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永泰長公主

長樂宮外的拐角處一名身形高大的宮女快速的往花叢深處疾馳而去，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躍進了錦華宮的宮牆內，避着掌燈的小太監一路疾馳進內殿。

貴妃榻上身着華服的豔麗女子撫着自己鮮紅的丹寇，幽幽的問道：“怎麽樣？長樂宮的那位生了吧？”只是再美的容顏也遮蓋不住那雙由于興奮而顯得殘酷的眼眸。

晦暗的宮燈投下了宮女細長的陰影，她快速低下頭答道：“娘娘，此事千真萬确，錦奴在長樂宮外聽到秦嬷嬷吩咐宮人請了章女醫和陛下，接下來如何行事，還請娘娘明示。”只是出乎意料的是這個宮女的聲音并不似普通女子那般細膩，反而分明是男子的聲線。

豔麗女子慢聲吩咐身旁的月娥：“讓文氏把孩子抱過來吧。”月娥低聲答：“是，娘娘，奴婢這就去請文氏，奴婢告退。”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文氏裹着貂皮的披風抱着熟睡的女兒過來了，一進內殿便向豔麗女子服了服身子，道：“華妃娘娘吉祥。”華妃幽幽一笑向她道：“嫂嫂這是幹什麽，自家人在我這錦華宮不必如此，如今長樂宮那位已經生産了，你當真舍得這孩子嗎？”文氏臉上帶着晦暗不明的神色道：“這孩子即便是在宮中也有妹妹你照拂着，況且她頂着的身份是那個女人的孩子，只怕皇上疼她還來不及呢，我又如何會舍不得呢？”華妃一愣：“這倒也是，将她的孩子拿捏在手裏，自己的孩子替代她享這傾世富貴，嫂嫂果然是夠聰明。如今你在我這錦華宮中也歇息了一周了，明日便出宮回相府去吧，省的我那哥哥日日盼着自己的長女。”文氏詭異的笑道：“明日一早我便帶着女兒回相府，想必明日宮中便會熱鬧非凡的。”兩個各懷心思的女人相視一笑。

長樂宮內殿。

姜貴妃擡頭欲喚秦嬷嬷進來，突然一陣風吹開了窗戶，一個身形高大的宮女手中抱着另一個皺巴巴的嬰孩轉瞬間便到了她眼前，宮女出手奇快無比，迅速的點了姜貴妃的穴道并将手中的嬰兒調換了過來，鳳琉璃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娘，姜貴妃不舍得看向自己的女兒，感受着這一刻的溫情。

此時，宮女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看向姜貴妃：“姬娴雅，你也有今天，燕明宇他怎麽不來護着你了？哦，我忘了他今日歇在皇後宮中了，你看着親女被調換，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滋味如何？你放心，文姐姐是不會殺了她的，因為文姐姐打算在她及笄後将她嫁給燕文昊，這也算待你不薄了吧，畢竟公主還是能住在這皇宮中享受榮華富貴的。”說完，宮女迅速的将一粒藥丸塞進了姜貴妃嘴裏。

“你不是不愛他嗎？那你憑什麽得到他的寵愛？你還是下地獄去吧。”語畢她抱着鳳琉璃飛出窗外。

鳳琉璃難以消化這些話，只知道自己的親娘叫姬娴雅，如今怕是兇多吉少了，想到這裏鳳琉璃便閉緊了眼眸任由淚水流進嘴裏，雖然自己與這一世的娘只見過一面，但是血濃于水，從未有過這樣溫暖的懷抱将她抱在懷裏，捧在心裏。

夜寒如冰。鳳琉璃會讓你們都付出代價的。

四更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姜貴妃已經大量出血，章女醫顫抖着吩咐身邊的芍藥拿着令牌去鳳栖宮，讓她務必将皇上請來，姜貴妃怕是挺不過寅時了。

芍藥急忙帶着小德子跑到鳳栖宮前，跪地大呼：“尚藥房章女醫請陛下移步長樂宮，姜貴妃誕下公主，失血過多，恐兇多吉少。”小德子一行小太監也跪地跟着芍藥一起喊。

殿內的大燕皇帝燕明宇突然從睡夢中驚醒：“魏公公，殿外何人喧嘩？”

魏公公讨好的向燕帝：“回皇上，是尚藥房章女醫身邊的藥童芍藥及長樂宮的一衆太監。”

燕帝一驚：“長樂宮？姜貴妃身子又不爽了嗎？為何不禀報？”

魏公公抹了額頭一把冷汗：“這，皇後娘娘吩咐今日不許擾了皇上的好夢，奴才便自作主張沒能通報……”魏公公一邊說一邊抹着額頭，心想着今天算是倒了大黴了，自己不該為了皇後的一串羊脂玉手钏做這掉腦袋的事情。

“大膽奴才，若是今日姜貴妃有什麽不妥，朕就将你碎屍萬段，哼！擺駕長樂宮。”燕帝臉色陰暗地看了皇後一眼，随即拂袖而去。

長孫皇後陰沉着臉走下龍榻，姜貴妃，他的心裏從來就只有姬娴雅那個妖女，縱使自己貴為皇後又如何，整個大燕皇宮誰不知道長樂宮的姜貴妃最是受寵，長孫皇後臉色陰暗地想着，一雙鳳眸滿是怒火，不知不覺中指甲掐進了手掌裏。但那樣的表情轉瞬消失，她吩咐身邊的女官桂嬷嬷：“擺駕長樂宮，本宮也去看看姜貴妃生産如何的不順。”

燕帝趕到長樂宮中時，姜貴妃因為産後大出血已經進的氣多出的氣少了，章女醫仍然給她行針，希望能延長一下她的時辰，燕帝震怒，但姜貴妃終于醒了過來，幽幽開口道：“明宇，把我葬在外院那棵木槿樹下吧，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長孫皇後腳步邁進內殿時恰好聽到這句話，不由得心中冷笑，姬娴雅這個狐貍精到死都想着那個男人，燕明宇你還将她當做是一塊寶，哼正是可笑之極。随即開口道：“自古有品級的妃嫔死後都是葬在帝陵之中的，即使姜貴妃的身份不能入帝陵主宮，也是應該葬在偏殿之中，待皇上百年之後一并在帝陵之中團聚，豈有葬在自己院內？再者，姜貴妃不過是剛生産完經歷了女人都該走的路罷了，何必在這裏尋死覓活的呢？徒惹得皇上擔憂。最近皇上為了清剿鳳氏餘孽之事已經夜不能寐了。”話畢，長孫氏目光銳利的看向姜貴妃。

燕帝攥緊了拳頭，她到死還是忘不了那個男人嗎？自己在她心裏從來沒有過地位嗎？不，絕不是，他們有個可愛的女兒，想到這裏，燕帝從宮女手中抱過來熟睡的嬰孩，遞給姜貴妃：“娴雅，你看她長得多像你，為了我們的女兒你要堅持住，我們一家三口才能在一起一輩子。”

姜貴妃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陛下，她不是我的孩子，她”

話還沒說完，姜氏貴妃已經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嘴角卻是帶着微笑的，她終于可以脫離這個安葬的大燕皇宮了。姬娴雅仿佛看見了身着天青色袍子的淩霄哥哥輕聲喚着自己的閨名：“雅兒，你猜今日給你準備的是何種簪花？”思緒也越來越遠。

寅時三刻，姜貴妃薨。

瑞和元年臘月二十九日，燕帝哀恸，下旨追封姜氏貴妃為敏德皇貴妃，大燕舉國齋戒2日，因着後日便是大年初一，所以不得不只是齋戒2日，燕帝将所有的疼愛給了姜貴妃留下的女兒，封新誕下的公主為永泰長公主，享有同皇子一般的待遇，封地江州7城。這是聖天大陸史上公主從未有過的榮寵，也昭示着永泰長公主冠寵大燕的權勢。由于皇後阻攔太監通傳之事，引得燕帝震怒，罰皇後禁足鳳栖宮半年，并将協管六宮之權交給了華妃，華妃自請撫養永泰長公主，稱自己定會如親生女兒般教導她，燕帝動容便允了。

臘月二十九日清晨，一輛華貴的馬車從宮中緩緩駛出，在朱雀大街上一路前行，大約半個時辰後馬車開進了相府的後院。文氏從馬車上下來便鑽進了裏屋，身後跟着貼身丫鬟銀燕抱着一周前出生的明府嫡長女，銀燕不明白為何自家小姐不似前幾日那般時時抱着小姐，許是天氣寒冷的緣由吧。

文氏用過早膳後便吩咐奶娘劉氏将孩子帶下去，劉氏抱着孩子便退了出去。鳳琉璃适應着自己這個幼小的身體，這個身體太小了，從那個宮女把她抱走之後她便一直在睡覺…。鳳琉璃對現在的自己很不滿，但仍舊打起精神來聽着窗外婢女們的談話。

“銀杏，你聽說了嗎？昨日夜裏宮裏頭那位最受寵愛的姜貴妃在生下長公主後便薨了，陛下大怒，罰皇後在鳳栖宮裏禁足半年，将協管六宮之權交給了咱們相爺的親妹妹華妃娘娘，還将長公主交由華妃娘娘撫養，這回咱們相府可是一時風頭無二了啊。”門外的大宮女銀葉對銀杏說道。

“是啊，是啊，如今這燕京城裏誰不知道大燕第一權臣乃是咱們相府啊。”銀杏也附和道。

鳳琉璃聽着婢女們的對話，心中慢慢有了頭緒，華妃，明相的親妹妹是麽，也就是說昨夜的事情她也有分了，謀害自己娘親的事情就是華妃與文氏合謀，但是，為何呢？若只是嫉妒姜貴妃的得寵，為何要留自己一命呢。那個男人假扮的宮女是誰？燕文昊又是誰？鳳琉璃想着又沉沉的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