的過去時。

而祝遙自己，也變成一個完完全全的大人了。

在酒局上不能再推脫“年紀小、不太會”的那種。進組拍戲也會有新的大三、大四學生，叫她“遙遙姐”的那種。

祝遙再一次擡頭望向講臺上的曲清澄。

她在手機上偷偷查，一間教室的面積，大概是一百二十平方米，教室後方的她與講臺上的曲清澄，相隔最多不超過十米。

原來……只有區區十米的距離啊。

在五年前的祝遙眼裏，卻是天塹鴻溝般的距離，無論怎麽跨也跨不過的。

那……現在呢？

祝遙望着講臺上的曲清澄，曲清澄感受到她的目光，含笑看了她一眼。

嘴裏還在講着：“高樹多悲風，海水揚其波……（備注2）”

雙唇翕動。

曲清澄的唇在不喝酒的時候，不是祝遙這種天生帶潤澤感的紅，而是淡淡的粉。

不像櫻桃，要做比喻的話，大概像日本初春的櫻花花瓣，風一吹，從樹上飄飄搖搖的落下，粘在樹下賞花之人的唇上。

樹下賞花之人，是祝遙自己麽？

不知是不是因為醉酒之夜的那一吻，祝遙也不知自己是怎麽的，望着講臺上講課的曲清澄，腦子裏就亂七八糟想起了這些。

臉一紅，別開視線去。

倒是講臺上的曲清澄，又看了她一眼。

******

課間休息的場景，大抵也和五年前沒什麽區別。

下課鈴打響，性格開朗的女生沖上講臺，剛開始是拿着課本在問問題的，後來課本丢到一邊，笑着跟曲清澄聊着些什麽。

以前的商曉冉，換成現在的孫伊楓，有什麽不同。

那祝遙自己呢？

坐在最後一排的課桌邊，沉默低頭。不同的是，以前她真的可以化作一塊沉默背景板，而現在，她能感覺到很多人在偷看她，教室裏教室外，還有很多人拿着手機在偷偷拍她。

祝遙擡頭，笑着說了一句：“不能發出去喔。”

那些學生“嗯嗯嗯”的應着，因為祝遙的反應反而不好意思起來，拍完就收起手機假裝跟同學聊其他的：“昨晚那個劇真太狗血了……”

也沒人真好意思上來跟祝遙搭話。

祝遙笑笑。

也許是這些小小的認可給了祝遙勇氣，也許是曲清澄和學生聊天時、無意含笑望過來的一眼給了祝遙勇氣。

在曲清澄收拾教材準備走出教室的時候，祝遙站起來。

她今天穿一雙白球鞋，就是學生時代那種，鞋面沾一點灰，鞋帶歪七扭八的擰着——劇組的劇務做得細到這種程度，讓祝遙恍然以為這是自己原來的鞋了。

她向講臺的方向走。

一步，兩步，三步。

原來，只要十八步。

只要十八步，教室後方的她，就能走到講臺上的曲清澄身邊。

曲清澄抱起教材，溫柔的笑着對她說：“走吧。”

******

兩人一起走出教室。

曲清澄問：“要等到做課間操的時間？”

協議要拍的宣傳視頻裏，有課間操的鏡頭。

祝遙點點頭，曲清澄笑了。

“你這個小孩子。”

祝遙緩緩露出一個“？”的表情。

曲清澄說：“有時候覺得你變了，好像比高中時開朗了那麽一點。”

“有時候又覺得你一點沒變，還是那麽不愛說話。”

祝遙只是“嗯”一聲。

她希望自己沒變，又希望自己變了。

很矛盾的心理。

曲清澄順着走廊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問祝遙：“那校長安排你現在去哪呢？不知道地方的話，我可以送你去。”

祝遙問：“我可以去你辦公室等着做課間操麽？”

曲清澄“啊”一聲。

祝要：“不行啊？”

“不是不行。”曲清澄笑着搖頭：“就是我以為，你們明星都是惜時如金，日程安排特別緊，一路小跑的那種。”

“沒想到還有這種沒什麽事等着的時候。”

祝遙笑笑：“你可以啊，曲老師。”

“還知道藝人的日程安排特別緊，看來你也不是完全的原始人。”

曲清澄笑着瞪她：“你這個小孩子，是跟以前不一樣了啊，說話都開始嚣張了。”

祝遙瞥一眼曲清澄的手。

抱着教材，瑩白的，瘦卻不見骨，像透着一點點光的玉，真的是很好看的，

劇本裏有少女忽然握住老師手的那麽一段。

祝遙想着那場景，拖着步子走，心卻砰砰砰的跳起來，耳邊學生們喧鬧的聲音，都變成模糊的背景音，嗡嗡一片。

她盯了一會兒，吐出一口氣。

還是……不敢啊。

嘴裏假裝不經意的說着：“那到底行不行嘛？”

“去你辦公室，等着做課間操。”

曲清澄微微驚訝，可能連祝遙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的聲音裏有微微撒嬌的意味。

曲清澄最終笑道：“行啊，就去我辦公室等吧，我給你找張椅子坐我旁邊。”

******

曲清澄帶着祝遙走進辦公室。

辦公室裏的老師不多，好一些都去上課了。

本來都低着頭忙着備課的，直到其中一人說：“這是……”

曲清澄笑道：“祝遙今天要來拍二中的宣傳視頻，你們都知道的嘛。”

老師們紛紛擡起頭，看向曲清澄身邊的祝遙。

祝遙有點不好意思：“老師們好。”

和普通的粉絲看，和被一屋子老師看，這感覺還是很不一樣。

還好沒有以前給祝遙帶過課的老師在這間辦公室，老方也不在，不然祝遙更緊張，心中總有一種考試又沒及格的恐懼。

“祝遙，那什麽……”一個女老師笑着走過來：“你能給我簽個名麽？”

“啊？”老師還追星？

“我女兒特別喜歡你，能簽麽？”女老師手裏拿着本子和筆。

其他幾個老師也圍過來：“我也想簽。”

“我女兒也喜歡你。”“我侄女也喜歡你。”

祝遙看着曲清澄。

“你看我幹嘛？”曲清澄笑道：“要是不違反你那邊的規定，你就簽呗。”

祝遙乖乖巧巧拿過筆：“簽。”

給每一個遞過來的本子依次簽名，曲清澄在一旁含笑看着。

一個老師說：“祝遙你真長得挺好看的。”

祝遙臉紅：“謝謝。”

“說句話你別生氣啊，我女兒天天在那看你的超話什麽的，我還說這也就長得一般吶，沒想到真人這麽好看。”

“你微整過哪兒麽？”

“嗨你怎麽問這麽沒禮貌的問題！”

“沒事。”祝遙笑着說：“我沒整過哪兒，原裝的。”想想又補了一句：“打水光針那些不算吧？”

“那不算。”提問的老師感慨：“你說人家爹媽，怎麽就那麽會生！”

一陣鬧哄哄的簽完名後，老師們就都散了。

能當老師，大抵還是能沉下來的性格。備課的備課，批作業的批作業，不會一直盯着祝遙看。

曲清澄給祝遙找了張椅子：“坐我辦公桌旁邊行麽？”

祝遙接過椅子：“我自己搬。”

把椅子搬到曲清澄辦公桌邊放下。

“你等着的時候幹嘛呢？”曲清澄笑：“要不給你找本課本，你背課文？”

“……”祝遙頓時想起以前被文言文支配的恐懼：“饒了我吧。”

曲清澄柔柔的笑起來，在辦公室白熾的燈光下，散着一圈光暈，的确是老師身上才有的感覺。

祝遙看的有點愣神。

直到曲清澄問：“那你幹嘛呢？”

祝遙：“我看劇本吧，手機裏存了電子檔。”

“好啊。”曲清澄坐下以前望了一眼窗外：“天好陰。”

“嗯。”

“希望不要下雨，下雨就做不了課間操了。”

“希望吧。”

曲清澄坐在辦公桌長的那一邊批作業，祝遙坐在辦公桌短的那一邊看手機，兩人之間一個九十度的夾角，祝遙的眼皮微微擡起，就能看到曲清澄的側臉。

時不時伸手推一下金絲邊眼鏡，瑩白手指上，一點點紅墨水的痕跡。

祝遙想，下不下雨都好吧。

給她個再來學校一次的理由，也很好啊。

那時的她還不知道，後來的确如她所願下起了雨，只不過她再來學校補拍視頻的時候，曲清澄去外校聽課了并不在。

總有一個個遺憾，綴着一串串想念。

作者有話說：

備注1：出自林庚《說“木葉”》。

備注2：出自曹植《野田黃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