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日常
小花喝過一杯水,便開始幹活。
院子裏的紅辣椒剛從園子裏摘來,水奶奶預備做辣椒醬,第一步先去蒂,水奶奶剛剪一小半。
小花讓水奶奶歇着,她撿起剪刀。
這種活計對她來說,不算什麽。
不到半個小時,便輕松做完。
接下來剁姜剁蒜剁辣椒,腌制,一氣呵成。
紅紅的一罐辣椒醬已然制成,色香味俱全。
水奶奶高興的不得了:“比誰做的都好。”
她喜歡,小花也高興:“要不要再多做點?”
這種醬越沉越香,可以放置很長時間。
水奶奶說也好。再做些帶到店中大家一起吃。
反正園子裏還剩餘許多紅辣椒。
于是小花便先去摘辣椒。
流氓帶她到菜園。
菜園就在附近。四四方方一塊田地,種滿瓜果蔬菜。只見分布井然有序,碩果累累。紅綠相映,煞是好看。
小花最愛這個時節的菜園。實在是琳琅滿目,什麽都有。
她走進辣椒地,看見過半辣椒已成熟,紅紅的挂在枝頭上。
她想,今天要把這裏的紅辣椒都摘完。因為摘辣椒是項體力活,需要彎腰或蹲下,對年輕人來說算不得什麽,但對老人卻是一件苦差事。
她埋頭忙起來。
流氓在一旁遞籃子給她。
兩人配合默契。
水奶奶不一會兒也來了,站在田頭笑眯眯看着他兩。
園子挨着大路,行人從這裏經過。
大部分都是村中居民。
看見這一幕,自然要說上幾句:“喲,孫子帶女朋友回來啦?”
“哪家的姑娘啊?”
“這姑娘不錯,好勤快。”
“水婆婆以後享福啰。”
“什麽時候辦喜酒啊?”
水婆婆笑着與他們寒暄。
流氓淡定從容的應對。
小花埋着頭,不敢看人。趁不注意,悄悄對流氓說:“村裏人看見了,以後可不好辦。”
也怪她考慮不周,不該跑出來,應安靜待在屋裏的。
流氓卻渾不在意,“以後再說啰。”
也只能這樣了。
之後來了一個流氓的熟人找他有事,他先行走開。
水奶奶還在與人說話。
那人與水奶奶關系熟絡,聊了好一會兒。
她感慨:“你孫子眼光高,這突然說談就談了,真叫人意想不到啊。”
水奶奶附和着:“現在不都講那什麽緣分嘛。”
聊了一陣,那人也走了。
水奶奶走進地裏,搭一把手。一會兒後她說:“小花。上一回我讓你當孫媳你一百個不願,怎麽突然改變注意了?”
小花心裏一咯噔。
難道是剛剛那人的話讓水奶奶心生疑窦?
她斟酌着回答:“嗯……這個……”
心裏焦急,流氓怎麽還不回來,她口齒愚笨,一下子想不到合适理由。其實這種時候一個嬌羞表情就已足夠,無需多言,自然叫人一目了然。好在她這一結巴,倒起到類似作用。
還是水奶奶自己給她解圍:“是不是他對你死纏爛打?”
小花不知如何回答,只模棱兩可的微笑,算做默認。
“他的作風我知道。臉皮厚過城牆。”
小花不敢做聲。
“你們在一起還沒多久吧。”
“……是。”
“他告訴你我生病了嗎?”水奶奶笑眯眯的問。
小花謹慎的答:“他那天在店裏說起……我就也知道了。”
水奶奶依舊眯着眼笑:“這小子。”
這時又有一村民路過,水奶奶與那人招呼,總算打岔過去。
小花呼出一口氣。
不久後流氓返回。
水奶奶腿酸了,她先一步回去。
等她身影消失不見,小花便将剛剛水奶奶的問話告訴流氓。
“水奶奶是不是懷疑了?”
流氓揚一揚眉:“早說過她精明的很。”
“那要怎麽辦?”小花憂心。
流氓原本要說放心,那兩個字已到他喉嚨處,可是看着面前緊張的面孔,突然心念一動,悠悠說道:“只有更加小心啰。不要再讓她看出其他破綻。”
這個提議在情在理,小花點點頭。
沒多久活兒幹完,兩人随即回家。
小花在前,流氓在後,提着一籃紅紅辣椒。
水奶奶正在摘菜:“中午吃臘肉水餃好不好?”
小花沒有異議。
她幫忙和面,擀餃子皮,剁餡兒,有條不紊。
之後與水奶奶坐在桌前,慢慢包餃子。
她問水奶奶:“還有什麽活兒要幹的嗎?我下午幫您都幹了。”
水奶奶還未說話,流氓倒是笑了:“我說你這人怎麽這麽愛幹活啊。你忘記我們來時別人囑咐過你:第一次上門,少幹活。”
小花桌下踢了他一腳。
下午吃過飯,便沒有什麽事。
水奶奶種地不多,繁重的農活流氓都已請工人全部做完。水奶奶就打理打理菜園子,再喂一些牲畜。
她自己都無事可幹,更別說小花。
三人坐在堂屋看電視。
幾個孩童從門上路過,手裏用草繩穿一串小魚,叽叽喳喳興奮不已。
水奶奶看見,便提議:“你們要不要去釣魚?晚上我們熬魚湯喝。小花,這裏的小野魚味道特別好。”
小花看一看流氓。
流氓問:“想去嗎?”
小花有這個興致。她聽說過小野魚,個頭不大,卻味道鮮美,營養豐富。對老人身體有益。
流氓帶她去池塘。
池塘就在不遠處,與流氓家的院子遙遙相對。
他們帶上桶和釣魚竿來到塘邊。
那裏正有幾個小孩在抓魚,滿頭滿臉濕漉漉的,分不清是汗還是水。看見他們,有一點腼腆,提着桶稍微走開一點,又不時偷眼瞧他們一眼。
流氓明顯是熟手,只見他穿線,挂鈎,抛餌,動作熟練利落。
不到一會兒,魚線微微一顫,他猛的一提,一條活蹦亂跳的魚兒在空中奮力掙紮。
起先小花認為他運氣好,誰知接下來他幾乎百發百中,一條接一條的釣上來。
孩子們忍不住歡呼,幾乎是崇拜的靠過來。
流氓心情不錯,分給他們一些。
孩子們十分高興:“你抓泥鳅是不是也很厲害?”
“當然。”
“那跟我們去抓泥鳅好不好?”
流氓轉頭詢問小花意見。
小花反正也沒什麽事,欣然同意。
池塘旁邊就是一塊水田,田裏剛起過土,灌過水,淤泥裏水光閃閃,不時咕嚕冒一個泡泡。那便是泥鳅在其中游動。
小孩們與流氓先後下水。
流氓讓小花在田邊等。可小花看着看着,心裏癢起來。
她的村莊不種水稻,沒有水田,所以從未抓過泥鳅。眼見孩子們抓的暢快,好似做游戲一般。引得她躍躍欲試。
她說做就做,當下脫了鞋,一腳踏進水田裏。
流氓見了,說:“你可穿着白裙子呢。”
“我會小心。”小花答。
結果呢,還是不可避免弄上泥巴,好好的白裙成花裙。但很開心,她又學會一門新智能,知道該怎樣抓泥鳅了。抓泥鳅就好像在黑暗裏尋寶,眼睛看不見,只能靠雙手摸索,有時候摸許久,什麽都沒有,有時卻自動撞進手心裏。每抓住一條,都禁不住歡呼,像小孩子一樣。
她很少這樣直白流露歡喜的情緒。
流氓在一旁看着她微笑,眼神溫柔。
小花沒有注意到。
孩子們收獲不少,樂滋滋結伴回家。
小花與流氓也預備回去。
流氓先上岸。
小花卻一只腳踩到一處爛泥,陷在裏面,拔不出來。
她笑:“泥鳅留我。”
流氓伸手拉她,一下子将她拔起來。又濺起一些泥水。
上岸後低頭一看。從腳趾頭到小腿,早裹滿泥巴。小腿以上的部分情況稍微好一點,但也布滿斑斑泥點。
十足髒兮兮似泥猴。
小花急着趕緊回去洗一洗。
可是,突然發現,流氓沒有松手。
她的手還在他的手中。
小花吃了一驚,忙想抽出來。
流氓卻低聲道:“先別動,也別轉頭——老太婆看着呢。”
小花脖子一僵,頓時靜止不動。
過了好一會兒,她裝作張望的樣子,轉動腦袋。
果然,餘光裏瞧見水奶奶正在院門口瞧着他們的方向。
好險。
她果然起了疑心嗎?所以暗中觀察?
流氓示意她拿上鞋子,然後一起往回走。
他一手牽着小花,一手提着桶。桶裏有魚又有泥鳅,在狹窄的空間裏磕碰不已,争相游動,攪動着水聲嘩啦啦,好不熱鬧。
那段路并不長啊,可不知為何,卻好像感覺很遙遠似的。
大概是因為他們走的慢。
流氓說:“你別緊張啊。”
之後兩人都沒有說話。
在此之前,小花從未跟異性這樣子牽過手。不緊張是假的。心裏有種異樣的感覺。她默默随着流氓一步步回家,不敢四下張望,盡力做出泰然的樣子。
兩人手心相握。
漸漸的,小花感覺到手心裏有一點點濕意。
剛剛上岸前,他們都在水裏洗過手,經過風一吹,早幹了。
那現在這微妙暧昧的濕意是什麽?
汗嗎?
誰的?
小花極少手心出汗。難道是流氓的?
她擡頭看一眼近在咫尺的流氓。
他是汗手嗎?一定是。
到院門口,兩人才松開。
水奶奶好似才看見他們兩個,笑眯眯說:“回來了?”
然後接過桶,讓他們先去洗一洗。
問題來了。
小花沒有帶換洗衣服。因為打算晚上就回縣城。
看來只能借水奶奶的衣服穿一穿。可讓她擔憂的是,水奶奶身材瘦小,小花雖然也瘦,卻身形挺拔,長手長腳,水奶奶有合适她的衣裳嗎?款式倒在其次,關鍵是大小。
水奶奶也說:“恐怕都小了點。”之後說:“我去旁邊借一套來,老王的孫女和你一般年紀,她的衣服肯定合适。”
流氓已先一步去洗漱,這時出來,聽說後,說:“別借了。我有辦法。”
他的辦法就是讓小花穿他的衣裳。
他回房,找出一件白襯衫,一條短褲。
“這是我十幾歲時穿過的,你試試。”
小花猶豫。穿他的衣服,像什麽話。
水奶奶說:“這算什麽,她可是女孩子。”
流氓不以為然:“這有什麽。反正在屋裏,又沒人看見。就當睡衣穿好了。等你裙子洗好後再換上不就得了。”
小花拿着衣服進了洗澡間。
洗好後出來。
流氓與水奶奶正坐在院子裏打理魚和泥鳅。
聞聲擡頭,都是一愣。
水奶奶說:“喲,挺合适。小花,你穿襯衫好看。”
潔白的襯衫套在小花身上,略微寬大,袖子有點長,就微微卷起,露出一截手腕。下擺她打了個蝴蝶結,系在腰間。配上烏黑的長發,還有明亮的眼睛,有一種使人賞心悅目的清純靈動。
流氓滿意極了。
果然是他的人啊,穿他的衣服這麽好看。
而且,穿上他的衣服,更像他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