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三更~
李國強一看所有人都要教語文,當即傻住了。
殊橋看熱鬧不嫌事大,馬上禍水東引,問他,“李隊長,你打算教什麽?”
李國強沉默了會,似乎在想措辭,倒是老書記一拍桌子,直接把他給出賣了。
“人李隊長也說了,自己最擅長國文!要教語文呢!”
李國強覺得尴尬無比,連忙說,“我這個課程是可以讓給大家的,先看大家的意思。”
殊橋癟癟嘴,心想,什麽叫你這個課程?
明明語文課誰教,也沒個定論。
老書記給大家出主意,“同志們啊,這不是還有好多課程可以教?算術——”老村長卡殼了。
李國強忙接上,“對!老書記說得對!這課程啊,除了語文,還有很多。你看,就想老書記說得算數,就很不錯。還有自然、地理、歷史,也都可以教!對娃娃們也是有幫助的!”
殊橋想到自己小學的時候天天聽到的那句口號,要做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小學生!
于是也補充,“音樂、美術、體育,這些課程不考慮嗎?”
符明誠一看殊橋說話了,連忙給她撐場子,即刻十分贊許地說話,“沒錯!我們也可以開設這些課程!”
何秋露搖了搖頭,笑她天真,徐文給殊橋解釋,“小殊同志,你說的這些課程都很好,但是眼下,我們連課本都只有語文課本。”
“我們不教其他課,是因為這課本都編不出來。”
殊橋一瞪眼,不明白,“不是申請了資金和票去采購課本了嗎?”
老書記嘆了口氣,“是啊,東西都是有的,但是去了,說沒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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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國強解釋,“這次出發西北支教的團隊不只我們,還有其他同志,大家都有想法,都在行動,會出現這樣的狀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這話說的是事實,但也是場面話。
當時一行人跑去買教材的時候,那樣子可沒有現在說話這麽客氣。
雖然大家都是支教的同志,但是心裏可都想着自家那點娃娃!
什麽哎呀我們那個縣裏的娃娃就指望着這幾本教材學習讀書了!
什麽我們那個村在山的卡卡縫縫裏,太陽都見不到一點,這課本就是孩子們的太陽啊!
李國強那張嘴又不能說,一直謙讓,讓着讓着,得,就剩下語文書了。
看着貨員給他配書,一口袋的語文書,李國強傻了。
但這他也不好意思跟同志們說,于是正了臉色,清了清嗓子,說,“現在條件不允許,如果只有語文課的話,也不是不行。主要的目标是讓學生先有書讀,先讀起來,後面慢慢都會好的。”
“隊長,這不行吧。”說這話的是徐文,他眉頭緊皺,“雖然我們沒有收學費,但是也收了鄉親們的糧食。這要是就上一門語文課,這......人家也未必樂意啊!”
“如果說,我們自己寫出一本教材呢?”殊橋忽然說。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看向她。
何秋露有些不确定,“橋橋,你的意思是——?”
“其實課本這件事,也是可以解決的。只要有紙,有筆,有人,我們費力謄抄多份,就可以。主要是要有原本的教材的內容,拿到這個,我們就好辦了。”殊橋說。
何秋露一聽,眼睛一亮,“這的确是個辦法。而且我們也不必一次性全部謄抄完,只要每周在學生上課之前,能夠把本周要講的知識點寫進去就好了。”
徐文點了點頭,“我贊同。我們這幾個人,每個人抄一點,也不是很累。”
符明誠十分捧場,“殊橋!你真厲害!”
他講這話的時候有些太過狗腿,以至于衆人沉寂了片刻。
李國強起身說,“那我現在就去找有其餘課本的人要一本借來抄抄!”
老書記拉抓住他,“李隊長,你等下,你等下啊!這,我們也不知道有哪些村縣,拿了哪些書啊?我只知道最近的幾個縣,情況都和我們差不多哩!”
李國強一聽,頓時面如土色。
“那這可怎麽辦才好啊!總不能一個村一個村問去!那孩子們什麽時候才可以上課啊!”
殊橋冷聲說,“李隊長,如果你願意相信我,我可以先編寫一份數學書。”
一聽這話,幾人都再次紛紛看向殊橋。
殊橋面容冷靜,目光堅定,絲毫不慌。
內心——絕望。
真的不是她想裝這個逼,是系統逼她。
殊橋看着任務欄上顯示着的[教學系列任務-已激活-環節一-完成算術教材編寫-獎勵-教學技能提升-教師經驗加成,附加“桃李滿天下buff”,提高學生的理解力。]
[角色稱號:新手教師(幼兒園水平,就連講一年級的題目都會被難倒的程度,教出來的學生會被人質疑“你的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
......?
哈!
哈哈哈!
殊橋自認自己的确是個數學廢物,小時候被她媽雞娃到學奧數,結果連一個人從隊伍的頭走到隊伍的尾巴送信來回要多久都搞不明白。
但盡管這樣,數學廢物也是有尊嚴的!
她可以當文盲,但是不能讓孩子們受影響啊!
于是乎,為了完成任務,殊橋開始了她的裝逼之旅。
在所有人的驚嘆之下,殊橋接下了這個活。
其實制作算術書并不難,系統提供了幫助。
只要利用殊橋之前得到的那本空白的教科書,答對三道數學題,就可以自動填滿教科書的內容。
但是殊橋萬萬沒想到,她信心十足地準備答題,開頭一道題就把她難住了。
二十一世紀的小學生,竟然已經進化到這個地步了嗎?
一張圖,一排車號,16/06/68/88//98.
提問,中間缺少的汽車停車號是多少?
殊橋盯着系統屏幕看了快十分鐘,腦子裏毫無頭緒。
可以,這個瞬間,她忽然承認了過去有人在背後罵她是無腦笨蛋美女這件事。
系統仿佛為了嘲諷她,特別提示:“這只是一道小學入學考試的入門題目。”
殊橋:我謝謝你。
蘇布合爾見殊橋一回來以後就憂心忡忡,也不敢跟她說話,把嘴裏的鹹菜都抿了好幾遍,菜葉都快沒有味道了,蘇布合爾實在是覺得殊橋狀态不對,便伸出手指,戳了戳她。
“姐姐,你還好嗎?”
殊橋點了點頭,病急亂投醫,“蘇布,你會數數嗎?”
蘇布合爾點了點頭,提起這件事,她有笑容,“我會!哥哥教我數過羊!我們站在草地上,幻想滿草地都是我們的羊!我就一直數,一直數,我能從一數到一百呢!”
“太好了!”
殊橋喜極而泣,拉住蘇布合爾的手,爬下床,一溜找出紙和筆來,趕緊在紙上鬼畫桃符。
看到自己的字,殊橋明白為什麽她的教師評級這麽低了。
——這狼狽萬分的字跡,實在是除了她自己,應該也沒有人能夠看懂了吧?
事實上,有的時候寫久了,回頭去看,有些字,她自己都弄不太明白。
殊橋連忙一筆一劃地寫,工工整整,仿若回到幼兒園剛剛學寫自己名字的時候。
她寫完後,連忙給蘇布合爾看,她沒說停車,她說,那坑位是放羊的位置。
為了不給蘇布合爾壓力,殊橋退開,說,“蘇布,你就随便看看,如果不知道也——”
話還沒說完,蘇布合爾就打斷了殊橋,她很興奮,眉眼中流露出一種歡喜。
“姐姐!我知道啦!”
啊?
沒、沒關系。
——?知道了?!
??!!!
“啊?”
殊橋瞪大了眼。
“姐姐,是不是87呀?”蘇布合爾的眼睛亮晶晶。
殊橋沒有馬上回應,因為她也不知道正确答案。
只是反手打開了系統,輸入了87作為回答。
聽到叮咚一聲提醒以後,殊橋看着新刷出來的題目,又看了看蘇布合爾。
蘇布合爾有些茫然,“姐姐,不對嗎?”
殊橋清了清嗓子,沉聲說,“蘇布,姐姐還有兩道題,想讓你看看。你願意幫姐姐看看嗎?”
蘇布合爾點了點頭,十分欣喜。
“當然願意!”
于是乎,殊橋又再次一筆一畫地把題目謄抄在了本子上。
然後,再一次目睹了蘇布合爾以一種她覺得她此生都無法超越的速度給出了正确答案。
殊橋聽着腦海裏傳來的系統的提示音,表明任務完成,看着收獲的一整本寫滿了工整字跡的數學書,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
智商被九歲小孩碾壓的感覺,多少有點讓人回味。
蘇布合爾卻有些擔心,懵懵懂懂地問,“姐姐,我是不是答錯了?”
“媽媽說的是對的,我是笨孩子。我沒有幫到姐姐的忙。”蘇布合爾低着頭。
“不!”殊橋正義凜然地說。
她把蘇布合爾吓了一跳,卻也讓這個敏感自卑的小姑娘,一下從自己的情緒裏抽離出來。
殊橋按着蘇布合爾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非常認真地對她說,“蘇布,老師一直沒有說話,是因為覺得你太聰明了。所有的題目你都答對了。”
“蘇布,你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自己的天分,也相信自己為了變得更好而付出的努力。”
“你不是笨小孩,你擁有可以改變世界的天分。”
事實上,在殊橋眼中,每個孩子都該如此。
蘇布合爾聽到了殊橋的話,拉緊了她的衣服,“姐姐,我......”
殊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你很棒,蘇布,如果你不能相信自己,你可以相信我。”
“相信我對你的認可。”
蘇布合爾眼圈一濕,點了點頭。
殊橋拿了何秋露留下來的書給蘇布合爾看,自己繼續整理背包的問題。
殊橋再一看,發現背包處,教科書那一欄,數量是x99。
——富了!
富了啊!
現在的情況是,只要殊橋能夠想到辦法解釋憑空出現的完整的教科書,那麽,孩子們的課本就不用發愁了!
有了語文和算術,自然和歷史還會遠嗎?
殊橋看着背包裏剛剛多出來的兩本空白教科書,露出了微笑。
自然和歷史當然不能找蘇布合爾解題,不過這可不是還有符明誠和何秋露他們嗎?三個諸葛亮,還打不過一個系統了?她才不信呢!
殊橋抱着蘇布合爾又吧唧親了一口,跑出門去求助了。
被姐姐親了口的蘇布合爾坐在原地,手裏拿着書,一下就臉紅了。
她喜歡姐姐。
喜歡呆在這裏。
也喜歡學習!
——*
殊橋四處求人幫助,終于在成功完成了剩下兩本空白教科書的填寫。
她看着背包裏的東西,摩拳擦掌,開始頭腦風暴,思索到底想什麽借口才能夠編的人心服口服。
不知道是不是她最近走了狗屎運,想什麽來什麽,吉薩合爾找上門來,說有事想和殊橋說。
殊橋一看他,靈光一現,問他,“吉薩,你是不是要進城?”
吉薩确實要進城一趟,家裏有頭羊要拉出去賣。
他借了縣裏二爺的拖拉機,要往城裏開。
他點了點頭。
然後一個女人,一個男孩,一頭羊,就此坐上了拖拉機的旅途。
吉薩合爾心事重重,他說起父母的事情,也提起蘇布合爾的事情。
“老師,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殊橋能夠看到他眼中的愧疚和茫然。
殊橋嘆了口氣,不想讓這個純淨的少年被哀傷籠罩。
風吹過來,黃沙漫過。
殊橋仰着頭,坐在吉薩合爾的身邊。
羊在兩個人的身後靜默,沒有發出叫聲。
“吉薩,給我唱首歌吧。”殊橋忽然說。
吉薩愣了愣,卻還是答應了這個突如其來的要求。
他清了清嗓子,唱起了民歌。
殊橋只能大概聽懂大概的意思,講述一只雛鷹展翅于懸崖,下墜重生,搏擊長空的故事。
吉薩合爾的聲音很清澈,帶着少年人的氣息,身後的羊似乎也受了感染,聽得咩咩叫了起來。
殊橋覺得這個瞬間,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最為寧靜的瞬間。
音樂能夠給人改變。
“吉薩。”殊橋說,“你已經是個很好的哥哥了,該自責的也不是你。”
“只是你要記住你妹妹今天的遭遇,然後,不要再讓這件事發生在你的後代上。”
吉薩合爾聽得似懂非懂,還在琢磨,殊橋忽然又跳脫般提了另外一件事,“你想不想來上學?”
“啊?我?”吉薩合爾搖頭,“老師,我年紀太大了。而且我有工作要做。”
“這倒是沒關系。吉薩,你會認字嗎?”
吉薩合爾愣了愣,又搖頭。
“也該學學啦。”殊橋笑着說,“遲早有一天會用得上的,吉薩。”
“當你走出大山,走出小縣,甚至走出西北那一天,你會用得上的。”
天空向着遠處蔓延開,無邊無際,另外一頭,是吉薩合爾從來沒有想象過的地方。
放養的時候,他常常這樣躺在一片黃沙之中,仰頭看着天空。
暢想着,遠方是什麽。
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真的能夠抵達遠方。
“走出去。”殊橋看出了吉薩合爾目光中的向往,“走出去,你就會發現新的世界。”
一個鄉村的進步和發展,需要改變目光,改變想法。
一個國家也同樣如此。
不然就不會有後面的改革開放。
殊橋提議道,“你有空的時候可以來學校當體育小老師,順便來蹭聽兩節課。”
“讓你的妹妹蘇布當你的小老師,我想她一定很樂意。”
吉薩合爾悶聲悶氣地說,“老師,我才不用她教我!”
他是哥哥,應該他教妹妹才對。
殊橋笑着搖了搖頭。
兩個人有說有笑到了城裏,殊橋讓吉薩合爾去忙,自己則偷偷找了個無人注意的地方,确認了四周的問題後,才使用了背包裏的道具。
看着眼前好幾堆教科書,殊橋露出了苦澀的微笑。
所以她為什麽要選擇這麽偏僻的地方?她一會還得一摞一摞搬出去,放在吉薩合爾的車上。
古早健身方法,就從搬書開始。
——*
殊橋折騰了一整天,重新回老書記的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一行人看她和吉薩合爾開着拖拉機回來,都大松一口氣。
何秋露連忙跑過來,焦急地說,“橋橋,你走哪裏去了!”
剛問完這句話,一擡頭,看見拖拉機後面那一車的書,傻了。
殊橋把她一早就想好了的謊話十分有層次地說了出來,“秋露姐,你快來看!”她面帶喜色,從拖拉機上跳下來,裙擺飛起。殊橋拉住何秋露,往後走,“我今天想着出去買紙,哪知道看又進了一批書,說是為了鼓勵教育的!我就都買回來了!”
這話一出,李國強眼睛大了,“真的嗎?我怎麽沒聽說這件事。”
殊橋在腦海中催系統到底更改完劇情沒,系統慢吞吞地應了一聲,說訂單表上的數字調過了。
要是真有人去對照,那也不會出問題。
更何況這山高水遠的,誰為了這點小事去挨着扒訂單賬本?
那可不是無聊嗎!
何秋露更是吃驚,“你都買回來了?”
徐文看上去卻是不太驚訝了,他早早就領教了這個資本主義的厲害。
徐文有些擔心殊橋這樣給她自己惹來麻煩,但想來她到了這以後,雖然人看着不勤快,可什麽吃苦也沒有落下。
又有老書記和李國強這邊擔着,問題應該不大。
畢竟啊,打小報告這件事,也得是一級一級往上的。
符明誠上前,拿起這些課本,一頁一頁地看,老書記跟他一樣,站在車的面前,那模樣,簡直比挖出了黃金還有興奮驚訝。
“書啊!是書!”
“這還是算術的!還有歷史的!”
“自然課!上面還有圖!”
一老一少跟說個貫口似的一唱一和。
李國強連忙把殊橋拉到一邊去說悄悄話。
“殊橋同志,你跟我說,這些書,到底花了多少錢?”
殊橋眨了眨眼,問,“李隊長,我自己的錢,你也要管嗎?”
“你的意思是——?”
“這個不需要組織上支付,李隊長放心吧。”殊橋對着李國強裝逼,心中卻想,這些書,她也一分錢沒給。
全都是系統爸爸送的。
而能夠得到這些書,還多虧這些小分隊的同志們呢!
幾乎每個人都被她以各種理由問過一遍題目。
但也是這樣的方式,讓殊橋一下明白了,其實有些同志,對于別的科目也很擅長。
比如......“隊長,我覺得你倒是很熟悉歷史。”殊橋微微一笑,“你看,我為你買來了一些歷史課本,不知道你是不是願意上這門課程。”
李國強瞪大了眼,指了指自己,“我嗎?教歷史?”
“是啊,隊長,如果你想教語文,也可以同時一起。反正我們肯定會分好幾個年級,每個年級的語文課,就交給不同的老師來教就好了。大家都可以多嘗試一下別的課程。”
李國強一聽,覺得殊橋的這個提議很好。
只是分年級這件事......李國強心中一直是不确定的。
按道理來說是應該有六個年級的,然後讀完六年級,就可以讓他們去申報考初中了。
可是聽老書記說,之前他上課,哪裏有經歷分年級?就跟那東北菜一樣一樣的,直接一鍋亂炖往裏塞,一個班的學生也不管年紀大小,知識掌握量如何,總之就講一樣的東西。
現在忽然按年級分了,如果有些熱人年紀大,但是基礎還不好,這可怎麽辦?
學習,是要對症下藥,因地制宜的呀!
殊橋看出李國強的發愁,提議道,“不如我們可以策劃一張試卷,然後發給所有來報名的學生,按照成績和知識的掌握程度分年級。如何?”
其實說是年級,也不過是班級。
學校到現在報名的也就七八十個人,一個班估計十多二十人,這個學校也就這樣了。
李國強一拍掌心,決定就這麽做。
一邊叫大夥把書搬進去放着,寶貝着,一邊計劃着晚上請大家一起來出題的事情。
殊橋回頭看了眼,跟着她一起回來的吉薩合爾正乖乖地站着,忙對他招手。
吉薩合爾像小狗一樣聽話,乖乖地跑了過來。
“李隊長。”殊橋說,“這位是吉薩,今天幫我搬書的同志。”
“我想着,他倒是很适合偶爾來當一下體育老師,你覺得呢?”
李國強現在看殊橋腦袋裏只有那幾疊書,一聽又是體育老師這種不重要的職位,當即一口答應了下來。
“我們沒有工資的。”李國強得話說清楚,“國家分過來的補貼,是沒有多的。”
老師們的食物,也得靠學生的家長給的糧食解決。
言下之意就是,你當可以,我們養不起你。
殊橋再次露出了富婆的微笑。
“這件事你放心,李隊長,我們會自己解決的。”
既然如此,李國強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了。
吉薩合爾剛想說謝謝,就見殊橋放下手裏的東西,看向他,“我幫了你一個忙,吉薩,也幫老師擡一下吧?”
吉薩合爾當即點頭,上前直接一手把東西給兜了起來。
這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
縣中心小學正式開學是三天以後了,老書記高興地要拉着他們喝酒,都被拒絕了。
大家現在忙裏忙外地弄着學校的事情,哪裏有空喝酒呀!
這幾天,李國強跟個花花蝴蝶似的,一會飛到徐文那邊看他寫的紅幅怎麽樣了,一會飛到符明誠和何秋露這邊,來看看他們謄抄開學入學考試試卷的進度,要麽就去瞅殊橋,一看她捧着個算術課的課本苦讀,便也不打擾她了。
殊橋被開除在謄抄試卷的行列,完全是因為字體不符合要求。
但殊橋也樂得自在,比起謄抄試卷,對她來說,現在有更讓她感到緊急的事情。
那就是備課!
殊橋在開始做這件事情之前,天真地以為備課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畢竟在她的想象裏,老師只要拿着課本把題目念出來,把知識點講出來就好。再加上後世的輔導書那麽多,老師随便找本輔導書把課本講出來,也能算是一堂有頭有尾的完整課程了。
可是當她自己真的着手認真去做這件時候,她才發現——真!的!好!難!啊!
殊橋現在已經想要給她過去的老師們跪下說謝謝老師辛苦了。
是真的辛苦了。
她負責算術的課程,涉及了一些講題。
事實上,第一周的課程的知識點并不困難,主要是認識數字,了解數字,明白數字的含義。
殊橋本來想着,把123456789全都寫出來給學生看一眼,念一遍,估計大家就知道了。
這個想法一說出來,就被何秋露毫不留情地批-鬥了。
沒辦法,那就得重新想。
光是這個玩意兒,就讓殊橋為難了好久。
不過好在這種事情總是能夠憋出來的。
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下,雲縣縣中心小學終于迎來了開學的那一天。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一天竟然已經有了過年過節的氣氛,大家夥都敲鑼打鼓地往學校走。
當初那群對他們“兵刃相向,棍棒以對”的鄉親們,現在都笑臉相迎地看着他們,仿佛他們就是這個村的希望。
這些日子裏他們為了學校而付出努力,都被鄉親們看在眼裏。
他們對學生的考慮和對學費等問題的處理都讓他們感覺到了:這一群來到這裏支教的學生,跟他們之前印象中的人并不一樣。這些學生是真心想來幫助這個地方,幫助他們的娃娃的!
殊橋見到這一幕,免不得有些動容。
原來偏見是可以被改變的,以他們的實際行動。
這天,縣中心小學的校門口貼滿了徐文寫的一些紅色的字幅,怪不得說過年的感覺十分濃烈呢!這玩意兒一貼,遠遠看上去啊,特別像在門口貼滿了春聯和還有倒着放着的福字!
那個年代可沒有什麽剪彩的禮數,老書記和李國強兩個人站在門口,把手裏的鑼可勁一敲。這學校啊,就正式成立咯!
來的學生在家長的帶領下都排的整整齊齊,大家都穿着幹幹淨淨的衣服,雖然有些衣服上補滿了補丁,有些衣服一看就是新買的花衣裳。
但都能夠看出來所有的家長都對于來學校上課這件事十分重視。
還有的直接拎着行李來的,知道這裏可以寄宿孩子以後啊,恨不得趕緊把家裏的混世魔王些趕緊丢出家門哩。
大家就在學校的操場進行了一些簡短的開學儀式。
說是操場,其實就是一片空地,地上是黃土的痕跡,還有下過雨以後的泥濘。
輕輕一踩啊,就會泛起水花來。
進學校第一件事情就是介紹老師,殊橋和何秋露他們幾個人挨個做自我介紹。
老書記第一個開口致辭,寥寥幾句話,直把他自己說得老淚縱橫,一想到過去那麽久只有他一個老師的學校,現在忽然來了這麽多優秀的年輕人!
老書記的心啊,可別提有多開心了!
盼望着、盼望着!
日子還是能變好的!
李國強一上來就是好一套官腔,越說越激動,差點都不想下來,硬是被老書記直接一把給拽下來的。
別看何秋露平日裏穩重大方,今天講話的時候啊,緊張得背在身後的手都在發抖。
那徐文倒是比平時看起來更加熱情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緣故,整張臉上都挂着燦爛。
符明誠站到大家面前熱情地背誦了一段“馬克思理論”,搞得臺下的鄉親們雖然一個字也沒聽懂,但是被他一句一個主席給哄得熱情高漲,氣氛一時之間十分熱烈。
殊橋都有點不好意思了,被他們幾個人推上去,那符明誠還看熱鬧不嫌事大一般地說,學生的課本都是她帶來的。
臺下不管認不認識她,跟她熟不熟的鄉親,都開口說了一句謝謝老師!
那聲音裏帶着鄉音,卻也淳樸直接。
家長跟他們的互動還算多,可學生卻不怎麽愛說話,也不如何有回應。
殊橋猜測,現在底下坐着的這幾十個小孩啊,是學生。他們跟老師之間的關系并不熟,所以沒有什麽回應,也是正常的。
畢竟按照她的過往經驗來說,不管當老師的人兇不兇,只要學生要面對的人是“老師”,那麽與之相處的時候,總是不可避免地會帶上一些......下意識的尊敬。
對老師保有一定的尊敬,是作為一個學生的本能。
一套流程走完以後,就是令人矚目的分班考試環節了,每個學生的手裏都發了一張紙,紙上有一些簡單的題目。
題目不難,但是能夠基本看出每個人的成績和水平。
這次分班考試,可是他們幾個斥巨資搞出來的。
紙張可貴了!
還要買炭筆。
李國強還在為如何讓孩子們學習寫作業這件事發愁呢,畢竟他們可供應不起每個學生那麽大的用紙用筆量。
不過這都是後面再操心的事情了。
這些日子下來,李國強已經養成了永遠相信人的主觀能動性,相信“車到山前必有路”。
分班考試時間半個小時。
李國強拿出他那個珍貴的、幾乎從來不在外人面前使用的表打開看了一眼,卡住時間,喊了一聲開始。
小孩們都在操場的空地上,席地而坐。
每個人的手裏都有一只炭筆。
炭筆在黃色的紙上,能夠寫出粗粗的,黑色的字跡。
有的小孩正十分認真地看着試卷,也不管認不認識字,一個勁地埋頭苦看。
有的小孩卻正相反,估計是掃了一眼後發現什麽都不知道,幹脆拿着炭筆開始亂塗亂畫,還得瑟地跟身邊的其他小孩炫耀。
可不管如何,大家的臉上都洋溢着笑容。
紙和筆,還有書,還有知識!
這是他們過去期盼了許久都沒有得到的東西。
考試才過去了不到十分鐘,就有人要交卷了。
舉起手來,一只手舉得端端正正,筆直無比。
何秋露和殊橋對視一眼,彼此都有些驚訝。
“這麽快?”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
殊橋有些期待,猜測是蘇布合爾,哪知道站起來的是個她沒見過的小女孩。
黝黑的臉蛋,紅彤彤的蘋果曬傷,兩根羊角辮都快插到天上去了呢!
老書記一眼就認出了她,高興地喊着:“小棗!小紅棗!”
小紅棗搖頭晃腦,兩個羊角辮子晃來晃去。
“書記爺爺!”
“快、快把卷子拿過來看看。”老書記招呼着。
徐文上前拿了卷子,掃了一眼,面色有些驚訝。
老書記有些緊張,就連底下那麽多的小孩也跟着緊張了起來。有些人假裝還在認真做題,其實啊,耳朵比誰都豎得高!就想聽個明白呢!
徐文再次看了一眼卷子,沉聲說,“滿分,全對。”
“這孩子基礎很好。”徐文贊許道。
老書記一聽,臉都要笑成一朵爛菊花了,趕忙說,“那是當然的!當然的!我們小棗啊,可是當初我上課的時候,最聽話的學生哩!十分勤奮刻苦,是個好苗子,好苗子啊!”
小紅棗被誇得有些臉紅,但是還是努力保持成熟懂事的模樣,眼神裏的小驕傲和得意騙不過殊橋和何秋露。
兩人都覺得她有些可愛,笑着搖了搖頭。
偏偏這個時候,另外一個學生也做好了題目。
殊橋看過去,那竟然就是蘇布合爾!
蘇布合爾把卷子交上來,站在小紅棗的身邊,背打得很直,像一只驕傲的小雞。殊橋還是頭一回見她這麽有戰鬥欲的時候呢!
徐文一看,又說,“滿分!又是滿分!”
蘇布合爾和小紅棗一對視,目光之間,竟然已有刀光劍影。
兩個女孩互相看了一會,都頗有默契地昂過頭,哼了一聲。
殊橋心想,這倆小姑娘,過去可能有些故事。
這未來啊,故事也許更長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