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春不渡 她要如何才能守住自己的心
晏書賀說了會來, 就真的來了。
等他回去後,從嘉将那幾份菜挪到茶幾這邊,盤腿坐在地毯上, 看着春晚, 慢吞吞的吃了頓年夜飯。
鐘表上的時間剛剛過十點。
門鈴聲響, 從嘉起身走過去拉開門,晏書賀單手撐着門框,鬓角的碎發染着星星點點的汗意。他鼻尖與眼尾都泛着紅,身子微微下彎,抿着唇角胸口急促的起伏着。
看見他這個樣子,從嘉的心情有些難以言說:“你這麽急做什麽?”
“怕你睡着。”由她讓開的位置進門, 晏書賀也沒換鞋, 就那麽靠着鞋櫃說:“換個衣服, 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從嘉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天色,遲疑:“這麽晚了,你要去哪兒找刺激。”
被她的措辭笑到, 晏書賀扯起嘴角:“我是合法公民,不會拐賣你,放心吧。”
見他這麽堅決, 從嘉沒多說, 進了卧室将最厚的那件羽絨服穿上。而後圍巾與帽子一個不落,所有家當都叫她穿在了身上。
晏書賀瞧見她這一身,忍不住失笑:“別的小姑娘出門, 都把自己打扮得越漂亮越好,倒是唯獨你,怎麽暖和怎麽來。”
“一點也不把我當成男人啊。”
從嘉纏圍巾的手頓了頓,不滿的擡眼:“那我去換條裙子?”
“別。”晏書賀被她逗得笑得不行, 扶住她的胳膊,心情頗好的問:“花花什麽時候吃了貓糧的?”
從嘉彎腰穿棉靴:“就剛才。”
“都胖成球了,每次大半晚上要吃東西,根本攔不住。”
晏書賀按了下電梯:“多吃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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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從嘉轉頭看他。
晏書賀:“畢竟能吃是福。”
從嘉:“……”
去年過年,晏書賀父母都在科爾馬,連帶着晏書賀也在那邊過了年。今年晏父晏母倒是回來得早,據說年前的項目剛忙活完,他們休了将近一個多月的假,打算在家裏好好休息休息。
得知這個消息時,晏書賀正跟路喬他們商量,除夕夜晚上去哪兒玩通宵。
然而已經被否決了的地方,再次被晏書賀單獨提上日程。
窗外白雪茫茫。
從嘉盯了會兒才問:“你要帶我去哪兒?”
前面有車,晏書賀摁了一下喇叭:“這會兒才想起來問,是不是已經遲了。”
“……”
晏書賀瞥見她的神色,笑了聲:“晚上不回家了,我不會讓你出什麽事。”
從嘉睜眼,想到剛才晏書賀問的話:“你可真是機關算盡。”
今天她心情其實算不得上佳。
畢竟沒誰能在親手推開世上唯一親人的時候,還能堅持笑得出來。從嘉感覺,她現在還能如常的跟晏書賀說話,已經是心大了。
車內的暖氣往人身上撲着,從嘉打了個呵欠,稍稍偏了下頭懶聲說:“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就放心睡了,等到地方再喊我。”
“真這麽放心我?”晏書賀餘光掃了她一眼。
從嘉懶洋洋的嗯了聲:“我剛才已經把車牌號和離開家的時間發給曲又寧了,如果她聯系不上我,就會報警,到時候我出了事情警察就會知道兇手是你。”
晏書賀默然笑起。
“睡吧。”
“不過你可以永遠放心,晏書賀不會傷害你。”
微微阖着眼的從嘉睫毛輕顫。
就好像是蝴蝶落在山谷上的翅膀,受了驚,松松抖動着。
晏書賀要去的地方,就在雙和青崗那邊的轟趴館,名字很獨特,只有個“遙”字。不是什麽室內場所,這家轟趴館開在小小的民宿裏,有露天營地,前院還帶着中餐廳。
除夕夜這晚,會開一場來自全國各地的陌生人聚在一起的跨年晚會。
前兩年青崗這邊還是開發區,比較荒涼。就是因為這家店,成為了網紅打卡點,漸漸将人流量從市區吸引到這邊來。
中途距離比較遠,開車走了大半個小時。
車子颠簸了下,熟睡的從嘉換了個姿勢偏轉過頭。
晏書賀将車停在民宿下面,拉開安全帶,湊近輕輕晃了晃從嘉的肩膀。
她睡得有些沉,睜眼時臉上還帶着衣服拉鏈的印記。
從嘉掩唇又打了個呵欠:“到了?”
“嗯。”晏書賀說:“就這兒。”
從嘉推開車門。
距離零點還有四十多分鐘,夜空暮霭沉沉,耳畔偶爾有陌生人的說笑聲,還有稀稀落落的鞭炮聲響。
将這家轟趴館大概給從嘉講了講。
她頗感興趣:“那意思就是,今晚其實都是陌生人喽。”
“對。”晏書賀給她帶路,“還能拉歌。”
晏書賀走到門口給她撩起簾子:“就是可以指定陌生人去唱首歌,如果不唱歌的話,那就抽簽決定去做別的事情。”
聽起來還挺有意思。
從嘉彎腰從簾子走進去,擡眼看去,入目的場景讓她格外震驚。
露天營地裏,搭建着粉色的花橋,綴着明亮的小燈泡和氣球與彩帶。
院子裏有人彈着吉他唱歌,有人圍着火堆暢談,還有人拎着酒瓶四處拍照紀念。都是彼此不相識的陌生人,放松起來更容易些。
這座小小的民宿裏,居然別有一番洞天。
從嘉眼底亮着光,慢慢走近火堆。
有人看見她朝這邊來,善意的露出個笑,讓開位置起身走開。
從嘉遲疑片刻,偏頭看向始終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晏書賀,眨眨眼睛。男人幾步走過來,他按着她的肩膀把人帶到小板凳上坐下。
旁邊有人問起這是不是他女朋友。
晏書賀笑了一瞬,沒給出肯定答案:“您覺得呢?”
那人說:“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火堆的光芒照亮晏書賀的臉,他笑得好開心,回頭來看她的時候,眼尾的笑意都還沒有收幹淨。
從嘉知道這樣開玩笑不對,擡腳蹬了蹬他的小腿:“你別誤導人家。”
晏書賀只是笑,這次卻沒有出聲。
露天營地裏頭風有些大,從嘉被冷風吹得嗆了嗆,掩唇咳了兩嗓子。
晏書賀忽然起身,不知道去了哪裏。
從嘉托腮看着彈吉他的那邊,那人唱完歌,笑着将目光四周環繞了一圈。從嘉想到進門前,晏書賀說的那些話,應該是在拉歌。
下一秒,眼前出現一只紙杯。
晏書賀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杯熱可樂,順勢遞到從嘉眼皮子下。
看着裏頭的渾濁液體,從嘉搖頭:“我不喝這個。”
“少喝點就行。”晏書賀将旁邊空下的小板凳扯來,随口說:“晚上風大,喝些熱的暖和。”
從嘉舔了舔嘴角,伸手接過來。
正打算抿一口,抱着吉他的那人就看了過來。
笑吟吟的擡手指定:“那位帥哥吧,看你跟你女朋友那麽好,唱首情歌順便在這馬上要過去的一年尾聲表個白啊。”
從嘉剛才被打趣了好幾次,這會兒甚至已經刻意跳過那三個字,也順着看向晏書賀。
他并不驚訝,挑了挑眉:“我唱歌不太好聽。”
那人絲毫不為所動,甚至将吉他給晏書賀抱了過來。
見他撥了撥琴弦,從嘉咬着紙杯:“你還會彈吉他啊?”
“會一點點。”晏書賀換了個姿勢坐好。
他唱的是首很老的英文歌,原版歌手的聲音低沉沙啞,有種格外的誘.惑力。晏書賀聲線清朗,此時垂首撥動琴弦,從口中吐出的字眼讓人覺得無比動聽。
從嘉雙手捏着紙杯,認真的看着他。
“Is that you just don’t realize how much I love you……”
唱到這句,晏書賀擡起眼與從嘉對視。
從嘉目光輕閃。
旁邊知曉這首歌來源的人,已經低低歡呼了起來。從嘉望進晏書賀幹淨清澈的眼底,那裏面是不含雜質,又洶湧磅礴的愛意。
從嘉頭回見他這般直白。
歌曲唱到尾聲,晏書賀的聲音來回在她耳邊回蕩着,反反複複那幾句,以及他不加以掩飾的眼。
從嘉緊緊摳着指尖。
而她也是第一次明确意識到,這樣的人,她要如何才能守住自己的心。
周遭已經有煙花燃起,綻放在空中,随着那聲爆.炸聲響,晏書賀微微用力,扣響最後一個音。而後他張開手指,按住琴弦。
聽完歌,正好便到了倒計時。
旁邊的人已經開始高聲歡呼數着數。
在這片喧嚣聲中,從嘉輕而易舉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
強健有力,甚至帶着不甘平凡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