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前方的大屏幕終于被調試……
前方的大屏幕終于被調試好。
熒屏瞬間進入了黑暗,
整間教室,悄無聲息。
那一刻,很多人在暗中竊語,很多人在興奮地和同桌說着“放電影了”“安靜安靜”。
淩晨聽到自己的呼吸,凝滞在了幽暗的空氣中。
心髒仿佛一顆古老的鐘,緩慢地跳,卻又帶動着肌膚下的每一根血管,在光潔的手腕表面、細長的脖頸間,
咚咚咚,
錯亂地跳動着。
“……”
萬絮她們打鬧的聲音一下子沒了,誰都沒想到,寒遠會這般、不講情面。
雖然好像這個男生,一直都很絕情。
她們并未聽到淩晨的那句“不喜歡”,所以很詫異為什麽寒遠突然要求她們離開,
特別是萬絮,甚至都愣了。
片刻,萬絮恢複了笑容,但肉眼可看出,是在強顏歡笑。
“寒遠,你剛剛明明說,說我可以……”
寒遠淡淡擡了擡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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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
“現在不想了。”
“……”
“……”
“……”Hela
萬絮和鄭珂搬到往後面那一排去後,有跟萬絮關系好的男生,就上前來安慰。
“寒遠就這樣。”
“哎,坐在後一排也沒什麽不好啊,視野還更舒服些。”
“就是就是!”
像萬絮這種男生緣超級好的女孩,不開心的時候總是不缺人關懷。很快那點兒小插曲就被開始進入正片的電影給消除掉,大家坐好了位置,昂着頭安安靜靜看起了電影。
淩晨的心髒還是在亂跳,但是卻沒再回頭去。不知道為什麽,前陣子被寒遠抱着小鼓的甜蜜感又再一次湧上心頭,想回過去看看,可是脖子卻僵硬在肩膀上。
李園對她“哇哦”一聲。
淩晨的耳朵都跟着紅了起來,幸虧是在黑暗一片的教室裏,沒人能發現她滾燙的臉頰。
李園湊上前來:“寒遠他……”
淩晨用手扒拉着臉,心髒跳動的聲音那麽清晰,她明明是讨厭寒遠的,
明明,他之前都那麽欺負她啊……
半晌,淩晨把胳膊放回桌面,
小聲埋汰了一句,
“他就是有病。”
十月一一中給放滿了七天,但是七號的晚上就要到學校。很多學生都會趕在最後一天下午就去班裏,作業什麽的還是需要抄一抄。
2012年暑假,一檔叫做《中國好聲音》的節目迅速走紅各大網絡,淩晨暑假的時候就天天守在電視機前,給這個拍椅子那個拍椅子的。國慶節剛好好聲音進入決賽時期,家裏的電視機一到晚上就鬧個不停。
六號下午,淩爸爸去學校開完會,回來後就對着正在看電視的淩晨說,
“那個美術老師,說今下午五點半有空。”
小淩同學瞬間就把遙控器給按了,從地板上爬起身,
“那我們現在就走嗎?”
淩谷看了看表,
“你換個衣服,我們現在去也行,”
“早去早等着,別讓人老師覺得你不積極。”
淩晨歡快地去歡好衣服,從衣帽間出來時,還敲了敲牆板,
“爸爸!”
“嗯?”
淩晨:“那我要帶什麽東西過去嗎?”
以前她有聽說過,很多知名畫室的老師,為了聲譽名牌,還是會看一下學生的功底,再決定收不收,
畢竟要是真的沒什麽天賦,将來藝考考個倒數,很砸牌子的。
淩谷想了一下,
“他說讓你帶上你以前畫過的畫!”
果然!
淩晨跑到飯桌旁,在走廊與餐廳都拐角處,淩爸爸專門為女兒搭了一個看課外圖書的小櫃子,淩晨很多畫畫的本子也都塞在這裏面。別看淩晨學習垃廢,但是書桌以及櫥櫃,她向來收拾的很整潔。
要去見老師,當然得把畫的最最最最最好的那本捎過去!淩晨站在書櫃前左轉轉右看看,感覺自己哪一本畫的都參差不齊的。
淩晨有點兒選擇困難症,她幹脆拿起幾本她覺得畫的最不錯的,
然後跑到淩谷面前,讓爸爸幫忙選一選。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淩教授正在看學生發的短信,坐在鞋櫃旁邊的小紅凳子上。淩晨把三個畫本子擺在他面前,淩谷擡頭“嗯?”啦一聲,
“你要帶這三本嗎?”
淩晨搖搖頭:“不是不是!”
“我感覺這三本是我水平最高的三本。”
“但是就選不出來個一二三所以然了。”
“爸爸你幫我看看嘛~”
淩谷當然不會拒絕女兒的請求,他還蠻好奇他那呆呆地閨女每天都抱着個速寫本本畫寫什麽。那三個本子各個個頭兒都挺大的,都捎過去人家老師也不一定有時間看完。
淩晨背着手,看爸爸認真地一頁頁翻她的本子,大概三本都翻了前面翻了中間,淩父突然擡起頭,好奇地問淩晨,
“這都是你平日裏随手畫的嗎?”
淩晨:“不是,”
“是我畫的最好的。”
淩爸爸合上黑皮本子,按了下淩晨的肩膀,
“爸爸呢,有個小小的建議。”
淩晨眨了眨眼,
“什麽建議呀?”
畢竟是做父親的,還是大學教授,面對過那麽多比她厲害的學生,淩晨當然相信父親的抉擇。
淩谷沉思了片刻,
“我覺得呢,你可以帶一本就你平日裏、最普通水平的畫本。”
“……”
“?”
淩晨不理解。
“啊……啊?”
淩谷:“甚至,爸爸建議你可以帶上你畫的最不好的那本。”
本來就摸不着頭腦的小淩同學,這下直接懵圈了,啥???別人去見大佬,不都是拿自己越好的作品嗎?
她爸咋會讓她拿她畫的不好的???
完全傻愣了的淩晨,因為還是相信父親的,所以轉身去拿了自己畫的豬都不願意看的那一本。這本大概是她暑假時建立的一個“短板本”,淩晨有點兒分類狂,就像是人物的手啊、以及一些形體構造,
只要是她把控不好的畫面,她都會用這個本子先起草一下,練不出來就幹脆放棄。
淩谷接過淩晨的畫本,又看了看,然後語重心長道,
“可能你現在還沒辦法理解,”
“我們呢,是去找老師的,是希望通過老師的指點與教授,讓你的畫畫水平能得到飛速成長。”
“但如果你帶去打是你精心打磨過、每一方面都呈現出來最完美的水平,那麽這個老師看完了,他對你畫畫水平都認知,就會停留在一個很高的層面上。”
“你打磨過的作品,它很好地去掩蓋了你能力上的不足,雖然你的作品很完美,會給你帶來很多正面影響,就比如你拿着你那兩本畫的很好的去找老師,老師或許會誇贊你,說你底子很好。”
“可晨晨,你有沒有想過,那你那些短板呢?被‘完美作品’‘精心修改’而刻意去掉的那些、還殘留在你畫技裏的短板呢?”
“這些地方,或許在很長時間,老師就沒辦法發現你的短板,也有可能以後會發現,但一開始,由于你呈現出來的都是‘完美作品’,老師在一開始就沒辦法知道你的弱點在哪兒,那麽這段時間裏,老師就會根據他對你的‘了解’指定學習方案,從而忽略了那些被你隐藏下去的短板。”
“這就跟你們學生上學時考試似的,是不是會有很多老師告訴你們,失敗是成功之母、不要懼怕做錯題考砸了之類的話。但仍舊有絕大多數學生,都在追求每一次考試的成績是否能取得高分,題目不确定,蒙對了就會很開心,出來分數後要是考得很高,即便裏面有一些自己似是而非的題目,也都不會去管了,因為你成績你的分數擺在那裏,你開心你名次上升了,讓你覺得滿足。”
“可那些你不确定的題目,就此被你抛到了腦後,很多小孩是不會去在意自己做錯的以及蒙對了的題目,他們會像遺忘昨天早上吃了什麽飯似的,考完了就丢到腦後,蒙對了更享受蒙對帶來的高分。”
“然而不去分析自己錯題所在,不去注意你的失敗,注定會讓你的短板留在體內,并且這個短板是會永遠保持的,因為你不去反思你不去分析,你懼怕面對錯誤,導致這些你不擅長的東西,會随着你的屏蔽,成為你的知識構建的一塊壞石頭。”
“高考不是按照你會的知識點出題,往大裏說,人生也不是按照你擅長的方向來,人或許會有幸運的成分存在,但一輩子很長,總會有讓你再次見到你的短板的那一瞬間。”
“那麽這個時候,被你藏在最底端的缺陷,就會被無限放大,它會成為你即将要克服不了的難題,要是一帆風順多了,很多人可能就此會被擊垮。”
“所以晨晨,回到畫畫這個方面上,爸爸帶你是去找老師的,是希望通過老師的教授,讓你能夠真真正正踏入繪畫這個領域、你所熱愛的方向,而不是去拿着這些畫來參加比賽。比賽時固然要選擇最完美的,但請教老師時,我們最好是将自己最真實的實力或者把自己的不足、一并全都讓老師看到。”
“這樣老師才能給出你最契合你水平都指點,告訴你該如何訓練短板,也會在發現你的短板實在是彌補不了時,更早地去教會你一旦遇見短板時、怎樣才能最大程度地去将短板掙到你所能達到的最高分。”
“……”
淩谷說的那麽一大串話,淩晨的确是聽得一知半解。
這對于她們這個年紀的青少年來說,實在是太難消化。
因為班上學習好的同學,包括李園寒遠秦寧在內的大佬,面對考砸了的失敗,也都會用“我看下一次的成績”,來讓自己有能量繼續鼓勁拼搏,
誰踏馬會去真真正正分析失敗呢?誰看了考砸了,能開心地像一個孩子,珍惜失敗呢?
分分分,學生的命根。
但淩晨還是最終同意了爸爸為她做出的選擇,淩谷說的那個“感激失敗”的層面,她無法理解,
可似乎,也沒有那麽不願意接受。
不然淩晨也不會擁有這本專門記錄自己短板的畫本!
淩谷開着車,帶淩晨去了老師的工作室。大學的美術老師很多都有自己的工作室以及畫室,俗話說得好,大學老師只是副業,外面還一堆賺錢的正業。
工作室沒建立在S大校園內,本來S大就是一個理科更為強大的學校,藝術類不太吃香。淩爸爸将車在S市靠北邊的繁華區拐進一個看起來挺高檔的小區,道路兩側都是占地面積相當大的三四層別墅。
“當美術老師就是賺,”淩教授還吐槽了一句,
“居然能在郁金灣買上房子!”
淩晨:“?”
找的這位很有名望的畫畫教授姓白,年紀大概跟淩父差不多。
淩晨抱着畫畫本子下了車,從小區停車場往老師家的別墅走。有錢人果然就是奢侈,家家一個很大的車庫,特麽都不需要停車位,停車場是專門給外來人士修建的。
淩爸爸按照門牌號找到別墅的位置,別墅外面套了好大一個歐式花園,穿過小石子路,白教授已經在門口等候。
“淩老師。”白教授跟淩谷握了握手。
淩谷笑了一下,淩晨也跟着喊了聲“白老師”好。白教授笑眯眯請父女二人進來坐一下,順便随手關上了門。
一層看樣子是用來接待的,完全不是居家風格,再往上便是工作室,白教授畢竟跟淩谷是一個學校的同事,淩谷還是S大最有名的生科院教授,
面對同事,再有威望的老師,也都會稍微客氣一些。
白教授讓淩谷父女倆等一下,然後倒了兩杯水,他跟淩教授說,三層才是畫室,現在剛好有學生在上面畫畫。
“要上去看看嗎?”白老師笑着指了指樓梯。
淩父看了看淩晨,淩晨當然想看,她一直都很期望在畫室裏畫畫,特別想看一下畫室究竟是什麽樣子。
“要的!”小淩同學點點腦袋。
......
畫室在頂層,白教授帶着淩家父女推開門,大門有些陳舊了,發出“吱呀——”一聲。
裏面大概坐了三四個人,還有空着的只剩下一個畫架的座位,滿地都是水桶畫筆,已經看不太出來原本白色的顏料盒,七七八八堆在地面。
白老師推門的聲音不算很小,但裏面的學生卻沒有一個人擡頭,他們拿着畫筆,坐在紅色紫色的小馬紮上,畫板貼着膠帶,正在臨摹的畫用大號的夾子夾在木頭畫板的左上方。
沙沙、沙沙。
很靜谧的聲音,很濃烈的顏料氣息,學生們都在認認真真畫着色彩,對面牆上挂滿了學生的作品。白教授小聲跟淩谷說,這些都是今年馬上要參加高考的,藝術類的高考,在一月份會有一場,
“考的就是速寫以及顏色。”
淩晨盯着那些畫在白紙上的畫面,眼睛裏閃動着亮晶晶的光。
回到一樓,茶水已經涼了,白老師又要給淩教授斟茶,淩谷擺了擺,說,
“不渴不渴。”
“這個,晨晨剛好也帶了一本她畫的畫,白老師要不先看看?”
白教授往前端了一下玻璃杯。
淩晨趕緊将自己的寶貝畫本子遞了上去。
白老師喝了口水,将本子攤在膝蓋上,剛要準備翻開第一頁,
這時,樓梯上突然傳來一聲呼喚。
“白老師——”
淩晨擡起頭來,發現是剛剛畫室裏的學生。
白教授停止翻頁,
“怎麽了?”
學生:“我們這邊有個地方不太明白。”
“哦......好的!”老師站起身,把畫本子放在了茶幾上,然後轉身跟淩谷說了聲“抱歉”,
“你們稍等啊——”
淩教授讓他先忙學生。
白老師上去三樓,客廳裏就剩下了淩爸爸和淩晨,淩谷小聲問閨女,
“怎麽樣,真的願意學?”
淩父問淩晨“願不願意”,從來都不是像別的家長那般,抱有讓小孩退縮的敵意,他是真的希望淩晨是發自心底熱愛這門藝術的。
淩晨捧了捧臉,顯然還在回味無窮,她太喜歡畫室的感覺了,似乎那些常見被染料浸泡的手,都是見證對藝術執着的信物,
“喜歡!”
淩谷:“聽說大冬天還要出去集訓,那些集訓地兒,都很苦的,水拔涼!”
淩晨:“我不怕!”
淩谷:“......”
白老師上去了,很快又下了來。淩晨坐回自己的位置,眼睛一直在看老師走動的方向。
“不好意思啊。”白教授忽然拿起了淩晨的畫本子,拍了拍淩教授的肩膀,
臉色有些歉意,
“我學生那邊出了點問題,”
“現在可能要上去處理一下,得有段時間——”
他看着腕表,指了指手中素描本,
“這樣,要不你們先把本子放在我這裏,我回頭看,”
“看完了,到時候通知你們,給你們說說裏面的問題,淩教授您看怎麽樣......”
淩谷低眼示意淩晨。
淩晨怎麽着都好,反正她不急,只要老師願意指導她就可以。淩晨跟父親點點頭,淩谷對着白教授笑了笑,
“好的,”
“那就麻煩白老師了!”
“哎哎哎!不客氣不客氣——”
淩谷:“回頭學校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跟我說!”
白老師:“好的好的!”
......
出了別墅大門,淩晨疑惑地問父親,
“爸爸,”
“你跟白老師都不是一個院系的。”
“有什麽忙,還需要你幫忙哇!”
淩谷想都沒想,跟淩晨解釋道,
“白老師這個人呢,脾氣比較暴。”
“他家裏挺厲害的,似乎以前是希望他學法,他父母是法院的。”
“但白老師寧死不屈,一定要走美術。”
“跟家裏斷了一切關系,不拿家裏一分錢。但是學藝術這件事吧,你有個性可以,可剛進入社會時,肯定要比走普通道路要艱難的很多。”
“白老師以前也挺苦的,但是一直不屈服。後來實在是不行了,揭不開鍋了都,他才稍微低了低頭,先去編制裏當了個老師,追夢什麽的,等到生活穩定了,再慢慢來。”
“可體制內也一堆事兒,現在想要一心一意搞藝術,體制這邊每天的學習任務啊,又惹得他不想幹了。”
“......”
體制內亂七八糟的事兒淩晨是有所耳聞的,每天爸爸媽媽都會邊看電視邊罵狗領導。她似懂非懂點點頭,有些不理解地昂起小臉,
“爸爸。”
“走藝術,真的很苦嗎?”
淩父:“這個怎麽說呢......”
做父親的牽着女兒的手,一字一句,無比認真地回答道,
“只要你喜歡,是打心底裏去熱愛。”
“世間沒有一件事情,是真真正正的苦。”
國慶七天眨眼就飛了,一開學,學生們還在教室裏抄着作業,
董利卻比預計提前了半天,早來到了教室裏。
班主任推開門那一瞬間,整個教室都呆住了,瑪德!不是說好七號晚上班主任才會來嗎?來這麽早是上班沒上夠嗎?現在的成年人真是捉摸不透!李園手中的政治試卷還沒抄完,她把自己那份”嗖——”地下子丢進桌洞裏,将另一份寫字工工整整的,
往陳安那邊推了推。
淩晨作業都不願意抄,反正已經開學一個多月,老師們都知道她不可能把試卷填出個所以然,她正趴在桌子上睡覺,李園一個用力推桌子,把正在夢中啃雞腿的淩晨都給震醒了。
“嗯嗯......嗯嗯嗯?”
小淩同學一臉懵逼。
擡頭那一瞬間,就看到利利站在門口。
臉黢黑。
“都還像點兒樣子嗎!!!”
李園心虛地低了低頭,試圖掩蓋抄作業的架勢。
董利指着陳安,對李園叭叭叭道,
“你看看啊,身為課代表還帶頭抄作業!”
“陳安跟你同桌,人家怎麽能寫完作業!”
李園扭頭悄悄跟淩晨做了個哭泣表情——
【利利特麽殺雞給猴看啊啊啊啊啊啊!】
董利氣不過,幹脆站上講臺。臺下一片寂靜,沒人敢擡頭。班主任深深吸了口氣,說了今天要說的事情,
“給大家下兩個通知。”
“第一——”
“運動會往後拖延兩個星期。”
“啊???”
“啊什麽啊?!”董利瞪眼,拍着講臺桌讓大家閉嘴,
“也就是說,下下個周的小休,”
“我們再舉行運動會!”
“......”
第二條——”
“這個小休,”
“月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月考來得兵荒馬亂,就連李園秦寧這種學習巨佬,都邊抱着假期嶄新一片的作業,邊咒罵學校老畜牲邊啊啊啊臨頭抱佛腳,因為月考本來說好是下下個周才考,正好和運動會掉了個個兒。
“級部主任來姨媽了嗎?”李園翻完一張地理卷子,罵爹罵娘,“卧槽運動會憑什麽拖後!”
“拖後也不能把月考給提前了啊!”
秦寧數着自己因為這兩天通宵複習而掉幹淨了的頭發,一根、還有一根,
“可能是他們想讓咱們提前适應大學考試周。”
李園:“大學考試周?”
秦寧:“據說是大學生們用來預習挂科的兩個高質量學習周。”
李園:“......”
不情願歸不情願,幾天後的小休,月考還是如期而至。老師們大概真的很希望學生們去死,不要有個好日子過,
考完的當天下午,在選擇題讀卡機的支持下,
直接出來了五門分數!
第二天下午,
九門課就全部都出來啦!
那個周一到晚上,董利居然把成績都給排出來,依舊是切掉了姓名只留考號的名次表,
只不過這次真的已經很接近清明上河圖了,才高一,特麽東校區單科名次總名次,兩校區單科名次總名次,
一共九門課,全他媽給你整得明明白白!
同學們又是一窩蜂前去看成績。
李園緊張地過去,然後突然就笑成一朵花回來,一同回來的還有秦寧,秦寧又抱了一摞書放在了板凳上,開始跪大佬。
“圓圓姐!牛逼啊!”
“年級第3!!!”
李園好開心,跟秦寧說好些個題目她都是不确定的,
“我也沒想到真的蒙對了!”
淩晨撓了撓頭,接了圓圓姐的話,
“還是有水平啊,”
“你看我,蒙都不知道該怎麽蒙。”
“......”
寒遠沒考好,雖然在班上排名第五,但是直接掉出年級前三十。他本身就理科厲害,政史地都不太行,
只能說第一次周考的時候,學的少、然後人品大爆發了,
所以才破天荒拿了滿分。
現在知識逐漸多了,短板也都暴露出來。
但高一的時候不管你将來是否鐵定學理,家長們還是都在看中當下的成績。
晚一中間段,教室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漂亮的女人。
淩晨正在琢磨要怎麽把今天大家打破頭拿着數學卷子去數學教研組找分的畫面給畫下來,她咬着筆杆,靜靜思考,
擡頭那一瞬間,就看到了那個女人。
女人很好看,幾乎看不出來多大的年紀,身穿一襲漂亮的長旗袍,
就,有種從畫像裏走出來的大家閨秀。
但眉宇間,卻透露出十分熟悉的氣質。
淩晨眨了眨眼,還沒來得及看完全,
下一秒,董利突然也走到了門口。
那人居然是家長!淩晨看到董利笑着跟女人問候一聲,女人淡淡一點頭,舉止間透露出貴氣。
S一中向來不缺家裏有權有勢的學生。
淩晨正在納悶這究竟是誰的媽啊?董利已經推開門,
越過她所在地第一排,
走到了寒遠桌子旁邊。
寒遠手裏看着一本化學輔導書。
董利輕輕敲了敲寒遠的桌面,
“你出來一趟。”
寒遠出去後,淩晨才在班上突然冒起的一陣竊竊私語聲中,大致了解到——
媽耶?那女的居然是寒遠的媽!
淩晨沒想到寒遠的母親居然如此的貌美如花,可是感覺真的好恐怖啊,連利利都不給情面,
“嗚嗚嗚,他媽媽看起來好兇!”
李園:“見到丈母娘的感覺如何?”
淩晨:“???”
“啊呸!!!”
下了課,寒遠還沒回來。陸陸續續有同學拿着發下來的各科二卷,分別去對應科目的辦公室找分。找分是一個很混亂的舉動,誰知道你有沒有自己偷偷改了答案,然後抱着改後的卷子,讓老師給你多添一筆分數。
淩晨盯着那些為了成績唉聲嘆氣的同學,考試嘛,總是幾家歡喜幾家憂,這些日子她經常在思考淩谷那天對她說的那些話,
“你要用于去面對失敗,”
“甚至要在努力的過程中,去大膽展露你的失敗。”
“失敗永遠不是希望的結束,它是讓你去反思自己究竟哪裏做的不夠好的最好的良藥。”
......
可是她還是沒辦法去理解,她甚至還去問了圓圓姐。李園學習那麽好,但李園卻說她自己就算學習好,
也沒辦法去承受考砸了的糟心。
”考砸了還開心?我考砸了恨不得把這段成績給從腦子裏永永遠遠删掉!”
“你沒看寒遠,他可比我天才多了,”
“考砸了,你看他媽不都找過來了?”
“......”
“據說您丈母娘,人十分不太友善呢!”
“......”
淩晨很贊同李園最後說的那句話。
下了晚三,大家都開始抄抄數學作業,班裏一片混亂。
淩晨把抄完的大白紙交給李園,然後繼續托着腮,想七想八。
門關着,十月中旬的天氣,已經能感受到外面空氣中的小冷風。
突然一聲“砰!”響,教室前大門被人猛地給推開,正在出神的小淩同學眨了眨眼,
一陣冷風旋過她的身邊。
後桌凳子被“吱呀——”拉了幾下。
“寒遠?”淩晨轉了轉頭。
寒遠趴在桌子上,渾身周圍都充斥着戾氣,淩晨從來沒見過如此暴虐的寒遠,仿佛剛去伊拉克打完仗,
又疲憊,
又克制不住想要殺人的氣息。
這樣的寒遠,讓淩晨心髒猛地用力一跳!淩晨有點兒害怕,想着還是先別說了吧,是不是這家夥被趕過來的寒母上因為成績下掉而狠狠訓斥了一頓。
學習下降、被家長找到學校裏來的情況,在S一中很常見,甚至學習越好的學生,現象越極端,隔壁二中以前還有過家長不給孩子情面,來學校當着老師的面揍小孩的,
結果小孩當晚就跳樓了。
小淩同學呆呆地往自己座位轉,盡量不碰到寒遠的桌子。
可就在即将要回到正面那一瞬間,
胳膊肘,
一不小心,
還是撞到了寒遠摞起來的書堆上。
高中生都挺喜歡把書往桌子上堆,一本接着一本,到最後都快擋住了往前看黑板的視線。寒遠堆了不少書,掉落那一刻,
就仿佛塌方了的冰山,
散落一大塊一大塊,堅硬無比的巨型冰塊——
直接朝着前方寒遠的腦袋,摧枯拉朽般,
砸了過去!
淩晨瞬間愣了,急急忙忙扭過頭,第一本書砸下寒遠的後腦勺的瞬間,寒遠感受到了痛,猛地向後拉椅子,
飛速站起身來。
“我擦你他媽——”
寒遠的眼睛是紅的,像是哭過,甚至臉上還有一個很清晰的巴掌印,嘴角鼓起來,留着一點點血跡。
他實在是恐怖了,就差拿把刀去捅人!淩晨吓得大氣不敢喘一下,聽着那厚厚的書堆,嘩啦嘩啦往前撲。
桌子振動間,放在秦寧桌角上的水杯,也跟着掉了下去。
只不過那水杯并未如同它的祖宗般,往寒遠那邊的方向倒去,
反而轉了個性,
居然神他媽離譜地朝着淩晨所在地位置飛——
那水是秦寧剛倒上的,還滾燙滾燙,秦寧為了散散熱,特地敞開了蓋子,放在書桌角。熱水冒着熱氣,鋪天蓋地向着淩晨的身子奔騰了過去,淩晨“啊——”地一聲,躲都躲不開!
小淩同學絕望得閉上了雙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淩晨以為會被燙到,熱水淋到衣服上,會灼燒皮膚會很痛。
她甚至眼淚都提前在眼眶開始打轉。
可劇痛卻沒有傳來,淩晨察覺到熱水似乎并沒有按照預訂的時間澆落到她的身體上,她睜開眼睛,
擡起了頭。
就看到,寒遠緊緊抓住了那個即将要傾倒的水瓶子,有些熱水還是撒了出來,
但是大半都是流淌在了男生白皙筋骨分明的手指上。
燙出來一圈紅痕。
書全部撞擊在了少年的腹部,寒遠的表情露出相當痛苦的神色。淩晨一下子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渾身都在輕微顫抖。
“寒、寒寒......”
“媽的!!!”
寒大少爺把秦寧的水杯“哐當!”摔在了桌面,拿起抵在肚子上的書,
就砸向了地板。
聲音尤為劇烈,甚至都引來了旁邊正在焦頭爛額交作業收作業的其他同學。
只見寒遠極為憤怒地盯着淩晨,淩晨被他給吓傻了,眼淚下一刻就要飙飛出——
“你他媽的能不能安靜一會兒!啊?!!!能不能別哔哔哔——一天到晚都快被你給弄神經衰弱了,馬勒戈壁——給老子滾——!!!”
“寒遠,我、我,我我我......”
“手!!!”
“啊......啊?”
寒遠一把将淩晨的胳膊抓住,
撸起襯衣袖子。
這只胳膊,正是剛剛面對熱水奔流的那一側。
寒遠滿臉血腥,殺氣騰騰,
“燙沒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