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6同學

因為毆打校花,小花在學校裏已經小有名氣,現在名氣則更上一層樓。

沒人知道前些日子來找她麻煩的流氓們,怎麽突然送她到校門口?他們關系何時變的這麽友好?大家與她不相熟,不好貿然前來打聽,于是只在背後嘁嘁喳喳指指點點。

她走到哪裏,哪裏就有側目。

招弟偷偷對小花說:“當名人的感覺真不好啊。”

小花也深有同感:“感覺他們像看猴兒一樣。”

兩個猴兒一起快步走過操場,穿過走廊,匆匆回到熟悉的座位上,才各自吐了一口氣。

小花握一握招弟的手,發現她手心裏都是汗。

這個膽小的女孩真的很緊張,卻還是陪着她,盡力不讓她落單。

招弟也握着她的手,倒是欽佩的語氣:”你怎麽做到看起來很自在的呢。”

小花想一想,說:“很簡單啊。就是低頭,目不斜視,裝作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就好了。”

招弟點點頭,又搖搖頭:“說的容易,我可做不到。”

小花拍拍她的背:“別喪氣。這不是人人都會的本領。除非跟我一樣,有個厲害的繼母做老師。”

招弟臉上的欽羨消失了,改而同情的哎了一聲。

正說着,丹丹進來了。她一向都以笑臉示人,這時臉上也含着一抹甜美的笑容,跟她的好姐妹們說說笑笑。可等她走到自己座位上,就要轉身的一瞬間,趁人不注意,狠狠的剜了小花一眼。

小花一看見丹丹進來,就習慣性的埋頭垂眼。突然想起這是在學校裏,腦袋又稍微擡起了那麽一點點。可丹丹後來的那剜過來的一眼,又叫她重新低下去。

招弟也看見了,低聲說:“她心裏肯定不舒服。”

誰說不是呢。

原本幫她出氣的人,現在卻好像倒戈,與對頭成為一夥,換做誰,都會不舒坦。

小花并不關心丹丹的情緒,可她不得不關心她身後的那個人。如果丹丹回去跟邬雲講她在打工,邬雲會不讓她上交工錢嗎?或者借機從此停了她的生活費?她閉着眼睛,仿佛都能看見邬雲會用那種熟悉的似笑非笑的神情說:“反正你自己可以賺的嘛。”

她不得不對丹丹解釋。

晚上熄燈之前,小花找到一個機會,在廁所裏截住獨自一人的丹丹,告訴她,她是為了還債,才在那裏打工。她不想對她說太多,只簡單的說明以為項鏈被流氓撿走了,所以去讨要,結果弄壞了人家東西,所以不得不做事償還。

丹丹卻上挑着一只眉毛,說:“他這麽好心,居然就讓你在他店裏做事。”

小花早料到她會這麽問,她也想好了應對的答案,“他沒有好心。他……是你的朋友。”

丹丹學習成績不大好,但在某些方面,腦袋卻很好使。她看着小花低垂的眉眼,然後就笑了,說:“哦,看我的面子?是這樣嗎?”她洗了手,走過小花身邊,食指狠狠戳一下小花的肩膀,“最好是這樣。”

她會就此相信小花的解釋嗎?

不見得,但至少不再虎視眈眈。

如果心中還存疑,自然有辦法去一探究竟。

又到了這一天。

因為馬上就要放假了,所以這一次小休只有半天時間。

小花有很多事要做,不至于無法應付,卻也緊迫。

她的兩個同班同學走進店裏的時候,她正弓着腰奮力拖洗地板。

昨天下了一場大雨,客人卻不少,留下雜亂的泥濘腳印。

已經幹涸了,她先用一把小鏟子鏟掉幹泥,再用拖把拖兩遍。

前面說過,小花沒什麽朋友,跟班裏的同學也不相熟。

她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她們。

直到她拖到她們那一塊,跟對其他客人那樣的禮貌客氣,說:“麻煩一下,擡擡腳。”

卻換來嗤嗤的笑聲。

她擡頭,就看見兩張仿佛陌生又仿佛相識的面孔。

一胖一瘦,對比鮮明。

她的腦海裏慢慢浮現出她們圍繞在丹丹身邊的樣子。

胖女孩說:“嗨,好巧啊。”

是真的巧嗎?還是故意來查探?

一中學校隔這裏路程最遠,一路過來有許多理發店,她們卻舍近求遠,專門來到這裏。

小花只啊了一聲,低下頭去,默默走開,繼續拖地。

兩個女孩子對她木讷的樣子已司空見慣,相互望望,擠擠眼。

她們去洗了頭,被帶到另外一排吹幹。

今天店內人滿為患,她們一時排不上號,就坐在那裏等待。

過了一會兒,胖女孩去上了一趟廁所。

片刻後回轉,拉着瘦女孩迫不及待嘀嘀咕咕起來。

何事讓她們如此神情亢奮?

只聽胖女孩口中啧啧有聲:“你沒有看到她那個樣子,整個人蹲在地上,正拼命的刷呢。那地上多髒,那蹲便器多髒!”

瘦女孩捂着嘴:“天啊。”

被議論的主角這時出來了,她們兩個的目光跟随她旋轉,看着她摘了手套,将堆積成山的毛巾泡進洗衣池裏,然後搭一張高凳,從外面的玻璃開始一面面擦起。

她們看了一陣,就相視一笑。

胖女孩說:“你看她的樣子,像不像電視裏演的那種傭人。

瘦女孩說:“像極了。她這種人,以後最适合的工作,恐怕就是傭人和保姆了。”

胖女孩說:“聽說外面大城市裏,保姆的工資還挺高。”

瘦女孩不以為然:“保姆哎!再高我也不要去做。”

胖女孩笑嘻嘻:“哎,有沒有想過,以後也學城裏人請個保姆,自己什麽也不用做。”

瘦女孩眼睛滴溜溜一轉,對着門外努努嘴:“就請她好不好?你看她多賣力。”

兩人嗤嗤笑起來,笑聲在喧鬧的吹風機和音樂聲裏幾近湮沒,所以毫不掩飾其中的嘲諷。

誰也沒想到旁邊的角落裏還藏着一個人。

他突然從那張沙發裏坐起來時,将她們吓了一大跳。

再一看,那張只露過一次面,卻叫女孩子們讨論了無數個夜晚的俊美面孔居然近在咫尺,一時漲紅面孔,呆呆的看着他。

流氓睡眼惺忪,并不看她們,卻重重罵出一句:“媽的,吵死了。”

他說完起身,懶洋洋的走開了。

留下兩人面面相觑,不知他在罵誰。

小花這個人,從小就訓練了一種特別的本領,那就是對于外界的聲音,既能做到充耳不聞,又能做到耳聽八方眼觀四方,根據情景和心境,随意切換。所以即使她沒有再靠近她那兩個同學,她也可以清楚的知道,她們在背後說了些什麽。一定不是好話。

誰願意聽難聽的話?

小花什麽都不說,看起來面無表情。

可當她擦到收銀臺的桌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到那裏的流氓問她:“那兩個人是你同學”時,她心裏立刻升起一個聲音,“不,我跟她們不熟,不用打折。”

她無法将這種話真的說出口,只點了點頭。

流氓聽了,轉頭就對春燕說:“等會結賬時,一人多收五塊。”

春燕大為不解:“幹嘛?”

流氓回答:“什麽幹嘛。叫你收你就收。”

春燕看看小花,又看看流氓,瞪着眼:“要收你收,我可搞不來這種事。”

等那兩人來結賬時,春燕很自然的報了價格。

她們二人當然質問:“為什麽比你們的标價高出五塊?”

春燕還是那麽自然:“哦,剛漲價了,标價還沒來得及改。”

她們還要争辯,春燕一手叉腰,一手抓抓她獅子頭一樣的發型,語氣十分平靜:“小妹妹,老娘很忙,麻煩快一點。”

她們乖乖交了錢,悻悻然離去。

不管怎樣,她們這一趟沒有白來。

等她們一回去,所有人都知道了小花在流氓店裏的境遇了。

還以為是什麽好差事呢。

原來是做苦力,還是最髒最累的,人人避之不及的活兒。

去了那麽久,也沒見有人跟她主動講話,更說不上親熱。明知她們是她同學,卻一點折扣沒有,可見她在那裏是什麽待遇。

更像一種折磨吧,不,該用折辱這個詞更恰當。

為什麽?

別忘了,那是誰的店,他是誰的朋友。

別忘了,他說過從長計議。

丹丹的校花情史上又多了浪漫一筆,愈加春風滿面。

小花呢,則受到不盡的嗤笑和幸災樂禍。

作者有話要說: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

(唐僧式念……)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