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于永蘭想想還是讓小女兒去三女兒家裏：“嬌嬌，你聽姐姐的話，先去姐姐家裏吃飯，媽自己回家拿錢。”

楚嬌這會兒說話很吃力，只能點頭。

她跟楚星回家，于永蘭去家裏拿錢，兩邊人分開。

楚星把妹妹的東西放在堂屋桌子上了，給妹妹一條幹淨的毛巾，再從水缸裏舀了一盆水，讓妹妹先洗臉。

趁着妹妹洗臉的工夫，楚星打開飯盒。

滿滿的一盒飯還散着熱氣。

大熱天，飯不會冷太快。

“你先喝水，肯定渴，嘴唇已經發白起皮了。”她把妹妹的水壺遞給妹妹。

楚嬌喝水喉嚨都是痛的，好在喝過水比沒喝水的時候好多了，話也能說出來：“姐，我吃不下飯了，我們回鎮上診所吧。”

她的聲音不再清脆，啞了許多，不細聽都聽不出來她在說什麽。

“必須吃飽飯，不吃你暈倒了，給你治病又要花錢，蔣桓這回不管挺沒挺過來，肯定要送去縣城醫院。

我彩禮嫁妝就留一個月花用，剩下都拿去救蔣桓的命，爸媽肯定也會拿出所有錢。

我們兩家的錢或許還不夠，不夠要問大哥二哥家借，你再病倒我們哪來的錢給你治病？

你好好吃飯，把自己養好了，到時候可以照顧蔣桓，蔣桓傷成那樣，一時半會肯定不會痊愈，我們出了錢，肯定要去掙錢過日子，只有你能照顧他了。”楚星苦口婆心勸妹妹。

他們出錢了，真沒心力和時間去照顧傷患，照顧蔣桓的任務只能落在妹妹身上。

楚嬌聽話點頭，她會吃飽飯，不讓自己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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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麻煩大家太多，不能任性不吃飯。

妹妹吃飯，楚星去睡覺間拿錢，要她知道是誰幹的，絕對摸到縣城去報警，這就是殺人，得拉去槍ll斃了！

剛待在診所，大夫念叨幾句，都說不可能是蔣桓自己摔成這樣的。

她男人也看出來有些傷口是鋤頭鈍器造成的。

再說蔣桓頭上的血窟窿，把蔣桓搬起來的時候，腦袋下面沒石頭，再仔細看看，附近地上有血跡，顯然是被拖到那裏的，以為他死了，埋屍！

蔣桓爹娘并不是被仇人報複死的，哪有血仇非要讓他家死絕的？

村裏有個殺人魔頭，怎麽想都不安生，哪天再死人，搞得人心惶惶楚星摸摸肚子，壓根不敢細想。

“嬌嬌，你待在家裏，我跟你大哥和姐夫去就好了，現在你跟去醫院也沒用，過兩天他情況好了你再來縣城。”楚衛崗把所有錢收好，讓女兒不要跟去。

女兒現在看起來不太好，別在縣城路上倒下了。

去的都是大老爺們，她一個小姑娘也不好待在那裏。

楚嬌整張臉都是紅的，有哭的原因，也有曬的，聽到她爸不讓她去，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掉下來了。

于永蘭和楚星都在勸她。

楚嬌知道再拖下去對蔣桓不好：“爸，如果他沒挺過來，你能不能把他帶回家，我”

她想見他最後一面，好好安葬他

把他安葬在他爸媽旁邊。

蔣桓不是沒有爸爸媽媽的野孩子，他有爸爸媽媽。

就算挺不過去，也只是他累了，回到爸爸媽媽身邊而已。

楚星輕拍妹妹的肩膀：“會好的，不要把事情想太糟糕。”

她家拿了很多錢，爸媽也拿了很多錢，錢就是人的希望。

一定能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

“嗯，無論如何都會帶回來的。”楚衛崗答應女兒的要求。

于永蘭：“拖拉機下午回來，看你爸今天能不能跟着回來，今天回不來，明天我們去趟縣城。”

拖拉機不會在縣城待很久，當天出發，當天回來。

如果孩子爸沒回來，說明醫院還在救蔣桓，情況沒壞到極點，她們第二天過去，能有個心理準備。

楚星：“只能這樣了，我們大家先回去，即使村長今天一個人回來，也能問問情況。”

拖拉機是楚家村的村長楚衛黨在管，村裏只有兩個人會開拖拉機，其中一個是村長，因為村長開拖拉機穩當許多，加上也熱心，在縣城肯定會了解情況再回來。

到時候能找村長打聽。

蔣桓的命救回來了。

救回來是救回來了，只是痊愈太難，餘生很大可能伴着後遺症。

“你進去別哭，蔣桓都沒哭，你哭，他看着難受，知道沒？”女兒在村裏知道蔣桓活着之後，白天的時候再沒哭過，于永蘭卻還是要叮囑女兒一句。

夜裏肯定偷偷在哭，她能不了解自己女兒？

“嗯，媽，我不哭了。”楚嬌悶悶回道，她聲音啞了許多，甚至可以說完全變了。

“去吧，媽在外面等你。”今天就于永蘭陪着女兒來縣城，別的人都在村裏。

因着蔣桓耽誤了不少活，又花許多錢，蔣桓沒錢還，楚嬌也沒錢，把錢借出去的人只能幹活，能多賺點就多賺點。

蔣桓現在還只能在醫院躺着，護士沒幾個，病人照料不過來，也不管飯，只能家人來照應。

今天開始就得讓楚嬌去照顧了。

過去的幾天都是她爸她哥她姐夫輪流照顧，她爸不好意思跟女兒直說，就告訴孩子媽，讓孩子媽告訴女兒一些注意事項。

錢都花了，這女婿條件比原先更差也只能認了。

女兒遲早要嫁的話，這些話不能不講。

蔣桓現在不能下床，茅廁上不了，得讓人伺候，該怎麽做，她都和女兒說了，要女兒自己動手。

楚嬌都記在心裏，進去病房，首先覺得味道實在不好聞，一間病房住了四個病人，蔣桓在靠窗的位置，窗戶打開，窗簾卻是拉上了，顯然這個位置太陽能照過來，窗簾都透光了。

蔣桓正閉眼休息，他的頭發被剃光，包着紗布，身上別處也有繃帶和紗布，比以前更瘦，皮包骨頭了。

“蔣桓，我給你送午飯了。”他現在只能吃流質食物，楚嬌帶了粥。

聽到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蔣桓睜開眼睛，見是楚嬌，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欠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蔣桓的聲音比楚嬌更沙啞，說話也很吃力。

楚嬌:“不要說傻話了，一輩子很長，現在年輕，身體恢複能力快，能恢複好的，好好讀書就是對我的報答。”

她輕輕撫摸蔣桓的左手手背，安慰他。

在今天前，她白天努力不哭，夜裏睡前眼淚都能把枕頭浸濕。

她知道哭沒用，還是忍不住哭，哭到白天醒來都頭疼了，今天見到蔣桓，她反而哭不出來。

她要積極樂觀，這樣蔣桓才能相信他的話，即使醫生告訴過他真實的狀況，她還是不想讓他失去希望。

蔣桓嗯了一聲。

楚嬌就幫蔣桓調整下姿勢，喂他喝粥。

“等你出院回家，我給你做好吃的，我現在手藝還行，炒飯很香的。”蔣桓住院花了不少錢，四位數了，不光爸媽家，姐姐家，大哥二哥家都出錢才勉強夠。

楚嬌在家裏這些天，爸媽早出晚歸，三餐都是她負責做。

她賺不到錢，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

“在家有沒有落下數學？”

楚嬌一聽這話，給蔣桓喂粥的手都頓住了。

面色為難。

蔣桓看明白了：“一點都沒學？”

“你都被打傷了，我哪有心情學數學。”她又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