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口大鍋 晉江獨家發表

楊幼娘可以不信這世間任何人, 但唯獨三人她信得毫無保留,第一是梁師父,第二是阿離, 第三便是江郎君。

也不過兩日的功夫, 江郎君便将那批桑樹送入了霍府。

為了方便種植與養護, 江玉風的桑樹都是以成樹的姿态移植, 所以,當那些桑樹被種下時, 只要有充足的水,它們便可成活。

雖然沒能動用霍府其他樹木,但池魚湖旁的大片荒地上種植了桑樹與各式各樣的花草,倒也能有效利用了。

面見眼前這一大片桑樹,楊幼娘終于長籲一口氣。

她在霍府的發財之路,終于要開始了。

可她還未高興多久,紅芷便來報, 說相爺回來了。

楊幼娘雙眉幾乎驚得飛了起來,不是說沒有十天半個月回不來嗎?這才過了幾日?

紅芷道, “相爺讓夫人去一趟書房。”

完了, 他不會知曉她種桑樹的目的了吧?

在紅芷再三的催促之下, 她懷着戰戰兢兢的心情,最終站在了霍桑書房門口。

“進來。”

從裏頭傳來的聲音一下将楊幼娘身上的猶豫全都打散了,但聽他的語氣,似乎并沒有生氣。

楊幼娘懸着的心,漸漸的放下了些許。

霍桑此刻正跽坐在桌案前, 雙眉緊蹙,骨節分明纖長如竹骨的手指在案卷中翻動着。

多日不見,他似乎更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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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幼娘心虛地站在他面前, 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

半刻鐘後,他才合上案卷,擡眸看她,“聽聞你着人去莊子了?”

楊幼娘表面平靜地點了點頭。他要問什麽?難道着人去莊子做的不對?

“那些莊子是先帝賞的,只因平日裏公務繁忙,無暇顧及,倘若你因此遇上了什麽難事,盡管告知霍一。”

楊幼娘:“哦。”

他眯了眯眼,平日裏她的話密得能織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而方才至今她卻只同他說了一個字,着實有些反常。

一想起前些日子她又去見了那什麽江玉風,又想起她對那人的态度很是不同。

一個不合時宜的猜測鑽進了他的腦海。

不過一年而已,她連裝都裝不了嗎?就這麽想立刻與那人遠走?

他擡起眼皮,目光漸漸冰冷,“你在池魚湖旁種了桑樹?”

楊幼娘心尖一顫,看他這神情又聽他這語氣,他是知道什麽了嗎?還是在責怪她不該在府上亂種樹?可她已經種了啊!他不能讓她血本無歸啊!

她倒吸一口涼氣,強裝鎮定,“是。”

“是那個姓江的給的?”

完了!看樣子紅芷已經向他告密了!她還以為霍桑不會那麽輕商,看來是她想錯了!

氣憤之餘,她迅速在腦海中搜尋補救之法。

啪地一聲,霍桑猛地将手中案卷拍在桌案上,“放肆!”

楊幼娘本能地跪了下來,“相爺!妾知錯了!”

作為能屈能伸的俊傑本傑,遇事認錯自然是第一步。

可不知為何,今次她認完錯,霍桑的情緒似乎并沒有緩解的跡象,反而氣焰愈發冰冷了。

那雙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握着,他似乎在隐忍着來自內心的巨大怒氣。

大約是動了氣,他那白皙的臉竟冷得仿佛從地獄而來。

楊幼娘脊背一涼,她當真是見着傳聞中的活閻王了!

桑樹是她自作主張種的,為的也不過是謀些錢財罷了,商業雖賤,但也是大多數百姓謀生的手段。

他自出生便為貴人,自然不懂底層百姓生存的苦,但就算如此,也不該這般瞧不起商業吧!

但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因此連累江郎君!

她迅速在腦中整理出了一個理由,連忙道,“妾也不想的!可所有植被只有桑樹的名字有相爺的名諱!”

她努力憋出幾滴淚,裝作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妾想着,這是相爺的院子,總該要種些與相爺相關的東西才好,江郎君手頭正好有一批桑樹,妾便自作主張種下了。”

“是妾的錯,妾不該種的。”

正在惱怒中的霍桑亦是一愣,她種桑樹是為了他?

難道方才他想錯了?

可她為何要種有他名諱的樹木?難道她……

另一個使他惱怒的想法又鑽了出來,可這回他卻沒有方才那般氣惱了。

他在腦中細細地回想了一遍自見到她後的所有事。

難道是前些日子他在陛下面前說的那句“她确是良配”讓她産生了誤會?

新婚之夜不是同她說好不許真心的嗎?

他擰了擰眉心,實在不知該如何處理這突如其來的一樁,于是他只好冷着聲音道,“林幼娘,你逾距了。”

聽他這語氣,像是氣消了些,楊幼娘暗自長籲一口氣。

萬幸她想起了長公主殿下,後院裏的那些樹與長公主殿下有關,他便那般疼惜,若那些桑樹與他扯上關系,他也會珍惜吧。

她只是盲目賭一賭,沒成想竟是賭贏了。

她繼續認錯,語氣十分委屈,“相爺,妾當真知錯了,可這些樹都已經種下了,若再起開,便是勞民傷財了。”重點是傷財!

前些日子外頭還傳着他二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而今他卻下令起了她大興土木種下的樹,難免會傳出他們不合的消息。

這恐對柔兒不利。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終究應道,“罷了,你愛種甚便種甚。”

言罷,他豁然起身。

楊幼娘以為他要揍她,連忙身子一縮。

霍桑眯了眯眼,對她這反應竟有些不快。

“本相只是突然想起有案卷忘拿了,便回來取一趟,接下來幾日,本相會出京公幹。你……”

他本想囑咐她遇事莫要逞強,有事去尋霍一,但一想起方才她的話,囑咐之言遲遲說不出口。

最終他倒出了四個字,“好自為之。”

霍桑終于走了,楊幼娘緊繃的神經一下松了下去,好在她方才機智,這才保住了她的財路。

只是,她總覺着他回來尋案卷只是一個借口,尋她麻煩才是真的!

思及此,她的視線轉向門外的紅芷身上。

當時紅芷就在門口,她與江郎君見面時說的話,她定是聽到了!

原以為是個可信的,當真是她瞎了眼!

她拍拍屁股起身,臉色卻沉了下來,霍桑早已經走了,此時書房門外,只有紅芷一人。

楊幼娘走近前去,視線死死鎖在她身上,紅芷頓感背後一涼,頭埋得更低了。

正如霍莊所言,池魚湖的修繕工作一個月內便已經完成了。

湖邊的那幾個亭子,雖沒有霍桑那個小金庫那般豪華,但其雕欄畫棟也算精致。

最重要的是,先帝很是寵愛長公主殿下,為長公主殿下挖了這麽一個巨大的池魚湖,也為她造了一艘十分豪華的畫舫。

這消息還是她驗收那些亭子時才聽霍莊提起的。

只因畫舫實在陳舊,修繕耗費了些時日與銀兩,所以驗收時日比預期的要晚了幾日。

楊幼娘高興壞了,她正擔心辦了宴席又不知如何安置那些雅興十足的貴女貴夫人們。

這下好了,有先帝留下的豪華畫舫,她何愁沒有地方招待?

別看眼前修繕畫舫需要銀兩,但按照長遠計算,以及她發財路中的一環,再怎麽算,這也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經過這一個月馬不停蹄的準備,她将賞花宴定在了下個月初七,算算日子,還有半個月,可她的心情卻已經開始激動了。

萬事俱備,眼下只剩霍桑。

她只希望來賞花宴的那些小娘子們,各個如春花秋月般沉魚落雁,又如争豔的百花嬌美怒放,一下俘獲霍桑的心,讓他順利收了做妾室。

按照“是男人都偏愛妾室”的真理,屆時霍桑将所有心思都花在那些妾室身上,她便能暗自愉快地做自己的事,悶聲斂大財,靜待一年之期。

最後神不知鬼不覺地跑出京都!

正當她跽坐在屋子裏,開開心心幻想着一年後的美妙生活,紅芷的到來讓她臉上的幸福瞬間四散了去。

自上回霍桑險些因為桑樹一事為難她,她便覺得是紅芷出賣了她。

雖然後來她通過旁敲側擊,也未得到她要的答案,但防着些總是好的。

所以她一進門,楊幼娘便将情緒都收了起來,端的是一副正經的富貴夫人的模樣。

紅芷的那張臉依舊沒有多餘的表情,将門拉開後,她畢恭畢敬地向她行禮,“相爺請夫人去一趟書房。”

楊幼娘微微挑眉,算算日子,霍桑确實該回來了,可他回來便回來吧,怎麽老是請她去書房?

每每請她去書房總沒好事!

她還記得上回他出府公幹,中途突然回來,詢問她種桑樹的事!

這才過去多久?她自問近一個月裏都老老實實地呆在府上,時不時地去池魚湖做做監工,可是哪裏都沒去!

他不會又逮到別的什麽來為難她吧?

但一想起下個月的賞花宴,霍桑是重中之重,她必須要将他穩住才行。

于是她拎起裙擺,便地往書房而去。

霍一霍二正站在門口,見她來,只微微行了個禮。

因是禮尚往來,楊幼娘也向他們微微點了個頭,可就這麽一點頭,她便覺着他二人的神色有些怪異。

她留了個心眼,停住腳步,逮住其中一人問,“相爺心情如何?”

霍一雙眉一擰,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

楊幼娘心裏咯噔一下,果然!

看樣子他這次心情又很是不佳,那她一會兒必須要萬分小心才是。

霍一給她開了門,又給她投了一個異樣的眼神。

楊幼娘暗自收拾好情緒,踩着卑微的步子,走了進去。

霍桑的書房坐落在整個霍府的正北處,地勢相對較高,大抵是因為他常年在書房處理公務,書房內置了好些燭臺。

也正是因為這些整齊排列的燭臺,平日幾乎給書房輸送了所有光亮,她一時倒是忽略了,書房內側竟有一扇巨大的窗戶。

此時窗戶大開,微風從外頭緩緩送入,吹得書房內溢滿墨香。

窗戶旁站着一個身着紫金繡紋黑衣的男子,半披着的墨發從肩頭處散落,而另一半則是用一支極其簡單的素玉簪子束着。

顯得有些慵懶,卻又有些仙氣翩翩。

只是,如此仙子的周身卻散發着一股低壓。

這是楊幼娘十分熟悉的氛圍。

于是還未等霍桑轉過身,楊幼娘就在思考着書房哪塊地跪起來舒服一些。

“慶陽候于前日在別苑身亡。”

霍桑的話順着風吹進了她的耳朵裏,思考着“跪位”的楊幼娘渾身一頓。

上個月慶陽候這老匹夫還縱容下屬燒了她的絲織坊,而今居然死了,還真是報應不爽!

霍桑轉過身,一步一步走向她,眉眼冰冷,“別苑大火,無人生還,林幼娘,你該如何向本相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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