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深吻◎

那是祝遙第一次聞到曲清澄身上的味道。

曲清澄從不用香水, 連手霜也是沒有氣味的,所以祝遙一直以為,曲清澄身上是沒有任何味道的。

原來, 那只是她離得不夠近而已。

當她帶着劇烈的心跳、湊近到鼻尖可以蹭到曲清澄臉的距離, 一陣極其幽微的香味傳來。

祝遙不知道那是曲清澄面霜的味道,還是單純只是曲清澄的體香。

那是一種類似茶花的香氣, 溫暖的柔和的, 又帶着一點點澀,像曲清澄眼下唯一那一道細細淺淺的紋, 藏着祝遙潮濕飽滿的青春,變成一種成熟女人才有的味道。

祝遙突然緊張到雙唇發麻。

這會兒她臂彎裏的曲清澄, 穿着毛茸茸的家居服,是柔和可親的。可祝遙想起五年前,站在講臺上的曲清澄,溫和的笑容裏其實有種掌握一切的自信。

她像燈塔,為祝遙晦暗不明的青春指明了全部的方向。

祝遙只是無數仰望她的學生中的一個, 默默坐在座位上,看着商曉冉和她的朋友們,帶着開朗笑容把曲清澄團團圍住。

那時耳朵裏塞着無聲耳機、總習慣用頭發擋住臉的祝遙, 想過五年以後,會有今夜這樣的場景嗎?

她說話的時候, 才發現自己發麻的雙唇在微微顫抖。

她說:“曲清澄, 你再不躲的話, 我就真的要親你了。”

曲清澄閉着雙眼, 輕聲說:“你以為你膽子很大麽?”

祝遙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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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電影裏, 闵佳文所飾那個叫緒染的老師的臺詞。

祝遙說:“你希望我是祝遙, 還是小枝?”

曲清澄還是閉着雙眼說:“你要是再多話的話, 我就要親你了。”

她一說話,呼吸裹挾着身上那股幽微的香味,就更加明顯。

很久以後祝遙看到過一個說法,說茶花催qing,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總之,也不知是因為曲清澄身上的香味,還是因為朦胧的夜色,又或者因為窗外淅瀝瀝的雨聲。

可能是這一切的一切疊加起來,也可能跟這一切都毫無關系。

祝遙低頭吻了下去。

本來按劇本裏的描述,小枝對緒老師的初吻是帶着較勁的,與其說吻,更像是咬,笨拙的粗糙的狂野的,還沒吻進去,手就慌不疊按到緒老師身上,被緒老師推開了。

然後小枝就像十八歲那年離家出走一樣,一個人沖入了雨中。

祝遙本來是這樣計劃的,按照劇本的描述,對着曲清澄的唇咬下去。

本來曲清澄也是陪她體驗劇本而已。

可一吻下去,就什麽都忘了。

祝遙從沒吻過人,也沒被人吻過,演的角色也都挺純情,連熒幕初吻都還在。她所有的接吻技巧,都來自看過的電影電視劇,浪漫的尴尬的,或者帶點顏色的小說。

祝遙以為自己真正意義上的初吻,會和劇本裏描述的一樣笨拙,完全沒想到會這樣……順滑。

原來接吻是不需要技巧的,全靠身體的本能。

一陣類似發燒的天旋地轉的感覺中,忘了是誰先伸出舌頭的。

曲清澄的唇,像果凍、布丁、棉花糖,像一切軟而彈的東西,帶着清新甜蜜的香氣。又比這些東西更厲害的,帶了一種天然的吸引力,與祝遙的唇,形成磁體的南北兩極。

幾乎是激烈的碰撞在一起,就再也分不開。

祝遙只想深入一點,再深入一點,她想把曲清澄的雙唇吞下去,她想把曲清澄整個人吞下去。

不知淋濕的羽絨服,是什麽時候掉在地上的,也許是因為曲清澄的雙臂伸進去,貼着還算幹燥的賽車套裙,緊緊抱住了祝遙的身體。

祝遙本以為自己是怕把曲清澄的家居服打濕、才把羽絨服脫掉的,後來才發現不是。

她只想靠曲清澄近一點,更近一點。

最好不留一絲縫隙。

脫羽絨服的時候,手裏一直捏着的曲清澄的眼鏡被遺忘,手一松掉在地板上,慌亂中一移腳,啪嗒又踩斷半條鏡腿。

曲清澄拉着祝遙的手臂:“別管。”

當祝遙的手不受控制、拉開曲清澄家居服拉鏈的時候,她感受到了一種危險。

明明只是一個吻而已的。

明明只是小枝對緒老師的一個吻而已的。

後來怎麽就撬開了唇齒。

後來怎麽就拉開了家居服的拉鏈。

事情漸漸朝失控的方向滑去,像一輛脫軌的火車。

她們是小枝和緒染,還是祝遙和曲清澄。

曲清澄家居服的拉鏈,勾在祝遙的賽車裙衣穗上,讓事情暫停了一瞬。

在解開兩者糾纏的時候,如果她們想,是可以趁這一瞬間冷靜下來的。

可祝遙發現她并不想。

她的雙手急得不行,她只想快一點,再快一點。

她們是小枝和緒染也好,是祝遙和曲清澄也好,是天地間的任何角色都好。

她只要她們沒有間隙,密不可分。

然而這時,曲清澄的家居服口袋裏傳出一陣滋滋的震動聲。

手機響了。

祝遙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眼睛适應了黑暗,不需要什麽燈光,就可以看到曲清澄的雙頰泛着潮*紅,呼吸急促。

曲清澄又說了一次;“別管。”

可手機兀自響個不停,曲清澄摸出來按了,對方又契而不舍的再次打來。

祝遙喘着氣問:“誰啊?”

“我媽。”

“你先接吧,萬一有什麽事呢。”

“……你想讓我接?”

“接吧。”接完再繼續。

曲清澄深呼吸了兩次,把手機接起來:“喂。”

可祝遙,了解一切真相的祝遙,是能聽出曲清澄聲音裏的微喘和顫抖的。

在曲清澄接她媽媽電話的時候,這些聲音裏的小細節,給祝遙心中帶來了難以言狀的甜蜜,好像背着大人的監視,兩人在一起偷偷做壞事。

刺激又親密,無可比拟的親密。

祝遙在黑暗中湊近曲清澄的耳邊,鼻尖輕蹭着曲清澄的耳廓,聽到曲媽媽的聲音在手機裏響起來:“清清啊,怎麽不接電話呢,你不是一向備課睡得晚嗎?”

曲清澄略顯生硬的問:“什麽事?”似有預感。

曲媽媽說:“我和你爸剛參加完他系裏的慶功會,你爸約了小趙明天來家吃晚飯,你明天不上晚自習的嘛?一起回來吃晚飯。”

小趙。

趙先生。

曲清澄爸媽給她找的相親對象。

祝遙輕蹭曲清澄耳廓的動作猛然停住。

剛才她想等曲清澄挂電話以後繼續的,可曲媽媽的一句話,讓剛才的一切,尴尬的好像一場鬧劇。

曲清澄的一句話讓祝遙稍感安慰,她對着手機說:“我有事。”

那邊一陣短暫的沉默。

曲媽媽的語氣變了:“你确定你有事?”

“你……想讓我和你爸查一查,你最近又有什麽事麽?”

曲清澄沉默良久,祝遙的一顆心随着曲清澄的沉默,越提越高。

最終曲清澄吐出一口氣說:“好,我去。”

祝遙的一顆心轟然落地,摔得生疼。

******

曲清澄挂斷電話以後,祝遙也許因為剛才淋了雨,這會兒涼意上來了,狼狽的打了個噴嚏。

一切都變得尴尬而不合時宜起來。

祝遙說:“我該走了。”

曲清澄“嗯”了一聲:“我去給你找件外套。”

“不用了。”祝遙飛快撿起地上的羽絨服:“我把這個套着就行,反正我直接回酒店了。”

她直接往門口走,曲清澄跟在她身後。

她幾乎是奪路而逃,腳步快得幾乎順拐,嘴邊扯出一個自嘲的笑容,是想掩飾什麽。

在她開門的一瞬,曲清澄在她身後低低喊了一聲:“喂。”

“怎麽?”嘴角一直挂着那樣自嘲的笑容。

曲清澄遲疑了一下:“我是說……你……要不要阻止我?”

“我阻止你,你就不去?”

曲清澄下定決心一般:“對。”

祝遙唇邊自嘲的笑意越來越深,她脫口而出:“我為什麽要阻止你?我們只是一起體驗劇本不是嗎?”

也許那一刻,祝遙強烈期盼着曲清澄的否定。

可曲清澄不知是沒聽出祝遙背後的心意,還是因為其他什麽原因,只是平靜的說:“原來是這樣啊。”

她主動替祝遙拉開門,外面的雨再次停了,連拿傘的必要都沒了:“路上小心。”

祝遙“嗯”了一聲,奪門而出。

在曲清澄家的小區裏還能勉強走着,出了小區,卻越跑越快。

跑過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跑過加班晚歸的上班族,跑過缺了一角的地磚,裏面濺出的水倒灌進祝遙的白球鞋裏,冰涼一片。

零星的路人看着這個攏着長羽絨服瘋跑的女孩,都是一臉錯愕。

祝遙的頭發太亂,跑的又快,沒人能看出她是小明星祝遙。

她拼命跑着,揮動雙臂,被雨浸濕還沒幹的羽絨服沉甸甸的,拖着她整個人沉重起來。

一直跑到氣喘籲籲,心像剛才親吻曲清澄之前那樣劇烈的跳起來,祝遙才停下。

雙臂撐着膝蓋,彎下腰,大口大口的呼吸。

冷冽的夜風像什麽尖銳的利器,在嗓子裏反複切割。

那時她沉浸在自己的疼痛裏,完全忽視了曲清澄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在她離開以前問出了那句話。

當很久以後,她知道曲清澄問出那句話、是懷着怎樣的決心以後,她後悔得想咬自己的舌頭,無比痛恨起當時那個怯懦自卑的自己。

如果不是那麽多巧合疊加在一起的話,她和曲清澄,就會少走那麽一大圈的彎路。

******

第二天早上毛姐來接祝遙的時候,盯着祝遙的臉:“昨晚梅導不是放你假麽?你不是早就回來休息了麽?怎麽這幅樣子?”

祝遙笑了一下。

毛姐嘆口氣:“你別笑了吧,越笑越吓人。”

那麽大兩個黑眼圈挂在臉上,平時小卻飽滿的臉頰凹下去,一看就沒睡好。

毛姐問:“你是因為昨晚沒演好而睡不着呢,還是因為……”

還是因為後來去找了曲老師?

這是毛姐的揣測,又怕這個揣測是真的,說出來祝遙更受刺激。

畢竟混了娛樂圈這麽多年的人精如她,現在都還說不好這兩人是什麽關系。

奇奇怪怪的。

祝遙只說:“我沒事啊。”

毛姐覺得這就像喝醉酒的人,只有真喝多了的人才會大着舌頭逞強:我沒醉啊!

毛姐想了想說:“你要是還沒找着狀态的話,就再跟劇組請一天假,我去跟梅導說。”

她怕祝遙不在狀态的去劇組,又被梅導打擊,年紀輕輕一孩子,真給打擊頹了。

沒想到祝遙看她一眼:“這下子不是我奇怪,而是你奇怪了吧。”

“居然主動要幫我請假,昨晚我不在的時候你是不是被外星人綁架換了個腦子?”

毛姐笑着把床上一枕頭向祝遙砸過去:“去你的!”

還成,還會開玩笑,毛姐就還是帶着祝遙去了劇組。

一路上祝遙都在沉默。

雖然平時祝遙也沉默吧,但是……

毛姐握着方向盤瞥一眼祝遙,手肘支着窗框、手撐着下巴望向窗外,嘴抿着。

好像在看窗外的風景,又好像窗外的風景完全沒看進她眼裏去。

毛姐搞不懂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孩兒,臉上為什麽會有這種表情。

毛姐又擔心起來,但還沒擔心多久,片場就到了。

劇務正在放早飯呢,梅導今天來的挺早,坐在那兒一臉文藝又嚴肅的啃包子,一個很詭異又好笑的場面。

毛姐沒想到的是,祝遙直接朝梅導走了過去:“梅導。”

梅導擡頭看看祝遙,把手裏沒咬過的包子遞過去:“吃包子麽?韭菜雞蛋餡的。”

祝遙接過,咬了一口,就說:“我想跟您商量下,今天上午……”

“我想把昨晚沒過的那場戲再演一遍。”

“就是小枝和緒老師初吻的那場。”

躲在一邊都聽的毛姐驚了:祝遙今天這副樣子,她本來覺得集中精神演戲都困難的,祝遙竟然還主動要求挑戰超高難度重場戲?

這才過了一晚啊,突然就找着狀态了?開挂了是怎麽着?

梅導也看了祝遙一眼。

這時闵佳文也到片場了,沖正在說話的梅導和祝遙兩人走過來:“今早吃包子啊?”

梅導揮揮手:“我這兒沒了,自己找劇務領去。”

又問闵佳文:“小祝想今早就演初吻那場,你說呢?”

闵佳文一撩頭發:“我沒問題啊,随時上。”

祝遙拎着咬了一口的包子,感激的沖闵佳文一鞠躬:“謝謝闵老師!”

闵佳文撲哧一聲笑出來。

于是就這樣決定了。

梅導是那種對用光和氛圍要求很高的導演,昨天雨夜,正适合拍小枝和緒老師初吻的那場戲,才被臨時提了出來。

但梅導同時也是那種靠氛圍感營造電影感的導演,演員的狀态對他來說高于一切,用光什麽的都可以用技術手段找補。

厚厚的遮光窗簾拉起來,燈光師就位,換一個攝影機鏡頭,梅導在現場運籌帷幄。

闵佳文今天到的早,她先化妝,祝遙就坐在小馬紮上等,一邊啃着梅導剛塞給她的包子。

毛姐在一旁暗中觀察了她一會兒,才走過去:“你……”

“嗯?”

“你知道你吃的包子什麽餡兒的麽?”

祝遙認認真真答道:“韭菜雞蛋啊。”

毛姐哼一聲:“你還知道啊,我看你心不在焉的,在想初吻那場戲怎麽演?”

毛姐看過祝遙的劇本,特用功,基本上每場戲都用記號筆劃的花花綠綠,一個動作被拆解成五六七八步,跟高中生做滿筆記的課本似的。

沒想到祝遙啃着包子搖搖頭,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小動物:“我什麽都沒想。”

“放空呢。”

“那你……”毛姐的擔憂還沒問出口,祝遙就被化妝師叫過去化妝了。

毛姐只好帶着心裏的不安,把一杯豆漿吸得滋溜響。

十分鐘後,祝遙帶着妝向她走過來。

祝遙的妝很簡單,大粗黑眼線蒼蠅腿睫毛,外加閃亮亮的廉價唇膏,要的就是那種粗糙的質感,所以化妝師嗖嗖嗖飛快的化完,越不精致越好。

毛姐咬着豆漿吸管祝遙,覺得祝遙今天的狀态配上這妝容有點神。

沒被完全遮住的黑眼圈,壓住了飛揚黑眼線和誇張睫毛的媚俗,好像一下子讓這個人物有了故事有了靈魂。

她是帶着對緒老師怎樣的思念,在廉價宿舍的鋼架床上輾轉反側,又是懷着怎樣的心情給自己化上這樣一副假面,來賣笑賣酒呢?

她希望緒老師來阻止她,還是希望緒老師不要來阻止她呢?

毛姐看着祝遙這樣的神态這樣的臉,突然覺得今天的這場戲有譜。

她帶着一種送親人上戰場的悲壯,問祝遙:“還有什麽姐能幫你做的嗎?”

祝遙問:“帶香口膠了嗎?”

毛姐:“……就這?”

祝遙扯起塗着殷紅口紅的嘴笑了一下:“我早上吃了韭菜雞蛋餡的包子,一會兒要拍吻戲,這不是很重要麽?”

毛姐摸出兩粒香口膠抛給祝遙,祝遙就跟着造型師去換衣服。

造型師陪祝遙到二樓房間門口:“我在外面等你,你出來我再幫忙整理。”

祝遙說“好”,捏着衣服進去了。

這身模仿賽車手的格紋裙,昨晚被她穿回去了,被浸了雨的羽絨服沾濕一點,祝遙怕第二天幹不透或者留下褶子,昨晚自己拿吹風機一點一點吹幹的。

那時她心裏,就已經決定今早要演初吻那場戲了吧。

這會兒她嚼着毛姐給她的香口膠,薄荷味的,一股涼涼的感覺直沖天靈蓋,對着落地鏡換上裙子。

昨晚那種涼飕飕的感覺又回來了。

好像見到曲清澄以前,她一個人在院子裏踱步時,地磚上積雨的水氣直往小腿鑽的感覺。

祝遙看着自己的一張臉,映在鏡子裏沒什麽表情,心想——

這種感覺,就對了。

******

祝遙一個人呆呆坐在小馬紮上,嚼着嘴裏的香口膠。

雖然已是深秋,她穿着幾乎遮不住什麽的戲服,出了鏡頭也只披了一件長外套,但攝影棚裏溫度打得高,燈光又熱,祝遙光潔的額頭上,沁着薄薄一層細汗。

祝遙演完剛才那兩場戲,竟然覺得熱,所以又找毛姐要了兩粒香口膠,覺得涼涼的薄荷味可以降溫似的。

也許是剛才的兩場戲,讓她熱血沸騰,直到現在坐在這裏,她一低頭,仿佛還可以看到鮮紅的血液,在手背透出的一點血管裏,正飛速的流淌。

帶着憤怒,焦躁,不安,急切,和一切青春期特有的東西。

毛姐在一邊坐着,看祝遙嚼着香口膠發呆,不知祝遙出戲了沒,也不敢跟她說話。

直到闵佳文走過來,祝遙站起來主動招呼一聲:“闵老師。”

闵佳文問她:“出戲了?”

祝遙笑一下:“算是吧。”老實說直到現在,她還不是很能分清入戲和出戲的具體感覺。

闵佳文說:“你轉一圈。”

“啊?”

“你轉一圈,三百六十度,我看看。”

祝遙不懂為什麽,又乖又懵的轉了一圈,毛姐在一邊看得笑了起來。

闵佳文看着祝遙認認真真的說:“我就想好好看看你,祝遙你知道嗎?”

“這部電影得最佳女主的,很可能是你不是我。”

祝遙吓一跳:“闵老師你可別罵我了。”

闵佳文笑笑:“你別不信。”

“你剛才那兩場戲,神了。”

******

闵佳文走了以後,祝遙坐回小馬紮上,想着自己剛剛演的兩場戲。

第一場是小枝和緒老師的初吻,昨晚沒演過的那場。

祝遙是直到拉住闵佳文小臂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昨晚演的錯到離譜。

哪兒來她拆解的那些五六七八步啊。

全憑身體的一股本能,帶着憤怒和不安。

她腦子裏是昨晚在曲清澄家的玄關,曲清澄接的一個電話,讓她撒嬌性質的吻,尴尬的凝固在曲清澄耳邊。

那時的她想做什麽呢?

她對着闵佳文咬了上去,或者說,小枝對着緒老師咬了上去,又或者說,她內心的祝遙對着曲清澄咬了上去。

又咬又吻,帶着急促的喘息和躁動的嗚咽,想把面前的人整個吞進肚去。

把那些想不透弄不懂的咬碎,兩人是不是就能完全的融為一體,再無分隔。

闵佳文臨時加了句臺詞:“賀小枝,你是狗啊?”

祝遙急不可耐的攀在闵佳文身上,像是被恐懼追趕,必須要跟闵佳文融為一體。

立刻,現在,馬上。

卻被闵佳文一把推開了。

祝遙的表情或者說小枝的表情,帶點委屈帶點錯愕,深深看了闵佳文一眼。

下一秒,沖出家門去。

那時候祝遙的腦子裏,全是自己昨晚從曲清澄家出來,瘋了一樣跑在沒什麽人的大街上。

那時的她和賀小枝,是不是有着同樣的心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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