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4反抗

他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一點聲響都沒有?他看見多少?聽見多少?

流氓的出現實在太意外,小花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聽他又問一遍:“被打了?”

小花不做聲。

流氓向前走一步,說:“擡起頭來。”

小花微微擡頭,他看着她,問:“誰?”

他路過,無意間看見她。騎車過來時,遠遠看見有四個背影從小道離開。

“是那幾個?”他指一指她們離開的方向,身形一動,就要邁步過去。

他的眸光黑沉沉的。

小花一把拉住他:“別。”

流氓頓住,看一看小花拉住他的手,“怎麽?”

小花抿唇,吶吶的:“我……自己能解決。”

“是嗎?”流氓上下打量她一眼,之後,低頭瞧一瞧剛剛戰鬥過的地面。

平實的土地上并無多少打鬥痕跡,可見——他開口:“你根本沒出手。”

他知道自己猜的不錯,輕輕挑眉:“我知道你的力量。你如果願意,她們不是你的對手,至少也不會輸的這麽慘。為什麽不出手——以前對抗我時的那股狠勁呢?”

小花動動嘴唇,又緊緊閉上。

流氓略已沉吟:“還是說,你根本沒想過反抗?”靜靜等了一會兒,又問:“你從來不反抗?”他笑起來,笑容懶洋洋的,卻停在眼睛外,“不自強自愛的人,別指望能得到救贖。”

小花擡頭,看見他冷冷的面孔,冷冷的眼神。他在生氣。

他戴上頭盔,最後說:“你今天不用去店裏了。這幅尊容,可別吓壞客人。”

他駕着車子頭也不回的離去。

小花看着他頭也不回的離去。

她原本站着,他走後,她突然覺得好累,竟似要站不住,于是重新坐下。

大樹下的陰涼越來越窄,最後完全被陽光占據,小花被曬的全身發燙,大汗淋漓。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她抹一抹汗,站起來,返回學校。

并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不是嗎?

晚上還有晚自習。

小花換過長袖衫,坐進教室。

她不斷掐自己手心,辛苦熬過自習課。

回到宿舍,匆匆洗過,便上床蒙頭就睡。

過了一會兒,有人拍她的頭。她将被子打開一條小縫,看見招弟的臉。

招弟與她不在一個宿舍,趁此時沒人,跑來找她:“你怎麽了?為什麽今天晚自習一句話都不說。”

“我累。”小花答。

招弟點點頭:“好吧,那你早點睡。”又掀一掀她被子,笑道:“你不熱啊蓋這麽嚴實。”

小花哎了一聲,沒防備,穿着短袖短褲的身體被招弟看個正着。

招弟怔住。

“怎麽回事?”

她自己回答:“是她們?”

她眼眶紅了:“她們太過分了。”

可是她也只能這樣責備一句,其他的,她更無能為力。

小花握一握她的手:“我沒有事。你快回你的宿舍去。不要被她看見你在這裏,免得節外生枝。”

招弟紅着眼睛走了。可是不久後又氣喘籲籲的回來。她重新掀開小花的被子,遞給她一管藥膏還有幾顆藥丸:“這是消炎藥,你吃了,怕萬一有傷口發炎。藥膏一定要擦!”

小花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門口丹丹與幾人有說有笑的進來。看見招弟,微微一愣,旋即一笑。

招弟大概一時昏頭,竟然迎着丹丹的目光,瞪她一眼,嘴裏脫口一句:“小人。”罵完便大踏步離去。

幸好她怯弱,平日講話習慣低聲細語,這一句極輕,她們都沒聽清。聳聳肩,幾人繼續說說笑笑。

直到熄燈,終于安靜。

小花從被子裏探出頭來,過了一陣,将被子全部掀開。終于涼爽。

招弟問她蓋着被子熱不熱,當然熱。可她不願暴露傷勢在丹丹眼皮下,讓她欣賞。

月光從窗外投照進來,小小的一片覆在她身上。傷痛開始發作。有一些地方火辣辣的好似沾了辣椒水,有一些皮膚下突突直跳。小花一動不動,默默忍受,她知道那是身體在跟她訴苦,跟她抱怨:主人啊主人,好疼。

“對不起啊。”她心裏輕輕說。

她輕柔的撫摸她們,勸慰道:“過些天就好了。睡一覺就好了。快快睡吧。”

這是她無師自通的一種能力,似魔法,似催眠術,以往幫助過她許多回。可這一次,卻失效。

小花在黑暗裏輾轉難眠。

她似乎睡着了,卻又似乎清醒,總看見一張漂亮而冷冷的面孔,總聽見一個聲音在耳邊不停問:“為什麽不反抗?”

為什麽?

她在似夢非夢的情境裏回答他。

她的确可以應付那幾個人。別看她們人數多,但實際都是花架子。真打起來,她會讓她們好看,即便不能贏,但也要她們受點傷,痛上一痛。

可是,這之後呢?

她們會怕她,會善罷甘休嗎?

不,不會。

她們只會更加惱羞成怒,然後集結更多的人,找她更多的麻煩。

接下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也許到高中畢業,她都将不得安寧。

那才是真正的痛苦。

反之呢?

看過貓逗老鼠嗎?如果老鼠不停掙紮,貓就愈發興奮,會變換各種花樣逗弄它。可如果老鼠毫無鬥志,貓反而興趣缺缺。

人類的欺淩者也是如此。

被欺淩者愈是反抗,愈激發欺淩者的激情,好啊,敢反,那就打到你服為止。被欺淩者毫無還手之力,懦弱不堪,便會使人漸漸失去興趣。

小花只要忍受住這一段,就不會再有事。

沒有什麽挑戰性,她們會覺得無趣,丹丹洩過憤,也不會再揪着不放。畢竟在學校,她得顧及自己形象。

不久以後,小花的生活就會歸于平靜。她的精力可以投注在她想做的事上。

怎麽算,她都沒有做錯。

這是她目前為止能做的正确的決定。

這一套言論如果講給流氓聽,他還會那樣說她嗎?

不,何必對他解釋。這是她自己的事,她自己清楚,自己解決就好。

她知道自己是對的。可是,為什麽,突然覺得有一點委屈呢?

不自強不自愛……她不是這樣的。

睡吧睡吧,明天還有許多功課。

睡吧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睡吧睡吧,明天終會成為美好的一天。

第二天照常到來。

小花每天都穿長褲長袖,一個周過去,身上不再到處隐隐作痛。到底年輕啊,複原的快,而她的生活好像也恢複平靜。

她們沒有再來找麻煩。

可是招弟遇到一點事情。

一天她遲到,上課鈴聲接近尾聲才急急跑進教室,在門口時一不小心撞到一人身上。那是同樣遲到的一個同學,被撞的差點摔倒,當下就罵:“沒長眼睛啊。”

她是金花中的其中一個。

招弟急急忙忙道歉。

幸好老師進來,兩人都回到座位上。

課堂上那金花回過頭來狠狠瞪招弟一眼。

招弟吓的不行:“怎麽辦,小花?我得罪她。她會不會報複我?”

大概不至于。

招弟比小花還沒有存在感,欺負她多沒有意思。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招弟終于放下心來。

一晃又到周日。這次只休息半天。

小花有些猶豫,要不要去理發店做工。

現在跟流氓見面,要如何相對?多少有點不得勁。

招弟卻問她:“哎,我去你們店裏剪頭發,可以打折嗎?”

“你要做頭發?”

“不,就剪剪。”招弟說:“上次有人去我們那裏收頭發,價錢不錯。我爸就惦記上了。哎,反正要剪,還不如我自己去理發店剪掉,好歹可以出個發型。”

招弟的長發留了許多年,直直垂到臀部。發質極好,烏黑發亮。她每次洗頭時都要抱怨,然後每天都細細梳理,永遠幹淨妥帖。

她今天将她們編成一根粗粗麻花辮,搭在腰間。

小花摸一摸,無限惋惜:“你舍得?”

招弟手指繞着發梢:“以後可以再留。哎。”不知要多少年。

小花便說:“那你跟我一起走。”不打折沒關系,她會用自己工錢抵扣。

招弟點點頭:“我先去書店還書。等會兒在小二哥商店門口彙合。”

可是等小花收拾好東西,到小二哥門口等了許久,也不見招弟身影。

她跑回教室和宿舍找了一圈,都沒有見到她。又跑去那家書店詢問,店員告訴她,她來過,但已經走了。

“走多久了?”

“有一會兒了。”店員說。

“她一個人嗎?”她順口問了一句招弟常來借閱雜志,店員與她相熟,她想一想,突然一拍腦袋:“啊,我看見有兩個女生過來,攀住她肩膀,跟她一起走了,”兩個女生?小花一愣。還攀住她肩膀?招弟什麽時候有那麽親密的朋友?她天天與招弟在一起上課下課,如果有,她不可能不知道。

小花趕緊問:“她們長什麽樣子?”

店員搖搖頭,“沒怎麽注意。啊,她們一個不停嚼口香糖,一個嘴裏含着煙。”她還奇怪,外表樸素老實的招弟怎麽會與那種女孩結交上。

小花心知不妙,“她們帶她往哪個方向去了?”

“右邊。”店員回答。

那是與小二哥商店相反的方向。

怪不得招弟沒能按時赴約。

小花出門往右邊尋找。

她們不會公然在街上大庭廣衆之下滋事。那麽,一定是偏僻隐匿的地方。

街道上商鋪和樓房林立,沿着一條馬路延伸出去。附近則是農家和農田。

她們究竟會把她帶往哪裏呢?

小花急的出汗。

她寧願此時與招弟交換處境。招弟那麽膽小,那麽瘦弱,如何經得住她們恐吓與折磨。

小花急匆匆找人。一邊留意,一邊問詢。終于得到一條有效線索。

一個中學生看見她們一夥人往大壩去了。

小花即刻趕往大壩。途中有摩托車呼嘯着駛過很快,她看見她們了。

作者有話要說:穩住……

周末了,祝周末愉快~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