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入宮謝恩 “陛下賜福,是臣的榮幸

“阿離?”

高舉着燭臺的楊阿離一愣,這聲音有些耳熟。

“阿離,你可還好?阿姊來了!”

楊阿離終于聽出來了,那是阿姊的聲音!

他慌忙将燭臺丢到一邊,焦急地在門後候着,“阿姊!我在!”

門被侍婢打開,楊阿離猛地沖向她,眼角竟還泛着一絲淚花,“阿姊,你可還好?那霍閻王可有對你怎麽樣?”

“我自是安好,要不然怎麽會來見你?”

她順勢進屋,又回頭瞥了一眼身後跟着的侍婢,“我與阿離許久未見,有好些話要說,你們在外頭候着吧。”

“小夫人吩咐,要我們貼身侍候。”

楊幼娘早就對這些個監視的人不耐煩了,于是直接怼了過去,“貼身侍候?那我去吃喝拉撒你們也要貼身看着?不過是隔着一扇門和我弟弟說說話,難道還能跑了不成?”

“你們這閣樓要是能逃,我們老早就逃了!還能等到現在?”

她冷着臉道,“正巧今日相爺也在,你們若是想讓相爺也來瞧瞧你們尚書府後院,竟還有個這麽別致的牢房,那咱們就這麽耗着。”

為首的侍婢顯然被她唬住了,她退了一步,道,“奴婢們在外頭候着,還請二娘與阿離郎君敘完話,速速出來。”

門被她重重關上,楊阿離拉着她跑向一個角落,低沉着聲音道,“阿姊,眼下咱們該怎麽逃?”

楊幼娘搖頭:“不知道。”

楊阿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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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幼娘從懷中拿出一個荷包,裏頭裝的是從林幼情嫁衣上卸下來的珍珠寶石,“阿姊這次來,是有話同你說。”

楊阿離點點頭,并将楊幼娘給他的荷包收好。

楊幼娘道,“阿離,你長大了,有些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楊阿離:???

楊幼娘繼續,“阿姊不能護你一輩子。”

楊阿離:???

思考了半晌,楊阿離蹙眉:“阿姊的意思,是咱們各自逃命?”

楊幼娘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腦袋,“不愧是我楊幼娘的弟弟!”

經過她細密地計劃,雖尋得逃出相府之路,但此計還需天時地利人和,也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而在此期間,阿離卻依舊困在這尚書府,她無法來救。

思來想去,也只有讓阿離先自己想法子逃走,而今她明面上好歹也是個相府夫人,林尚書也該不會為難阿離。

楊阿離長籲一口氣。

“可惜我的蒙汗藥已經用光了。”她無奈地嘆了一聲,若是蒙汗藥還在,倒是能幫阿離逃脫。

“阿姊放心,我已經想到法子了。”

“那就好!”楊幼娘道,“逃出去後,你就去尋江郎君,江郎君神通廣大,定能知曉該如何救我。”

楊阿離仿佛接到了一份神聖的任務般,猛地點了點頭,“阿姊放心!我一定能逃出去的!”

也不知林尚書與霍桑談了什麽,迎霍桑時他還緊張兮兮的,生怕霍桑得知真相滅了他滿門。

送霍桑離開時他卻滿眼寫着“下次再來”的不舍,完全看不出有絲毫心虛,甚至還叫人感到一絲情真意切。

楊幼娘暗自啧啧,這林尚書真不愧是一只白了尾巴尖的狐貍——老奸巨猾。

但好在霍桑并沒有察覺到有什麽不妥,于是她進了馬車之後,情緒也安定了好些。

霍桑只道是她今日累了,便也沒再開口,亦是閉目養神,兩人一路無言,直到馬車在霍府門前停下。

霍桑豁然起身,正欲下車,但走到她面前時,他道,“明日入宮,你早些做準備。”

他倆的婚姻是皇上賜下的,理應是要入宮謝恩的。

可楊幼娘從來都沒想過,像她這般的小百姓還有能入宮的一天,竟是愣住了。

“明……明日?”這未免也太快了些,她都沒做好準備。

幾乎全天下所有的好東西都在宮裏,從前聽聞此事,她總羨慕住在宮裏的那些人,能天天看着用着那些好東西。

可而今真的有機會入宮了,她卻有些懵了。

她該準備着什麽?見到皇帝陛下和各宮的娘娘們又該做什麽?

聽聞各宮的娘娘都是個頂個的好看,有沒有平康坊花魁們好看?能不能一直盯着看?

聽聞宮中的吃食是全天下頂頂好吃的,也不知她有沒有機會嘗嘗?

一個個像樣的不像樣的問題一下子湧入她的腦海,将她充實地愣愣的,以至于她根本沒注意霍桑早已下了馬車。

直到紅芷過來喚她,她才勉強将思緒扯回來。

她淡淡地扯開一絲笑,以壓住得到入宮消息的震撼,“明日,我要入宮了。”

“是。”紅芷點點頭,“相爺吩咐,請夫人在今日之內必須學完入宮禮儀規矩。”

來之前,林尚書和黃氏只說,替林幼情嫁過來便可,也從來未曾同她說過,嫁過來之後,是要入宮的。

看來,她要阿離自己尋法子逃出去是對的,林府這一家子人的嘴,沒一個是可信的。

院中早有嬷嬷在等候,見她回來,便近前行禮,“見過夫人。”

楊幼娘微微蹙眉,嬷嬷道,“婢子是來教夫人入宮禮的。”

就算是林幼情也是沒入過宮的,所以這也算不上露了餡兒,她長籲一口氣,道,“多謝嬷嬷指點。”

這位嬷嬷教的還算是盡心,她自問天賦也沒那麽差,所以才過了半日,她便将所有禮儀都學會了。

只是大約是因為要入宮太過于興奮,當天夜裏,她一直翻來覆去睡不着。

這曾經一度讓霍桑以為,她要犯病了。

這一夜霍桑也沒睡着,并非是因為她的動靜,而是因為明日,他要帶着新婚夫人入宮見柔兒了。

多日不見,也不知柔兒現今過得如何。

陛下後宮有那麽多女子,柔兒一個弱女子,也不知有沒有受旁人欺負。

因是要入宮,天還未亮她就被紅芷從被子裏拖了出來。

與昨日不同,今日她的配合度極高,才不到半個時辰,她便已經準備就緒在馬車裏等候了。

霍桑亦是與她前後腳進的馬車。

這是他們第二回 共乘一輛馬車,楊幼娘似乎也沒昨日那般不自在了,甚至還産生了想要主動同他說話的念頭。

今日入宮或許是她此生見過的最大的世面,若是不尋個人說說,她怕自己會憋死。

可一想到她此時的身份,又見他一直冷着一張臉,她也只好将到嘴邊的話又重新咽了下去。

“說。”霍桑将半阖的眼緩緩睜開,視線完全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她頓時感到了一股強有勁的壓迫,在緊緊地包裹着她,一時之間不敢動彈。

良久,她道,“相爺昨夜沒睡好?”

霍桑仿佛被戳中了心事,視線別向一旁,輕咳了一聲,“公務繁忙。”

哦,怪不得同她一樣雙眼烏青呢,做宰輔也挺不容易的,楊幼娘暗嘆一聲。

霍桑看她情緒不高,似是對他忙于公務對她冷淡有些失望,讪笑一聲,“夫人莫要忘了新婚之夜本相所言。”

她自然是記得的,楊幼娘巴不得與他沒有任何感情糾葛,聽他這般強調,她心裏更是樂開了花。

但面上她依舊是那一副乖順模樣,“妾曉得的。”

霍府離皇城很近,不過是三條街,馬車便在皇城腳下停了下來。

內府寺官們早早在宮門前等候,直到他們到達,便叫出了步攆。

皇城裏,只有有品級的後妃以及皇帝等貴人才有資格坐步攆,當楊幼娘聽聞此事,更是在那步攆上如坐針氈。

沒錯,她有些心虛了。

皇城是一望無際的甬道與無數個高樓紅牆組合而成,從外頭看,這裏充滿神秘尊貴與巍峨壯觀。

可從一旦身處其中,楊幼娘那一顆對皇城的好奇之心卻慢慢的被沖淡了些。

其實細細想來,這與她被整日關在霍府也沒什麽區別。

唯一的區別就是,皇城比霍府不知大了多少倍。

兩人穿着吉服被寺人指引入了興正殿,當今陛下劉牧此刻正端着一碗蓮子百合湯,手裏握着一本《史記》,認真地研讀着。

寺人通報了一聲,他才擡起頭。

這恐是楊幼娘此生唯一一次面見這世間最最尊貴的男子,說不慌張那定然是假的。

她低着頭,既惶恐又小心翼翼地跟在霍桑身後,他走一步她跟一步,他進門她也進門,他拐彎她也拐彎,他停下她也停下。

直至聽到屋子裏傳來的那句“擡起頭來,讓朕好好看看。”

她渾身一顫,瘋狂跳動的心仿佛快要跳到了嗓子眼。

好在她臨機應變的能力尚在,回想着昨日嬷嬷教她的,很是規矩地給劉牧行了一個大禮。

“妾叩見陛下。”

“恩。”劉牧滿意地點了點頭,“子淵,看來你是個有福氣的!”

“陛下賜福,是臣的榮幸。”

劉牧很高興,吩咐兩人入座,完全是一副家中長輩囑咐晚輩的模樣。

他同楊幼娘道,“林夫人,子淵此人性情有些執拗,還望你今後多擔待些,若是以後他有什麽對不住夫人的,盡管來同朕講,朕為你做主!”

楊幼娘微微含笑,語氣亦是細膩,“相爺親和,待妾也很好。”

何止很好,方方面面都是她所期望的。

劉牧對他賜下的這門婚事更滿意了,他笑道,“說起來,你二人的婚事還多虧了淑貴妃,不得不說,淑貴妃慧眼識人。”

霍桑的眉心微微一動。

“淑貴妃此刻大約在後宮等着同林夫人敘話,朕正好也有幾句話要同子淵聊聊。汪敏,送林夫人去柔德宮。”

說話間,有一個寺人從外頭走了進來,楊幼娘順勢起身,跟着寺人走了出去。

她這才長籲一口氣,她萬萬沒想到,這位傳聞中威嚴神聖不可侵犯、至高無上的男子,竟會這般和善。

就仿佛是鄰家的親戚一般。

讓她更沒想到的是,皇帝的後宮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大。

沒錯,除了大,她根本尋不着任何詞彙來形容。

打一眼望去,便有十幾座巍峨的宮殿連綿不絕,這要是再望幾眼,她眼裏怕是要放下上百座宮殿了。

“林夫人,前面那座宮殿,便是淑貴妃的柔德宮。”

汪敏同她介紹,“在這宮中,只有賢良淑德四位娘娘才有資格單獨入住宮,旁的娘娘只能住在殿中。”

不得不說汪敏是個人精,他看出了她的好奇,便一路同她解釋,“而今後宮還無皇後,資歷位分最高的便是這位淑貴妃。”

說話間,汪敏已經将她帶到了柔德宮門口,已經有侍婢前來迎候,“見過汪大監。”

汪敏退了半步,同她道,“這位是霍相的新夫人,前來拜見淑貴妃。”

侍婢一陣欣喜,“林夫人總算來了,貴妃娘娘已經等候多時了。”

她親切地同她笑着,“林夫人快随婢子入殿吧。”

楊幼娘微微颔首,便辭別汪敏跟着這個侍婢進了柔德宮。

當她看過整個後宮的繁華宏偉之後,再看這柔德宮,她倒是覺着不大了,于是她只跟在那侍婢身後,觀察起這柔德宮裏的人來。

路過時,大部分的宮婢看她都是驚奇大于好奇的。

還有的,是幾個人躲在角落明裏暗裏地看着她議論着什麽。

她蹙了蹙眉,心裏冒出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她正走着,便聽得有琴聲從遠處緩緩飄來,帶着一絲溫婉如天籁的氣質。

卻見帶路的侍婢在前面的回廊稍稍一拐,一副亭下美人撫琴圖一下展現在了她的面前。

楊幼娘不禁感嘆,今日入宮,她可是見了大世面了!

不僅見了親善的皇帝,還見了一眼望不到頭的皇宮,更是聽了如天籁的曲子,而今還見到了一位如天仙般的美人。

這一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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