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滅絕師太

瑞和四年冬。

一轉眼，春去秋來，鳳琉璃已經在丞相府度過了4個春夏秋冬，如今的鳳琉璃喚作明曦，大燕相府嫡長女。明曦吃力地邁着她的小短腿從自己的紫竹院走出來，冬日的相府顯得分外雅致，青石板上積雪早被清掃的幹幹淨淨，然而再怎麽潔淨也掩蓋不了背地裏那些肮髒的靈魂。文氏在明曦之後又生下了明家的嫡次女明含煙以及明含玉，心思自然也在自己女兒身上了。明曦有些吃力的走到老太太的院裏，老夫人秋氏乃是東川國皇帝的姨媽，秋家是東川的後族，顯貴一時。

老太太屋裏的管事趙嬷嬷看到明曦一個人吃力地走進來了，忙上前抱起明曦道：“我的好小姐啊，今兒怎麽又一個人自己跑來了，都說了這幾日年關将至，再加上外頭路滑，小姐們年紀都還小就不用來給老太太請安了。”說着便抱了明曦進到裏屋去了。

老太太見嫡長孫女來給自己請安，不由得眉開眼笑的道：“曦丫頭許是跟在你母親跟前無聊了吧，過來找我老太太來了？”

明曦從趙嬷嬷身上跳下來，像模像樣的給老太太請了個安，随口才開口道：“還是祖母明白曦兒，母親近日又要忙着準備年關，還要照顧兩個妹妹，所以沒顧得上曦兒，曦兒想着今日日子特殊些，便過來找祖母了。”說着，明曦的大眼睛适時地眨巴了幾下，怎麽看都像是無家可歸的小狗一般。

老太太慈愛的拉着明曦：“今日是曦丫頭的生辰，你母親真是的，每年都不曾替你準備生誕，今日便在我老太婆這兒過了吧。”明曦立即道：“祖母不必為曦兒費心，只要能在祖母身邊，曦兒日日都如生辰這日般開心的。”明曦又暗下去的眸子閃了一下，不是因着沒有生辰不開心，而是這一天也是自己親生母親的忌日，她又如何能開心，在這相府的每一日她都記着生母的仇。

老太太心疼的看着她，吩咐趙嬷嬷把事前準備好的八寶鎏金的寶石簪子拿了出來，她親自給明曦戴在了頭上，笑道：“一轉眼曦丫頭都四歲了，再過幾年便可以選婿出閣了。”

明曦天真地挽着老太太的手臂，道：“曦兒永遠都不嫁人，曦兒要一直陪着祖母。”

就在此時，文氏帶着一衆妻妾們來給老太太請安了。一進裏屋便看見明曦和老太太這般親近，她怨毒地看了明曦一眼，果然是那個狐貍精的女兒，纏的老太太都不曾看自己親孫女一眼。

“給母親請安了。”文氏行完禮便看向明曦，；“曦丫頭如何又獨自跑過來了，沒規沒矩的，還不快下來。”

“她不過是個四歲的孩子，坐在我跟前和我老太婆聊聊天，也好過獨自呆在院子裏，連自己的母親都不記得自己生辰的好。”老太太氣惱的說道。

文氏心想，她就是個冒牌貨，你還真當她是自己嫡親的孫女嗎？但嘴上卻不敢如此不恭，低頭道：“母親教訓的是，兒媳這就叫人準備曦丫頭的生辰去。”

“不用了，曦丫頭體諒你這個做母親的年關忙碌，便不用操辦了。”

老夫人說着拍了拍明曦的手。

此時門外的銀歌進屋通傳說相爺下朝了，如今正往百福苑這邊來。

明相給自己的母親請了安後開口道：“近日來，太後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尚藥房的章女醫和一衆醫正都束手無策，陛下十分擔憂太後的身體，甚至在早朝時有意向百官透露若是有人能夠舉薦名醫或是提出有效的方子，就立即加官進爵，封賞優厚。可惜我相府并無門生懂得醫術，哎真是可惜啊。”

文氏聽聞，嘴角露出一絲算計，若是你乖乖的聽話，許我還能将你留在相府養到你進太子府為止，但如今就別怪我了。文氏溫柔的看向明相：“相爺也不必太過憂慮，我明府雖無名醫，但我們可以讓明家的女兒到靜水庵為太後祈福，我們的誠心定會為太後積攢福德，讓太後病情有所好轉的。”

“靜水庵，便是九幽山下的靜水庵嗎？本相倒是聽說過，靜水庵內的菩薩極為靈驗，可是明家的女子，誰合适去呢？”明相為難到，這可不是個好差事啊，沒有誰願意讓自家女兒去庵堂受那份清苦的罪。

文氏掩着面低聲嘆道：“若是讓族裏的女兒去祈福，難免會有人說咱們做表面功夫，心不夠誠，所以思來想去只能是咱們自己的孩子，但這些女兒裏面最年長的就只有咱們的曦兒了，妾身雖舍不得曦丫頭，但是為了咱們相府，也只能讓曦丫頭受點委屈了。”

明相沉思了一會兒，似乎在考慮其中的利弊得失。明曦一聽九幽山，便來了興致，忙跳下臺階正色道：“父親曦兒願意以家族利益為首，自請到靜水庵為太後祈福。”

屋子裏似乎一時寂靜無聲，似是覺得這四歲的孩子如同成年人一般看得懂形勢。

老夫人欣慰的拍了拍明曦的手：“好孩子，只能委屈你了，等你回來，祖母定會好好地彌補你的。”

明曦懂事地答道：“祖母無需擔憂，曦兒也會為祖母祈福的。”

七天後，明府的後門駛出一輛馬車，明曦帶着小丫頭錦瑟和錦娘一同前去靜水庵，一路颠簸終于在半月之後到了靜水庵。

半個月的馬車生活讓四歲的小明曦幾乎渾身散了架，身旁的兩個小婢女也不過只比明曦大了四歲。三人在靜水庵門口等待着家中管事将銀錢和文書交給靜水庵的住持。

九幽山下的靜水庵果然是香火旺盛，就連山門處的小小牌坊也修得金碧輝煌。明曦正思索着，突然一聲突兀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

“想必這位便是明相府裏來我靜水庵為太後祈福的嫡出大小姐了吧？”鴨子一般聒噪的聲音又透着幾分蒼老的頹勢。

明曦擡頭看向來者，說話的是年紀比較大的師太，看她臉上肅然的神色，想必這位是這靜水庵的住持了。明曦低眉斂目道：“小女明曦，見過師太，往後還請師太多多照拂。”

住持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這才是個四歲的女娃兒，便有如此的眼力，日後必定不凡。一瞬驚訝過後便接着對明曦道：“既來之，則安之，往後在這靜水庵便要守這兒的規矩，明相既然奉了6年的香火錢，從今日起這兒便沒有明家的大小家了。”

六年？看來她這個假冒娘還真是你不想見到她啊。心想着，明曦卻恭敬地答道：“能來此為太後祈福是我明家的福分，也是我生為明家嫡長女的責任，往後還請師太多多提點，明曦也如衆弟子一般便可，師太無需挂礙。”

“靜塵，你帶明小姐去後院的梅園吧，往後明小姐便住在梅園吧。”住持面露了然之色，果然是高門大戶裏出來的人，哪怕只是個黃口小兒也是不能輕易得罪的角色。

“是，師傅。明小姐請随我來。”住持身後一直低垂着頭的小尼姑輕聲對明曦道。

明曦一行人尾随靜塵來到了後院，只見院門上的牌匾上寫着一個梅字，明曦不由得詫異，寫得如此好字之人必是逍遙自在有真性情之人。

剛一入園，一陣異香撲鼻而來，擡眼間滿園的梅花開在這極北之地，寒冷中映襯着梅花的清冷與芬芳。但令明曦驚訝的是這梅花竟是滿眼的淺紫色，淡淡的紫，透出一股冷漠的姿态，不同于尋常的顏色。

靜塵見明曦一直盯着梅花出神，好心的低聲道：“這梅花本不是大燕所産，聽聞前朝太子妃姬氏乃是南疆巫族姬氏聖女，因着在此識得太子，便用咒術種下了滿園的紫色梅花，想必這也是全天聖大陸唯一的紫色梅園了。”

“哦，那我倒是飽了眼福了，多謝靜塵姐姐相告。”明曦淺淺的笑道。

“師太說了，明小姐是來此為太後祈福的，所以不必每日同我們一般上早晚課聽佛法，只需自行在此園中抄寫經書及參悟佛法便可，若有什麽需要小姐也可遣婢女來找我。”靜塵繼續道。

“恩，那便多謝師太了，也請靜塵姐姐往後多照拂。哦對了，咱們師太法號是什麽？”明曦突然想起了前世衆人皆知的某某師太，突然好奇了起來。

“師尊法號滅絕，明小姐。”靜塵答道。

“滅絕師太？為何？”明曦剛喝了一口茶，幾乎忍不住快噴出來了。錦瑟在一旁看到了連忙幫明曦順氣。

“那是因為，師尊年輕的時候曾武林中有名的俠女，凡是作惡多端之人，師尊定會追殺到天涯海角，所以日子久了江湖人稱滅絕女俠，後機緣所致，師尊在一次意外時傷了嗓子，後出家便用了這個法號叫做滅絕師太了。明小姐笑什麽呢？”靜塵不解問道。

“哦，我只是一時想起了別的趣事，靜塵姐姐以後可多來這梅園坐坐，我一人離家甚遠，無事時也有人可以說說話。”明曦低垂着眸子道。

靜塵見她似乎有些傷懷，心想再懂事的孩子也只有四歲，離開家總是難過得吧，便道“我會的，你便安心休息吧，我改日再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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