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可是,

被熱水燙到了……

可是,

被熱水燙到了的人,

明明,是寒遠他自己啊……

淩晨沒被人這般罵過,她從小就被爸爸媽媽捧在掌心裏長大的,以前因為學習不好受過一些不太好聽的嘲諷,

但只要她不往心裏去,別人的那些閑言碎語,

也都不會傷害到她。

就這麽直白地、被一個人噴到狗血淋頭,

是第一次。

真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一想到寒遠之前也天天罵她,還用橡皮豬打她。淩晨不知道為什麽,心裏一下子就好難受,為什麽寒遠要罵她啊,她也不是故意的,她今天真的沒有很刻意地去打擾他……

這一次的難過要比以往來得更要迅猛,仿佛有什麽東西,一下子擊中了她的心髒,那種說不出來的委屈,那份小心翼翼在心尖裏冒出來的年少不知情的滋味,

猶如一攤烈火,

灼燒過後,灰燼堵在了胸口。

或許,剛剛那些話,

換成任何一個人,對着她罵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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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感覺,

她似乎,

都不會,

這般鑽心的疼。

小淩同學不知道什麽時候,眼眶默默地紅了,她的眼睛本身就很大,被淚水浸泡着,

看起來仿佛下一秒鐘,

她真的會哇哇大哭起來。

“寒遠,我、我……”

胳膊還是被攥着,這個年紀男孩子正是在長身體,力氣要比以前大了太多,

不經意間,就把小姑娘的胳膊,

隔着襯衣,

都給擰到生疼。

淩晨吃痛,輕微嘤咛了一聲,到底還是少年抓着她的胳膊把她給抓疼了,還摻雜着被罵了的委屈,小淩同學眼睛一垂,

眼淚瞬間骨碌下子,

滾落下來一顆。

沿着空氣吹拂的方向,

滴落到了寒遠被水燙了的,大拇指上。

寒少爺愣了。

以前欺負過她那麽多次,都從來沒見過她哭。

突然就這麽吧嗒吧嗒開始掉眼淚。

“不是,”

“淩晨,你他媽……”

“我就是問你,你燙沒燙着,”

“那個水很熱,你燙哪兒了,我就是想問問你燙沒燙着、哪兒被燙着了……”

語無倫次的話序,兵荒馬亂的節奏,在這個最平淡點夜晚,在卷子滿天飛,大家走在拼足了力氣,做着自己手裏的事情。

寒遠,感受到了,

有史以來,第一次的,

不知所措。

“淩晨你……”

你別哭。

那句“別哭”,還未來得及脫口而出,

時間還在緩緩流,

指尖下虎口前的燙痕掀起一大串泡泡。

淩晨揉了把眼睛,

近乎是用盡全部的力氣,

猛地、推開了寒遠的手。

“不要你管!!!”

“淩晨——”

“你不要碰我!!!”

面對寒遠強勢的态度,還試圖再抓過來看看她胳膊都手,委屈的淩晨,突然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

手指貼上了寒遠書桌的前方,

用力,吵着寒大少爺的身子,

推了過去。

噗——!

書桌搖搖擺擺撞着寒遠的腹部,寒遠直接捂住了肚子。淩晨抹着眼淚轉身坐回到自己的座位,還把桌子往前挪動了一大塊。

她再也不要跟寒遠說話了!

哼!

那天晚上,一組都處于一種很詭異的氛圍。

淩晨難得抱起來作業做題,李園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低頭湊了過去,

小聲問,

“怎麽啦?”

淩晨不說話,悶着腦袋。

李園看了看身後寒遠正在往右手的虎口上抹燙傷膏,桌子上的書應該是掉到了地上,雜七雜八地重新堆在桌面中央。她沒有見證晚三課間裏發生的事情,那會兒因為很多同學去辦公室找分,加上有幾門課都在收作業,

教室裏看到寒遠和淩晨之間發生了什麽的人,都不多。

不過李園還是猜測淩晨的不高興,跟她的後桌有關系,

淩晨都把桌子往前挪了那麽多哎!寒遠這是做了多麽驚天十惡不赦的事情,才把那麽軟團子但小淩同學,都給氣到變形!

“寒遠?”李園咬了兩個字。

淩晨瞬間炸毛,揪着腦袋又開始難受,寒遠這只惡毒的狗,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跟他說一個字兒!

“我不想聽到這個名字!”小淩同學很不開心地說。

李園:“他怎麽你了啊?”

“寒遠的手好像被燙傷了。”

“……”

“我怎麽聽說,是秦寧的水杯差點兒灑你身上,然後寒遠還幫你擋了熱水,他才被燙傷的……”

“我呸!”淩晨反駁,

“他明明罵我,還讓我‘滾’,說話說的那麽難聽,你都沒聽到,那簡直不是人能吐出來的詞語,狗聽了都會直搖頭——”

淩晨說這話時,整個人下意識轉過來身,橫在兩排桌子中間,側臉就對着寒遠。

一言不發再次提起筆寫作業的寒大少爺聽到聲音,

擡起了頭,

剛好,

與淩晨的眼睛,

對了個正着。

“……”

“……”

“……”

寒遠的臉色有些不太好,似乎在忍着什麽,偏過頭去看另一邊。

瞅見寒遠的淩晨,晦氣十足地迅速扭回去身子。

這下連李園都不敢說話了,仇恨“太大”,再哔哔就引火燒身。

……

S一中有個延續了很多年的傳統,早上七點半,學校廣播裏會準時播放國歌。

屆時每個班級的學生,都要站起來大聲唱國歌,每個人都要站起身,走廊每七點半都有固定的值日生蹲在每一層檢查班級是否按時唱國歌,

不唱的班級或者從後門看去、能看到有人坐在座位上沒起來的,

通通扣量化分!

周二到七點半,淩晨被李園拉起來,對着黑板上方的紅色國旗開始唱國歌,班裏同學大都還比較困,國歌唱的稀稀拉拉,毫無生氣。

反正班主任也不在,表面工作都不需要做了。

唱國歌結束,他們四部八還有個很根正苗紅的每日一進行項目——

宣誓。

這件事是董利在開學第一天開班會就安排、并且着重強調的,班主任絞盡腦汁,專門給班裏編寫了一片大概有一百來個字的宣誓誓言,

什麽“我是一名優秀學生,我相信自己的智慧,我堅信自己的潛力……”。

然後讓學生們唱完國歌,就要一起背誦【宣誓】,

美名其曰:激勵大家高中三年好好學習。

董利稱,他上一屆學生就已經執行了三年的【宣誓】,就跟板報一樣,都是有過很良好的實踐效果,将來你們畢業後回憶校園生活,會是一份獨家回憶。

然而十五歲的孩子們,一個個“切切切”,完全理解不了班主任的這個拖拉又磨叽的項目。

淩晨背了一個月,好歹能把宣誓那幾個字給背的差不多,宣誓完了她終于可以坐下,每天早上都好困,為什麽上學要有早自習啊,上大學是不是就沒有了啊QAQ。

一屁股癱倒回椅子上的小淩同學,拿着英語書又開始睡覺。李園把英語換成語文,早讀雖然沒有統一安排該什麽時間段要讀什麽,但命中注定要在每天的前三節上英語和語文的狗啃課程表安排,還是讓絕大多數學生都很自覺的在早讀裏,一半英語一半語文。

“晨晨?”換完語文課本的李園,突然小聲拍了拍正在流哈喇子都淩晨。

淩晨揉了揉眼睛,

“嗚……”

李園戳了戳淩晨的臉蛋,

“你要不要吃小蛋糕啊……”

真是稀奇,大早上的問人要不要吃蛋糕!李園平日裏很少早晨就給他們分吃的,早飯吃飽了也沒啥肚子會去在早自習吃零食。

然而淩晨屬于那種豬附身,只要零食襲來,一律來者不拒!

她伸出爪子,頭都沒從課本上擡起,

“謝!謝!圓圓姐!”

李園給她投了一個包裝精美的巧克力布朗尼。

淩晨想都沒想,撕開包裝袋,肩膀往上擡了擡,

就把布朗尼往嘴巴裏塞。

李園抿着嘴,回頭看了眼斜後方,像是受到了什麽指令,比了個“OK”,又轉回腦袋。

淩晨吧唧吧唧把布朗尼啃完,布朗尼意外的好吃,跟學校小賣部賣的完全不是一種口味。

就仿佛是專門去高檔甜品店,專門去定做的似的。

吃完一個,李園又湊了過來,

“還有葡式蛋撻,”

“要嗎?”

“要要要!”

李園又給淩晨塞了個熱乎乎的蛋撻。

蛋撻還冒着熱氣,淩晨啃了一口,突然意識到不對勁兒,

李園住校,今天是周二,

她哪來的跑出宿舍樓、去蛋糕店買甜點的機會???

男朋友也不太可能吧!

淩晨冒出腦袋,

轉過頭,

“圓圓姐!”

李園:“啊?”

淩晨舔了一下嘴唇,指了指那印有新鮮日期的蛋撻袋子,

“你從哪兒買的啊……”

李園忍着笑意,

眼珠子往斜後方滾了滾。

李園的斜後方,

正是淩晨的正後方。

“……”

“……”

“……”

淩晨一愣,

那眼神,

不用說,

都知道,是在指誰。

這玩意兒,

是寒遠給的???

???

淩晨宛若吃了口shi,但是shi中居然還藏着一點點糖,簡直比磕cp時看到我擔寫手寫了拆家是我家白月光還要讓人難受!

小淩同學扭頭往身後回,昨天的氣還沒消去,她剛想要罵寒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卻見身後的寒遠,

側坐在第二排和第三排中間的空隙裏,

抱着個寬大的牛皮紙袋。

寒遠應該是沒看見淩晨的,正低着頭,眼睛望向牛皮紙袋裏面,

紙袋鼓鼓囊囊,

寒大少爺的手往裏面伸了伸,

摸出來一個看起來誘人可口的牛角包。

“圓圓姐——圓……”

寒遠的嗓音壓的很低,在清晨一片晨讀的吵鬧聲中,就算距離最近的陳安,似乎也很難察覺到。

可還沒等他把後面接下來的話說出,托着牛角面包的手,

還沒從桌子底下伸向斜前方的李園身邊。

眼睛一擡,

瞬間就看到了轉過來頭的淩晨。

“……”

李園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眼神,

“可不是我跟她說的啊!”

淩晨:“……”

寒遠一愣,肉眼可見地耳朵邊紅了,慌亂中,他又把那牛角面包給扔回了牛皮紙袋裏,

然後下意識地,

別過去頭。

淩晨聽到自己的心髒,

重重地往下用力一跳——

撲通!

撲通——!

……

“那個……”

“……”

“你,”

寒遠終于敢轉過來身,

眼神依舊在躲閃。

他聲音沙啞,語氣笨拙、而又認真,

将手裏的面包袋子,

悄悄、再悄悄地,

推到了淩晨那邊。

“昨天的事情,對不起。”

“你不要生氣了,”

“好、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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