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孟成悅,昨晚什麽感覺?”……
見他表情緊張,像是怕她受到傷害,孟成悅眸光微動:“不是。”
昨晚鬧的不愉快,她怕他不肯來,所以沒說。
手腕被扣住,孟成悅擡起頭:“少爺,我弟……”
“你少管,我處理。”謝執洲不耐煩地打斷她,拉着她往外走:“小爺好不容易戒了煙,你跑來吸別人的二手煙?”
“……”
廟哥點頭哈腰,承擔了所有的賠償費。
一件棘手的事,因為謝執洲的一句話,變得異常簡單。
孟欣施道了謝,目送謝執洲和孟成悅走遠。
她轉頭,恨鐵不成鋼地批評弟弟:“早就說了叫你再等等先考察,這裏是廟哥那幫人的地盤,山高皇帝遠沒個熟人誰罩你啊?這下好了,連你悅姐姐也被牽連!她在謝家什麽處境你不知道嗎還給她添亂!?氣死我了,你說你你一個未成年開什麽店!”
孟鐘仁委屈不已:“差一天就滿十八,我那不是想着滿了就去注冊嗎,誰知道會遇上廟哥的人來找茬。”
“讓你念高中你非得去職高,這就是不好好讀書的下場!”
孟鐘仁望着那對俊男美女的背影,心想這群無惡不作的人見了謝執洲怎麽跟狗腿子一樣?
對他的崇拜也溢于言表:“謝執洲好厲害啊,我之前看他長成那樣,還以為是肩不能扛的大少爺,想不到打起架這麽帥。”
孟欣施:“你是沒見過他打起架不要命的樣子。”
“什麽時候?”
“那年你悅姐姐被——”孟欣施差點說漏嘴,兇巴巴道:“大人的事小孩少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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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說謝少爺會不會生悅姐姐的氣啊?我看他剛才臉色好冷。”
“誰知道呢……都怪你!”
孟成悅平時對其他人很冷漠,但她對大伯一家不一樣。在她家最困難的時候,大伯把手頭積蓄借給她媽媽治病。經過人情冷暖世态炎涼,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夠她記一輩子。
她今天來,就沒想着全身而退。
小腹傳來陣陣絞痛。
剛才她一直強撐着,這會終于扛不住,白着臉蹲了下去。
“逞能的時候挺猛,這下知道疼了?”謝執洲一把拽起她的手腕,手臂穿過她的腿窩,熟練地将她打橫抱起。
孟成悅聞到少年身上的皂角香,稍稍側頭避開。
雖然他今天幫了她,但她沒忘記昨晚,這個人極盡惡劣地嘲諷她,說她釣大魚,攀龍附鳳、企圖嫁入豪門。
見她躲閃,謝執洲不爽道:“你再擺臉色給我看,我就把你扔回去。”
他不會。
孟成悅知道,謝執洲這人就是嘴上兇,跟那些人比起來,他算得上好人,大好人。
謝執洲把她塞進車裏。
孟成悅還沒坐穩,毛衣衣擺突然被掀起,下一瞬,一只寬大的手掌覆在她小腹上。
“很疼?”
可能是少年血氣方剛,他的手掌很熱,源源不斷的熱量貼着皮膚傳開,冰冷的身子瞬間被暖意包圍,絞痛感莫名其妙的減輕了。
孟成悅本來想躲開,但比起絞痛,還是害臊更輕松。
“你挺享受。”他的聲音莫名缱绻,低沉,微啞:“很舒服?”
“……”
聽上去為什麽這麽奇怪。
孟成悅感覺自己腦子出了問題,她居然想歪了!
那只大手抽離,頭頂罩下來一件外套。
“穿上。”謝執洲關上車門。
“我不冷。”她現在感覺渾身熱得離譜。
謝執洲坐進駕駛座,傾身靠過來,強行給她披上了外套,随後又把安全帶扣上,低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你漏了。”
孟成悅:“?”
孟成悅:“…………”
她剛才踢大胡子那一腳鉚足了勁兒,那一下徹底崩了,沒想到弄到褲子上。
還被謝執洲看到了!
謝執洲側頭看她:“用不着故作嬌羞,我又不是沒見過你血崩。”簡直是他青春期的噩夢。
沒裝!
孟成悅閉上眼睛裝死。
棋牌室位置太偏遠,距離市區要開兩個多小時,謝執洲直接把車開進附近一家商場。
孟成悅穿着他的外套,長度剛好遮住弄髒的褲子。
兩人并肩走出電梯。
商場洗手間可能會裝信號屏蔽器,孟成悅低聲叮囑:“少爺,要是一會我手機沒信號,你就叫別人送進來。”
謝執洲傲慢道:“怕我直接往女廁所闖?”
他有什麽事做不出來的。
“……我進去了。”孟成悅紅着臉進了洗手間。
謝執洲到了日用品區,被貨架上那一排排花裏胡哨的包裝弄懵了。
他太高了,容貌精致無瑕,售貨員一眼就看到了。
見他年紀輕輕的,眼神又充滿好奇,應該是沒買過,熱情地上前詢問:“帥哥是幫女朋友買吧?”
這玩意兒還能是幫男朋友買嗎?
為了不被當成變态,謝執洲別扭地“嗯”了聲:“你給我推薦一下。”
售貨員:“這個牌子挺好的,液體的不容易側漏。”
謝執洲拿起來看了眼,“液體”這兩個字怎麽做到的不漏?
“這個是日用的,這個是夜用的,這個是加長的,哦還有這個護墊。”
謝執洲眉頭緊鎖,煩人精平時也不讓他看她的東西,他也弄不明白她喜歡用哪種,幹脆全拿了。
孟成悅蹲在廁所裏,腿都快蹲麻了。
手機果然沒有信號。
她有點擔心謝執洲直接拎着購物袋跑進來。
“孟成悅?”
孟成悅一個激靈。
清潔阿姨在外面喊:“孟成悅在哪間?”
孟成悅松了口氣,撥開門栓:“阿姨,這裏。”
購物袋鼓鼓的一大包。
她打開,裏面有好幾包衛生巾,還有長褲。
她拿出褲子,發現裏面還裹着一條內褲。
“……”
謝執洲幫她買這種東西雖然怪怪的,但她的內褲确實沒法穿了。
走出洗手間,一眼就看到過道盡頭的謝執洲。
他剛才把外套給了她,身上只剩件很薄的毛衣。
少年身材勁瘦挺拔,站姿慵懶随性。他本來就長得好看,看着不像是在廁所門口等人,倒像是來這走T臺拍大片的。
見她出來,謝執洲擡起頭,與她眼神對視一秒,視線挪到她的褲子上。
他滿意地挑起眉:“不愧是我挑的,腿都變長了。”
他的審美一向很好,孟成悅無法反駁。
她心裏尴尬,沒說話,徑直往前走。
手裏的袋子被扯走,謝執洲一手拎着她的衛生巾,一手回着信息,動作十分自然,完全沒有心理負擔。
“少爺。”孟成悅看了眼透明塑料袋,故作冷靜:“你下次,能不能讓人拿個黑袋子。”
謝執洲:“你還想有下次?”
“……”孟成悅一瞬間窘迫得無地自容。
養尊處優的大少爺要不是怕她弄髒他的車,才不會給她當跑腿。
一定是失血過多,腦子不好使了才會說出這種話。
回家路上。孟成悅把頭埋進手臂,一下也沒擡。
謝執洲騰出一只手,捏住她的臉,惡趣味發作了一般:“孟成悅,昨晚什麽感覺?”
昨晚……
他指的是那個吻嗎?
孟成悅本就不平靜的心情瞬間炸成千絲萬縷。
她有點惱,側過頭去瞪他。
對上她憤憤的眼睛,謝執洲彎唇笑得一臉妖孽相:“問你呢。”
煩人精總是一本正經,看她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就煩。他就喜歡看她急眼,特別是眼裏有火隐忍不發的表情,別提有多有趣。
孟成悅冷着臉:“沒感覺。”
謝執洲笑容凝固,轉過頭來,表情有了一絲裂痕。
見他一臉的不可置信,孟成悅有種大仇得報的暢快感:“少爺有什麽感覺嗎?”
謝執洲冷哼,低眸盯着她:“親在一塊木頭上,也挺沒勁的。”
孟成悅看了看他,收回視線,聲音淡淡的:“哦。”
見她滿不在乎的樣子,謝執洲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少爺。”孟成悅轉頭:“我弟的事,謝謝您。”
謝執洲漫不經心地“嗯”了聲。
孟成悅:“還有剛才,也謝謝。”
謝執洲面無表情:“呵。”
孟成悅把頭轉向窗外,不再說話。
一個急剎,跑車停在路邊。
孟成悅擡起頭看了看窗外,還沒到。
下一秒,下巴被掐住,身側少年霸道地掰過她的臉。
她眼神茫然。
謝執洲的視線落在她嘴唇上,眼神帶點邪氣:“試試在車裏,說不定就有感覺了。”
“不行——”
他絲毫沒給她拒絕的機會,猝然低頭覆下來。
孟成悅飛快避開,整個人幾乎貼到車門上。
謝執洲的唇被錯開,落在她頸側。濕綿的呼吸灌了她一耳,一簇簇火苗慢慢的焚燒着她頸側的皮膚。
孟成悅滿臉通紅。
謝執洲擡眸,眼皮褶出薄薄的皺,他瞳色漆黑,看人時帶把鈎子,像個妖孽一樣,想勾人魂魄,沒安好心。
孟成悅撐住他的肩膀,慌得直呼他大名:“謝執洲你別亂來,我來例假了。”
謝執洲嘴角一挑,盯着她紅撲撲的臉頰,鼻腔滾出低笑:“那還真是遺憾。”
面前少年極具危險,滿身氣息都帶着侵略感,壞到極致。孟成悅的心髒怦然起跳。
她不排斥謝執洲靠近,甚至兩個人更親密的時候她也沒想抗拒。
只是,內心一直有個聲音在提醒她:不可以。
她聲音發顫:“少爺,謝伯伯沒讓我做這些。”
“他讓你做,你就會做了是嗎?”謝執洲的眼神冷了下去。
他離得太近,呼吸滾燙,孟成悅極不自然地別開臉,低聲說:“謝伯伯不會。”
“孟成悅,你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借我上位?”
“知道。”
“你不想?”
“您是我需要守護的人。”
謝執洲用手掌托住她的後背:“現在是誰保護誰?”
“我知道,您已經不需要我了。”孟成悅不再躲閃,望着他:“等大學畢業好嗎?畢業我找到工作就會離開。”
謝執洲定定地看了她好久。
錯愕的,困惑的,各種情緒在他臉上浮現。
“孟成悅,你蠢的不可思議。”
第二天早上。謝執洲很晚都沒起,他遲到就是她的失職,孟成悅不得不去敲他房門。
“少爺,起床了。”
“謝執洲,起——”
“進。”
房間裏開着暖氣,謝執洲沒穿衣服,直接掀開被子坐起來:“過來,伺候小爺起床。”
如果是以前,孟成悅已經乖乖過去了。
初吻被奪,她心裏悶着一股逆反勁,沒給他好臉色。
她把熨好的衣服收起來,團成一團砸到他懷裏:“快點起來。”
說完,她轉身就走。
“啧,脾氣不小。”謝執洲懶倦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親一口後勁兒這麽大麽?”
“……”
走出他的房間,孟成悅呆愣了幾秒。
她自己都覺得奇怪。
剛才她居然那麽自然地,用那種語氣跟謝執洲說話。
周末一大早,謝執洲接了個電話就出門了。看上去很急的樣子。
孟成悅猶豫着要不要去赴沈琰禮的約。上次他落水,她一直心存愧疚,但又怕謝執洲發現了再發一次瘋。
她擡手蹭了下嘴角,對那晚的場景心有餘悸。
與其被逮住,不如主動坦白。
可是……
以謝執洲的性格,知道以後一定會滿世界幫她尋親。爸媽要是知道了,心裏一定不是滋味。
孟成悅不敢跟別人提這個事,只好打電話給孟欣施:“姐,有空嗎?”
“準備到市區進貨,怎麽啦?”孟欣施擔憂道:“是不是謝執洲為難你了啊?”
“沒,他天沒亮就出去了。”
“哦,那就好。你今天沒去上課吧?正好,我馬上到了,中午一塊兒吃飯啊。”
“姐,你現在能過來一趟嗎?”
“現在?”
謝執洲不在,林姨也不在,謝家大院就只有孟成悅一個人。
孟欣施瞅着這漂亮的大宅子:“北城這樣一套四合院都得千萬起步了吧,這種大宅子得多少啊?”
孟成悅點點頭:“是很貴。”她這輩子是賺不到了。
孟欣施東瞧瞧西看看,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終于想起來問:“找我什麽事啊?”
孟成悅拉開椅子坐下:“之前,我不是跟你說過姓沈那位先生嗎,我感覺他怪怪的。”
“怎麽個怪法?”
“他應該認識我親生母親。”
“什、什麽!?”孟欣施知道孟成悅不是叔叔嬸嬸親生的,但她一直以為她是個孤兒,突然聽她提到親生父母,不由地大吃一驚。
她端起茶喝了一大口,穩了穩心神:“悅悅,你該不會是想離開叔叔嬸嬸吧?”
孟成悅搖頭:“我只是想知道,他們為什麽不要我。”
他們,指的是親生父母。
這種固執的念頭一直在腦子裏,連她自己都覺得過于在意了。
“為什麽啊?是那位沈先生和你說了什麽嗎?”孟欣施問。
“他說,我和他母親長得很像。”
“你懷疑你是他妹妹?!”
“不是很确定。”孟成悅也一直想不通,“他說我長得像他母親,他也一直在試探我,但并沒提起過尋親這個事。”
按理說,如果一家人丢了孩子,見到長得像的一定會很激動,不至于一點反應沒有。
“這人也太矛盾、太不正常了吧?”
如果不是因為沈琰禮多次試探,孟成悅也不會多想。正是因為他的反常,她才會起疑。
孟欣施困惑道:“一邊說你長得像他媽媽,卻又不約你兩見面,也半句話不提這件事。”她恍然大悟:“所以他是不想讓你認親?為什麽?他家有很多財産要分嗎?”
“是挺多。可是我在網上查過,沈家并沒有丢過女兒。”
“那這事兒複雜了。”孟欣施起身:“去問嬸嬸吧,這麽大的事你別亂猜。”
孟成悅按住她:“不行。”
“悅悅,我知道你聰明有的是辦法,但這件事不一樣。你再怎麽調查,也不可能比嬸嬸親口說的真實。”
“就是因為不想驚動爸媽,我才會去找沈琰禮。”
孟欣施瞬間冷靜下來。對啊,小嬸嬸剛做完手術還在養病,家裏欠那麽多債情況非常不好,這個時候跑去查自己的身世,她爸媽一定會多想。
“不然,去孤兒院調檔案吧,一切就都清楚了。”
“那家孤兒院已經拆了。”孟成悅早就去看過。從小學到初中,她刻意路過那裏無數次。後來拆遷,那些人全都搬走了。
孟欣施坐下:“你有幾成把握,你和沈家有關系?”
孟成悅想了想,比了個三。
“就這點?不是姐姐說你啊,你碰瓷呢?”
“……”
她只是憑借沈琰禮的反常,加上自己的第六感來推斷。她也沒見過沈太太本人,其實根本就是毫無把握。
很多次,她做夢夢到同一個模糊的背影。她追着喊媽媽,等媽媽回頭,卻并不是媽媽的樣子,而是另一個漂亮阿姨。
那個阿姨很溫柔,笑起來那麽好看,卻面容模糊。
她想知道父母丢下她的真正原因。
孟欣施查了下沈琰禮相關信息。
“居然是臨城首富之子!?那這事兒就說得過去了。他家那麽有錢,怕你回去跟他争家産也正常。有錢人嘛,都利益至上,哪有什麽親情可言。”
她不得不開始陰謀論:“說不定啊,網上的消息就是被他抹掉的!”
孟成悅更茫然了:“可他為什麽要透露,我長得像他母親這件事呢?”
“這恐怕就得問他本人才知道了……”
孟成悅決定,再去見沈琰禮一次。
這次約的地點并不是景區,沈琰禮叫她來了公園。
他的腿似乎不太好,因為半個小時過去都沒見他起來過。之前他每次都會站起來走動一會兒。可能是那天落水傷到了。
孟成悅有點自責。
“想問什麽,問吧。”男人溫潤的聲音響起。
孟成悅走近,望着男人筆直的背影,問:“您,不去觀景臺了嗎。”
輪椅轉向她,沈琰禮朝她望過來。
對視的時候,孟成悅并沒有窺探到他眼底的情緒。
他笑道:“你來也不是為了去觀景臺,不是麽?”
“那我問了。”孟成悅雙手交疊,規矩地站着:“沈先生,您是怕我給您帶來麻煩,所以不讓我和沈太太見面嗎?”
沈琰禮眼神平靜:“我母親在醫院,你見不到她。”
雖然他語氣平淡,但孟成悅覺得很可怕,脊梁莫名地發涼。
她掐着手指頭:“沈太太她,是生什麽病了嗎?”
沈琰禮坦然道:“精神病。”
孟成悅詫然。
難怪,像沈太太這樣的豪門太太,竟然從未出席任何活動,連網上都查無此人。
“很嚴重嗎?”她問。
“自殺過幾次。”沈琰禮語氣平淡,像是在說別人家的事。
“我能去看看她嗎?”孟成悅心裏想着,就問出口了。
沈琰禮擡眸:“當然。”
孟成悅:“那我……”
“不過現在母親正在住院治療,要等下個月。”
孟成悅不死心,追問:“那我可以,見見您父親嗎?”
“其實不用。”沈琰禮聲音溫和:“等下月母親出院,我帶你去臨城,然後直接在醫院做親子鑒定。”
——親子鑒定?
孟成悅屏息,聲音止不住發抖:“您的意思是,懷疑我和您,有血緣關系。對嗎?”
“沒有。”沈琰禮說:“我和你,沒有血緣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