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春渡我 我也有個戀愛想跟你談
晏書賀還要去找路喬, 沒拉着從嘉多留。
陪她去完廁所,把人送到包間門口。
晏書賀撥了下從嘉淩亂的頭發,視線凝在她鼻尖稍稍往下的位置, 目光暗淡。
指尖順勢滑到她耳朵邊, 輕輕觸碰了下:“注意安全。”
“……噢。”
從嘉渾渾噩噩的回到包間。
她離開的時間有些長, 何文見人回來趕緊拉住她:“怎麽去了這麽久啊。”
“就……有點事情。”從嘉目光閃躲。
不知是誰不知死活,忽然把包間的大燈打開,房間裏面瞬間明亮。
衆人都被這光芒刺激地稍稍眯起眼睛,從嘉也是。
只不過等她睜眼,發現何文正眼神奇怪的盯着自己看。
“幹嘛?”從嘉蹙眉。
何文狐疑:“你剛才出去幹嘛了?”
她們兩人聊得太專注,引得旁人也都紛紛朝這邊看過來, 接連将目光落在從嘉的臉上, 眼中都露出玩味的笑意與好奇。
從嘉只覺得這群人奇奇怪怪, 摸了把臉問:“看我幹嘛啊?”
“嘉姐,你被強吻了嗎?”剛才朝茶幾倒過去的女人忍着笑意提醒,“你口紅都被蹭花了, 而且你的嘴角,好像破了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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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從嘉的臉霎時間漲紅。
伸手捂住嘴巴罵她:“你胡說八道什麽呢, 我怎麽可能被人強吻?!”
曲又寧今晚一首連一首唱的不停歇, 這會兒終于聽到她們這邊的動靜,握着話筒走過來。沾染了酒氣的腳步都顯得晃晃悠悠,半眯着眼盯着從嘉瞧。
“你的嘴——”
曲又寧瞪大眼睛, 聲音從話筒裏揚開:“被狗咬了嗎?”
從嘉這下瞬間就有些坐不住了。
尤其是察覺到,旁邊何文饒有興致的眼神,上下在她身上掃視。從嘉是真的覺得,現在如果腳下有個洞, 她一定二話不說就能跳下去。
忍着牙酸在沙發上坐了會兒。
感受到旁邊似有若無的八卦目光,從嘉忍無可忍。
抓起茶幾上的手機,縮進了旁邊的沙發角落裏,怨念極深的給晏書賀發消息。
【從嘉:。】
【111:怎麽了?】
看着輕描淡寫的這三個字,從嘉險些氣的厥過去。
【從嘉:我嘴破了。】
【111:破了嗎?那我現在帶你去醫院?】
感覺他似乎并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
從嘉惱羞成怒地敲字:【你是不是有毒啊!是你把我嘴咬破了!】
【111:這樣。】
【111:那我過來給你吹吹?】
【從嘉:……】
【111:下次輕點。】
從嘉氣得摔了手機。
砸在沙發上,何文聽見動靜回眸,思忖着問:“姐妹,敢問罪魁禍首是晏書賀嗎?”
“晏書賀他也配。”
從嘉冷笑,這會兒像是被他氣的沒了理智似的:“咬我的是只狗。”
“……”
“還他媽是個會說騷話的狗。”
好半晌都沒等到對方回答。
晏書賀失笑,不再去逗弄從嘉,收了手機放在旁邊。
“過幾天劇組殺青,你過來跟着吃個飯吧?”路喬靠在沙發裏,掩唇打了個呵欠。
晏書賀懶散地擡眸掃過他:“時間?”
路喬:“應該是你哥婚禮結束後一天。”
晏書賀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與此同時,遲來的沈明森跟傅希推開而入。
四人時隔幾月終于又聚在一起。
晏書賀今晚沒喝酒,因為明早的飛機,他等會兒就得回去,待不了多久。恰好沈明森律所也還有點事情,他是抽空過來,只坐了十幾分鐘。
聽路喬來回抱怨着取景的艱苦環境,不多久後,晏書賀跟沈明森對視一眼,兩人告別離開。
包間裏只剩傅希跟苦哈哈的路喬。
“兄弟,喝酒嗎?”
路喬擡了擡杯子,傅希沉默片刻,跟他碰了杯。
另一邊。
沈明森跟晏書賀從電梯出來。
“昨天你讓我給你查的那個人,我知道是誰。”沈明森推開一樓玻璃大門,跟在晏書賀身邊,低聲說:“十幾年前明城那邊,發生了很大一起墜樓案,那男人就是受害者家屬。”
晏書賀腳步微頓,站在了路邊,猶疑未定地看向沈明森。
“你別這麽看着我。”他無奈地笑,“那男人叫吳騰輝,聽你說從嘉大概率喊他舅舅。我了解了一下,從嘉她媽媽并沒有姓吳的親戚,但查到明城那邊,發現這人是從嘉繼母的弟弟。”
當初助理給晏書賀查的從家資料,晏書賀此時仍舊分文未動,妥貼的保存在密碼箱裏。
他不清楚從家的關系,所以眼下沈明森說的這些,他也不太明白。
“明城墜樓案,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晏書賀不解皺眉:“就算是受害者打官司,那也不可能輾轉到雙和來請律師。況且那個時候,你也應該還沒有到聲名遠赫吧?”
沈明森點頭:“你說得對。”
“我的确不是代理律師,這件事情是我從老師口中知道的。”
“墜樓的那個受害者,是誰?”晏書賀目光清明。
“從嘉的繼母在跟她父親結婚前,還有個丈夫,叫韓宣。”沈明森沒看晏書賀,反倒從衣服裏翻出煙盒,抖出煙遞給他,自己點燃了一根:“韓宣就是十二年前墜樓的當事人,而另一個當事人,就是修建樓盤的老板,從新林。”
道路兩邊的霓虹燈照亮整個城市,鳴笛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吵得人耳心疼。某個不成型的念頭,在晏書賀腦海中緩緩浮現,他有點不敢相信。
晏書賀手指僵硬的将煙咬進齒間,磨了磨,緩慢地問:“韓宣墜樓,跟從嘉的父親有關?”
“那韓宣妻子嫁給從嘉父親……”
後面的話他不敢再說下去。
沈明森與他對視,眨了下眼睛:“你已經猜到了不是嗎。”
“至于有沒有關系,我不清楚。”
“但如果真有關系的話,我想從新林也跑不掉吧。”
晏書賀的喉嚨有點幹:“還有嗎?”
“韓宣有個女兒,叫韓心怡。”
沈明森慢慢地吐了口煙霧:“就是你知道的,改了跟從嘉舅舅一個姓的吳心怡。”
那一瞬間,晏書賀忽然就全都明白了。
為什麽高考結束的暑假,從嘉會怔忡地站在巷子口那麽長時間。
為什麽試鏡那天,遇見吳心怡,她的臉色變的那麽奇怪。
也是為什麽,忽然之間從嘉就改了性子。
他明明只是想,讓沈明森幫着查清楚吳騰輝到底是誰,如果跟從嘉不對付,他就多留心一些。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居然翻翻找找,無意間得知了從家的秘密。
那年從嘉在小巷子救下吳心怡。
在晏書賀心裏,直到剛剛都是覺得,從嘉做了好事。可對十六歲的從嘉而言,她親手将魔鬼召喚到了身邊,然後家庭分崩離析,自此她墜入地獄。
從沈明森那兒得到這些消息後,晏書賀開車回了碧湖灣。
他翻出助理查到的資料,裏面的內容跟沈明森說的一般無二。
十六歲那年,從嘉救了差點遭受迫害的吳心怡,從而導致吳心怡的母親吳瑛與從新林見面。從新林跟吳瑛的接觸多起來,終于在同年冬天,吳瑛正式跟了從新林,成了他的情人。
從嘉高二的暑假,聽了邱老師妻子的建議,去別的院校集訓學美術,于是晏書賀那次并沒有遇見她。二月份從嘉校考,江倩支撐不住,将從新林出軌的事情告訴了她。
高考結束,從嘉以第一的成績考入雙和美院。
與此同時從新林與江倩婚姻終止,七月份領了離婚證,從嘉跟着江倩來到雙和。而明城那邊,還沒滿一個月,吳瑛與吳心怡就登門入室。
将時間線捋至這裏,晏書賀都已經不想再看下去。
他的手指無意識的捏着紙張,喉嚨裏隐隐湧上鐵鏽味。
“從嘉……”
晏書賀低聲喃喃。
這些年,他的寶貝是怎麽熬過來的。
落在資料上的視線再往下。
來年暑假,從新林被檢查出患有高血壓,某個夜晚在辦公室暈倒。等被發現送進醫院,那一跤導致從新林腦溢血,再醒來就已經被确診為出血性中風。
他是在從嘉大二的二月底離世的。
那時候,距離她十八歲的生日,僅剩十幾天。
資料上并未提及從新林的死亡原因。
晏書賀紅着眼擡起頭。
手指顫抖,他忽然之間就不想再等了。
去他媽的回來再要個名分。他等不下去了。
從嘉沒在會所待太久。
這幾天她總是覺得吳騰輝不會那麽安分,按照當初對他的認知,吳騰輝就是個瘋子。
回到家,把幾個房間的門窗都檢查了一遍。
從嘉這才安心坐下松口氣。
彎腰拿起手機,何文仍舊在好奇今晚親了她的男人是誰。小群裏面叮咚叮咚,喝的迷迷瞪瞪的曲又寧也不甘寂寞,在群裏激情開麥。
【何文:我就覺得是晏書賀。】
【何文:但他的氣質讓我覺得,不太像會做這種事情的人。】
【寧:那就是從嘉主動的】
【何文:真的嗎?】
【寧:真的嗎?】
從嘉被親了以後,一晚上都有些魂不守舍,終于在剛才檢查門窗的過程中讓自己冷靜下來,現在又再度讓這兩人提起在空置包間裏發生的那件事。她喉嚨有點癢,口幹舌燥地擡起杯子喝了口水。
【從嘉:是他。】
【何文:是我冒犯了.jpg】
【寧:喝杯奶茶冷靜一下.jpg】
看着這兩人的表情包,從嘉揚了揚眉:【不信我?】
群裏好半晌都沒再有動靜。
幾分鐘後,何文給她私發了消息。
【何文:曲又寧喝多了,我剛把她弄回家。】
【何文:你對他現在到底什麽情況?】
從嘉往後靠了靠,把自己整個人塞進柔軟的抱枕裏,盯着最後這條消息,久久未有回複。
她也不知道。
從那晚高燒後,被晏書賀照顧了一晚,她就覺得自己應該是喜歡了。要不然的話,不可能在晏書賀表白的時候,猶豫了那麽久。
雖然最後給出的那個答案,的确是他們之間的問題所在。
但從嘉此時仔細回想,其實在那個時候,她就已經在逐漸讓步。
直到今晚。
想到那個色.氣又帶着蠱惑的吻,從嘉喉嚨滑動。她心中某個蠢蠢欲動的念頭仿佛快要破土而出,只需用拂開那上面的塵土,就能看清楚底下的東西。
手機忽然又震動了一下。
【何文:而且我說你何必呢。】
【何文:他對你這麽好,要我就直接談戀愛了。】
從嘉的目光定定落在最後那三個字上面。
何文的這句話像是啓蒙老師。
心口顫動得厲害,似乎有只手,将灰塵撥開,讓她終于得以清晰地看見那裏面的字——
她喜歡晏書賀。
這個念頭一出現,好似就怎麽都揮散不開了。
而從嘉感覺奇怪的是,意識到這點,她居然沒有絲毫反感,以及來自對晏家那邊得知後反對的不安,都沒有。
她曾經為了阻止這段感情發生所設想的問題,在這一刻,在從嘉明白自己喜歡晏書賀的這件事實跟前,似乎毫無作用。
捏着手機的指尖在屏幕上點了點。
從嘉敲字:【嗯,我也覺得。】
【何文:?你覺得什麽】
從嘉抿了下唇。
想到今晚他們接吻完後,晏書賀伸手給她擦嘴的動作,就忍不住一陣心悸。
他說……等他回來給他個名分。
從嘉的嘴角忍不住彎起弧度:【我也覺得是該給他個名分了。】
這麽長的時間以來,哪怕是被自己拒絕,晏書賀都沒有因此而退卻過。
他竭盡所能的對自己好,也讓從嘉久違的感受到,被完整的偏愛是什麽滋味。他都已經這麽努力地,勇敢地朝自己走了九十九步,從嘉莫名也想試試看。
往前邁出那一步。
看看結果會不會是他得償所願的。
想到這裏,從嘉沒心思再管何文後面發來的消息,打算去洗個澡然後睡覺。
既然已經明白了心意,那其他的就按照晏書賀說的,等他回來吧。
只是這次晏書賀并沒有按套路出牌。
半個小時後,門鈴被人按響。
從嘉遲疑地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往出瞧,看見了神色匆匆的晏書賀。
“怎麽這會兒過來了……”
從嘉低聲嘀咕。
順手擰開防盜鎖打開門。
從嘉剛洗完澡,沒吹幹的頭發濕漉漉的落在鎖骨上。冰涼的濕意讓她有些難受,伸手往旁邊撥了撥,側身讓開路。
晏書賀依舊站在門口。
從嘉奇怪:“站外面做什麽啊,趕緊進來。”
看着面前的女人,晏書賀醞釀了一路的話到嘴邊險些卡殼。
他默了默,提步往屋子裏走了點,合上門後站在門口,低聲說:“我有話想說。”
客廳裏安安靜靜的,轉過身的從嘉聽見這話,随即又回頭。兩人視線相交,晏書賀目光中的灼熱與某種難以言說的情愫,濃烈的讓她無法忽視,眨了眨眼睛,心中某個念頭愈發加深。
“之前那次,你讓我去咖啡館接晏則安,我不小心聽到了你們的對話。”
“我聽見你問他,男德經和男德守則有沒有看過。。”
從嘉:“……”
晏書賀沉默了幾秒鐘,他緊張到喉結上下滾動,盯着從嘉帶着霧氣又清澈的雙眼,語氣格外鄭重:“男德經也好,男德守則也罷,我是男德學院優秀畢業生。”
“我會對你好,會守住我的底線,一切都以你為先,所有的愛也都會毫無保留的給你。”
他屏着呼吸慢慢朝從嘉走過去,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最後停在從嘉面前,垂下眼睑認真道:“嘉嘉,跟我談戀愛吧。”
從嘉眼神恍惚,想到幾十分鐘前她剛剛想明白的事情。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說她終于開了竅,還是他們之間真的太有緣分。
微微動了動嘴角,沒怎麽猶豫的在晏書賀的視線下點頭。
晏書賀懵了:“你……”
從嘉堪稱緩慢地伸出手,握住他的指尖慢吞吞地問:“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個?”阿昏
晏書賀仍舊沒從這個驚喜中回過神。
然後他就聽見,眼前的人擡起頭,眼尾彎彎:“如果你只是為了這件事情過來的話,那真是太巧了,我也有個戀愛想跟你談。”
咕嘟咕嘟的氣泡聲在晏書賀耳邊響起。
他聽着近在咫尺的眉眼,小心翼翼的反握住她的手,确認般的重複:“真的?”
從嘉笑起來:“真的。”
下一秒,晏書賀勾着她的腰把人按向自己,克制又矜持的問了句:“那要不要跟我接個吻?”
“你親都親過了,唔——”
從嘉被氣笑,話還沒說完,就叫晏書賀重新吻住了唇。
輾轉輕咬,兩兩呼吸間,從嘉忍不住別開臉喘口氣:“怎麽現在過來?”
晏書賀側頭追上去,含糊道:“我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