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胡霄
上課已經有三天,殊橋跟孩子們打成了一片。
課後跟何秋露她們聊天的時候,一聽他們說的話,殊橋才想起來,原來她漏了一個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讓孩子們做自我介紹,互相熟悉。
雖然三天下來,小三班的人雖然都已經“互通有無”,彼此了解,但殊橋總覺得,自我介紹是一件非常有儀式感的事情。
于是第四天去上課的時候,她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學生們做自我介紹。
本來以為這麽做會讓小孩有些害羞,但沒想到大家都躍躍欲試,甚至提前準備好了內容。
看着一群小朋友對着自己将說自己的夢想,殊橋忍不住想到自己小時候,老師問到有什麽夢醒的時候,她總是喜歡說,自己以後想當個科學家。
但是很顯然,科學家不是誰都可以當的。
她也毫無意外地走向了偏離夢想的道路。
但現在看着孩子們的表達,殊橋忍不住覺得,她們說得每句話未來都會成為種子,長出樹苗來。
一切都是有可能存在的。
原本以為上課這件事是不拿手的,她做不好的,哪知道她還頗為受學生的歡迎。
殊橋自我調侃道,或許孩子們歡迎的不是她,而是太渴望老師的出現了。
他們這幾個支教老師,在學校裏勤勤懇懇,平日裏也沒閑着,除了要考慮學校的事情,還要幫着老書記想如何讓整個村子都振興起來。
徐文和符明誠還是老吵架,有的時候殊橋看着他倆吵得面紅耳赤,都覺得好笑。
你可真不明白為什麽男人有的時候能因為這些事情吵起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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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常常吵得屋頂都快被掀翻了,徐文手一擡,符明誠就害怕要被揍,脖子一縮,什麽話也不說了。
一開始何秋露還擔心他倆真的有什麽矛盾,但是久了,便覺得也不過如此了。
偶爾竟然也可以放松心情,跟殊橋一起看戲了。
小紅棗跟蘇布合爾簡直就像是他倆的另外一種翻版,不過比之他們,小女孩可沒有那麽大的脾氣。兩個人一開始只是在學習成績上争鋒相對,你來我往。
後來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演變成了争奪“誰才是殊橋殊老師最喜歡的小朋友”這件事。
那怎麽能争出個所以然呢,于是乎兩個小朋友開始“獻殷勤”。
殊老師說的話要聽,殊老師讓學的東西要學好。
殊橋也看在眼裏,一碗水端平。
誇了蘇布合爾聰明,就會誇小紅棗也不差,人也很勤奮。
誇了小紅棗知識掌握得很好,就會誇蘇布合爾交上來的作業正确率也很高。
久而久之,兩個人之間就如同形成了某種良性競争。
甚至有的時候有一種一致對外的默契。
比如班上調皮搗蛋的男孩子想要違背殊老師的要求去幹一些壞事情,她們兩個就會像小小督察員一樣,也像是小老師一樣,義正言辭地阻止他們。
殊橋樂得自在。
她竟然也在這窮山破水的地方,找到了一點點真實的快樂。
今天是吉薩合爾來幫忙上體育課的日子,小朋友都被叫到泥地操場上去了,大家看着這個大哥哥,有些人是和他分外熟悉的。
比如蘇布合爾。
還有一些人,也是認識他的。
因為他總是牽着羊群,從縣城的小道上經過。
吉薩合爾一開始有些放不開,也不知道體育課到底要教什麽。
他這一身強健的體魄和有力氣的身體,都不是上課換來的呀!
但是殊橋堅決相信未來的世界裏課程中有體育課,雖然這個體育課總是被數學老師以各種方式強制性修改霸占,但!體育課終歸還是有存在的必要的!
所以,她也要讓雲縣的孩子們擁有一節體育課!
吉薩合爾是正式的體育老師,殊橋就是旁邊的助理。
這是雲縣中心小學的第一節 體育課,別的老師也都來圍觀了。
這下,搞得不僅僅是吉薩合爾緊張,就連殊橋也很緊張。
搞這麽大的陣仗,竟然有點像未來老師上公開課的感覺。
可是緊張歸緊張,這課程還是要上的。
還好吉薩合爾和殊橋一早就有所準備。
兩個人上課第一件事就是讓吉薩合爾做自我介紹,然後在殊橋教授的秘方下,開始了稍息立正站好列隊等一系列操作。這還沒完呢!殊橋覺得第一次就讓孩子們跑八百米肯定是不行的,一是學校太小,而是八百米對這群小孩子當然也算不得什麽。
有些人可是沒住校要走十多裏山路來上學的呢!
而且沒活動開就讓別人跑八百米,可沒有這麽個上課的道理。
殊橋也想整個雄鷹起飛什麽的,但是實在是,時過境遷,她除了記得全國第x套廣播體操以外,就記得一個雛鷹起飛了。
總不能整個廣播體操都在做雛鷹起飛的動作吧?
這也不現實啊!
于是殊橋苦想了一個下午,想出來要做一些簡單但是看上去略顯無聊的體育運動。
比如,原地高擡腿。
比如,假裝在跳繩。
殊橋想出來的唯一一個好玩一點的體育運動,就是“開鎖”。
開鎖,顧名思義,是解開一個鎖的意思。
所謂解鎖,就是一群人手拉手然後繞成一個看似不可能解開的結。
然後在保持手不松開的情況下,通過各種方式讓結解開,最後回歸到一個初始的狀态——即每個人都手拉手,沒有松開,但是也沒有結的時刻。
大家都覺得很熱鬧,就連老師們都有躍躍欲試,參加了起來。
熱身運動結束以後,殊橋自己都快累如耕田的老牛了,孩子們還是一副十分激動的模樣,仍舊是興致盎然,滿目期待地看着殊橋。
“不行了。”殊橋累得喘氣,“真不行了。”
吉薩合爾還有些擔心地問她,“殊老師,你還好嗎?”
小紅棗可得瑟了,搖頭晃腦地說,“殊老師!你需要加強鍛煉!”
眼看周圍的人都在笑她,殊橋也實在是動不了了。
腿就像是灌了鉛。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就連地上都是黃土泥灰都不在乎了。
大家都笑起來,開始玩游戲。
大家玩了一次開鎖的游戲以後,有些人就上頭了,吵着鬧着還要再玩一次。
哪知道天空上忽然凝聚過來幾朵烏雲,像是商量好的,要開一場雲朵的聚會一般,跑到這些學生和老師的頭上,從上往下擠壓。
黑色一時之間籠罩過來,且越來越濃郁,殊橋擔心地看着天空,一回頭卻發現,吉薩合爾以及學生的臉上都洋溢着期待的表情。
殊橋本想讓大家躲雨,哪知道在大雨刺破雲層傾覆而下的時刻,孩子們都高興地快跳起來了。他們拍手叫好,十分歡樂。
“太好了!來雨了!”
在殊橋詫異的目光裏,孩子們卻由衷地高興了。
一聽吉薩合爾的解釋,殊橋才知道。
雲縣啊,很久沒有下過雨了。
大家暢快地在雨裏玩樂了一番,今天的體育課就算是圓滿結束了。
李國強對于殊橋的這一出體育課感到很滿意,表示要向外推廣。
殊橋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心裏知道,她都是借用了後人的智慧。
一轉眼,一個月快過去了。
殊橋這天去城裏進一些粉筆,哪知道卻撞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胡霄。
胡霄見到她的時候,顯然也很震驚。
沒想到兩個人會就在這裏相遇。
殊橋下意識要走,她可不覺得在任務完成以後再遇到任務對象有什麽驚喜。
可是胡霄卻快步上前,和她打招呼。
“殊橋!”
他喚她的名字。
“你怎麽在這?”胡霄問,跟殊橋的反應不同,他顯然有些驚喜,“我還以為你在滬都!我去找人打聽,有人說你去支教了。但是不知道具體是哪個地方。我們居然見到了!”
殊橋看着胡霄,沒想到他會忽然說這麽多話。
畢竟在她的印象裏,胡霄還是一個沉默安靜的學術男。
胡霄顯然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反常,咳嗽兩聲,沒再多說什麽。
殊橋看着他,問他,“你怎麽回來了?”
不對。
“你怎麽到西北來了。”
提起這件事,胡霄就有些自豪和激動。
“國家讓我來跟着教授老師們一起做研究,我們要做自己的原-子-彈了!”
對于這件事,殊橋還算是有些印象。
雖然對于□□具體研發的時間不清楚,但是不妨礙她對這件事有個大概的印象。
可是,□□研發的地方在這裏嗎?
胡霄仿佛是看出了殊橋的疑惑,解釋道,“蘇方的人認為這邊有一些鈾礦,所以派人過來進行勘測開采活動。我就是這個小分隊的成員。”
殊橋點了點頭,算是聽明白了。
“你加油呀。”她對着胡霄說。
在她的印象裏,五十年代的那一次爆炸,不是一次單純的成功。它向世界證明了,遙遠的東方的那條龍,已經挺直了脊梁。重新站了起來。
殊橋想着,她下周上課的時候,可以把這個消息告訴孩子們。
但她又怕這是保密消息,于是沉思一番,還是決定誰也不講。
胡霄又拉着殊橋扯閑篇,兩人聊了一會,才分道揚镳。
哪知道回到縣裏,殊橋又見到了胡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