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相遇(二)
蘇惠然被綠珠推得往身邊一斜,頓時瞪了這個敢對她下手的小丫鬟,道:“你也想回府裏跪着?”她面上雖兇,實則并未生氣,只是吓吓人而已。
小丫鬟原本就不是個膽大的,頓時皺巴了小臉,還真以為她家小姐生氣了,垂首扭起了手指:“小姐,奴婢不想被罰跪……”在蘇惠然“淩厲”的視線下,聲音越發小了,“可是,您真的不能看!小姐您就聽奴婢這一回可好?”
越是如此反常,蘇惠然沒有多少的好奇心倒是被勾了起來,她在小丫鬟着急又不敢言的目光裏,撩起了布帷的一角。
常說有女子傾國又傾城,蘇惠然原本體會不到身為男兒願意為了美人烽火戲諸侯的心情,只此時此刻,一眼望去,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那個錦衣華服的俊美男子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視線,讓她心裏直升起一股感嘆,如此之人,果然看一眼便能記上一生,傾盡一切換他輕輕一笑都值得。
沈浮,大楚朝第一美男子的名號不是白白得來的!
蘇惠然看着沈浮一時轉不開眼,在她原本死之前短短的二十三年裏,她只遠遠見過沈浮幾次,也許是當時她心裏已經有趙行那個僞君子,雖覺得沈浮外表長得好看,但也只止于此。
如今再看沈浮,更知他幾年後會成為大楚朝人人稱頌的沈将軍,原本十分的外表硬生生又添了五分的光彩!
?北北?也許是蘇惠然的眼神太過熱烈,正站在路邊與人說話的沈浮,突然腳下不着痕跡地挪了挪,似是不經意地向馬車這邊掃了一眼。
兩人的視線頓時在空中交彙碰撞。
被發現了!
蘇惠然莫名心虛,刷一下将馬車上的布帷放下,隔斷了對面投來的注視。
啊啊啊啊啊!
綠珠在心中慘叫,她家小姐臉紅了!臉紅了!她就知道她家小姐上次問起這位侯府的少爺肯定不是事出無因!她回去就要告訴李媽媽,這個該死的纨绔子竟想打她家小姐的主意!
街上的人越發多了起來,站在沈浮身前的男子察覺到他的走神,将口中正說的話停了下來,疑惑道:“少爺?”
沈浮轉瞬又恢複了原本漫不經心的神色,口中道:“不要再犯這種低等的錯誤,自己回去領罰。”
男子背脊一崩,轉瞬又放松了姿态,臉上的表情微帶着谄媚讨好,高聲道:“沈少爺,您這就要走了?小弟請您喝酒聽戲,您老賞個臉?”然後又壓低了聲音,快速道,“您放心,那幾個地方都按您說的布置了人手,一有風吹草地必定逃不過我們的耳目。”
沈浮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手中拿着的折扇“刷”一聲開了。
“你也配本少爺賞臉,你是多大臉!”
說着,搖着扇子仰着下巴走了,留着那男人彎着腰“是是是”也不覺羞怒,笑得仿佛得了什麽賞賜,直叫街邊看到這一幕的人搖頭嘆息,且可惜了京城第一美男子那張臉。
馬車裏,蘇惠然捂着胸口“咚咚”直跳得歡的心髒,喘了兩口氣才緩過來。然後便又覺得自己挺傻,此時的沈浮還只是侯府少爺,并不是八年後的那個令西北蠻族聞風喪膽的沈将軍,再則,他也不認識她,她更未做什麽不好的事,為何要躲?
細思自問,大概還是因為沈将軍的名頭太盛,讓她不由自主便産生了敬畏之心。
輕咳了一聲,蘇惠然端正了表情,轉頭見綠珠臉上寫滿了“我家小姐要跳進火坑”、“我家小姐要被混蛋欺騙了”類似深深的擔憂,頓覺再解釋“她對沈浮并無甚想法、沈浮對她亦是如此”也是枉然,于是嘆氣,伸出手指戳了她的額頭。
“瞎想些什麽,快些下馬車。”
沈浮自然是已經不在原地,蘇惠然下馬車的時候偷偷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沒看到人,心裏還是松了一口氣。
不過,那天晚上她怎麽就沒生出一絲一毫的敬畏、害怕來?難道是已經被吓傻了?想想那晚的經歷,蘇惠然的心情不免又灰暗了些許,這些并不愉快的回憶她還是少記起,只需記得是沈浮救了她便好。
“小姐,大家都說那位沈少爺長得俊俏!”綠珠跟着她身邊,望了望四周,見沒有人近着她們,便悄聲說道。
“嗯?”蘇惠然看了她一眼,那仿佛做賊一般的表情頓時讓她有些想笑出來,但她還是忍住了,想聽她繼續說些什麽。
“沈少爺在侯府那般得寵,身世又好,可是都二十了,還沒有娶妻,還不是……”觑了一眼蘇惠然,綠珠繼續道,“還不是因為沈少爺太多情,聽說妾室都已經有十幾房了,這不算,還有通房的美貌丫鬟,愛出入煙花酒巷,纨绔不思上進,哪家的小姐嫁一個這樣的夫君都得哭着過日子!”
沈浮這說好聽了是多情,說難聽了就是風流好色,聽說沈浮的爹,侯府的二老爺在沈浮還未出生之時便因體弱得病去世了,沈二夫人對沈浮這個遺腹子是疼寵到沒了邊,就是天上的明月星星,他要都願意給摘,更何況是幾個妾室。
蘇惠然自然是聽說過沈浮的這些傳聞,或者說,整個京城沒有哪個是沒有聽說過的。她以前雖然不愛湊熱鬧,但各府之間來往拜訪也免不了,偶爾京中那些小姐們聚在一起她有幾次也在旁,聽她們說起沈浮時,總是半欽慕半厭惡。
欽慕少年郎君俊俏無雙,又厭惡對方多情無定不願心系一人。
但事實,整個京城又有誰了解沈浮?如他真像傳聞那般纨绔,又怎能成為戰場上戰無不勝,智計百出的大将軍?
蘇惠然聽着許久未曾聽到的這些流言,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想當年她也是對此深信不疑的人,便覺有些羞愧。
綠珠見她搖頭,還以為她是對此都不以為意,頓時急得直跺腳,口不擇言道:“沈少爺比小姐您都大了五歲了,也太老了,真不适合您!”
蘇惠然一聽到老字,再想到剛見到的沈浮那張俊美的臉,頓時又要忍不住笑出來,她以前怎麽就沒有發現,綠珠是一個這麽有趣的丫頭。
只是面上她還是板了臉,教訓道:“胡說些什麽,你家小姐的名聲都要毀在你嘴上了!”
綠珠頓時不敢再說。
就這會兒,蘇惠然帶着人入了聚寶樓,直接點名要找掌櫃。在京城地界,貴人遍地都是,小二哪敢小瞧任何一位客人,再加上開店營生就是為了一利字,一看蘇惠然帶着丫鬟的樣子便知是位大家小姐,立馬去将掌櫃請了出來。
綠珠将捧着的小匣子遞到掌櫃手上。
蘇惠然道:“請掌櫃的過目,這塊玉是我祖上傳下來的,不幸裂了一道,不知貴店有無能工巧匠可修補,最好是在玉的外圈用赤金包裹一圈?”
掌櫃的看了看,笑着道:“我們聚寶樓的師傅都是巧手,依我看應該是可以做到小姐的要求,不過,為不出意外,這塊玉是否能拿到後院給師傅看一眼?”
蘇惠然想了想,點頭同意道:“自是可以,旁的要求也無甚,如若做不了也無妨,只要不傷了玉就成。”
掌櫃讓小二拿了匣子去了後院,很快又捧了回來,傳話道:“大師傅說,可以做到小姐的要求,保證不會傷到玉本身。”
蘇惠然經歷詭異,這塊玉碎的時機又剛好,又是祖上傳下來的玉佩,不由得她不多想,此時聽到說能修起來,頓時也高興起來,和掌櫃談妥了銀錢,又留了蘇府的名號,倒是放心地留下玉出了聚寶樓。
初夏的陽光正好,燦爛又不會讓人熱得流汗,此時日頭還未到中天,離用午膳還有些時辰,蘇惠然已經多年未在京城的街上走過,一時也不想回去,便拉着綠珠四處走走看看。
京城自然繁華,吃用玩樂各種買賣都有,看着看着,她就忍不住開始買,手裏的銀子不停出去,蘇惠然默默盤算了一下自己的小私庫,只有每月的月例銀子攢下的一點,府裏不會少了她的吃喝,但還真經不住她想做些別的什麽。
她記得她親生母親是留了莊子和鋪子給她的,只是她從未經過手罷了,或許,她該回去先問問李媽媽?
“五小姐,前面不能再過去了!”
給蘇惠然駕馬車的車夫是帳房管事家的侄子,對蘇家一向忠心得很,此時他見蘇惠然沉思着一路往前走,便忍不住出聲提醒。
蘇惠然回過神,往前看了一眼,前面大街并無什麽異常,為何不能過去?
車夫老實的臉上漲得有些紅,小聲道:“前面拐個彎就是煙花巷,小姐離遠些為好,萬一碰上不長眼的沖撞了您,回去夫人非扒了小的皮不可!”
蘇惠然恍然點頭,原來她們不知不覺都走到這地兒了,這邊魚龍混雜,什麽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她還是避開為好,萬一倒黴真出事,被扒皮的還能少了她自己?
一行人轉身往回走,看天色,也該回府用午膳了。
綠珠今日裏眼神是真好,嘴也是真快過了腦子,她将要轉身之時,突然看到了某個身影,忍不住“咦”了一聲。
蘇惠然自然是跟着看了過去,只見前不久才看到的那人正搖着他那把折扇從巷子那頭走出來,臉上還挂着笑,身邊多了個之前沒見過的小厮打扮的少年,正圍着他打轉,一臉苦相似快哭出來,與他自在自得的樣子形成強烈的對比。
只是,這一大早的就從煙花巷出來?
這位未來的沈将軍似乎也太有興致了一些!
蘇惠然心想,他總歸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目的的吧?
綠珠“呸”了一聲,輕聲嘀咕:“好色之徒!”
這一會兒時間,沈浮已經到了近前,一雙眼兒轉了一圈,落在蘇惠然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沈浮:我還沒娶妻呢,竟然把我的名聲都給敗壞了!!!砍作者狗頭!
ps:今天好像也不怎麽肥,囧~~明天更新應該也在晚上哦~不過應該會早一點,可能8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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