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偷看◎
闵佳文說她拍戲的時候從不緊張, 這答案讓祝遙默默無語。
祝遙在心中默背了一下闵佳文的輝煌履歷——十八歲出道即巅峰,演的第一部 電影就斬獲國內兩個極具分量的影後獎項,之後就在巅峰上一直沒下來過, 電影也接、電視劇也接, 只要是她覺得有意思的角色,她不挑剔片酬也不挑剔劇組。
比如這一次的老師, 就是她覺得很複雜很有意思的角色。
當梅導跟她說:“這次國內估計上不了, 劇組真挺窮的。”闵佳文嘴角一挑:“我在意這個麽我?”
祝遙在心中感嘆闵佳文這種頂級天賦型選手,跟自己真是沒法比。
人家是高處不勝寒開始追求刺激享受了, 自己還在這兒為及格線掙紮。
梅導擺好了機位架好了燈,那又文藝又嚴厲的眼神一看過來, 祝遙就緊張的胃疼。
梅導說:“你們倆醞釀下情緒,馬上開始了啊。”
闵佳文在祝遙耳邊低聲問:“你初吻不會還在吧?”
祝遙看一眼曲清澄獨自站在窗口的清麗背影,想起同學會醉酒那一夜,她與曲清澄雙唇輕微的那一次碰觸。
祝遙覺得有點難以下判斷,那到底算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初吻。
她老實說:“我也不知道……”
闵佳文笑出了聲:“你多大來着?”
“二十三。”
“現在娛樂圈還真有你這麽純情的小孩兒啊?”闵佳文還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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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好一會兒又問:“那你的曲老師呢?也是一樣純情麽?”
祝遙猛然擡頭看向闵佳文。
這時梅導喊:“準備開拍!”
******
曲清澄抱着雙臂, 一個人站在窗口。
外面下着雨,窗簾半拉開,屋裏的燈光映亮玻璃, 曲清澄就能看到雨滴在玻璃上,點出密密麻麻的圖案。
像什麽人密集又潮濕的心事, 說不清道不明。
積累的多了重了, 眼淚一樣骨碌碌向下滾, 把那些各自為陣的點滴思慮, 連成模糊的一片。
越發難以描摹。
劇組的所有人都很忙, 曲清澄來看了一小會兒就已經發現, 所有人都不是走動而是一路小跑, 兵荒馬亂的,跟學校的靜谧安寧很不一樣。
祝遙也跟在學校的狀态,是很不一樣的。
跟祝遙重逢以後,曲清澄在院子裏見過她,在同學會見過她,也在學校裏或校門外見過她。
穿棒球衫的她。穿露肩帶點妩媚套裙的她。穿校服的她。
她能看出祝遙的五官長開了,臉上以前就很隐約的一點嬰兒肥褪去,連帶着很多稚氣也一同褪去了,變得精致而成熟起來。
性格好像也稍微開朗一些了,相較于高二的絕對沉郁,現在偶爾會多說兩句話了。
可每當曲清澄覺得祝遙變了的時候,祝遙臉上的神情又在提醒曲清澄,祝遙其實一點沒變。
祝遙平時不笑的時候挺冷挺酷的,可發愣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就有點呆又有點乖,小鹿一樣的眼睛眨兩眨,就那樣挺無辜的看着你。
曲清澄就覺得祝遙還是以前那個小孩子,以前那個需要她梳頭、買內y、受傷時帶回家照顧的小孩子。
可今晚來劇組的時候,曲清澄又覺得不全是這樣。
她沒想到在劇組的祝遙是挺利落的樣子,一邊化妝一邊跟助理導演商量臺詞細節,思路非常清晰。
曲清澄躲在一邊偷偷看。
她剛開始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要躲起來,後來想明白,如果祝遙發現她的眼神,她就不好一直看着祝遙了。
後來是為了跟祝遙說一聲“加油”,才走出來的。
這會兒她一個人站在窗前,大家都忙,就沒人注意到她。她剛好能看到祝遙一個模糊的側影,因為隔得有點遠,小小的模糊的映在玻璃上。
必須很用力的看,才能看清。
曲清澄盯着那小小一個側影,發現打在窗戶上的密集雨點,把這身影染的有點哀傷似的,濕漉漉的。
曲清澄不禁伸出手指,在那身影上擦了兩擦,想把上面的雨點擦掉。
觸手是玻璃的一片幹燥冰涼,曲清澄才恍然意識到,那些雨點是從外面打在窗上的呀,她從屋裏怎麽擦得掉呢。
真是傻了,她淡淡笑一下縮回手。
還是安靜的盯着那小小的模糊的側影看。
祝遙往跟她相反的方向看着,在跟身邊的闵佳文低聲說着些什麽。
在說什麽呢?曲清澄聽不清,她也無法從祝遙臉上的表情推測一二,因為這樣一個小而模糊的側影,根本無法讓她看清祝遙臉上的表情。
盯着側影看久了,影子越來越模糊,打在影子上的雨反而愈發清晰起來。密密麻麻,點點滴滴。
曲清澄忽然發現,今天上午祝遙在她辦公桌邊,吃完一塊小餅幹後留下的餅幹屑,灑在木色的辦公桌上,也是這樣密密麻麻,點點滴滴。
送祝遙走了以後,曲清澄對着那點餅幹屑看了好久,才抽了張紙巾,把它們擦進垃圾桶裏去了。
在看什麽呢?大概就是恍神吧。
這時梅導沉穩的聲音在她身後想起:“準備開拍。”
抱着雙臂的肩膀動了動,曲清澄想回頭,但她沒有。
為了不影響收音,上一秒還嘈雜的片場,倏然安靜下來。這樣一來,祝遙說臺詞的聲音就顯得很清楚了。
其實臺詞很少,就兩句——
祝遙問:“你敢不敢?”
闵佳文反問:“你以為你膽子很大麽?”
曲清澄能聽出闵佳文的聲音微微顫抖。闵佳文是那種,演技好到聲音裏都是戲的演員。
她這麽簡單一句,有嘲諷、有挑釁、有安撫,有往後退縮的本能和不甘退縮的一點點真心。
化為一種極其複雜的心思,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希望祝遙親上來,還是不要親上來。
曲清澄被闵佳文這樣一句,說得心裏發顫。
一陣令人不敢呼吸的沉默。
曲清澄盯着窗戶,透過影子看到祝遙和闵佳文兩個人,在安靜的對峙。
下一秒,祝遙沖上去,拉過闵佳文的小臂,撞翻了擋在闵佳文前面的椅子。
這時梅導喊:“卡。”
一根隐隐繃在空氣裏的弦斷了,現場的人直到這時,才又敢重新開始呼吸了。
暫時還沒有人說話,曲清澄還能聽到祝遙的呼吸聲,從她身後傳來,急促的,沉重的。
梅導卷着劇本站起來:“這場戲先放放,直接接闵老師的那場獨角戲。”
曲清澄聽着祝遙走到梅導身邊說:“對不起。”
梅導平靜的說:“道歉沒用。”
直接走開了。
也許是為了掩飾祝遙的尴尬,現場又倏然之間喧嘩起來,對劇本的聲音,布景的聲音,電纜被拖着在地面窣窣移動的聲音。
因為祝遙剛才走到梅導身邊,離曲清澄站着的窗邊近了,映在玻璃上的影子就放大了一點。
曲清澄看到祝遙往她這邊望了一眼,眼神又很快移開。
原來在劇組壓力是這麽大的。她有點想去安慰祝遙,可從祝遙剛才那飛快的一眼,她又本能的判斷出,祝遙現在最不想要的可能就是安慰。
尤其她的安慰。
挺要強的小孩子。
于是曲清澄抱着雙臂靜靜站着,看着祝遙映在玻璃上的身影消失了。
現場又一陣喧嘩之後,梅導的聲音再次響起:“準備開拍。”
下一場是闵佳文的獨角戲,曲清澄可以轉過來看了。
她先在人群裏一眼看到祝遙,縮在角落,抿着嘴靜靜看着鏡頭下的闵佳文,像在跟自己較勁。
從曲清澄的角度,只能看到祝遙的小半張側臉,就那麽小半張,滿滿都是倔強。
梅導喊:“開拍。”
曲清澄順着祝遙的視線,看着鏡頭下的闵佳文。
闵佳文穿一件白色高領毛衣,帶一副金絲邊眼鏡,跟曲清澄自己的穿衣風格有一些像,內斂、文靜、不引人注目。
這就是人們眼中老師的樣子嗎?曲清澄覺得大概是。
可下一秒,闵佳文變了。
她對着牆上一面小小鏡子,上面有一道裂紋是祝遙有一次發狠打的,鏡子下一塊小小木檔板,上面放着祝遙的粉底、眼線筆和口紅。
都是很便宜的三無産品,質感粗糙的外殼上,印着品牌名的黑色字很快脫落斑駁,不再看得清楚,越發顯得落魄。
可闵佳文摘下了自己的金絲邊眼鏡放在一邊,拿起了祝遙的眼線筆。
對着鏡子,在自己眼周化出濃濃一道。
姿勢很不熟練,化飛了。
又拿起那猩紅似血的口紅,在自己的唇上塗抹。
和祝遙的畫法一樣,突兀的超出嘴唇一圈,不過祝遙是因為故意,她還是因為技術不熟練。
闵佳文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一個從未有過的自己。
可那樣的眼神,讓曲清澄覺得,她是在看着她自己,也是在看着已經跑走的祝遙。
曲清澄對劇本記的很熟,知道這場戲在時間線上緊接着剛才兩人初吻的那一場。
闵佳文心理防線全面潰敗,被祝遙狠狠的親了上來,直到祝遙想要更近一步的時候,忽然醒過神,又把祝遙狠狠推開。
祝遙的那個角色,該像只受傷的小獸,當時十九歲的她該像十八歲第一次離家出走一樣,狠狠的孤獨的跑入雨中。
闵佳文一個人留在家中,對着鏡子用了祝遙的化妝品。
闵佳文臉上那樣迷茫又寂寞的神色,讓曲清澄突然害怕起來。
等到梅導一喊“卡”,她逃似的,輕輕拉開大門,走了。
******
等祝遙好不容易從闵佳文的戲裏抽離出來,轉頭去看的時候,曲清澄已經不在窗前了。
毛姐走過來:“她已經走了,看完闵佳文演戲就走了。”
祝遙呼出一口氣。
毛姐拍拍她的肩,祝遙勉強笑一下:“是不是挺丢人的?”
演不好,還被曲清澄看着。
這時闵佳文已經喝完了水補完了妝,走到祝遙身邊來:“還頹着呢?”
“闵老師,對不起。”祝遙又對闵佳文道了一遍歉。
闵佳文的演技越牛,她就越覺得抱歉。
要不是她拖後腿,這部電影的進度應該能更快吧。
闵佳文沖祝遙笑了一下:“你呀,就是太較真。”
祝遙沒懂:“怎麽說?”
“你演戲就是想的太多,本能太少,所以我有時候說科班教出來的小孩兒,也好也不好,太繃着。”
“闵老師你不也是科班出身嗎?”
“是啊,所以我第一部 電影的時候,也被磨得很慘啊。”
祝遙一愣:“不會吧?那部電影不是讓你十八歲就拿了兩個影後嗎?”
闵佳文是提前一年進的戲劇學院,大二就接了第一部 電影,比現在的祝遙還小五歲。
真是越比越羞愧。
闵佳文又笑:“你們這就是光看見賊吃肉,沒看見賊挨打。”
“我剛進組的時候,天天被導演指着鼻子罵,罵哭了好幾次。只不過那時候,網絡不像現在這麽發達嘛,又想把我塑造成天才少女,沒報道罷了。”
“闵老師你不是為了安慰我吧?”
“我有那麽好心?”
祝遙一噎。
闵佳文說:“出去抽支煙,別一直悶在片場裏,越悶越鑽牛角尖,越鑽牛角尖越不行。”
祝遙又說:“謝謝闵老師。”
闵佳文挑挑眉:“你要是最後演好了這部電影,是謝謝闵老師多一點,還是謝謝曲老師多一點?”
祝遙:“……”
闵佳文大笑着走了。
秦恬跟慕姐在一邊對劇本呢,這時隔着一堆人喊了一聲:“祝遙。”
祝遙看過去,就看到秦恬擠眉弄眼指指闵佳文,意思是“你怎麽能讓闵佳文笑這麽開心”?
祝遙苦笑着搖搖頭,推門出去了。
******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只剩地面還潮潮的,往上泛着水氣。
夜風一吹,就很涼。
祝遙沒去換衣服,就一直穿着酒吧裏那身賽車手似的賣酒套裙,還好毛姐準備得充分,叫人去酒店取了一件長款的羽絨服過來。
祝遙這會兒攏着薄薄的羽絨服,站在雨後的夜裏,溫度倒是正好,就是光着的小腿感受着地面的水氣,覺得涼飕飕的。
她點了一支煙,望向曲清澄的窗口。
暖黃的一盞燈,透過薄薄的窗簾照出來,祝遙只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
不想面對曲清澄。
甚至不想想到曲清澄。
她抽着煙在院子裏兜圈,圍着那個冬天沒開的圓形噴泉,腳步亂七八糟透着淩亂,球鞋鞋底帶起地磚上的水,發出叽叽的聲音。
她想着闵佳文的話,知道闵佳文說得對。
她這樣的性格,也許是不适合當演員的,總是想得太多,普普通通一場戲,她能在腦子裏想無數遍,分解出五六七八步來。
說的好聽叫用功,說的不好聽就是鑽牛角尖。
所以闵佳文才叫她出來抽煙的吧。
她又想起她唯二演好的兩場戲,唯獨在那兩場戲裏,她是沒有想着那些步驟和動作的。
她滿腦子都是曲清澄。
祝遙忍不住又擡頭看了一眼,窗口的燈光消失了。
曲清澄……睡了?
祝遙明明想要躲着曲清澄的,這時心裏卻掠過一陣失落。
“還有煙麽?”一個突然響起的男聲,把盯着曲清澄窗口的祝遙吓了好大一跳。
“梅梅梅導。”
“年紀輕輕的怎麽經常和我一樣出神呢?”梅導又問:“還有煙麽?”
“我只有女士煙。”
梅導:“……你看不出來我是特意出來找你搭話麽?煙只是個幌子。”
祝遙“哦哦”兩聲,趕緊掏出一支煙遞給梅導。
梅導把煙夾在指間,也不抽,問祝遙:“這麽出神,想戲呢?”
祝遙點點頭。
“想明白了麽?”
祝遙老實說:“沒有。”
梅導說:“想不明白就別想了,今晚先回去休息吧。”
“啊?”
“有時候得學會從戲裏抽出來你知道嗎?我問你,什麽是戲?”
“……好故事。”
“那什麽是戲裏的人物?”
“集中展示戲劇矛盾……”
“好了好了。”梅導揮手打斷她:“別給我背課文了,等你什麽時候,分不清戲和生活,分不清戲裏的人物和你自己的時候,你就能成下一個闵佳文了。”
祝遙悶悶的:“我能成下一個闵佳文?”她今晚被打擊的挺慘,信心全無。
梅導罕見的笑了一下:“不是每個人都能成下一個闵佳文的。”
“你,也許有機會,也許沒有。”
“看你自己了。”
梅導把指間沒抽的煙還給祝遙:“還你,別浪費。”轉身鑽回片場去了。
祝遙望着梅導的背影,站了挺久,發現臉上傳來一陣冰涼涼的感覺,越來越密。
仰起頭,才發現剛才停了一會兒的雨,這時又下起來了。
祝遙自己手裏的煙抽完了,又把梅導剛還給她的一支點了,院子裏的燈光實在太暗,還不如指間忽明忽滅的煙頭明亮。
祝遙拖着步子向曲清澄家門口走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上了一段戶外的旋轉樓梯,站在曲清澄家門口抽起了煙。
是為了躲雨嗎?祝遙笑笑,這樣的理由,連她自己都騙不過吧。
曲清澄的家門口,只有那麽小小窄窄一截屋檐,祝遙站在下面,大半個身子還是淋在雨中。
雨打在臉上,和煙一起進入嘴中,澀澀的味道裏帶一點清甜。
馬尾淋了雨,越來越重,在腦後耷拉下來。
祝遙想,她到底在這裏做什麽呢?
是想敲門的吧。
想和曲清澄,體驗那劇裏深吻的一段。
可手和馬尾一樣,淋了雨,變得極其沉重,無論怎麽醞釀,也擡不起來。
她想吻曲清澄嗎?她甚至不敢思考這個問題,她只能告訴自己,是電影裏的人物、那個叫小枝的女孩想吻曲清澄。
曲清澄就是現實生活中小枝的老師,是闵佳文的映照。
可這樣一來,祝遙就更無法敲門了,總覺得自己在利用曲清澄似的。
所以當身後的門突然打開時,祝遙的驚吓程度,比梅導剛才突然叫她還要深十倍。
曲清澄顯然也沒想到有人緊貼着門口站着,吓得往後退了小半步。
饒是這樣,兩人的距離也極近,祝遙一回頭,就能看到曲清澄眼下唯一一條細細淺淺的紋路,而曲清澄也能看到被雨淋出的水霧,凝在她的睫毛上。
“你怎麽在這兒?”
“你要去哪兒?”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又同時陷入沉默。
又好像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麽似的,都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
就那樣面對面站了一會兒,曲清澄讓開門口:“進來吧。”
祝遙:“我身上都是雨,把你家弄髒了。”
曲清澄只說:“進來吧。”
曲清澄家裏沒開燈,随着門在祝遙身後緩緩關閉,只剩外面一盞極暗的路燈,從窗口透進一點光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
祝遙心裏忽然升起一種感覺——也許曲清澄剛才根本就沒睡,而是一直站在這裏,站到影子都在木地板上印出一道淺淺的痕。
與剛才的祝遙,就隔着一道門板的厚度,長久的相對。
到現在,祝遙進門了,兩人就那樣站着,都不說話,一片黑暗中,只能聽到彼此呼吸的聲音,還有雨滴從祝遙長長的羽絨服上,一滴滴淌在木地板上的聲音。
滴答,滴答,滴答。
終于曲清澄開口,聲音如平日一般柔和:“你都淋濕了。”只是柔和裏的那點顫音,跟闵佳文今晚說臺詞時相似,出賣着內心的秘密。
祝遙低低的應一聲:“嗯。”
曲清澄說:“去擦擦吧。”
祝遙又應:“嗯。”
可兩人都站着沒動。
只有祝遙羽絨服上的雨滴,還在一滴滴往地板上淌着,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祝遙動了,被雨淋濕的袖子摩擦着,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幾乎是同一時間,曲清澄不知是緊張還是怎麽:“我去拿毛巾……”想往裏面走。
祝遙拉住她小臂:“別走。”
下一秒,她把曲清澄抵在了牆上。
雙手撐着牆,雙臂就在曲清澄耳邊,圈出一個不大的弧,把曲清澄圍在裏面,打濕的羽絨服袖子,在曲清澄小巧白淨的臉上,蹭出一塊小小的水漬。
祝遙伸手摸了一下,一片冰涼。
到這時,曲清澄反而不躲了,閉上眼睛,任由祝遙把她的金絲邊眼鏡摘下來,捏在手裏,手重新抵在牆上。
祝遙知道曲清澄雖然閉着眼睛,但卻感覺到了祝遙的一張臉,跟她的臉越靠越近,因為她的呼吸和祝遙的一樣,越來越快。
祝遙在今天以前,是不知道人的心跳可以那樣快而劇烈的,撲通撲通撲通,在胸腔裏橫沖直撞,幾乎帶起一陣心疼的感覺。
原來人在面對自己真正在乎的人的時候,無論狂喜或悲傷,總是心疼的。
靠近到鼻尖幾乎可以蹭到曲清澄臉的距離,祝遙暫時停了一下。
她問曲清澄:“你怕不怕?”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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