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春不渡 你也只能被我輕而易舉的制服
“從嘉——”
晏則安從病房裏追出去, 看着面前的女人忽然喊出聲:“你等等。”
聞聲,從嘉回頭格外禮貌地問:“請問你有什麽事情嗎?”
“我……”晏則安對上她的眼,在那瞬間喉嚨忽然就有些哽, 他清了清嗓子:“你現在要回家嗎?正好我也回去, 我送你吧。”
從嘉看着這張她從前難以忘懷的臉, 心情平靜,甚至隐隐有些疑惑:“爺爺生病住院,你不在這裏照顧他嗎?為什麽要送我回家。”
被她這句話噎了噎,晏則安喉嚨吞咽:“你一個人回家不太安全。”
“那你送我的話……我感覺會更不安全。”從嘉面上掠起稍顯諷刺的笑,随後說:“所以倒也大可不必。”
說完這話,從嘉沒再多停留, 轉身提步離開。
晏則安在她身後盯着她看了許久, 最後像是沒聽見從嘉拒絕的話語似的, 亦步亦趨的跟上去。這是他們離婚之後,離得最短的距離,晏則安甚至有些恍惚。
分開後的這些天, 他起初是真的像朋友說的那樣,過的沒心沒肺。可随着時間流逝,聽着從嘉的動态, 晏則安就像是病了一樣。
宛若古早偶像劇中的男主角, 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是愛她的。
晏則安懊悔不已,卻又不知道該怎麽靠近。
眼見從嘉不似往日那樣溫柔,他恨極了當初那個不懂珍惜的自己, 也正是因為她前後轉變的态度之差,晏則安這才明白自己的心。
思及此,兩人已經走到電梯口。
從嘉垂頭玩着手機,晏則安站在旁邊看着她。
遲鈍片刻的晏書賀走出病房, 繞過拐角站在那裏,冷漠的看着不遠處沒有任何交流的兩人。或許是在一起生活過,所以哪怕是沒人說話,也特別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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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晏書賀就親眼看着,電梯門開,從嘉收了手機走進去,晏則安随後跟上。
他垂落在褲腿邊的那只手緩緩握成拳,忍耐着情緒垂眼。
等到緩好心情,晏書賀折回病房。
許曼與三嬸不知道說了什麽,晏老爺子不耐煩地開口:“你們趕緊回去吧,不是有護工照顧我嗎,明早再過來就是。都留在這裏,我又不是真的快不行了。”
“爸,您說什麽呢。”許曼皺緊眉,“也不怕忌諱。”
晏老爺子梗着脖子反駁她:“我都這麽大年紀了,能有什麽好忌諱的。行了趕緊回去,小賀啊,你開車送你二嬸三嬸回家。”
晏書賀情緒淡淡的嗯了聲。
跟男護工交代了幾句,握着車鑰匙離開病房。
将兩人送回老宅。
下車時,許曼攏着外套偏頭看他:“書賀,你今晚不回家住嗎?”
“我還有點事情,出去一趟。”
許曼點頭:“那你早點回家。”
畢竟是成年男人,況且他比晏則安懂事的多,許曼并沒有再多叮咛什麽。等她與三嬸相攜進家門之後,晏書賀微微彎腰,垂首将自己的額頭抵在方向盤上。
兩分鐘後,副駕駛的手機響起。
是路喬在他們的私人小群裏發的消息。
【路喬:出來喝酒。】
【路喬:小晏晏在嗎?出來玩。】
晏書賀盯着這稱呼,咬牙:【你他媽幾歲?】
【路喬:三歲。】
【沈明森:怕不是個巨嬰[困]】
晏書賀沒什麽心情插科打诨,問了地址,他開車過去。
在二樓角落的卡座碰面,晏書賀坐在他旁邊,彎腰撬開啤酒倒了杯,捏着杯沿仰頭一口悶了下去。不等路喬反應過來,第二杯又下了肚。
“我操,兄弟你咋了?”路喬懵逼。
眼看着晏書賀還要再喝第三杯,他趕緊放下自己的腿,伸手去攔,不可置信的說:“你咋回事兒啊,什麽事情把你搞成這樣。”
晏書賀弓着脊背,散漫的笑:“口渴,想喝不行?”
“行,行。”路喬對這樣的晏書賀有些發憷。
路喬松開握着晏書賀手腕的手,心有餘悸的往後靠去,怔忡的盯着他。看着他低垂着眼睑,情緒不明的翻出包煙,連着抽了兩根,這才緩慢住手。
過了會兒,沈明森從外頭趕進來。
“兄弟,怎麽了?”
剛才他在車上,路喬就給他發消息說了晏書賀的情況。眼下看着他這樣子,沈明森心裏多少也有了點數,畢竟晏書賀長年累月都是張笑臉,能這樣也只有那位。
晏書賀擡眸掃了他一眼,靠着卡座沒說話。
見狀,沈明森伸手捅了路喬一手肘,主動岔開話題:“你前幾天不說認識了個姑娘。”
路喬睜大眼睛哦了幾聲。
其實倒也不是認識,那是他初戀白月光,可能每個男人對初戀都有莫名的情懷,路喬也一樣。但想到最後那場景,他實在是有幾分難以言說。
對上沈明森使勁兒給他使眼色,路喬嘆了口氣,硬着頭皮尬聊:“我初戀。幾天前我在商場遇見了,小姑娘越長越漂亮,我還挺高興。”
“本來就想打個招呼,但是吧,心裏那點男子主義作祟,忍不住問她談對象了沒有,誰知道……”
說到這裏,路喬的模樣有些憋屈。
他用力抿了下唇,深深吸了口氣才繼續:“他媽的人都已經是倆姑娘她媽了,想着她給別的男人懷孕生孩子,我就真是意難平。”
沈明森憋着嘴角笑,拍拍他的肩膀有那麽點心疼。
倒是晏書賀,扭頭看過來,難得插了一句:“情場浪子也有今天?”
路喬見晏書賀肯說話了,愈發賣力:“那像我這樣的長相,我比你們誰差嗎?我是不是挺有錢?可是我他媽怎麽每段感情都不能善始善終。”
“你前女友怎麽分手來着?”沈明森忍不住探話。
之前路喬分手,回回都要跟他們幾個吐個苦水,唯獨這前面那個,分手兩個月都不肯開口說。每次提起來,都像是吃了蒼蠅似的,叫人看着怪難受。
路喬正說在興頭上,見沈明森接話,傾身擡着酒杯悶了口酒,咬牙切齒:“我他媽被綠了。”
沈明森:“?”
晏書賀:“……”
他詫異的偏頭看向路喬,扯着嘴角問:“你還會被綠?”
“我前任!看着特純情一小白花,我本來覺得她年紀小,平時牽個手都要提前問問,生怕她覺得被我冒犯。”路喬抓着酒杯瘋狂吐槽,神情崩潰,“但是你們能想到?她轉頭就跟別人打啵兒,還被我在床上抓着。”
“……”
“我現在看誰頭頂都是綠的。”
說到這,晏書賀莫名輕嗤:“你以為誰都是你?”
路喬備受打擊,睜大眼睛問他:“那你說!你今晚這麽蔫是因為什麽?!”
晏書賀垂眼,看着指間夾着的煙頭上明明滅滅的光,過了好半晌才低聲說:“從嘉跟晏則安走了。”
剛才還在旁邊咋咋呼呼的路喬,這會兒倏地安靜下來。
與沈明森對視,兩人的臉色都有幾分僵硬。
誰也沒敢先開口說話。
酒吧裏四處萦繞着淡淡的酒氣,這會兒正是夜生活開始的時間,舞池裏的彩色光線來回搖晃。偶爾打落在卡座區這邊,照亮晏書賀沒什麽表情的臉。
像是過了幾分鐘,又好像晏書賀立刻開了口。
他略帶自嘲的笑了笑,從沉默中将情緒抽離出來,拖着調子說:“老子好像也被綠了。”
路喬抿了下唇。
他這會兒特別想問晏書賀:你跟從嘉在一起了嗎?你跟她表白了嗎?還是說你倆互相知曉彼此的心意,馬上就要步入下一階段。
但,這些話他沒有一句能問的出口。
因為晏書賀此時此刻的狀況,像是讓他回到了好幾年前的那個夜晚。
路喬嘆息,難得有了點共情能力的對他說:“賀啊,不然就去試試看吧。你們現在這情況,就像在鋼絲繩上跳舞,我都怕哪天那繩子斷了,你又落下來。”
“我要試什麽?”
晏書賀添滿酒杯,抿了口酒含糊道:“我哪兒敢啊。”
瞧見路喬還打算再說點什麽。
晏書賀不耐:“你能不能專注自己,初戀都二胎了,你他媽還光棍丢不丢人。”
路喬:“……?”
周一晚上。
花花的貓糧吃得差不多了,從嘉本打算下樓去買,順手丢個垃圾。走到門口時,她腳步微頓,折回落地窗前往下看,樓底果然停了輛車,是晏則安那輛令她極其眼熟的保時捷。
從嘉垂眼,翻出手機軟件叫了外賣跑腿。
那天在醫院開始,晏則安就好像是找到新的樂趣,日日都要來樓下報道。第一天從嘉不設防,還碰上兩次,後面她有意無意避開,便再也沒遇見過。
本以為晏則安只是情緒上頭。
可眼下已經第三天,從嘉饒是再沒有情緒,此時也已經被煩的忍不住想發火。
走到門口,她像是忍耐到極致似的,沒留意到力道,“砰”的一聲将櫃門重重合上。櫃門邊角正好翹起了點皮,從嘉沒留意,手腕被劃傷了一道。
傷口不是很深,但血珠還是淅淅瀝瀝的冒出來。
被這點痛感驚醒,從嘉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有多莽撞。
她深深吸口氣,而後疲憊的走回沙發,往後靠去阖上眼。
晏則安這樣莫名其妙的糾纏,讓她想起當初還在明城上高中時的那段記憶。
就像晏書賀形容的,離開明城前的她性格熱烈又張揚。正是因為外熱,所以從小到大朋友很多,身邊的人經常一批一批更換。
後來有次。
她跟當時關系格外要好的朋友逃課去網吧,一群人熱熱鬧鬧的翻出學校,要去的那家網吧正好經過事故頻出的巷子。
朋友在身邊提醒:“沒我們陪着,你可千萬別走這條路。”
“怎麽?”從嘉不明就裏。
高大的男生稍稍彎腰,湊近她小聲說:“前幾天,咱隔壁學校有女生在這被那什麽了。”
從嘉皺眉,要問他的時候,正好他們馬上到巷子口。
裏面突兀的傳來嗚咽,聲音很小,細弱到要不是從嘉心細,可能就會直接越過。
在那條巷子,她遇見了被欺負的吳心怡。
身側的男生站在巷子口喊了一聲,裏頭抓着吳心怡的紅毛學生大驚,打算跑時,被男生幾步追上,從後面将他踹倒在地。
看着吳心怡滿臉的眼淚,從嘉忽然就想起,剛才朋友對她說的話。
趁紅毛男起來,她過去将他再次踹翻。
把人趕走,從嘉盯着面前顫抖的吳心怡,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心情,彎腰扶起她說:“你別怕,以後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朋友勸她不要多管閑事,從嘉不置可否。
本以為紅毛男的事情就此了結,但誰都沒想到,隔周五的傍晚,從嘉再次遇見了那個人,以及她身邊新出現的高個兒少年。
看似是來挑事,但自那之後,被糾纏的人變成了從嘉。
高個兒少年追她的方式讓人心煩,無休止的跟蹤,以及毫無章法的打亂她的生活。直到從嘉的朋友忍無可忍,兩方在校門口打了場群架。
事情鬧到校領導那邊,幾人都請來了家長。
從新林得知寶貝女兒被欺負,沒讓江倩來,而是親自從外地趕回來到了學校。參與這件事情的學生家長,都被校方約談。
那是從嘉第一次遇見吳心怡的媽媽。
女人眉目清麗,看起來很年輕,跟吳心怡的眉眼略有幾分相似。當時她只将對方當做是朋友的媽媽,後來她才知道,很多遇見,都是蓄謀已久。
從嘉以為少年的喜歡,是她十六年最可怕的事情。
但其實,那天只不過是給她生命的翻天覆地敲了聲警鐘。有十六歲的前車之鑒,所以來到雙和後,從嘉非常厭惡身邊的人做出,跟當年那人相似的舉動。
而晏則安這些天的動向,無疑不是将從嘉拉回到數年前。
她怕被人追求,更怕叫人那樣糾纏。
……
隔日中午。
晏書賀來敲門時,從嘉正在給花花喂藥。
她過去拉開門:“這麽早?”
晏書賀打量着她的神色,随後嗯了聲:“你這會兒在忙嗎?”
“不忙。”從嘉側身讓開路,“給貓喂個藥。”
進門後,晏書賀頭回在屋子裏打轉。
從嘉弄完藥之後,看見他這個舉動好笑道:“你做什麽呢?”
晏書賀走到落地窗前站定,側目看她:“這幾天,有沒有什麽陌生人來敲門?或者是騷擾你。”
“沒有。”
聽他這話從嘉就知道是什麽意思,站起身問:“你說的陌生人,晏則安嗎?”
晏書賀揚眉:“你知道?”
從嘉給他倒了杯水:“這幾天他總是在樓下晃悠。”
“我剛上來跟他說過了,明天你再看看,他如果還是繼續這個樣子的話,你就直接報警。”晏書賀神色嚴肅,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
從嘉詫異:“你這麽狠?”
“那你不是煩他。”晏書賀問。
從嘉輕輕撇嘴,沒回答什麽進了卧室,順手鎖了門。
聽見門鎖的聲音,晏書賀沒有感覺被冒犯,随手拿起本雜志翻着,朗聲問:“鎖門幹什麽?難道怕我沖進去做什麽?”
從嘉:“倒也不是。”
晏書賀垂眼看着雜志上的畫作,視線在右側印有從嘉藝名的那副畫上多停留了會兒:“那是什麽?”
從嘉換衣服的速度很快。
卧室門打開,她換了件黑色衛衣和短款羽絨服,玩笑道:“怕我忍不住對你圖謀不軌?”
“……”
這會兒已經十二點半。
兩人走到門口換鞋,從嘉起身,剛準備翻一下衣領,就見眼前比她高一個頭的晏書賀緩緩彎腰。他伸出兩只手,虛虛環住從嘉的脖子,繞到後面去,手指靈活的翻好衣領。
從嘉頓在原地,像是被驚住似的好半晌沒吭聲。
見她這樣,晏書賀不露痕跡的挑起唇角:“看見了嗎?”
從嘉:“什麽?”
晏書賀的目光落在她微顫的睫毛上,鼻尖萦繞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他佯裝随意道:“請你認清現實,要是真有圖謀不軌的一天,你也只能是被我輕而易舉的制服。”
“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