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春不渡 我來接你三嫂回家
聽完他這話, 從嘉就忍不住撇了下嘴。
看見她這個樣子,晏書賀饒有興致:“怎麽呢?這個表情。”
“其實我起初還不認識你的時候,我一直覺得你是那種端方自持的君子。”從嘉單手托腮, 垂眸緩慢攪動着咖啡杯, “但是現在……”
她頓了頓, 沒再繼續說下去。
晏書賀笑了聲,把玩着巧克力糖紙:“現在怎麽?”
從嘉掀起眼皮看着他:“現在你為什麽突然就這麽騷了呢。”
騷?
晏書賀不動聲色的擰了下眉:“什麽意思?”
何文已經從對面的服裝店裏走了出來,手上還提着裝那套禮服的袋子,眼看着就快要走過來。從嘉擡起杯子喝了一口,舔舔唇邊沾上的,慢條斯理的開口。
“就是讓人覺得, 你就像是在無時無刻開屏的花孔雀。”
晏書賀無奈又被她逗笑, 斂着情緒将幹淨的糖紙丢在她面前, 面無表情道:“還不都是你這顆糖影響的,我平時從來不是這樣。”
“噢,這樣。”
從嘉捏着糖紙邊角看了看, 視線掃過那句話,随後笑起:“那可能你對你的定位有誤,返回出廠設置重新調配吧。”
說着話, 從嘉就站起了身。
不等晏書賀再接, 她揚揚下巴對何文示意,而後跟他說:“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明天的那場慈善拍賣, 晏書賀也接受了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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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後,何文邊系安全帶邊說:“你最近跟晏書賀走的挺近啊。”
“是挺近的。”從嘉撐着下巴往外面看。
何文聽出她語氣中的感慨:“那你這是春心萌動了?”
從嘉沒吭聲。
何文扶着方向盤看路,随口說着:“我跟你朋友這麽多年了,說實在的, 好像還真沒怎麽見你跟哪個男人走這麽近過。大學遇見晏則安以後,你說是因為他,倒也還說得過去。”
“可是你現在都離婚了,難不成還惦記吧。”
從嘉失笑:“我是犯賤嗎?”
“那肯定不會。”車子被堵在路中間,何文的指尖輕輕點着方向盤,“我倒是覺得晏書賀這人挺好,實誠,有男人的擔當,還負責任。”
“……”從嘉有點無語,“你怎麽知道他負責任,你試過?”
何文瞬間啞然無聲:“我這不是再跟你分析……不是,怎麽扯這兒來了,你是不是喜歡人晏書賀啊。”
“嗯。”
霎時間,何文感覺自己耳邊好像有蚊子響了一聲。
她雙手握緊方向盤,扭頭看她:“真的假的?你這萬年鐵樹真的開花了?”
“算是吧。”
何文:“什麽叫算是啊,喜歡那就上啊。”
從嘉瞥她:“你以為成年人,真的就能無所畏懼了?”
感覺她這話哲理有點深。
何文暫時沒回答,換了話題:“我覺得晏書賀挺喜歡你的欸,就是那個眼神,你懂不懂。他看你那個眼神,是真的騙不了人的。”
從嘉垂頭摳了摳指甲旁邊的死皮,輕笑一聲:“可那又怎麽樣?”
“……什麽?”何文愣住。
這會兒正是下班高峰期,車子龜速挪動着。
從嘉盯着前面車輛的剎車紅燈,默了好久才忽然說:“前段時間,我跟我媽徹底鬧崩了。或許放在她眼裏,就只是小孩兒不懂事,發發小脾氣就沒事了,可我是真的很認真在跟她吵架。”
何文張了張嘴,表情有點驚訝。
她們兩人是大學同學,她只知道從嘉是明城來的,父母離異各自組建家庭,從嘉跟着母親來到了雙和。
“你應該不太清楚我跟我媽媽的關系。”
從嘉捏了捏衣角,指腹摩擦着:“那時候爸媽離婚以後,我爸很強烈的希望我留在明城。後來因為我媽要來雙和,她這麽多年都是一個人,我覺得她孤單,就跟着過來了。”
“那時候應該算得上是,抛棄了我所有的東西,一無所有的跟着她來到這裏。”
“後來她再婚,其實算得上是很正常的事。看見她幸福,我是真的挺開心的,但我的确沒想過,她會絲毫沒有猶豫的抛下我。”
說到這個地方,從嘉很微妙的笑了一聲。
何文家庭環境很好,聽見她這話甚至有些不能理解:“什麽意思?”
“你應該知道,我大二最開始狀态很不好,被專業課老師批評過很多次。”從嘉扯了扯嘴角,偏過頭看向何文:“那時候我遇見了點事情,很長一段時間晚上睡不好覺,閉上眼睛就會被吓醒。”
“因為實在害怕,我想要跟我媽說這個事情。”
“但是那會兒她已經有了孩子,很辛苦。”
“這樣的情況我就忍着過了一年,在大三接稿之前去了趟醫院。”
何文目光輕閃,福至心靈明白了什麽。
“醫生讓我填了很多表,又做了檢查,最後确診我患上了輕度抑郁。”從嘉緩慢的眨了眨眼睛,嘴角忽而帶了點笑,“年底的時候我帶着檢測結果跟我媽說這事,但她那天對我說——好端端的為什麽會生病?開心點好不好。”
這話傳進何文耳朵裏,她瞬間發火:“我操?有沒有搞錯。”
從嘉面色淡淡:“那會兒我妹妹身體不好,她焦心着急我都能理解。所以這事情我也沒再跟她提起,那張報告也被我直接扔掉了。”
“只是我現在都還能記得起來,那種被抛棄的感覺。”
發生這件事情距離現在已經很久了。
可從嘉仍舊能記得清楚,江倩當時的一舉一動,和每個表情。
在江倩眼裏,好像就是從那之後,從嘉無論再做什麽,都不會吸引到她的注意力了。而從嘉那天晚上,站在她面前,鼓起勇氣說的“媽,我生病了”這句話,其實是從嘉做了無數個心理建設後,才下定決心開的口。
得到江倩那句回複,從嘉當時垂着頭,眼淚簌簌往下掉。手裏捏着的報告單在那一刻被她揉的稀碎,格外痛苦的回問自己為什麽要來。
那天天氣很好,是個豔陽日。
可從嘉卻覺得那是她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天,看不到盡頭。
“這個病檢查出來之後,我覺得還挺可笑。我明明是個積極又向上的人,為什麽會得這樣的病,不僅旁人會給我異樣的眼神,連我媽都不能理解。”
從嘉很輕的搖了搖頭,語氣有些艱難:“你應該看不出來,我真的是個很缺少愛的人。”
從前很多人都說。
幸運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可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但是對長大後的從嘉來說。
似乎十六歲前,如同泡沫一樣的那些幸福,根本不足以治愈她的黑暗。所以才會在晏則安遞來點點善意時,那麽心甘情願的沉淪下去。
因為在她的生命當中,實在太缺少這樣的親情。所以哪怕只是一點點,從嘉也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原因而讓那些對自己好的人不開心。
不值得。
也沒什麽用。
“在晏家的這一年,我得到了很多,多到我甚至覺得已經能彌補我親情空白的那段歲月。”從嘉偏頭看着窗外,伸手蓋住臉,聲音有些低:“所以你要我怎麽跟他談愛?”
“而且晏書賀那樣的人,理應遇見比我更好的。”
前面的車已經在動了,何文發動車子跟上去。
許久後她才說:“可是我不這麽覺得。”
從嘉下意識偏頭,她眼尾有點紅。
何文沒有回頭看她,聽完從嘉的話有點難過,也才明白過來,原來她這麽多年過的這麽不好。眼角有點澀,何文抿了抿唇:“你就是那個最好的。”
翌日清早。
何文過來跟從嘉一起過去。
會場門口人聲鼎沸,從嘉掃向圍着的記者,對何文說:“繞一下,從後門進去。”
會所後門有些遠,過去浪費了點時間。
從嘉剛進門,就看見協會會長和那天給她打電話的負責人。
順路去打了個招呼,會長驚訝:“你們怎麽從這邊來了。”
“前面人太多。”從嘉彎了彎唇。
負責人喊來場地裏的工作人員将從嘉跟何文帶過去,他們兩人的位置正好在第二排的中間,椅子上貼着姓名。從嘉四處看了看,眼神掠過右側前方的椅背,那是晏書賀的位置。
坐下後沒來得及喘口氣,從嘉就聽有人喊她:“從老師。”
“怎麽了?”她循聲望去。
那工作人員低聲說:“晶姐讓您去趟後臺,說捐贈的畫作那邊有點問題。”
只當是有什麽遺漏,從嘉點點頭。
正欲起身,何文拉了把她的手:“要我陪你過去不?”
“不用。”
“那你弄完早點過來。”
“嗯。”
工作人員還有點事情去忙,從嘉順着她指給自己的路,慢慢朝後臺走去。
經過兩條長廊,前面不遠處就是廁所。
從嘉朝那邊看了眼,正巧發現晏書賀兩兄弟居然就站在那邊。不遠不近,從嘉的位置剛好是死角,那邊兩人根本看不到這裏來。
正想着過去打個招呼,然後就聽他們開了口。
廁所外。
晏則安好不容易堵住晏書賀,微微蹙眉看着眼前的男人:“三哥,你今天怎麽也會在這裏,我不是聽說你不打算過來嗎?”
“你都能來,我怎麽就來不得了。”晏書賀看向他,挑了下眉。
晏則安被噎住,頓了頓:“我是專門過來找從嘉的。”
像是故意激晏書賀似的,他的模樣嚣張又輕狂,仿佛眼下從嘉已經跟晏則安複婚重新開始了。晏書賀眼角微微彎起,看着晏則安盯了好一會兒,然後眉眼間的笑意漸漸收起,嘴角的弧度也斂了下來。
好似真的被激怒,晏書賀散漫道:“那可真是好巧,我來接你三嫂回家。”
說到那兩個字,他刻意的加重了語氣。
晏則安眸間的輕狂氣息驟然消失,呼吸微微加重。
回想了下今天來的人裏面,哪些女人是跟晏書賀有過交流的。可是思來想去,他竟然發現,全場只有從嘉一個人,是最近讓晏書賀記挂又放不下的。
他扯了下嘴角,宛若小孩子掩蓋驚慌那樣,故作兇态的問:“是從嘉?”
晏書賀驚訝了一小瞬:“糟糕,這都被你猜到了。”
偷聽偷到一半的從嘉躲在牆後面,這會兒已經睜大了眼睛。
從嘉:“……?”我操了個大操?
從嘉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