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
顧迎筝要離開這個世界, 其?實并不一定非得以死亡的方式,只?是她不想給江盈晚留下任何希望,因此一早就決定要自?殺。
系統這會兒才是真的佩服自?己的宿主, 不是任何人都有勇氣結束自?己的生命。
哪怕知道?不會徹底死亡, 在面?對生命的急速流逝時, 人們心裏仍然會産生恐懼。
宿主的表情卻從頭到尾都很平靜,哪怕是開着車沖下懸崖,在車輛急速下墜時,顧迎筝都只?是輕聲嘆了口氣。
“走吧。”
【您不留下來再?看看這個世界的後續發展嗎?】
顧迎筝漂浮在空中,神色淡漠地看着車輛墜毀, “沒什麽好看的。”
【好吧。】
顧迎筝擡頭看見路上有車停了下來, 似乎是有人正在報警,她彎了彎唇角,“就當是送給江盈晚的最?後一份禮物了。”
系統心想, 這禮物怕是終身難忘。
——
紀桉把江盈晚送到醫院後,又通知了江夫人,然後才松了一口氣。
顧迎筝應該已經到機場了吧?
她心裏正想着,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她安排在機場等候的人打來的電話。
紀桉心裏突然有了一點不好的預感, 其?實從跟顧迎筝分別之後,她就一直放不下心來。
“接到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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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邊的聲音焦急疑惑:“老板,您說?的那位顧小姐一直沒有出現!”
還沒到?
紀桉抿了抿唇角, 臉上的表情越發嚴肅凝重,“我看看。”
她垂眸看着手機,屬于那輛車的行動軌跡在某一個地方突然消失了。
紀桉回想了一下, 那地方似乎是懸崖,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 顧迎筝停在那裏做什麽?
她心裏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正要安排人去找,趙霖琅的電話突然打了過來。
“顧迎筝和你在一起嗎?”
紀桉深吸了一口氣,“不在,我送盈晚來醫院了。”
“你快去找她!”趙霖琅那邊似乎很亂,她的語氣裏是藏不住的驚慌,“你告訴我她在哪?!”
“她往哪邊去了?”
紀桉也跟着站起身來,顧不上江盈晚還在急救室裏,腳步匆匆地往樓下走。
聽說?顧迎筝的行動軌跡忽然消失之後,趙霖琅那邊突然安靜了一瞬,紀桉緊緊地抿住自?己的唇瓣,也跟着沉默下來。
“你為什麽…”趙霖琅再?次說?話時,聲音都是顫抖的,似乎哭的很厲害,她朝紀桉吼道?:“你為什麽不親自?送她到機場?!”
紀桉來不及解釋,只?是反問道?:“出什麽事了嗎?”
趙霖琅聲音沙啞,“你知不知道?…”
“江念說?,她的人在顧迎筝的卧室裏發現了一封信。”
“一封遺書。”
紀桉猛地睜大了眼。
她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出顧迎筝的那個笑容。
紀桉一腳踩空,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
沒有人會想到,顧迎筝會用這種決絕的方式同她們道?別。
哪怕知道?這并不是紀桉的錯,顧迎筝甚至在遺書裏交代過,不怪紀桉,趙霖琅還是覺得紀桉有罪。
她自?己也有罪。
如?果?能早一些?發現顧迎筝的不對勁,或者?她再?聰明一些?,能親自?把顧迎筝送走。
是不是就有可能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可惜這世上從來沒有如?果?。
車毀的不成樣子,車裏的那個人也燒的看不出本?來的面?貌,趙霖琅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哭暈了過去。
江盈晚還在昏迷中,紀桉又摔斷了腿,江念不便出面?,因此顧迎筝的後事是由趙霖琅負責的。
顧迎筝走了之後,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一閉上眼睛就是對方沖她盈盈微笑的模樣。
趙霖琅甚至想過跟着顧迎筝一起走,但睜眼看着滿臉疲憊的父母,她又覺得自?己真的很懦弱。
迎筝,是不是因為我太膽小了,所以你才不相信我。
在這之前,幾家的父母沒人把顧迎筝放在心上,哪怕是江夫人,都不覺得顧迎筝有這麽大的本?事。
誰能想到,為了一個女人,曾經要好的三個朋友會鬧到決裂。
紀桉為她摔斷了腿,趙霖琅甚至還想為她自?殺。
江夫人聽說?之後,更是暗暗慶幸,還好顧迎筝已經死了,要是她還活着,以後不知道?還會鬧出多大的事來。
她總以為時間可以撫平一切的傷痕,甚至在江盈晚醒來時,還假裝嘆息地告訴了對方這件事情。
“盈晚啊,筝筝突然就這麽走了,我也很難過,但你一定要振作起來。”
江夫人擦了擦眼中并不存在的淚水,忽地發現自?己說?了一通,江盈晚卻很安靜,她忍不住擡頭看去,卻見江盈晚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那目光冰冷黑暗,無端讓人背後發涼。
江夫人打了一個冷顫,“盈晚,你要是難過就哭出來,不要吓媽媽。”
江盈晚表情詭異地注視着她,許久之後才輕聲說?道?:“筝筝呢,我想見她。”
“她已經…”
江夫人話還沒有說?完,江盈晚忽然抓起床頭的水果?刀,朝着江夫人刺了過來。
江夫人沒料到她會這麽做,躲閃不及,被鋒利的刀刃劃傷了手臂,鮮血汩汩地流了出來。
她又痛又怒,捂着自?己流血的傷口,大聲罵道?:“江盈晚,你瘋了!”
江盈晚手中抓緊帶血的水果?刀,神情冰冷:“我說?,把筝筝還給我。”
江夫人原本?只?是一句氣話,卻不想成了事實。
江盈晚真的瘋了。
她固執地認為顧迎筝沒有死,只?是在躲着她而已,每當江夫人想跟她解釋時,她的反應都很激烈。
瞧着那個模樣,倒不像是面?對自?己的母親,更像是一個仇人。
江夫人不敢再?來見江盈晚,她想不通從前乖巧的女兒怎麽會這樣。
江盈晚整日裏坐着不動彈,嘴裏一直念着筝筝,表情麻木空洞。如?果?不是江夫人讓保镖守着她,或許她早就已經逃走了。
江盈晚的身體原本?就不好,這樣一來,更是急速地衰敗了下去,江夫人看着是又心疼又憤怒。最?後沒辦法,她只?好找了一個跟顧迎筝有幾分相似的女孩,想要騙過江盈晚。
那一天究竟有多可怕,江夫人不願意再?回想,找去的那個女孩差點被江盈晚活活掐死,而在做這件事時,江盈晚甚至是面?帶微笑的。
江夫人隔着保镖驚怒地看着她,江盈晚卻忽然擡起頭來,直直地看向江夫人。
江夫人忽然有種感覺,江盈晚真正想掐死的人,是她。
她疲憊不解,甚至想過把江盈晚送去精神病院。
“你很難過吧?”
江夫人聽見聲音,擡頭看去,江念正站在樓梯口,表情怨恨地注視着她。
江夫人下意識地挺直了背,那雙哭得通紅的眼凝視着江念,“我有什麽可難過的?”
“你到現在還想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恨你嗎?”
江念哈哈笑了兩聲,臉上露出了憐憫的神色,眼裏卻是十足的冷意,“她是瘋了。”
“但她記得很清楚,那天如?果?不是你的阻攔,或許她早就追上顧迎筝了。”
“不,應該說?,如?果?不是你的話,顧迎筝根本?不可能從別墅逃出去。”
江念看着江夫人的臉色驟然慘白下去,心裏湧現出一股快意,“都是你害死了筝筝,她怎麽可能不恨你?”
江夫人挺直的腰背忽然彎了下去,她捂着自?己的臉,身體輕輕地顫抖着。即使捂住了嘴巴,仍有止不住的哭腔溢出來。
江念也雙眼通紅,她想,迎筝,所有人都該為你難過才是,沒有一個人能逃得過。
江盈晚沒有參加顧迎筝的葬禮,連紀桉都拄着拐杖去了,只?有江盈晚從頭到尾都沒出現。
江夫人自?從聽了江念的話之後,就不敢再?出現在江盈晚的面?前,每回去探望她的時候,都只?敢隔着玻璃遠遠地看幾眼。
等到江盈晚的情緒穩定一些?後,趙伯才把她接回了別墅。
原本?是不打算再?住在這裏的,這裏處處都殘留着顧迎筝的痕跡,看來實在讓人傷心。
江盈晚卻難得清醒了一會兒,說?什麽也要回到這裏,趙伯看着她瘋瘋癫癫的樣子,忍不住老淚縱橫。
人走了之後,從前看着越是甜蜜的場景,如?今想來越是傷心。
遺書的事情只?有幾個人知道?,趙伯只?以為顧迎筝是出了意外,就是這樣,想來才更加可惜。
他以為能看着顧迎筝和江盈晚幸福地過一輩子,誰知道?只?是眨眼間,顧迎筝就已經永遠地離開了。
趙伯照舊還是照顧着江盈晚,別墅裏的人也都沒換,只?是多了許多的保镖,謹防江盈晚做傻事。
有一天早晨,趙伯去給江盈晚送早餐,房間裏卻空蕩蕩的,江盈晚不知道?去了哪裏。
趙伯趕緊讓人去找,最?後卻在花房把人找到了。
江盈晚穿着一條白色的長?裙,是顧迎筝留下來的舊衣服。
她的頭發散亂着,那張臉上毫無血色,眼神空洞的像一灘死水,嘴唇也幹到起皮。
江盈晚沒有穿鞋,一路走過來磨破了腳底,她卻像是沒有感受到腳上的疼痛,只?是怔怔地盯着花房發呆。
“小姐…”
趙伯眼睛一酸,又有了要流淚的沖動,他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正想要說?什麽,江盈晚卻忽然開了口。
太久沒有說?話,她的聲音怪異而沙啞,趙伯仔細分辨着,發現她說?的是“花”。
趙伯看着滿花房的海棠,忽然明白了過來。
顧迎筝走之前還說?要把花房裏種滿海棠,現在海棠開花了,可是那個人卻永遠不會回來了。
江盈晚的指尖輕輕撫摸着火紅的花朵,她的神色怔愣而迷茫,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再?也聽不見外界的聲音。
“筝筝…”
“花…”
你喜歡的花開了。
——
顧迎筝再?次清醒過來時,身體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還沒等她看清周圍的環境,腰部就像被什麽東西擊中,痛得她嘶了一聲。
金碧輝煌的宮殿裏堆着數不清的寶石,大而明亮的夜明珠懸浮在空中,而在她的身前,是一個有着金色魚尾的鲛人。
她的頭發很長?,淡金色的發絲垂到了地面?,那雙眼瞳也是金色的,裏面?泛着寒光。
“筝筝,好久不見啊。”
就在顧迎筝看着鲛人的時候,鲛人也正神色冷淡地看着她,她的手上還拿着一根白色的骨鞭。
“知道?錯了嗎?”
顧迎筝腦海中浮現出這個世界的故事背景。
這個世界的設定很像海的女兒,顧迎筝面?前站着的正是海神的第?六個女兒——洛寒西,也是這個世界的反派boss。
十年前,洛寒西剛成年的時候,因為貪玩,不慎到了淺水灣,被打魚的人給抓住了。
他們商量着把洛寒西賣出去,可就在那天晚上,其?中一個漁人的女兒偷偷把鲛人放走了。
鲛人不知道?女孩的名字,只?聽見那些?人叫她珍珍,她還記得女孩的臉上有一塊紅色的疤。
等到鲛人治好尾巴上的傷,時間已經過去了八年,陸地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記憶中的那個小女孩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洛寒西找了很久,也沒找到記憶中那個眼睛幹淨純粹的女孩子,她的脾氣日益暴躁,手下的水怪為了讨好她,給她送來了一個慰藉品。
一個長?相跟珍珍有六分相似的女人。
洛寒西于是把顧迎筝養在了身邊,沒事的時候就折騰她,她讓顧迎筝穿上同珍珍類似的衣服,學習珍珍的表情和動作。
在沒找到珍珍之前,顧迎筝就是她最?好的樂子。
是她養的寵物。
洛寒西心情好的時候就逗逗她,心情不好就拿她洩憤,反正只?是一個卑賤的替身,難不成還妄想能擁有正主的地位?
洛寒西沒把顧迎筝關?起來。
結果?誰能想到,這個卑賤的替身,居然還敢逃跑?
看來還是她太仁慈了。
顧迎筝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劇情,臉上的表情越發冰冷,“錯?我有什麽錯?”
對付洛寒西這樣的人,示弱和讨好是行不通的。
她跟江盈晚不同,江盈晚吃軟不吃硬,洛寒西卻是顧迎筝越乖順,她就越放肆。
洛寒西一甩骨鞭,鋒利的鞭子帶着縷縷金色的光芒,抽在顧迎筝的魚尾上,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銀白色的鱗片翻卷,又猛地掉在了地上。
顧迎筝不知道?鱗片掉落會這麽疼,縷縷鮮血從傷口處溢出,她皺緊了眉頭,垂眸卻看見自?己的頭發也是銀白色的。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洛寒西甩了甩尾巴尖,那條金色的大魚尾忽然變成了兩條細長?的腿,她光着腳,不緊不慢地朝着顧迎筝走來。
顧迎筝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她用魚尾使勁撐着地,身體努力往後退了退,魚尾上流出的縷縷鮮血在地上拖拽出一條痕跡。
洛寒西瞥見她臉上驚恐的表情,愉悅地勾了勾唇角,“怎麽,現在知道?害怕了?”
顧迎筝抿了抿唇,并沒有回答她的話,那雙銀白色的眼眸像凜冽的冰霜,沒有一絲的溫度。
洛寒西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暴虐情緒,她很想撕碎顧迎筝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更想從對方的臉上看到驚慌失措的表情。
顧迎筝從洛寒西眼中瞥見了興奮的情緒,她在心中暗道?一聲不好,正想扭着身體躲開,洛寒西就擡腳踩在了她的魚尾上,腳下正好是顧迎筝鱗片脫落的傷處。
顧迎筝痛的緊縮起了身子,尾巴尖都在顫抖,眉頭緊緊地皺着,從喉嚨裏溢出了一聲痛苦的悶哼。
洛寒西見她滿臉痛苦的表情,臉上竟然露出了一個笑容。
“原來你也會疼啊,我還以為你感受不到疼痛呢。”
顧迎筝并不是真正的鲛人,她的魚尾是由雙腿變化而成,比真正的鲛人魚尾要脆弱的多,鱗片被強行剝落的疼痛對她來說?堪比活活剜掉一塊肉。
更別說?洛寒西還踩在她的傷口處,甚至用力碾壓着。
顧迎筝痛得流出了眼淚,晶瑩的淚珠才從眼角滑落,就變成了圓潤的珍珠。
一粒粒的珍珠落在地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瞥見這一幕,洛寒西不屑地嗤笑了一聲。
“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離了我,你以為你還能活得了嗎。”
她說?着,又低下頭來,指尖在顧迎筝的魚尾上輕輕一點。
那股深入骨髓的疼痛忽然減輕了許多,顧迎筝大汗淋漓,嘴唇都失了血色,她趴在地上,急促地呼吸着。
“乖乖聽我的話。”洛寒西直起身體,神色淡淡地看着顧迎筝,“不要再?想着逃跑。”
“我能原諒你這一次,但不會再?有下一次。”
顧迎筝總算平複了呼吸,她擡起頭來,注視着洛寒西那張妖異精致的臉,冰冷淡漠的眼中忽然有了點點淚光。
“你喜歡的又不是我,何必要強人所難?”
喜歡?
洛寒西心中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在她眼中,顧迎筝依舊是那副無悲無喜的模樣,甚至可以說?是倔強的,始終不肯向她低頭。
可細細觀察,洛寒西卻分明看見,顧迎筝撐在地上的胳膊都還在發抖,那張柔軟的唇瓣也緊緊地抿着。
她好像在緊張。
洛寒西之前從沒注意過這種小細節,如?果?不是顧迎筝剛才的那句反問,或許她都還不會發現。
顧迎筝一直都很抗拒她的靠近,更不喜歡洛寒西把她打扮成珍珍的模樣。
從前為了顧迎筝的這個倔強脾氣,洛寒西不知道?懲罰了她多少次,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顧迎筝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洛寒西偶爾心情明明還不錯,可一看見顧迎筝那副冷淡的表情,她就覺得煩躁不安。
為什麽顧迎筝不能像珍珍那樣,對她笑一笑。
洛寒西把自?己所有的煩躁都當成了顧迎筝不願意聽話的憤怒,因為顧迎筝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作為珍珍的替身。
如?果?她不願意打扮成珍珍的模樣,那留着她又有什麽用?
她以為顧迎筝始終是抗拒的,厭惡的,可沒想到對方居然還有別的心思。
洛寒西表情古怪地打量着顧迎筝的神色,如?果?她沒理解錯的話,顧迎筝方才說?那句話時的語氣,聽起來似乎像是嫉妒?
難不成…
她喜歡自?己?
洛寒西忍不住又用腳尖踢了踢顧迎筝的尾巴,“你剛才那話是什麽意思?”
顧迎筝卻又不說?話了,只?緊緊地抿着唇,又擺出了那副不願意配合的死人臉。
換作之前,洛寒西早就發火了,可這會兒她卻只?是冷哼了一聲,壓低了聲音問道?:“你不願意變成珍珍?”
顧迎筝總算有了反應,那雙銀白的眼眸怔怔地凝視着洛寒西的臉,“沒有人喜歡做另一個人的替身。”
洛寒西不知怎麽的,在顧迎筝的注視下,忽然有了一種不自?在的感覺,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可笑。
顧迎筝是別人送給她的,又不是她自?己搶來的,況且她也沒虧待過顧迎筝,如?果?不是她的話,顧迎筝這輩子都不可能有機會變成鲛人。
“我早就提醒過你,不要動不該有的心思。”
洛寒西站直身體,雙腿又變成了一條金色的魚尾,尾巴尖無意識地在地上甩了兩下,隐約明白顧迎筝的心思之後,她其?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生氣。
原來顧迎筝喜歡她啊。
“你唯一該做的,就是讨好我,明白嗎?”
顧迎筝垂下眼眸,發絲遮住了她的臉頰,洛寒西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但或許是傷心的。
洛寒西臉上的表情不顯,身後的尾巴卻是越發躁動,拍打地面?的弧度明顯加大,“你先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她讓人把顧迎筝關?了起來,等人走了以後,才若有所思地打開一面?水鏡。
鏡中的人分明是顧迎筝。
這可以說?是顧迎筝最?狼狽的時候了,身上的傷都是實打實的。
上一個世界被綁架的時候,黎瑛為了不讓她受傷,想了許多辦法,後來她的那些?小傷口都是自?己弄出來的。
哪裏像現在,尾巴上坑坑窪窪的,還粘着血跡,傷口深的能看見內裏的軟肉。
顧迎筝被關?在藤蔓圍成的籠子裏,這種藤蔓跟一般的藤蔓不同,它的渾身長?滿了尖刺,還帶有劇毒,稍微觸碰一下就會中毒。
鲛人增強體壯,對這種毒素帶有一定的免疫能力,可顧迎筝不是真正的鲛人,她對這種毒完全?沒有抵抗能力。
為了不讓自?己的皮膚不小心觸碰到藤蔓,顧迎筝只?能努力縮成一團,懷裏還抱着自?己受傷的魚尾。
原來擁有魚尾巴是這種感覺,顧迎筝偷偷翹了翹尾巴尖,銀白色的魚尾似乎還泛着冷白的光芒,在水中輕輕飄蕩。
【你剛才為什麽要跟她頂嘴?】
明明可以像上個世界一樣示好,讓反派boss心軟,為什麽非得自?找苦吃。
系統倒不是說?非要逼顧迎筝那樣做,它只?是心疼宿主受了滿身的傷。
如?果?剛才先示弱,讨好一下反派boss,說?不定就不會受傷了。
顧迎筝緩緩閉上眼睛,“跟她示弱沒有用。”
洛寒西不會心軟。
當然了,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最?主要的是,顧迎筝回看了一遍劇情,發現劇情中的那個關?鍵人物珍珍,有可能就是她自?己。
也就是說?,洛寒西找來的替身,其?實就是白月光本?人。
只?是因為某些?原因,顧迎筝不記得自?己從前救過這麽一個鲛人,而洛寒西也認為顧迎筝記憶中的珍珍不是一個人。
如?果?這個猜測是真的,那麽顧迎筝現在越是跟洛寒西反着來,等到真相曝光的那一天,洛寒西才會越後悔。
且讓洛寒西再?嚣張一段時間。
顧迎筝想着,慢慢閉上了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的滕蔓忽然扭動起來,顧迎筝也被驚醒,她擡頭看去,囚籠外面?忽然多了一個鲛人。
她有着一頭淡藍色的長?發,那雙眼睛也是淡藍色的,顧迎筝突然來了精神,不顧自?己受傷的魚尾,撐着身體朝眼前的鲛人說?道?:“你是誰?”
“我看你是被洛寒西打傻了吧,連我都不認識了。”
顧迎筝眨眨眼,“所以你是誰?”
玖妖氣得臉色陰沉下來,那雙淡藍色的眼眸裏閃爍着怒意,“我是玖妖。”
她頓了頓,忽然壓低了聲音,沖顧迎筝說?道?:“我知道?你是在說?氣話,你就是嫉妒寒西更親近我。”
“那有什麽辦法呢?你只?是一個卑賤的替身。”
“而我,從小跟寒西一起長?大。”
顧迎筝頓時失去了興趣,虧她看着那雙淡藍色的眼眸的時候,還以為會是某個熟悉的人。
她眼眸裏的光芒突然消失了,魚尾也軟嗒嗒地垂了下來,玖妖看的一愣,就連水鏡那邊的洛寒西也有些?驚訝。
看清她冷淡面?容下的失落之後,玖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點愧疚,尤其?是對上對方那雙銀白色的眼眸,玖妖更是一時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才晃了晃腦袋,猛地清醒過來。
她為什麽要覺得對不起顧迎筝,這本?來就是事實,她也沒說?錯。
洛寒西的确只?是把顧迎筝當成替身,而她也的确是洛寒西的青梅竹馬。
但其?實她們兩個人的差別并不是非常大,至少在洛寒西的心理,她們都比不上那個叫珍珍的人類女孩。
玖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明明應該嘲諷顧迎筝,可她卻看着對方的眼睛,別扭又小聲地說?道?:“你別喜歡洛寒西了,喜歡她是沒有結果?的。”
顧迎筝不知怎麽的,還有點想笑,這個鲛人可比洛寒西可愛多了。
她懶洋洋地甩了一下魚尾,敷衍道?:“人如?果?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就好了。”
話落在玖妖耳朵裏,卻成了顧迎筝對洛寒西癡心一片,哪怕受傷也不願意放棄。
她忽地生了氣,指着顧迎筝就是一頓罵,最?後又說?道?:“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到她的愛!”
顧迎筝擡眸看着她,“我知道?。”
三個字就把玖妖的一通話堵了回去,玖妖氣紅了眼,不知道?是為了顧迎筝的執迷不悟,還是為自?己有一個這麽固執的情敵。
“我跟你無話可說?!”
顧迎筝點了點頭,“确實。”
玖妖:…
玖妖哭着跑了,顧迎筝差點兒笑出聲來。
她真有意思。
系統欲言又止,【你知道?洛寒西一直在監視你嗎?】
“猜到了。”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顧迎筝剛才也不會故意拿話刺玖妖。
現在她的人設就是面?冷心熱,愛而不得的卑微替身,當然是越慘越好。
等到真相揭露之後,顧迎筝會把這一樁樁一件件都還回去的。
顧迎筝的雙腿之所以能變成魚尾,是因為洛寒西給她吃下了一種藥劑,但畢竟是後天變成鲛人的,顧迎筝的魚尾巴并不穩定,還需要定期吃一種藥,來維持魚尾的形狀。
洛寒西為了懲罰她,這幾天甚至沒讓人給顧迎筝送飯,藥就更不可能了。
顧迎筝以為那天鱗片被抽掉的疼痛就已經是極限,誰知道?魚尾變成雙腿的時候,疼痛比鱗片掉落還翻了幾個倍。
她真有一種自?己無法堅持的感覺。
顧迎筝最?怕痛,以往一點小傷都讓她覺得掉了半條命,沒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也能承受這種程度的疼痛。
顧迎筝痛到虛脫的時候,還有心思誇誇自?己。
“經過這一次的任務,我想以後,沒什麽是我不能做到的。”
這種反反複複堪比割肉般的疼痛一直持續到第?五天,顧迎筝的手臂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傷口,是她痛到意識模糊時自?己咬出來的。
這種藥劑到底還是改變了她的體質,傷口恢複的速度很快,可再?快也比不上顧迎筝制造傷口的速度,她實在是疼得受不了了。
有時意識模糊的時候,她甚至會想,這狗屁任務,誰愛做誰做,她不做了。
身體上的疼痛每多一分,顧迎筝對洛寒西的恨意就深一分,直到第?五天看見對方的時候,顧迎筝差點連戲都演不下去。
洛寒西站在籠子外面?,白色的骨鞭勾起顧迎筝的下巴,強迫顧迎筝同她對視。
“知道?錯了嗎?”
看着顧迎筝唇色蒼白,渾身是傷的模樣,洛寒西明顯能感覺到自?己的情緒興奮了起來,她甚至想要在顧迎筝身上制造更多的傷口。
有的人天生就适合被人抱在懷裏哄,哪怕是看見她落下一滴眼淚,都會讓人覺得心疼。
可有的人天生就适合被淩虐,越是脆弱凄慘的模樣,越是能勾起人心中的欲望。
顧迎筝就屬于後者?。
洛寒西知道?自?己不愛顧迎筝,她對她更多的是一種心理上的欲望,想要把顧迎筝掌控在手心裏,更想看她痛到哭出來的模樣。
顧迎筝越是擺出那副冷淡的樣子,她就越是想看到對方因為她而露出其?她的表情。
洛寒西觀察了顧迎筝五天,她不得不承認,這個她從來沒放在眼裏的替身,好像真的喜歡她。
喜歡她,卻又偏偏不肯軟下來讨好她,不知道?在倔強些?什麽。
難不成她還真的奢望自?己能愛上她?
洛寒西不以為意,但她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矛盾的顧迎筝讓她充滿了興趣。
顧迎筝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會在一開始時拒絕系統的提議。
“我沒錯。”
洛寒西有種意料之中的感覺,顧迎筝要是真的認識到了她自?己的錯誤,也不會痛了五天都不開口求饒。
“你真的要跟我繼續鬧下去?”
洛寒西用骨鞭勾着顧迎筝的下巴,鋒利的尖端輕輕摩挲着顧迎筝的唇瓣,看着對方的唇肉被劃開一道?傷口,鮮血染紅了唇瓣,洛寒西的雙眸越發的亮了。
“你應該知道?跟我作對的後果?。”
只?要乖乖地認個錯,就能恢複到從前的待遇。
只?是認錯而已。
顧迎筝伸出舌尖,舔掉了自?己唇瓣上的血液,“我沒有錯。”
也不會認錯。
洛寒西緊盯着對方的那一小截舌尖,無意識的風情才最?為撩人,她有一種把顧迎筝扯出來狠狠□□的沖動。
“你也就仗着我寵你。”
圍在顧迎筝身邊的藤蔓忽然消失了,連同腳下的地板一起下落,顧迎筝猝不及防地摔在了地板上,銀色的魚尾垂在空中,尾巴尖無意識地甩了兩下。
下一秒,那根骨鞭就延長?了一些?,卷住顧迎筝的尾巴,毫不留情地戳弄着尾巴上的傷口。
顧迎筝悶哼了一聲,摔在了洛寒西的身邊。
洛寒西手中的那根骨鞭就像一條靈活的白蛇,在顧迎筝身上游來游去,專戳她痛的地方。
顧迎筝在心裏罵了一聲,身上的傷口又開始流血,水中彌漫着一股血腥味。
變成鲛人以後,她在水裏也可以呼吸,同樣的,也能聞到水中的氣味。
顧迎筝慶幸自?己變出雙腿的時候,也依舊擁有鲛人的體質,否則她早就淹死了。
洛寒西并沒有在這一點上為難她。
“你看看,不過我離開我幾天,你就把自?己搞成這樣。”
伴随着洛寒西似笑非笑的表情,骨鞭猛地收緊,顧迎筝被它提了起來,柔軟無力的身體摔在了洛寒西的懷裏。
她的那條銀色魚尾也無意識地甩在了洛寒西的身上。
洛寒西表情忽然變了變,像是想要把她甩出去,最?後卻又只?是緊緊地抓住顧迎筝的胳膊。
“別搞這種小動作。”
顧迎筝摸不着頭腦。
系統:【在鲛人的世界裏,魚尾交纏是求偶的意思。】
顧迎筝:…
那大可不必。
她趕緊卷起了自?己的尾巴,生怕再?觸碰到洛寒西的魚尾。
誰知洛寒西卻更加生氣,掐着顧迎筝的下巴,陰森森地說?道?:“我說?了,別奢望不屬于你的東西。”
我呸。
顧迎筝面?無表情。
這人就是神經病吧?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比江盈晚還難伺候。
洛寒西當然知道?,是她先讓顧迎筝不要動手動腳的,可顧迎筝怎麽敢露出那種嫌棄的表情?
還把魚尾翹起來,生怕同她挨上了。
她難道?不該死皮賴臉地纏着自?己嗎?
她都還沒推開顧迎筝,顧迎筝憑什麽避開她?
洛寒西咬牙切齒:
“抱緊我。”
顧迎筝沒動,“我只?是個替身罷了,不敢對你動手動腳。”
洛寒西更加憤怒,“我讓你抱緊我,不然你就自?己游回去!”
顧迎筝抿了抿唇,臉上的表情分別是不情願,可摟着洛寒西脖頸的手卻很緊,将口嫌體正直表現到了極致。
洛寒西詭異地被哄好了。
裝什麽冷漠,抱得這麽緊,還敢說?不想?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