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錢中正這種混了幾十年的老油條，最會看碟下菜。白芷這種新人他無所謂，但謝斯瑾家世和行業地位都很高，是他萬萬不可能冒犯的類型。

“吃吃吃，”錢中正陪了個笑，自己也喝了兩杯酒，“就想讓大家高興高興嘛，謝影帝不喜歡就算了，繼續吃飯，自己種的菜就是不一樣，這個土豬肉真香。”

方夏：“這是在超市買的。”

錢中正：“……”

接下來這頓飯誰都沒心情吃了，白芷滿腦子都是謝斯瑾竟然幫他喝酒了？

謝斯瑾在之前的采訪中說過，因為經常熬夜拍戲，寫劇本，他胃不好。

怎麽有胃病還喝這麽多酒？不會出問題吧？

白芷內疚又感動，但更多的還是自責。

他從沒被人這麽照顧過，就算和方夏關系好到那種地步，方夏也只是阻止他喝酒，而不會二話不說替他喝。

他如果再強硬一點，謝斯瑾也不用替他喝酒了……

這頓飯吃得誰都不高興，飯後，白芷看謝斯瑾沒吃多少，又開小竈給他下了一碗雞湯面。

高湯是之前熬了八個小時冷凍在冰箱裏的，配上鮮嫩的低溫雞胸肉，手擀面條，溏心蛋，幹鲣魚片小魚幹和幹海帶、加醬油清酒味淋熬制出的醬汁，再淋上紅蔥頭煎出來的香油。

謝斯瑾連面帶肉吃得幹幹淨淨，連一口湯都沒剩下。

等方夏聞着味兒進來加餐時，只剩下一個空空蕩蕩的碗。

“哇，你又給謝老師開小竈！”方夏叫了起來，“還有沒有剩下的？我也要吃！”

白芷：“要吃自己煮。”

配料還有剩下的，方夏果然自己煮了一碗。

陸槐也分了半碗面，吃完後邊剔牙邊問：“老謝你怎麽回事？怎麽這種人也請到節目來了？”

“是我沒調查清楚，”謝斯瑾也沒想到會這樣，“欠了熟悉導演一個人情，人家推薦來的我不好拒絕。”

謝斯瑾也沒和錢中正接觸過，只是聽說他這些年事業比較艱難，想着照顧一下。

每年各大影視院校畢業那麽多導演系的學生，其中一直堅持拍電影的可謂鳳毛麟角。

更多的是在各大電視臺做導播，混得再差點兒的就給企業商家拍攝商業宣傳片糊口，也有不少拍抖音幾十秒的小視頻賺快錢。

大家都是要吃飯的人，謝斯瑾也能理解他們的選擇。

錢中正這些年雖然成績越來越差，但依舊在行業裏努力。謝斯瑾遇見了，就想着順手幫一下。

但沒想到對方私德敗壞到了這種程度。

偏偏錢中正還很不服氣，覺得自己被針對了。

嘉賓這邊有謝斯瑾他不敢造次，又轉身和導演埋怨起來：“你們怎麽回事啊？我大老遠帶來這麽好的酒，請他們喝還不樂意，以為我喂的是耗子藥嗎？”

“老錢啊，現在年輕人早就不時興勸酒了。”王繼民嘆氣，“再說了，我們擱這兒拍節目呢，讓觀衆看到喝酒不合适。”

“我也是想着好不容易才見一次，高興高興。”錢中正喝了好幾杯酒，一張臉漲得通紅，“而且現在的年輕人也太沒禮貌了，完全不會尊老愛幼。”

旁邊一個攝影助理聽不下去，小聲嘟哝：“你也沒尊重人家，憑什麽讓人家尊重你啊？”

“你說什麽？！”錢中正瞪圓了眼睛，靠近時，是撲面而來的酒氣和老人味，“誰不是這樣過來的？大家都喝，就他一個人金貴不能碰酒啊？”

“在我這兒撒什麽酒瘋？醉了就自己回去早點洗洗睡。”王繼民攔在二人之間，他見過太多這種人了，早就見怪不怪，懶得講道理，直接把人勸了回去。

錢中正憋了一肚子氣回來，看到大家開開心心搞直播更生氣了，都怪謝斯瑾不給他面子。

“投了6個億連個屁都放不出來，還真以為導演那麽好當呢？不自量力。”錢中正嘀嘀咕咕，揣着手朝着柏橋走去。

他使喚不了白芷，他還使喚不了柏橋嗎？

在他身後，聽到這話的白芷臉色沉了下來。

“喲，你們搞直播呢？”錢中正眯着眼睛看了眼屏幕，“有什麽節目嗎？”

【艹……突然湊近吓我一跳！】

【救命，你不要過來啊！！】

【《四季食》怎麽還找了這位啊？風格完全不搭吧？】

【感覺氣氛有點兒尴尬，都沒人說話了。】

白芷說：“沒什麽節目，随便聊聊。”

“柏橋，你來給大家表演個節目吧。”錢中正眯着眼睛，“沒聽到白芷都說沒節目看嗎？”

白芷：“……”

【卧槽，柏橋也來了？】

【啊啊啊啊離我的柏橋小天使遠一點！】

【還小天使呢？誰不知道他是賣**上位的？】

【閉嘴，你才賣**，你全家都賣**！】

在網友鬧哄哄的彈幕中，柏橋好脾氣的站了出來，問：“表演什麽？”

這話一出，直播間彈幕都炸了。

【啊啊啊，搞什麽，柏橋不要啊！錢中正擺明了欺負人！】

【柏橋粉能不能消停點兒？一個個都是尖叫雞嗎？】

【靠，這真的擺明了認幹爹了吧？】

【嗚嗚嗚我不信！不可能！小天使只是尊重長輩而已。】

【柏橋那演技，不認幹爹哪兒能拿到《兩小無猜》的資源？不過y1s1，電視劇是真的爛。】

見柏橋這麽聽話，錢中正終于滿意起來，笑眯眯的說：“就演個《蝶戀花》吧。”

《蝶戀花》是一部出民國戲，他是要讓柏橋扮女人。

柏橋沒想到是這一出，淺淺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錢中正也不催他，就端着杯水坐在一旁，一副好商量的模樣。

柏橋粉絲全都是嚷着不演的，但也有少部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

【演啊，怎麽不演了！演員的本職不就是演戲嗎？】

【人家大導演讓你演戲是看得起你呢！多少人求都求不來！】

【我呸！也不看看這貨什麽垃圾玩意？】

【柏橋演技太爛了吧？現在演不得丢死人？】

【那讓白芷和他搭戲啊哈哈哈哈哈】

害怕彈幕越來越過分，柏橋連忙轉移了話題：“要我演哪一段？您說？”

“這……”錢中正不知想到了什麽，笑容都猥瑣起來，“不如就……”

“我突然想講個相聲，”白芷突然站起來，打斷了錢中正的話，“不然柏橋你把這個表演的機會讓給我？”

錢中正臉上笑容僵了僵：“相聲？”

【卧槽？白芷還會講相聲？】

【可以可以，讓我看柏橋演戲辣眼睛，我寧願聽白芷的相聲。】

白芷理了理襯衫衣擺，雙手抱拳：“那我就給大家獻醜了。”

白芷又替他出頭了。

柏橋仰頭看着白芷，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師兄，我沒事……”

“不是為了你。”白芷拍了拍他的肩，鹿眼裏滿是冷厲，“乖，下去給我加油。”

【白崽這是給柏橋解圍吧？嗚嗚嗚，崽崽也太好了！】

【竟然有點兒想嗑……爽朗健氣攻X溫柔弱氣受】

【嗑屁啊！柏橋粉請別碰瓷好嗎？】

【最煩你們這些CP粉了，能認真聽相聲嗎？】

【端好瓜子小板凳，默默看戲。】

直播間熱熱鬧鬧的，都在等着白芷開嗓。沒想到白芷還沒說什麽，方夏也走了上來。

【啊啊啊啊啊，方夏！！！】

【同框了同框了！白玉無瑕同框了！奶奶，您嗑的CP發糖了！！】

【好家夥，單口相聲變對口相聲】

白芷搓搓手：“第一次講相聲，其實有點兒緊張。”

方夏跟着搓手：“我也有點兒。”

白芷：“但是看錢導在這兒，我突然就不緊張了。”

方夏：“啊？為啥？”

聽到白芷cue自己，錢中正露出了一張便秘臉，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白芷：“因為我一見他就來了靈感啊！”

方夏：“什麽靈感啊？”

“我突然想起以前去峨眉山看猴的時候，”白芷說，“大家都知道吧？山上的猴子可野得不得了。”

方夏：“對對，特別野。”

【真的，猴子特別野，吓哭我了！】

【什麽意思？猴子和錢中正有什麽關系？】

【盲猜，罵人家是猴子？？】

【不懂，繼續看吧。】

白芷：“但有人不知道啊，就想着峨眉山好山好水好風光，不得帶着點兒吃的去野餐麽？”

方夏：“沒錯兒，我褲子還在的時候，我也喜歡在峨眉山野餐。”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這兩人有點意思啊】

【沒想到方夏挺會捧哏的】

白芷：“你還不算倒黴的，就丢了條褲子而已。”

“我可是褲子都沒了，這還不夠倒黴？”方夏詫異，“我當時可是捂着屁股一路道歉下去的，‘對不起，讓您看到我屁股了。’‘對不起，髒了您的眼睛。’‘對不起，我毀了您的旅程。’”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嗎？我不信。】

【我不怕髒眼睛，讓我看！！】

“不算，”白芷搖頭，“我見的那人比你還要倒黴。”

“我不信，有多倒黴啊？”

“他不僅褲子被猴子扒掉了，他那兩瓶90年的茅臺也被猴子搶過去了。”

聽到90年茅臺，錢中正的臉色有些不對勁了。

他直覺白芷是在內涵他，但他又一時間找不出什麽證據。

方夏：“啊？90年茅臺？”

白芷：“沒錯兒。”

方夏：“好家夥，一萬多一瓶呢。”

白芷：“可不是，有錢都買不到，結果便宜了猴子。”

方夏：“那麽貴，他沒搶回來嗎？”

白芷：“他倒是想，但是猴子抱着酒瓶就爬到樹上對吹，工作人員用彈弓都打不下來。”

方夏：“猴子喝醉了？”

白芷：“可不是，學人學得可精了，連勸酒都學會了。”

方夏：“猴子勸酒？這可有點兒新奇。”

白芷：“對啊，後來就有人編了一句順口溜，到處都在傳。”

方夏：“什麽順口溜？”

“那我給您說說，您看是不是這個理。”白芷伸出二指并攏直指錢中正，字正腔圓道，“那就叫做‘猴子酣飲森林中，老畜生也敢勸酒。’”

錢中正的臉徹底漲成了豬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