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淩晨的表情僵在了臉上
淩晨的表情僵在了臉上。
她的嘴角,甚至還挂着一點點略帶乞求的笑。
那實在是有些難堪，就連旁邊不知所以然的李園都呆住。寒遠從來沒這麽對待過淩晨，哪怕是剛剛入學那會兒,寒遠拿着橡皮豬欺負淩晨,
都是欺負完了,要捧在手心裏哄着。
說句老實話,李園也是經歷過感情的老油條,她那個為了二中三年免費宿舍而選擇高中沒跟她一起報考一中的好男朋友,當初跟她搞暧昧時期，什麽暖心事情沒做過？那都是全班公認的撒狗糧。
可是縱使李園見過那麽多的“大世面”,她還是能感受到寒遠對淩晨是真的好,好到她都有些羨慕,明着暗着都好那種好。
所以李園也是被寒遠突如其來的惡劣态度給吓到了，李園見淩晨說不出話，還上前去，拍拍寒遠的桌面,
“你倆這是怎麽了啊……寒遠？”
寒遠跟李園說,
“沒什麽。”
說完，也沒解釋,見淩晨的爪子還騰在桌邊緣，便抱起桌子，
往後一拉，
瞬間就與淩晨隔開了好大一塊空隙。
仿佛就是在刻意告訴前方的女孩,
滾一邊去！
“寒遠……”淩晨不死心，因為她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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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突然就這麽冷暴力，完全不知道理由,
換作誰都不會善罷甘休！
“到底是怎麽了……”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兵荒馬亂，不知所措，
眼角一片泛紅，
“我、你能告訴我，為什麽突然對我這樣嗎？”
“是不是我昨天說了什麽不好的話，讓你聽着煩？”
“還是校服？對不起啊，我今早上就是想跟你看看我也穿校服了，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以後我在路上再碰到你，我不再這樣了好不好？”
“寒遠……”
“……”
“滾——！！！”
寒遠一把将書堆上方最頂層的作業本，朝着淩晨的方向推了過去。
書本嘩啦嘩啦，掉到了裏面上。淩晨一愣，下意識彎下腰去給他撿起來，
可低頭那一刻，眼眶裏的眼淚，
卻止不住倒流出。
淩晨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麽啊？太突然了！
這場噩夢怎麽還沒結束？為什麽昨天還對她那麽好的寒遠，
就一下子，變成了這樣？
淩晨把作業本小心翼翼放回了寒遠的桌面上，寒遠盯着那兩本被淩晨抓過的牛皮紙封皮本子，名字那裏還因為一個不小心，用手指給按了個小折痕。
這本子應該是寒遠每次用來交要撕下來那種語文默寫作業多本子。
寒遠沉默了片刻，忽然擡起胳膊，
将那兩個本子抓了起來，
用力卷成一個大卷，啪嚓啪嚓——
直接給扔進了他和秦寧桌子間的垃圾桶。
聲音不大，但是動作幅度很劇烈，這個舉動讓淩晨瞬間哭都哭不出來，整個人都懵逼了。寒遠做完這一切，再次拿起英語書，
“砰！”地一聲，立起來豎在臉前，
正好擋住了淩晨的視線。
……
一下早自習，淩晨還是傻呆呆坐在座位上。旁邊李園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她，因為李園自己也覺得這一切都很莫名其妙。
整個一組充斥在一股壓抑到氛圍內，他們組的成員這個時候才知道了，原來平日裏寒遠對他們是真的友善，
寒少爺一旦想對某個人态度不好，
那可是真的慘！
寒遠離開座位，前兩排的氣氛才稍微舒緩點兒。李園轉過頭來壓低了嗓音問秦寧，生怕被呆滞的小同桌聽到半分。
“你知道寒遠怎麽了啊？”圓圓姐開口道。
秦寧搖搖頭，
“我也不知道。”
“今天我跟他說話，也沒這樣啊！”
這個對比是針對于淩晨的，秦寧畢竟是寒遠的同桌，來到學校坐在一起，總是避免不了打交道。
李園：“是啊，我早上來的時候，還跟寒遠打了聲招呼，沒見到他……”
後面的話李園給咽了回去，沒說出來，
但她和秦寧都心知肚明。
寒遠這突如其來的冷暴力，
是專門針對淩晨。
可，這才是他們不理解的地方！
你說寒遠對誰态度不好，大家都覺得能找到想明白的理由。
獨獨淩晨！
甚至他們認為，哪一天寒遠不理他們一組其他所有人，
都不會是淩晨！
弄不清楚究竟是為什麽的一組兩大學霸，紛紛望向正呆呆坐在位置上的小淩同學。李園和秦寧想不明白，淩晨就更想不明白了。
寒遠什麽都不說，
怎麽問都問不出來。
期中考試複習的火/藥味已經在全班開始蔓延，每個人都希望在第一次全市大統考裏，能擁有個比較好的名次，
S一中不做人，期中考試完畢特麽就開家長會。
其實前幾天，淩晨複習的好好的，像她這種學渣能認真去學習，已然實屬不易。
然而寒遠突然對她的冷暴力，就像是從天而降的小行星，
直接将淩晨好不容易樹立起來想要好好學習的激情，
摧毀大半。
淩晨想不明白，但是寒遠根本不給她解釋的機會。後來她又不甘心地去問過寒遠幾次，什麽卑微的話都問出來了，
甚至連“只要你告訴我為什麽突然不理我，別的我也不需要”“你就告訴我究竟是怎麽了好嗎”“我就想知道我哪兒做錯了，你說完後我們繼續不理可以不可以”，這類低到下水溝裏的話都說了好多，
可寒遠卻一句理由都不給她。
他就像是從來沒對淩晨好過般，就像是前面那兩個多月的暧昧，都是淩晨做了一場夢，
夢醒來，其實身後的那個少年，
根本就沒對自己有過任何的溫柔。
你知道那種一下子被人從天堂拉下地獄的感覺嗎？不給你任何理由，不給你任何準備，
就是在某一個清晨、一個最普通的某一天，
突然間，
世界一切都變了。
他不告訴你為什麽，不會再對你微笑，那個曾經對你頻頻開特權的少年，你故意去踹他椅子他罵罵咧咧卻第一擔心你不要把腳給踹崴了的男生，
一下子，就不再跟你說話了。
那是一種怎樣的心痛啊！
那些日子，淩晨每天都在想自己哪兒做錯了，想到一點，就會小心翼翼轉過腦袋去，
她看着寒遠，寒遠也看到了她，寒遠還是會用那好看深邃的眼睛盯着她看幾眼，
可不會再是偏過頭去，不好意思地笑啊笑，然後再用沙啞沉穩的聲音，輕輕問她“怎麽了”，
是會直接轉過去身，一句話都不肯給她留，
要麽幹脆離開了座位，不再跟她同處一個地方。
淩晨快要窒息，但是她已經完全找不到為什麽，
這個時候的淩晨才突然意識到，
原來她已經有這麽、在意寒遠了。
想不明白的每一天，日子還得繼續過。漸漸地，淩晨也不太敢繼續回頭去問寒遠為什麽，有時候李園還是會悄悄問寒遠，試圖幫着淩晨拿到那個答案，
她們已經不再奢求寒遠還能像回到從前那樣，對淩晨那麽好。突如其來的冷漠仿佛一下子打開了那道再也回不去的缺口，冷風嗖嗖往裏灌，
已然是沒了回頭的路。
可寒遠每一次一提到淩晨，都會瞬間臉色變得很難看。李園吃了閉門羹，只能在心裏一陣嘆氣。
淩晨有那麽一點點的希望，每天都在希望着，或許今天、也或許明天，
寒遠忽然就會告訴她為什麽。
這種壓抑底氣氛，一直持續到期中考試。期中考試接踵而來，每一個人都繃緊了腦門，淩晨慢慢吞吞往前爬，考試的名次還是跟烏龜似的，趴在尾巴根本動不起來。
發成績的那天下午，剛好趕上了大休，同學們一窩蜂看完成績，又開始了幾家歡喜幾家憂。
這個周末會開家長會，中午午休都時候，董利給每個人都發了一張粉紅色的A4硬卡紙，土紅色的紙面上，用黑色線拉出一個一個整整齊齊的方框，
标頭赫然印着“我的期望我的未來”這八個硬筆書法楷體字。
上過學的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家長會前老師們要學生寫給家長看的東西，雖然年年有每個學段都會要求去寫，
但身處于高中的特殊時期，每一個學生對自己的未來規劃，
似乎都十分重視，
以及宏大。
淩晨很難過，但是絕望畢竟不能當飯吃。寒遠不理她了，她總不能跑去班裏陽臺上站在臺階頂端，告訴大家她很難過她不想活了，她要從這裏跳下去一死了之！地球還在轉、日子還得過，
小淩同學把那些傷心壓在心底，每天依舊在跟李園張曦她們過着每一分每一秒。
淩晨拿着那張土粉色卡紙，開玩笑般問李園，這玩意兒不就是寫給家長看的啊？
“寫了萬一将來考不上……”
李園一筆一劃在第一欄寫下【浙江大學】四個字，
“考不上就考不上呗，”
“反正努力過！”
淩晨點點頭，很認可圓圓姐這句話。
她突然想起來之前還借給李園那幾本《愛格》，李園一直沒還給她，淩晨倒也不是急着要，只是順着《愛格》，又想到了李園對寫作的熱愛。
“你考浙江大學，是因為那邊風景好看、會有寫作靈感嗎？”淩晨趴到圓圓姐的面前，想起自己以前也去過浙江杭州旅游，
那是個很漂亮的城市！
李園不可置否，
“嗯，”
“有這方面原因。”
“其實還有……”
李園都臉不可控制地染上一圈粉紅色。
淩晨瞬間意會，八卦之心熊熊燃燒，笑嘻嘻開始“哦哦哦~”，
“難不成~~~”
李園：“……他也想考浙江大學。”
“他”是指誰，整個一組聽說過李園和她那個二中男朋友故事的成員，
都一清二楚！
淩晨十指合攏，露出羨慕嫉妒恨的表情，
“針不戳！”
“小情侶一生一世一雙人~”
李園：“滾滾滾！”
淩晨的目标填了中央美院，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考上這麽好的學校。
目标卡紙是要填完就收上去的，待到家長會，再由董利發給每位學生的家長。李園看淩晨和陳安都寫完了，轉頭問身後那一排男生，
“你們都寫完了嗎？寫完了我就收了——”
後面三個人快馬加鞭，嗷嗷嚎叫“馬上馬上！”“圓圓姐不要急！”。
第一個寫完的居然是寒遠，寒遠很平淡地将筆帽扣上，然後把那硬邦邦的卡紙往側前方一伸，
喊了句“圓圓姐”。
戳的是李園，也只是一個很普通的遞東西。
但淩晨聽到那句低沉的“圓圓姐”，
還是克制不住地、肩膀抖動了一下。
地球還得轉，淩晨已經好些日子沒跟寒遠有過一點兒交集。
寒遠期中考試又殺回了全班第一、年級第二的位置，但他似乎對成績并沒有那麽在意，每一天都在和好朋友們讨論着NBA球星，
跟不理淩晨之前，沒有半分區別。
只是不理他的前桌了。
也真是古怪，更早之前淩晨還沒有跟寒遠那般暧昧、還沒有不喜歡暗戀寒遠小團體、撒嬌要求寒遠不要跟小團體來往的時候，
那些追寒遠的女生啊，真的是卯足勁兒跟寒遠打交道，每天都在給寒遠買吃的，不管寒遠究竟要不要，不要也硬是往他桌洞裏塞，
班上每天都在傳着誰誰誰暗戀寒遠明戀寒大少爺，
就差站在講臺上拿着利利那個小蜜蜂吼出來吼得天下人盡皆知！
然而淩晨和寒遠之間的暧昧，卻仿佛一個打啞了的炮。
明明是寒遠捧在掌心裏的女孩，
明明寒遠每次見到淩晨，那快要蕩漾出來的喜歡，是個人都能看得到，
明明，淩晨和寒遠，
就差捅破那層紙了。
全班卻鮮少有張揚寒遠跟淩晨怎麽怎麽樣的閑言碎語，那段時間，寒遠天天跟淩晨待在一起，沒人來糾纏他，就連好哥們兒都給他和淩晨趴在一起騰出了空間，
但就是很平靜，這對于寒遠這種有點兒緋聞就能被編出來一本書來宣揚的女生們正中心人物而言，
實在是有些不對勁兒了。
淩晨只能想到可能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自己本身就跟那些天天研究這個研究那個研究男神的暗戀小團體搭不上邊，那些女生有之前跟她一個初中的，就因為淩晨學藝術，早早就被她們看不起。
所以捎帶着寒遠，一并啞了火。
這次寒遠不理淩晨，也沒半分的閑言碎語，就仿佛寒遠的這段感情直接從他對外光輝人生中給抹殺，無人care，
然而還是有那麽些許不同的。
李園收了寒遠和另外兩個人的目标卡紙，随手翻了翻，反正能寫出來的東西，多半都是為了應付家長能給人看的。
“呀，”
“寒遠想考複旦啊！”
圓圓姐瞅了一眼寒遠的目标欄，上面赫然清晰狂草着【複旦大學】幾個字。
淩晨瞬間一愣。
“我看看？”小淩同學湊了過去，李園把那張紙遞給淩晨，淩晨定神一看，
是的，沒有錯，
目标方框裏，寒遠那熟悉的鋒利字體，
明明白白寫着——“複旦大學”幾個字。
淩晨忽然就想了起來，
不久之前，她和寒遠兩個人，從鼓號隊排練到地點往回折返。
彼時的淩晨抱着小鼓，還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被白宏老師收為學畫畫的徒弟。
但當她和寒遠讨論起夢想時，淩晨兩只眼睛亮晶晶，
将小紅鼓的肩帶往下面一轉，讓又大又笨的鼓邊緣不要戳着自己的肋骨。這時寒遠忽然伸出手，讓淩晨把鼓給他，
他來背着。
“你就、那麽想畫畫啊？”寒遠帶着點兒縱容地、問她。
淩晨很歡快地把小紅鼓交給他，然後憧憬着的、信誓旦旦，仿佛全世界都無法阻攔她去追夢，
“是的！”
“就算山崩地裂、海枯石爛！”
“我将來，也一定不會放棄畫畫！”
“我希望，我這輩子，都能一直拿着畫筆，”
“畫我最最最最喜歡的人和故事！”
“畫遍全世界最美好的風景！”
“……”
“挺好的。”寒遠很意外，沒有逗她。
淩晨眨了眨眼，突然好奇地問了寒遠，
“那你是将來想要當飛行員嗎？”
當飛行員這件事，自打那次跟沈蘇禦打架後，寒遠仿佛堅定了般，在小組讨論時，提到過不少次。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淩晨幹勁十足的影響，
那天的傍晚，風吹動着長廊的竹葉林，
夕陽西下，晚霞在教學樓後方，抹出一片沉醉的光。
日落倒影在少年的眼眸中，他目光深邃幽沉，卻仿佛含了堅定點巨石，
将一直以來與困阻掙紮的心，
徹底沉落、穩定下去！
寒遠動了動嘴唇，
聲音很沙啞，
也很認真地道，
“嗯！”
淩晨開心一笑，
“那我以後當漫畫家，你當飛行員，這樣我們都可以去北京！畢業後你就開飛機，我給你畫帥氣的飛行員漫畫！！！”
晚風吹過，
發出沙沙的聲音。
“……”
“好。”
“将來我當飛行員，”
“給你搜集全世界、最美好的漫畫素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