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支援 像只休憩的狼,從骨子裏透出桀骜……
假山所在的園子名叫蕪園。是專門為了它修建的,等四人趕到時,遠遠只見園子中央假山安靜矗立。山體發出幽幽綠光。以它為圓心的地面有琴弦似的白光,一圈又一圈。糾結纏繞、若隐若現。
怎麽會這樣?聶城眼神一變。
這座假山位于北京城的龍脈之上,掌時空交接,如果想從他們這個時空去往別的時代。必須通過這裏。而過去的辦法便是開啓弦陣。弦陣開啓時,狂風大作,時空之弦盡數浮現。極其危險,但當人順利過去後。一切都會歸于平靜。
幾個小時前。路知遙和蘇更已經通過弦陣去往了明朝。這裏也在他們離開後恢複如初。可是此刻。假山再次發光,連時空之弦都露出了影子……
他眉頭緊皺,旁邊的女孩卻往前邁了半步,他一驚,立刻抓住她。弦陣并未開啓,但明顯狀态不穩。如果這時候貿然闖入範圍,搞不好又會像上次那樣無法離開,只能被迫過去!
時年動作被阻。茫然擡頭。聶城這才發現她狀态很不對,臉色發白,一只手還按在心口。想到剛剛也是她發現了龍脈有問題,他若有所悟,“你感覺到了什麽?”
“脈搏,還是心跳……”時年看向假山,喃喃道,“它在動,我感覺到,龍脈在跳動……”
砰。砰。砰。
一聲又一聲,那樣清晰,讓她整顆心都跟着悸動了。
聶城眼中銳光一閃,旁邊布裏斯問:“聶,現在該怎麽辦?”
時年忽然想到種可能,緊張道:“目前只有蘇更和路知遙在任務中,龍脈這個反應,會不會是他們出了問題?”
衆人再次對視。之前和孟夏一起去北宋的搭檔、一直沉默寡言、從白天到現在時年幾乎沒聽到過他聲音的張恪忽然開口,男人神色平淡,卻已做了決定,“我去叫孟夏,我們這就出發,過去看看。”
他們穿越過去後,除非那個時代的弦恢複平靜,否則無法回來,但在這個過程裏,其餘人還是可以跟過去的。之前有幾次任務,就曾出現成員遲遲未歸、隊友前往支援的情況。
張恪說完就要走,聶城卻叫住了他,“你不用去。”
張恪面無表情,等他的解釋。
聶城說:“我過去。”
Advertisement
他要親自去察看情況?時年心生贊賞,看來他也沒白當這個隊長,挺有責任感。
這個念頭剛閃過,就看到聶城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補充:“你跟我一起。”
時年:“……”
時年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要出第二次任務。
換衣服時她還試圖垂死掙紮,“我剛訓練半個月,基本上等于沒訓練,這麽快就參與行動真的好嗎?我擔心拖累隊長大人啊!”
屋子外面,隊長大人平靜道:“自謙了時年小姐,您可是優秀員工。我還怕拖了您的後腿。”
時年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只好含淚認栽。其實心裏也明白,聶城多半是因為這次的異動是她最先感覺到的,才一定要叫上她。
兩個小時後,她和聶城一起站到了假山前。兩人都已換裝完畢,時年一身淡粉色繡花短襖,下配湖藍色刺金馬面裙,長發绾成個小巧的髻,以銀釵固定,典型的明代女性裝扮,看起來素淨雅致。聶城則是一身石青色曳撒,頭戴發套,長身玉立夜色中,挺拔軒朗。
他看着假山好幾秒,還是沒忍住,看向時年懷中碩大的、已經被撐得變形的背包,“你确定要帶這麽多東西?”
時年立刻像護崽的小母雞一樣抱緊背包,“對,這些都是必須帶的!我已經盡量精簡了,剩下的一個都不能少!你不讓我帶……我就不去了!”
她色厲內荏地威脅,希望能吓住聶城,可男人還是伸出手,抓住了背包帶子。他一把将包搶了過去,時年懷裏一空,扁扁嘴,開始思考一定要放棄,應該放棄哪一樣。
是她的小零食呢,還是她精心準備的秘密武器……啊啊啊!可是怎麽辦,她都好喜歡,都想帶過去!
她滿心糾結,卻發現聶城把她的包也背到了肩上,轉頭對布裏斯說:“行了,我們走了。”
诶?他不扔她的東西嗎?
時年偷偷瞅他,滿眼竊喜。聶城見狀,唇角微不可察一勾,下一秒聲音又恢複了冷淡,“愣着做什麽,手給我。”
兩人手牽着手,時年知道他要做什麽,屏住了呼吸。雖然體驗過兩次了,但那兩次一次什麽都沒準備好,另一次剛跟劉徹告別心情太複雜,注意力都在別的地方。這還是她第一次,全神貫注準備穿越……
怎麽辦,好緊張!
下一秒,本來只發出微光的假山光芒大盛,蕪園裏瞬間狂風翻湧,吹得人幾欲離地,時空之弦交錯震顫,看得她心驚膽戰。
“要、要過去了嗎?”時年大喊。
“我數三聲,我們同時朝前跑,弦會把我們帶過去!一——二——”
“什麽什麽!你再說一遍!”
布裏斯、張恪還有半夜被叫起床的孟夏都站在蕪園門口,大家隔了段距離,以免被卷入。孟夏穿着睡衣,手裏捧着個超大號馬克杯,笑着說:“隊長,小年年,你們加油哦!希望我明早起床,你們已經回來了!”
時年:“你不要講得這麽輕松啊!”
“——三!”
“啊啊啊啊啊!”
被聶城帶着撞上假山那一瞬,時年忽然想,至少這一次她換好了衣服,沒有穿着睡衣穿越!
綠光驟然大亮,又頃刻消失,身體在瞬間的失重後,重重摔在地上。
熟悉的感覺,讓時年想起曾經的經歷,眼睛都沒睜開,先伸手四處摸了下。觸手是平坦的地面,還好還好,這回總算沒有再落到屋頂上。
她摔得渾身發痛,強忍着爬起來,一睜眼卻看到蒼涼的天空中,洋洋灑灑的大雪正呼啦啦下着。漫天碎瓊亂玉,落在她的臉上,也落在在她身處的這個院子裏。
院子并不大,兩側栽種着青松,圍牆和房屋都是木質結構,看起來有些簡陋,而且它似乎是修在山中,舉目還能看到外面的葳蕤青山。
這是什麽地方?聶城呢?她明明記得,他們是一起過來的,怎麽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時年心中茫然,忽然打了個寒戰,這才猛地回過神,什麽什麽,下雪了?!
院子裏草木結霜,屋頂也覆蓋着一層白白的積雪,現在赫然是隆冬臘月!
……卧槽啊!
時年抱着胳膊,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背到這份兒上。好不容易穿戴妥當了過來,卻趕上下大雪,她這一身春衫,不出半小時就得凍死啊!
身體已經有些僵了,時年當機立斷,決定進兩邊的屋子避寒,院門卻忽然被踢開,一群人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時年詫異回頭。
北風呼嘯,吹得院門嘩啦作響,隔着漫天風雪,她一眼看到了走在最前頭的男人。
他大概二十來歲,高大挺拔,穿一件滾有黑色狐毛的衣服,一身的江湖氣。但與身上氣質不同的是,男人的長相竟然十分俊秀,眼睛很黑,皮膚略顯蒼白。一手握着條馬鞭,折成兩段,有一搭沒一搭敲着另一只手。他雖然在笑,卻像只休憩的狼,從骨子裏透出桀骜不馴。
他也看到了時年,眼神一變,盯着她瞅了一圈,才慢悠悠開口:“不老實啊。剛才還跟爺說,寨子裏的寶貝都交出來了,那這是什麽?”
這話是對旁邊的男人說的,那人約莫四十來歲,臉上有條長長的疤痕,看上去頗為可怖。他盯着時年,詫異道:“我不知道啊,她不是我們寨子裏的人,我沒見過……”
話沒說完,就被另一個手下模樣的人一拳擊中腹部,他痛得彎下腰,說不出話。
這是什麽情況?寨子?這些人的打扮,倒是都很像山賊土匪,難道自己落到匪寨裏了?!
她腿一軟,坐倒在地上。
年輕男人緩步走過來,手中馬鞭一伸,托起她的下巴,啧啧稱奇,“沒想到那張虎一個五大三粗的莽夫,眼光倒是別致,竟搶了個弱質纖纖的壓寨夫人。”
時年身上的衣服,和明顯出身良好的氣質,讓他判斷她确實不屬于這個山寨,卻想到了另一個方向。
時年一凜。這人雖然長得不錯,但明顯也不是善類,難道是土匪火拼搶地盤?那自己豈不是很危險!
“我不是他的壓寨夫人。”來不及思索,她這麽說道。
男人眉眼不動,“哦?”
“真的,我是迷路了,誤闖進來的……大人,您是來剿匪的嗎?”
男人一愣。
時年心裏很緊張。之前在書上看過,對于有些并不算窮兇極惡的歹人,在他們的惡念暴露前,給他們扣上幾頂道德高尚的帽子,對方反而不好立刻翻臉。尤其這種年輕男人,最經不起無知少女的崇拜,看劉徹就知道了!
她作出副天真的樣子,“多虧您了大人,如果不是您,我真不知道怎麽辦呢!大人,您繼續剿匪,我就不打擾了,我這就回家……”
她起身想溜,卻沒有成功。馬鞭擋在了身前,男人一點點把她撥回來,笑道:“哎哎哎,別走啊。”
他盯着時年,仿佛真在思考她的話,“原來姑娘是迷路了啊,那我怎麽能讓你自己回去呢,又走丢了怎麽辦?不如請姑娘稍等,我這裏忙完了,派人送你回家。”
這、這個效果是不是好過頭了?!
時年強笑道:“不用了,我剛剛已經想起路了,不會走丢……”
“那好吧,我不派人送,等過兩天,我親自送姑娘回家。”
時年心裏一急,想也不想道:“等你送,那我還回去得去嘛!”
話一出口就覺不妙。果然,男人眉毛一挑,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原來他早看出她在演戲!
時年心中大悔,男人卻哈哈笑了,“有趣,有趣。這卧虎山打起來沒意思,沒想到裏面的壓寨夫人倒是個機靈鬼,這趟沒白來!”
那打了張虎的手下奉承道:“都是爺英明神武,才能手到擒來!”
年輕男人捏住時年下颔,用馬鞭拍拍她的臉,輕笑道:“你是不是張虎的壓寨夫人都不打緊。爺現下還缺個壓寨夫人,瞧中你了,乖乖跟爺回去吧……”
他說完,觀察她的神色。通常女人在這種時候都會哭天搶地、尋死覓活,不知道這張漂亮的小臉哭起來會是什麽樣子……
心中隐隐有期待,他幾乎是興致勃勃,卻發現女孩在短暫的慌亂後,忽然閉上眼,似乎強迫自己鎮定。下一瞬,她睜眼看向他,冷靜道:“好,那拿來吧。”
他終于愣了,“什麽?”
時年深吸口氣,像是忍無可忍,“衣服啊!我都快凍死了!你如果不想你的壓寨夫人死在路上,趕緊給我找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