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七十分的英語試卷
這一覺睡到了晚上八點，梁葉醒來的時候覺得頭疼得快要炸了。迷迷糊糊間還分辨不了這是白天還是晚上。
他揉了揉眉心，床頭燈柔和的光線提醒他這應該是晚上了。
梁葉掀開身上的兩床被子慢慢坐起來，突然聽到門被刷開的聲音。轉過頭就和宋天翎視線相交，一瞬間大腦又回歸了空白。
“醒了？”宋天翎把手裏提的袋子和梁葉的一卡通一并放在床頭櫃上，伸手又摸了摸他的額頭，點點頭說到:“嗯，差不多退燒了。”
自己這是還在做夢？梁葉搖了搖頭，接着就是一陣劇烈的頭疼。
宋天翎以為他是頭暈，又問到:“不舒服？還暈着呢？”
直到宋天翎的手指觸到他眉心，他才終于回過神來，自己不是做夢，此時眼前的這個人是真實的。
“老師怎麽來了？”梁葉說這話的時候還是有氣無力的，甚至覺得有些脫力得惡心。
“你給我打了個電話，完了又不說話，再打過來又不接，下午那陣我就感覺你不太對，過來之後發現你發燒昏睡過去了。”
原來那個電話還是打通了啊。梁葉有點窘迫。
“又給老師添麻煩了……”勉強的扯起嘴角歉意的笑了笑，他是真的覺得自己很麻煩。
“沒事，開車很方便。我買了粥，吃點嗎？”一般高燒會影響食欲和消化，宋天翎就開車出去轉了一圈，找了家粥店，買了青菜粥帶回來，想着等他醒了有胃口的話就吃點，補充體力。
梁葉轉頭看着床頭櫃上還熱氣騰騰的粥，突然覺得嗓子有點幹，說不出話只能點頭，伸手接住那碗粥的時候手還有些抖，險些灑在被子上。宋天翎又把粥擡回來，說:“我來吧。”然後取了勺子舀了一勺送到梁葉嘴邊。
梁葉愣住了。印象中，除了媽媽和外公，沒有人這樣給自己喂過飯，那還是在自己貪玩摔骨折了的時候。
梁葉忘了張嘴，宋天翎也就着這個姿勢沒動，一時間氣氛變得有點奇怪。一種靜谧的暧昧向四周發散，侵入兩個“僵持”的人的神經，梁葉頓覺不對勁，肢體先于大腦做出決定，他伸手接過了那碗粥。
這次手沒有抖，他起身走到書桌前，坐在椅子上，道:“謝謝老師，我自己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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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翎原本自然到流暢的動作變得不自然，手放下來在床單摩挲，目光也無法繼續落在梁葉的背上，只得敷衍的轉向了其他地方，掃視着整個房間。
“那你随便吃一點，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粥，不過高燒過後還是适宜吃清淡一點，将就一下吧。”
宋天翎也不知道氣氛為什麽會有那麽一點尴尬。
以往自己也是這麽照顧學生的，甚至有的學生在體育課暈倒了，還是自己背到醫務室，去年有個學生做闌尾手術，也是自己陪護了兩天，等家長從國外趕回來，一點也不尴尬。
“謝謝老師，那個，粥很好喝。”
“好喝就...多喝點。”
這尴尬的對話顯然是進行不下去了，就在兩人不知道怎麽化解這種微妙的氛圍的時候，陳樹喬刷開門，背個熒光綠的書包手裏拉了個迷你的行李箱站在門口，驚訝地看着倚靠在書桌旁邊的班主任，太過震驚導致一句話說出來舌頭都不利索。
“宋老師怎麽來了…？”
見陳樹喬來了宋天翎反倒松了口氣，笑道:“我送新同學過來，順便上來看看你們的生活環境。”
陳樹喬沒多想，倒是梁葉幹咳了一聲，起身和他打招呼的時候用力過猛，差點把凳子推倒在地。
“啊，這樣啊，這位就是新同學嗎？”
“你好，我叫梁葉。”
“你好，我叫陳樹喬！”說着，陳樹喬将背包放在床上，友好的向梁葉伸出了右手。
後來梁葉執意送宋天翎下樓，看着宋天翎離開的背影，眼眶有點發酸。
他擡頭看了看星辰滿布的夜空，眨了眨眼睛，長呼了一口氣。
這個夏天，好像有點不一樣啊。
學校高三年級畢業離校，暑假組織高二全年級提前開學補課。梁葉轉來的前幾天，剛剛進行了一次“八校摸底聯考”。
宋天翎去學校打印中心又給梁葉印了一套試卷，想看看他具體的學習情況。
最後一節課悶熱得有些不正常，眼看着大概是又要下雨了。下課鈴響起，宋天翎準時放學。
“诶梁葉，一起吃飯嗎？”幾個男同學背着書包叫梁葉去吃飯，站在後門高聲喊到。
梁葉高聲答應：“好，我馬上——”
“你們趕緊去吃飯吧，快下雨了，就別等他了，老師找他有事哦。”宋天翎臉上帶着笑從講臺上走下來打斷了梁葉的回應，道:“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要補寫摸底試卷？”說罷揚起手輕輕用試卷敲了一下他的頭頂。
幾個同學見狀，打過招呼也就走了。
于是梁葉只好認命的跟着宋天翎去了辦公室。
“宋老師，英語試卷也要寫？”梁葉滿面愁容的把英語試卷捏在手裏，委屈巴巴的擡頭看着站在桌子旁邊的宋天翎。
“當然。”宋天翎點點頭，把答題卡放到梁葉面前的桌子上，轉身關了門，辦公室一瞬間安靜下來。
“老師，你直接給我判不及格吧我都不用做......”梁葉絕望地想，如果能蒙混過關，那也是極好的。于是他試圖向班主任撒個嬌，眼神中的委屈越發明顯了。
宋天翎見此情形，幹脆不看他，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低頭改起了作文，說:“老師不是要看你能拿多少分，是要看你掌握得怎麽樣，快寫吧，兩個小時。”
梁葉擡起手看了看時間，五點半。
果然，寫英語試卷的整個過程梁葉感覺無比煎熬，看着天上遲遲下不來雨卻鋪了一層又一層的烏雲，空氣裏多了一絲煩悶的味道。
所有六個科目裏面，最讓他頭疼的就是英語，而且無數次考試拖了他的整體成績。數學能考全班第一，英語就能徘徊在倒數邊緣。
當他終于“千辛萬苦”寫到作文的時候，已經絞盡腦汁，看着試卷上的作文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又是關于夢想，這個永恒的話題。于是他認真的想了想，自己的夢想到底是什麽。
他感覺自己好像除了跳舞，生活之中只有學習了。從小到大就是如此，跟着外公練過字，跟着外婆學過唱戲，甚至跟着媽媽學了很多商務談判技巧，獨獨沒想過以後到底想幹什麽。
宋天翎長時間沒聽見動靜，擡頭看了一眼，發現那人正手肘撐着腦袋看着操場不知道在想着什麽，于是他幹咳了一聲以示提醒。
梁葉從遙遠的童年被拉回現實，重新看了看作文題，提筆寫了兩個單詞:My dream，然後擡手就寫下了When I was a little boy.
——大概是不能更俗套了吧。梁葉寫完了自己看着都嫌棄。
“請高三年級各班班主任馬上到行政樓會議室開會。”正在梁葉低頭奮筆疾書的時候，廣播裏突然傳來了開會的通知，宋天翎放下手中的紅筆，随意收拾了一下辦公桌，接着把數學試卷放到了梁葉面前，輕聲說到:“我現在去開會，你待會兒寫完了英文試卷就寫數學試卷，時間太晚我開車送你回寝室。”
梁葉接過數學試卷，睜大了眼睛擡頭看着宋天翎，小聲道:“我已經寫完了......”
“嗯？寫完了？”宋天翎看了看牆上的挂鐘确認時間，複而又低頭看看依然委屈着的梁葉，不禁笑道:“寫這麽快？那你接着寫數學吧。”說罷抽走了他的答題卡，裝進了手中的文件袋。
梁葉點點頭，剛剛提起筆，肚子就不争氣的叫了起來。
“啊，我都忘了你還沒吃飯呢，想吃什麽？我給你帶回來。”宋天翎問他。
“不用麻煩老師了，我待會兒寫完了自己去吃吧！”梁葉有點難為情，尴尬的笑了笑。
“反正我也得吃。想好了吃什麽給我發個信息。”說完宋天翎轉身出去，順手帶上了門，滴的一聲後，辦公室又安靜了下來。
梁葉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拿過草稿紙開始算第一題。
會議的內容大概就是公布了一下今年的高考中考成績。毋庸置疑的，高中部又創下了新紀錄，包攬文理科前三名，文理科一批次上線率為87%，雙重本超過了150人。
最重要的是，拿下了全部單科第一名，英語最高分147，正是宋天翎的學生，教務主任點名肯定了宋天翎的教學成績。
這已經是宋天翎帶出來的第二個單科第一，散會的時候，校領導把他單獨留了下來，了解了梁葉他們班的情況，在得知八校聯考中目前最高分是他的學生後，滿意的放宋天翎出了會議室。
宋天翎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是第一次當班主任，接過來的還是特重班，全校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說沒壓力是假的，但是好在這個班底子好，帶起來也不是特別難。
随後他又繞路去食堂給自己和梁葉買了炒面，一邊走一邊在腦海中分析剛剛給梁葉改的英語答題卡。
一個小時寫完了英語試卷，結果剛剛七十分。
但是換個思路，一個小時能寫完高考難度的英語試卷，還能七十分，說明提升的可能還是很大的。
這麽一路走一路想，宋天翎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了辦公室門口，掏出卡刷開門，一眼就看到梁葉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甚至可以聽到若有似無的鼾聲。
把炒面放在茶幾上，宋天翎輕輕走到熟睡的梁葉旁邊，小心翼翼的從他胳膊下抽出已經寫完的數學試卷仔細看起來。倒是一個題不差的全部寫完了，而且解答題步驟非常詳細，條理清晰，計算過程詳略得當，卷面看起來幹淨整潔，應該是做得很流暢。
正當他走到辦公桌前取了答案，用紅筆做批改的時候，梁葉大概是聞到了炒面的香味，餓醒了。
“啊，老師！對不起我睡着了……”看了看茶幾上的炒面，又看了看手裏拿着自己寫完的數學試卷的班主任，梁葉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反正你寫完了啊，餓了就快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去。”宋天翎朝他點點頭，示意他茶幾上有吃的，然後又專心的改他的數學試卷。
梁葉吃了幾口面才反應過來一個事實——班主任不是英語老師嗎？怎麽又改起數學試卷來了？
“老師……”梁葉含糊不清道。
“嗯？”宋天翎頭也沒擡，認真的看他的試卷，然後用紅筆做着批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