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陸槐沒忍住，笑得剛剝好的瓜子仁都漏了，“這兩小孩兒可太有意思了！”
謝斯瑾擡頭，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白芷身上。
相聲講究說學逗唱，對演員身段氣質都有一定要求。
為了盡可能呈現出好的效果，白芷已經把襯衫衣領扣到了最上面一扣，以此模仿大褂的作用。
雖然條件簡陋，但不得不承認效果很好。白芷後背筆挺，精神奕奕，宛如一株在雪地裏生長的青松。
見他看過來，白芷突然笑了一下，狡黠的沖他眨了眨眼。靈動又乖巧，幾乎讓人移不開眼睛。
“喂，老謝你聽到我的話了嗎？”陸槐用胳膊肘怼謝斯瑾，“是不是很有趣？”
謝斯瑾修長的手指在喉結上來回摩挲，很輕的“嗯”了一聲：“确實很可愛。”
陸槐：？
誰他媽說他們可愛了？？
【媽耶，白芷也太可愛了吧！一本正經的講笑話！】
【方夏好沙雕啊哈哈哈哈哈，一本滿足！】
【我怎麽覺得不對勁呢，這好像是罵人的？】
“等等，”方夏也回過味兒來，“你在罵誰老畜生呢？”
白芷一臉無辜：“峨眉山猴子呀。”
“哦~原來是罵猴子~”方夏恍然大悟，“我還以為你罵我們這裏的誰呢。”
白芷擺手：“那可不敢。”
不敢？你他媽都指着老子的臉罵了，還不敢？！
錢忠正臉上一陣白一陣紅，但礙着直播不好發作，只得瞪着一雙圓眼睛，恨不得在白芷身上盯出兩個大窟窿。
就在這時，白芷肩上突然搭上了一雙大手，手的主人轉頭看了錢中正一眼。
男人視線犀利又冷酷，充滿了威懾性，宛如一頭圈地盤護幼崽的猛獸。
直播沒來得及關，這一眼恰好被鏡頭捕捉到，粉絲全都炸了。
【剛剛謝公子那一眼也太攻了！爸爸我可以嗚嗚嗚！】
【y1s1，帥是很帥，但我覺得有點吓人。你們還記得老公演過的那個變态殺手嗎？他就是這麽笑的……】
【啊啊啊，求別講那個變态了，我現在都還有心理陰影！】
【嗚嗚嗚都怪樓上！我沒法直視老公的笑了！】
【但他這麽兇是看誰啊？】
【盲猜qzz】
錢忠正被看得冷汗唰一下就下來了。
他從沒見過謝斯瑾這副模樣，他又想起了外界關于謝斯瑾的那些傳聞，表面對誰都客客氣氣的影帝其實異常護短，心狠手辣。
白芷……
錢忠正那顆被酒色掏空的腦袋罕見的靈光了一瞬，他咽了咽口水，心道還是先放白芷一馬好了……
【白芷有點兒牛逼啊……】
當晚，一吃瓜論壇出現了這樣一個帖子，在首頁迅速飄紅。
1L：放個屁股在這裏
2L：瓜子花生小板凳端好
3L：大哥二哥不行啊，都這麽久了還沒？
4L：指路《四季食》今晚的直播
……
8L：吃瓜回來了，太絕了，bz內涵qzz勸酒，原來這就是罵人不吐髒字嗎？
9L：被爽到了，最讨厭這種勸酒的人了！白芷果然高情商。
27L：笑死，怼人那麽不禮貌還高情商呢？
44L：回27樓，真正的高情商不是無原則的讨好所有人，而是能夠清楚自己想要什麽，以及在不讓旁人不舒服的前提下，高效的達到目的。
49L：當然，不建議社畜學白芷，否則被開除的就是你。
55L：但是白芷他做了，說實話，我真的很佩服他。
59L：但不得不說有點兒魯莽，不怕被封殺嗎？
……
117L：勸前面的少看點兒小說，娛樂圈裏明争暗鬥的人多得是，他們又不是一個公司的，qzz也沒啥牛逼背景，活到今天全靠啃老本，能封殺啥？
137L：你才少看點起點男主文吧？娛樂圈就這麽大一個地方，低頭不見擡頭見，白芷把qzz得罪得徹底，就算不封殺，今後也不知道要被穿多少小鞋呢。搞笑，該不會真有人以為白芷拿着主角劇本呢？
157L：笑死，qzz能給人穿什麽小鞋？都淪落到拍撲街洗錢電視劇的地步了。
就白芷會不會被封殺這個問題，論壇沸沸揚揚吵了兩百多樓。直到這時，白芷粉絲才姍姍來遲。
224L：沒看出來，白芷竟然這麽剛嗎？
225L：老粉表示這都是常規操作，白崽只是看着無害而已，可不是任人搓圓捏扁的小可憐。
248L：4年老粉報道，白芷兩年前手撕經紀公司的時候，那才是一出大戲，現在已經佛系很多啦。
……
355L：求吃瓜鏈接！
白芷手撕經紀公司？
謝斯瑾把截圖發給李書賢：“查查是怎麽回事。”
李書賢：“……”
“您竟然也會逛論壇嗎？”
謝斯瑾：“？”
李書賢慫了，不敢再扯東扯西，麻溜兒的把當年的瓜發了過來。
謝斯瑾越看表情越凝重，到最後整張臉都冷了下來。
錢忠正恰好撞上了這一幕，被吓得瞬間安靜如雞，一晚上都說不出一句屁話。
……
“看不出來啊，小白芷你看着脾氣好，沒想到還挺剛的。”晚上睡覺前，陸槐回想起白芷的所作所為，還是忍不住有些感嘆。
“分人，”白芷笑笑，“別人尊重我，我自然也尊重人家。”
方夏：“你都不擔心後果嗎？”
“大不了被公司罵一頓而已，”白芷心裏算得門兒清，“前段時間我們集團旗下導演還和錢忠正PK過，雙方都搞了好多騷操作，早就不是第一次結怨了。”
白芷話音剛落，手機就響了起來：“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
方夏：“……”
“你還說！是不是你經紀人打電話罵你了！”
“怎麽會？”白芷笑，“一海哥從不罵我。”
劉一海确實不罵他，因為每次罵他都是高管親自上陣，劉一海壓根兒沒有發揮餘地。
白芷既然敢當衆怼人，自然做好了接受後果的打算，接受批評時那叫一個态度誠懇。
“嗯嗯嗯，我的錯。”
“是我沖動了。”
“一定改正。”
“下次不會了。”
白芷站在稻田邊，一邊數着草叢裏的螢火蟲，一邊用這幾句話翻來覆去應付着高管。
他以為自己至少得被罵個半小時，沒想到罵到一半，高管讓他等等。
白芷：？
您罵個人還要中場休息的？
對方再次出聲時，又突然換了個語氣，說他這次沖動是沖動了一點，但是也抵制了飯局上的不良風氣，從某種程度上值得表揚。
白芷：？
誇獎怎麽來的這麽突如其來？
高管最後告誡：“總之這件事先告一段落了，網絡上如果有負面我們會幫忙處理，你就不要再回應了。”
還有這種好事？大張旗鼓出動高層就只是罵他半頓？還要給他處理負面？
白芷乖巧點頭：“謝謝梁總，我明白，勞您費心了。”
挂斷電話後，白芷給經紀人報了個平安。
劉一海恨鐵不成鋼：“傻蛋，你真以為高層突然良心發作不罵你了？”
白芷立刻明白過來：“有人幫了我？”
“你猜怎麽着？”劉一海神神叨叨，“梁總罵你罵到一半，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是總部執行董事親自打來的。”
白芷：“總部的董事？”
“對啊，接了電話後，梁總立馬就換了個态度，還說你這是抵制不良陋習，營造娛樂圈‘清親關系’，哈哈哈哈哈哈艹，你真該現場看看，笑死我了。”
銳新傳媒是白芷被坑了無數次後，千挑萬選大經紀公司。
銳新傳媒主要經營藝人工作，但它上頭還有一個銳新文化集團，集團旗下簽約了好幾位知名導演的工作室。執行董事主要搞投資，鮮少露面，白芷只在公司年會上遠遠見過一眼，和藹可親沒有架子，但非常有距離感。
這樣的人，竟然會替他說話？
……
“謝謝您了，”同一時間，謝斯瑾正在院子裏打電話，“之前聽爺爺說您喜歡喝普洱，我這裏恰好得了一份老同興茶餅，等我錄完節目後給您送來。”
“臭小子，跟我客氣什麽，”那頭是一個中氣十足的北京老爺們兒，“要是你把工作室挂在咱們集團旗下，照顧個藝人還不是手到擒來？”
謝斯瑾：“我做電影也是新人，不敢保證收益，不是怕坑了您嗎？”
“是嫌我們集團束縛多吧？不過你們還年輕，自己闖一闖也挺好的，”男人笑道，“《天問》上映日期定了嗎？發行就交給伯伯做吧？”
“本來就想麻煩您幫忙，”這次謝斯瑾沒推辭，“到時候一定找您。”
……
睡前，白芷接到了劉一海的微信。
[我幫你打聽去了，你猜猜，誰在執行董事面前幫你說話了？]
白芷：[方夏？]
說完後他就搖了頭，方夏他沒那麽細心。
難道是……
[是謝斯瑾。]
劉一海消息發了過來：[沒想到吧？我當時也被吓了一大跳，那可是謝影帝！多少人想攀關系都攀不上的，竟然為了你主動給高層說情。]
[記得上次初光手機代言，也是他微博發圖後才找你的吧？]
[這麽一想，他簡直是你生命中的貴人啊。]
[你說我們要不在微博謝謝他？]
劉一海也是個營銷鬼才，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反正你們微博也互關了，之前好幾次發博都是因為你。你知道嗎？他那些粉絲都開始在你微博下面催了]
他發了幾個截圖過來，全是謝斯瑾老婆粉來打卡的。
【嗚嗚嗚，求白芷讓我老公多發點兒微博吧。】
【孩子餓餓，飯飯。】
【求求惹，要是老公今天能發微博，信女願意一生葷素搭配。】
白芷皺眉：[別蹭他熱度，我自己有安排]
劉一海：……
[行吧，我也就想想而已。]
白芷從來不是畏畏縮縮的人，他做每一件事之前都會提前預想後果。
雖然偶爾會做出一些看上去有些斐然所思的事，但那都是他權衡自己意願和後果後的行為。
內涵錢忠正這件事看起來莽撞，但後果是他可以接受的。
大不了不接和對方有關的資源，反正他本來就對那人沒好感；然後再被公司罵一頓，但管理層賞罰分明，不會因為這件事就給他穿小鞋；最多再被網友黑幾天，但沒點兒黑料怎麽叫做藝人呢？
白芷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但他沒想到，謝斯瑾又幫他說話了。
鄉下的夜晚沒有車鳴聲和城市的喧嚣聲，屋內空調的嗡嗡聲和窗外的蛙叫蟲鳴形成了醉眠的白噪音。
方夏怕熱，習慣把空調溫度開得很低再蓋被子睡覺。
白芷從被窩裏探出頭，小聲的喊了一句：“謝老師，您睡了嗎？”
昏暗的月光中，謝斯瑾身體動了一下：“沒有，怎麽了？”
白芷一點點挪到床墊邊上，把腦袋枕在枕頭邊緣，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謝謝您又幫了我。”
“是我該謝你才是。”謝斯瑾笑了一下，輕聲道，“你講那個故事不是為我出的頭嗎？”
白芷臉有些紅。
他在柏橋面前耍帥說的話，竟然都被聽到了？
那也太丢臉了，白芷連忙轉移話題：“您傍晚喝了酒，胃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沉默片刻後，謝斯瑾點頭：“好像是有一點。”
白芷果然慌了，他立刻爬下床，緊張道：“那我給您拿一下胃藥。”
直男式關懷x1
等謝斯瑾吃完藥後，白芷又遞了杯水過來：“再喝點熱水，早點睡。”
直男式關懷X2
等謝斯瑾喝完水後，白芷又拿了個熱水袋進來：“這是裝了熱水的礦泉水瓶，空調開得低，您放在肚子邊會舒服一些。”
直男式關懷X3
謝斯瑾：“……”
“真的呀，您試試，很好用的。”白芷以為謝斯瑾有偶像包袱，勸慰道，“不要覺得女孩子才會用這些，其實對男生也适用。我小時候肚子疼，灌一瓶熱水抱着就好很多了。”
看着少年亮晶晶的瞳仁，謝斯瑾嘆了口氣，無奈道：“……給我吧。”
“那我先睡了，有什麽需要的再跟我說。”白芷笑眯眯道，“晚安。”
“晚安。”
半夜，白芷迷迷糊糊醒了一次，發現謝斯瑾被子沒蓋好，他嘟哝一聲，又順手給人搭了上去。
翌日清晨，謝斯瑾在雞鳴聲中醒了過來。
他眯着眼睛看了眼自己身上淺粉色的空調被，罕見的有些迷茫。
他什麽時候和白芷換被子蓋了？
毫無疑問，這确實是白芷的被子。
昨晚蓋的。
上面甚至還殘留着少年身上獨有的檸檬柑橘的香味。
但是為什麽呢？
謝斯瑾握着那床淺粉色的被子，盯着天花板，陷入了漫長的沉思中。
白芷什麽時候換的被子？
他又為什麽要和自己換被子？
難道是……
謝斯瑾擡頭看了白芷一眼。
一旁的床墊上，白芷蓋着他的被子睡得死沉死沉的，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和出半截白皙的小腿肚。
謝斯瑾又看了白芷一眼。
最後他決定趁着白芷沒醒時把被子換過來。
雖然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但他不想造成什麽誤會。
他幫白芷是情誼，但這不代表他願意和對方有這種私密接觸。
謝斯瑾扯了一下被角，白芷又閉着眼把被子拉了回去。
下次動手時，謝斯瑾拉住了兩個被角，白芷上半身直接暴露在了微涼的空氣中。
T恤下擺縮到半腰，露出一截白皙細膩的小肚皮，仔細一看還有薄薄的腹肌。
似乎是覺得有些冷，白芷把自己縮成一個球。露出背脊上，能看到三個清晰的骨節。
謝斯瑾看着那三個可愛的凸起的小包，一時間竟然忘了動作。
陸槐剛起床就看到了這一幕，對上謝斯瑾的眼神，吓得他哈欠打到一半就咽了回去。
謝斯瑾：“……”
陸槐：“……”
“好啊你個老東西，”陸槐終于回過味兒來，新奇道，“你終于要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嗎？”
“……”
謝斯瑾一時間竟然覺得有些心虛，連忙松開手。被子再次落下，被白芷緊緊抱在了懷中。
謝斯瑾還想拿，但又礙于陸槐在場不好動手。
“你不去洗漱嗎？”他開始趕人。
陸槐：“我去洗漱？那你不就能繼續行茍且之事了？”
謝斯瑾：“……”
陸槐：“大清早就想扒人家被子，你終于要不做人了嗎？”
“閉嘴！”謝斯瑾冷冷道，“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陸槐雙手環胸，頂着個雞窩頭看好戲：“那是怎麽樣的啊？”
謝斯瑾蹙眉，沒有說話。
難道要他說昨晚白芷故意和他換了被子嗎？所以他發現後才要換過來？
他不能回應白芷，這種事情說出來不過是讓人難堪而已。
謝斯瑾蹙眉，冷漠道：“随你怎麽想。”
算了，既然白芷這麽喜歡他的被子，那就留給他吧。
自己裝不知道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