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寫字作畫 晉江獨家首發

楊幼娘詫異擡眸, 這似乎是對她的指控?

這口莫名的大鍋讓楊幼娘覺得不可思議,天知道她這一整個月都在管理霍府上上下下的事務,每日忙得嘔心瀝血的, 哪裏有時日去管什麽慶陽候?

她突然直起了身子, 理直氣壯問道:“相爺此言何意?”

霍桑緊咬牙根, 将手裏的一個荷包丢到她手上, “你自己看!”

這是阿離的荷包!

上回她從霍桑手裏奪過荷包後,又輾轉給了阿離。

這破孩子到底長沒長心眼?荷包怎麽又被人拿走了?

楊幼娘一臉懵地将荷包收了起來, “相爺給妾荷包作甚?”

“這是遺留現場的證物!”霍桑怒道。

這明裏暗裏都在說是她指使阿離去尋慶陽候麻煩,并且放了一把火把慶陽候燒死啊!

楊幼娘簡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她就算再彪悍,也沒那個膽子吩咐阿離去縱火行兇吧!

且不說阿離有沒有那個本事,死的可是慶陽候!是個貴人!借她十個膽她也不敢得罪!

她被霍桑突如其來的怒意弄得懵懵的,良久她才組織好言語,“相爺, 阿離現在可安?”

霍桑緊抿唇瓣,只凝眸看着她。

楊幼娘緊緊捏住荷包, 看他的反應, 阿離怕是不安了。

一股無名怒火竄了上來, 她銀牙暗咬,神色也變得強硬了些許,“相爺,您可是應了妾好好待阿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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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她也就罷了,她為了阿離辛辛苦苦守約, 等着一年之後再走,他倒好,竟絲毫無視阿離的安全。

由此可見, 這約不守也罷!

霍桑眸光一閃,眼中亦是冷意,楊幼娘趁機道,“還請相爺高擡貴手,讓妾見見阿離。”

“僅憑一面之詞難以立足,只有見着他,相爺才能了解真相不是?”

這是她第二回 用這般強硬且認真的語氣同他說話,上一回還是同她簽訂契約之時。

霍桑暗暗揚起一絲陰鸷的笑,劍眉之下的一雙星目也微微眯起,“好,本相如你所願!”

幾乎天下人都向往京都的繁華熱鬧,無論是白日裏的摩肩擦踵,還是夜晚繁星之下的酒色笙歌。

不得不說,大瑞的京都确實有繁華的資本。

自開國以來,歷代統治者都以廣納百川的胸襟納入外來人來京都,由此,京都不僅人口衆多,人口種類衆多,甚至人口風俗亦是衆多。

朱雀大街往西幾個坊市,住着的是來自西域、涼州以及域外的人,他們有自己的風俗與信仰,甚至建立起了很多教派,拜火教、景教、朝音教等。

域外文化多,走商亦不少,所以西市裏會有很多買賣來自域外琳琅滿目各式各樣小物件的鋪子。

往東的幾個坊市,來自海域之外者居多,有扶桑浪人、高麗胡人、暹羅人、昆侖人等等。

他們大多自海上漂流而來,沒有什麽教派,更不懂什麽文化,就連盤纏、身份等物都沒有,一般他們來大瑞的第一日,便會被送進奴隸場。

所以東面大多是奴隸的交易場所。

正因人口衆多,人口種類衆多,風俗文化各不相同,日常難免會起沖突,京都治安也成為皇帝最重視的問題之一。

經過大瑞數代皇帝的努力,終于想出了一件妥善的法子。

便是将京都分割成大大小小不同坊市,每個坊市都實行宵禁,每條街的相交處設置武侯鋪,負責監督管理街道治安。

稍稍再往京郊之外,還會設有不良府,由不良人來接管武侯的事。

最外頭又由左右兩個金吾衛軍守着,由此裏三層外三層,将京都的治安護得水洩不通。

這才秩序太平了好些年。

只不過,宵禁禁的只是各個方式的交通往來,只要不出坊門,坊市裏無論鬧到何時辰,也無人管束。

除非有什麽急切的大事件,非要出坊市。

楊幼娘從前住的是京郊,京郊也有宵禁,雖坊門卻沒有城內嚴密結實,但卻是十分嚴苛。

只要下了鑰,百姓們就算有什麽急切的大事,守門的也不會輕易開門。

所以當楊幼娘瞧見霍府的馬車在宵禁時分暢通無阻地行駛在京都街道上時,心中震驚有之,憤怒亦有之。

震驚的是,她如今頂着霍府夫人的名分,竟也能自由出入坊門了。

而憤怒的是,那些規矩其實都是給他們這些下等人定制的。

靜谧的夜裏,馬車行駛過一個一個的坊市,最終在青羊坊裏停了下來。

青羊坊位于崇仁坊之南,距離皇城只有三四個坊市,是除了崇仁坊、平康坊之外讀書人最多的地方。

讀書人自外地而來,自當要選一個距離皇城近些的地方等待科考,崇仁坊喧鬧富貴,雖離皇城最近,但對于貧寒學子們來說,着實住不起。

而平康坊又是絲竹管弦之所,雖也有便宜的住處,可實在喧鬧,不适合學子們晚上溫書。

最合适的莫過于青羊坊。

這裏距離皇城不遠,且旅店房租不貴,夜晚也很安靜,很适合溫書。

楊幼娘不曉得他為何要帶她來這裏。

阿離不是被他關在京郊嗎?

正疑惑着,馬車便在一處別致的院落門口停了下來,撩開車簾一瞧,院門高挂的兩盞燈籠,正迎着微風劈啪作響。

一路閉目的霍桑終于微微睜開雙目,“那小子就在裏頭,莫要讓本相失望。”

要不是礙于他皇親國戚的身份,就他眼下這态度楊幼娘早就呿過去了!但好在她理智尚存,只是緊抿着唇,順着他的話下了馬車。

院門微合,她輕輕一推便開了。

青羊坊果是個遍地讀書人的地方,就連這般小院子,都坐落得別樣的別致典雅,她才進門不到幾步,便能聞見空氣中散發出的淡淡的墨香。

院子有兩進,她順着一路的燈燭往裏走,穿過中堂,便遠遠瞧見有一處廂房中有燈燭亮着。

瞧着映出來影子的輪廓,那是楊阿離無疑。

許久沒見這渾小子了,也不知他近日過得如何。

她懷着此番心情,敲響了他的門框。

“又來作甚?我說過,只要你放了我阿姊,一切都好說。”稚嫩卻有厚度的聲音從裏頭傳來,楊幼娘微微一愣。

“阿離,是阿姊。”

裏頭哐當一聲響,下一刻門被他拉開,一張慌張又委屈的臉映入她的眼簾。

阿離自小就懂事聽話,而今又看着他那雙委屈巴巴的眼睛,她絕對不會信他會做出那種事。

“阿姊,你怎麽來了?可是那活閻王讓你來的?呿!那霍桑就知道拿我來要挾阿姊!”他邊說着邊将她拉進屋子。

屋子裏滿牆都是筆墨字跡,還有好些畫作,楊幼娘不懂這些,但從它們還未散盡的墨香來看,這些怕都是阿離作的。

她可沒這個本事叫他寫字作畫,思來想去,這些東西應該是霍桑着人教他的。

阿離長得實在太快了,也不過是一個月的光景,他都快趕上她了,原先日漸白胖圓潤的臉,在通明的燈火之下顯得瘦了些,但好在氣色不錯。

這些日子霍桑将他養的不錯。

楊阿離很快便給她沏了茶,“阿姊你快嘗嘗,這是上好的煙雲十三川,可好喝了!”

啪嗒一聲,一只荷包被丢在了幾子上。

楊阿離面色一頓。

楊幼娘按住他手中的杯盞,臉色沉了下來,“這可是你的?”

這荷包的款式樣式,上頭的刺繡紋樣,全都是楊幼娘自己設計制作的,這世間再也沒有第二只一模一樣的了。

楊阿離難以否認。

“是。”他心虛地低下了頭。

楊幼娘再道,“怎麽回事?”

楊阿離:“只是路過罷了……”

“路過?”楊幼娘挑眉,“可真是中秋節找月亮,湊得真巧!一個在青羊坊,一個在北郊,你倒是說說,怎麽就趕得這麽巧你就路過了?”

楊阿離依舊低着頭,不敢再說話。

見他神色異樣,楊幼娘終究還是軟下心來,“阿離,你若不老實同我講,那我該如何同霍桑談條件?”

一股委屈湧上心來,楊阿離這才道,“阿姊,我當真只是路過,當時我不過是想逃出那活閻王的監視,誰想卻被我瞧見了那場大火。”

“我當時害怕極了,轉身就跑開了,誰想竟将荷包落下了。”楊阿離撇着嘴,拉着她的衣袖眼角還包着一包淚,“阿姊,我錯了。”

楊幼娘自小便十分疼愛這個她親手撿回來又親手養大的弟弟,從來都不肯讓他受一點委屈,見他這般,她也不好再苛責下去。

她只嘆了口氣,“罷了,此事與你無關便好。”

她沉着臉,将荷包撿了起來,再度塞進他的懷裏,“再不許弄丢了!”

“知道了。”楊阿離點點頭。

他突然想到了什麽,轉身從身後的書架上抽出一張紙,“阿姊,近日我又新學了一些字,你可要瞧瞧?”

楊幼娘本就與這些密密麻麻的字不共戴天,一見他要拿出來給她看,連連拒絕,“不了不了,你寫的字,阿姊放心!”

楊阿離疑惑地頓了頓,但一想起自家阿姊除了賬本,對旁的都不感興趣,便只好作罷。

楊幼娘飲了口煙雲十三川,臉色依舊,“阿離,阿姊問你,那火勢當真是你親眼瞧見的?”

他神色一頓,點了點頭。

“你可發覺有何異樣?”楊幼娘将杯盞放下,補充道,“可曾瞧見什麽可疑之人?”

他沉思片刻,搖了搖頭。

“有一個!”他突然想到了,“因是別苑偏遠沒什麽人,火勢漸漸蔓延開時,我瞧見火海中有一個靈動的身影。”

“可看清了?”

“不曾。”他道,“但我肯定,那人是活的!”

“可是個女子?”門外突然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兩人相對一視,神色頓時微妙了起來。

吱呀一聲,門被人拉開,一個皂色身影從外頭走了進來,冰冷的目光正落在了楊阿離的身上。

楊阿離豁然起身,擋在了楊幼娘身前,眸底亦是湧現着一絲陰沉的怒氣,“你來作甚?”

因是他身量還小,這副樣子在比他高一個半頭的霍桑面前,仿佛是一只無端炸毛的幼獸。

雖體型上楊阿離未曾占到半點優勢,但氣勢上卻似乎一點都不輸霍桑,這一點倒是叫楊幼娘很是意外。

未免兩人再起沖突,楊幼娘将楊阿離拉到一旁,問他,“阿離,你可看清是男是女?”

阿離瞥了他一眼,最終才不情不願道,“是個女子。”

霍桑雙手向背,只對楊阿離眯了眯眼,才對楊幼娘道,“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

“慢着!”楊阿離再一次擋在楊幼娘面前,仰起頭死死的盯着他,“霍桑,你莫要以為你讓我見了阿姊,我便會怕了你!”

霍桑嘴角卻邪邪一揚,“本相随時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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