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全是假賬 晉江獨家首發
毫無疑問, 這又是一句廢話!
別莊昨夜就被她給點了,而且霍桑也帶人去搜查過,除了滿院子需要轉移的銀兩, 旁的什麽都沒有!
楊幼娘被這一堆廢話氣得咬牙切齒, 好你個李管事!死都死了, 竟還這般為難她!
她豁然起身, 打算到處逛逛,院子裏有霍二他們整理, 她也不用擔心什麽,這莊子她頭一回來,自當要好好瞧瞧。
這可是霍府的産業!
興許也将會是她的!
主院倒也不大,大約也就是一間主廳,兩間耳房,東西兩座廂房,以及偏房前院後院, 她随便逛了一圈,便到頭了。
有一條長長的圍廊圍着整個院子, 她背着手走進廊下, 一股清爽的風迎面吹來, 倒是将她心裏的一絲絲煩躁吹平了不少。
她忽然想起什麽,回身問向跟來的那個引路管事,“主院經常打理?”
“倒是不經常打理,只是每月李管事進院子,才會吩咐人打掃清理一番。”
“哦?”
楊幼娘眯了眯眼, 心中有了些許計較,“李管事每回都是一個人來的主院?”
“是。”他點頭肯定道。
“今兒可打掃過?”
他慌忙道,“那是自然, 聽聞夫人駕臨,自然是要打掃的。”
他們邊走邊聊,很快便來到了方才的廊下,楊幼娘淡淡的瞥了一眼身後屋子的門框,眸光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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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霍二的差事也完成得差不多了,他瞧她回來了,便捧着手中的冊子過來同他彙報。
“夫人,這些人都是李管事從南郊各地招來的流民,有的識得幾個字,有的大字不識,甚至有的是從賭坊、妓館等地招來的。”
他道,“他們都簽了死契。”
死契便是另一種奴隸契形式,雖不是什麽當牛做馬的活兒,但也是将命上交了的。
可一般人可不會随随便便簽這種形式的契約。
這些人不識字,有的或許在賭坊妓館等地欠了錢,被李管事連哄帶騙簽掉了。
怪不得那些人這般聽李管事的話,楊幼娘冷哼一聲。
“賬目可有什麽纰漏?”
霍二頓了頓,臉色微沉,近前半步在她耳邊小聲道,“他們手中拿着的都是些假賬。”
這一點她早就料到了,只是沒想到親耳聽到這消息時,她還是無法控制住叢生的怒火。
她暗自咬牙,盡量擠出一絲笑,很好!
她長長呼了一口氣,才道,“吩咐下去,說是本夫人今晚要對賬,今日就住在莊子裏了,另外,”
她瞥了一眼那個引路的管事,“本夫人喜靜,若是沒有重要的事,莫要來打擾本夫人。”
這管事慌忙點頭稱是,扭頭去準備了。
霍二卻蹙起了眉,這明明都是些假賬,夫人要怎麽對?但介于對夫人的崇敬之心,他還是沒将心中的疑惑說出口。
衆人得了指令,紛紛退下,霎時間,主院裏只剩下楊幼娘、霍二和他的那些個黑衣小弟們。
霍二正吩咐那些小弟們收拾院中的賬冊,卻被楊幼娘叫住。
“霍二,你帶幾個人拿些鋤頭鏟子,将院子裏的地兒翻一翻。”
霍二瞬間聽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他側身過來在她耳邊問道,“夫人的意思是,李管事将那些真賬埋在院子裏了?”
楊幼娘懶得回他,但看他那雙無比求知的眼神,只好敷衍地嗯了一聲,并囑咐道,“切記,動靜弄得大一些。”
霍二猛地點頭,一個閃身沖出去了。
楊幼娘從前也去過別人家的莊子,倒是也聽聞過有人會将一些貴重物品埋在院子裏的傳聞。
但霍府的這座莊子卻不比別人家,那位李管事精明地很,也不知他會不會在院子裏藏東西。
楊幼娘想賭一把。
李管事給她準備的那些假賬實在太假了,有一條魚十兩銀的,還有一匹麻布換一匹絹的,她大致看下來,也只有一筆買賣米糧的還算合理。
但莊子上也沒多少米糧,也不知他們拿什麽去買賣。
她恨鐵不成鋼地将手裏的賬冊摔在了桌案上,就算作假,好歹也做得真一些吧!
查完所有假賬,夜已經全黑了,她伸了個懶腰,打算尋個地兒休整休整。
這個主院倒是修葺得工工整整,與別人家莊子裏的主院也沒多大差別,可當她一想起被她點了的那個別莊,氣血一下子又湧了上來。
雖然只是夜裏,但在火光中她也隐約瞥見過別莊的樣子,那個精致豪華的程度都快趕上霍桑的府邸了!
她不禁銀牙暗咬,這李管事還挺享受!
如今想來,她又有些後悔昨夜沒阻止霍桑處置那個李管事了,好歹讓他将所有東西招了再處置啊!
正此時,屋子被人敲響了,她微微蹙眉,沉聲應了一句,“進來。”
一個黑影迅速閃了進來,他的臉上還帶着些許的興奮。
“夫人,那人動了。”
楊幼娘淡淡一笑,道,“他去哪兒了?”
“先是去了賭坊,後又去了妓館,我的人還在那兒盯着,怕是今夜他出不來。”
楊幼娘冷哼一聲,“還真有本事!明知本夫人在莊子裏還敢在本夫人眼皮子底下搞鬼!”
“夫人,下一步咱們該如何?”
楊幼娘瞅了一眼他的衣裳,“去給我尋塊深色的粗布來。”
“啊?”霍二撓了撓頭,有些不解。
“要你去就去,哪兒那麽多廢話?”說罷,楊幼娘三兩步便将他趕了出去。
街道上燈火通明,一扇點滿燈籠的華麗門前,正站着一個清秀的男子。
看得出來他很拘束,甚至雙手一直在搓着衣角,時不時還扭頭看向不遠處的一棵歪脖子樹。
這條街白日裏死氣沉沉,只有晚上才熱鬧,街上一連有好些個院子,每個院門上都挂滿了燈籠,就怕行人尋不着門似的。
有幾人從他面前路過,眼中的神色五花八門,有鄙夷也有好奇,甚至有人直接沖他冷笑了一聲,笑話了一句膽小後,徑自往門內走去。
霍一無奈地長嘆了一聲,明知門內有虎,他到底要不要進。
正此時,有一個極其打扮得極其鮮豔又極其清涼的身影從門後鑽了出來,她仿佛見着什麽新奇的事物,沖他打量了一番後,掩嘴一笑又跑了進去。
霍一為難地撓了撓頭,再次扭身沖那歪脖子樹看了一眼。
此刻樹後已經沒人了。
“小郎君,咱院子裏頭各式各樣的小娘子都有,您站着作甚?快進來呀!”
“是呀小郎君,奴家想你想得心都焦了,你不來瞧瞧嗎?”
門後傳來陣陣嬌笑,惹得霍一的耳根愈發紅了。
這條街是南郊的銷金窩,而他此刻站着的地方,正是南郊最大的妓館門口。
南郊不比京都,南郊的妓館沒有京都的平康坊規模盛大,且有文采規矩。
來這裏的人,不過都是想發洩身上的欲|望罷了,但這裏與南街角落裏的窯子又不同。
窯子裏的姐兒是時刻等着人上門,無論好賴。
面前的這個妓館倒是學了幾分平康坊的風流,絲竹管弦不斷,小娘子們倘若不願意,還會有專門的龜奴将不知規矩的客給趕出來。
霍一生得白淨,且看樣子便是個雛兒,更是惹得裏頭的小娘子連連調|笑,她們可從來沒遇見過這麽個會臉紅的客郎呢!
又過了許久,眼見着源源不斷的人往門內進去,門口來圍觀的小娘子也漸漸增多,他終于緊咬着牙,往門裏邁去。
妓館來新客可是見稀奇事兒,所以他一進門便吸引了好些人的目光。
特別是嚼慣了那些粗皮厚肉的粗人的小娘子們,一見着這麽個細皮嫩肉的,紛紛近前要将他拉到自己的坐席上。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小郎君,奴家會彈琴,到奴家這兒來嘛!”
“去你的!你那手爛琴也不知趕跑了多少客人,誰願意聽?小郎君,去奴家那兒吧,奴會按摩。”
說着,她還沖他眨了眨媚眼,惹得他又一次臉紅了起來。
又有一個小娘子擠了過來,這小娘子穿得十分清涼,胸口的那對柔軟直直得貼在了他身上,他渾身一抖,耳根也跟着燒紅了起來。
那小娘子柔聲道,“小郎君,奴家不僅還會按摩,奴家還會吹湊簫管、烹煮香茶,郎君來奴這兒嘛!”
三三兩兩一群小娘子全都圍了上來,竟讓還未說上半句話的霍一寸步難行。
他想要逃離,奈何那些小娘子一個勁兒得黏上來,無奈之下,他只好任由她們拉扯。
相爺啊!你這是給小人派的什麽差事啊!早知如此!他早該搶了霍二的活計,去莊子護衛夫人了!
當真是有苦說不出!
彼時在妓館後院某處,有一個身影正鬼祟地出現在夜幕之中,才行進幾步,便在無人發覺之下,鑽進了一個小門。
妓館中雖處處燭火,卻在粉膩的粗布燈罩之下,顯得格外的暧昧,更叫人分不清面前的人,到底是人還是鬼。
有管弦之聲從不遠處傳來,甜膩的歌聲中滿是“十八摸”般的調|笑,他眸光微微一緊,轉身尋着一處樓道,繼續前行。
到底是南郊最大的妓館,亭臺樓閣雖然不多,主院卻有三層,最底下一層,此時正莺歌燕舞好不熱鬧。
第二層則一連排順着好些廂房,時不時傳出些叫人面紅耳赤的聲音。
第三層雖也都亮着燈,但擡眼望去,卻只有一處廂房房門大開,裏頭隐約有人影。
他眉心一凝,便往那處廂房而去。
一股淡淡的清茶香一直在門前打轉,一陣極為清亮的女聲傳來,“沒想到妾這寒舍,還能請來如相爺這般高貴的客人,還真是蓬荜生輝呢!”
剛至門口的霍桑倒也沒多少訝異,只是頓了頓後,擡腳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