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範南亭的話讓陳燈步子一頓,訝異的同時又覺得好笑,很是無奈道,“你怎麽會這麽想?貓和人是兩個物種,不可能混為一談的。”

陳燈語調輕松,顯然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這讓範南亭急出了汗,聲音都大了幾個調,“為什麽就不能混為一談?以前不能養貓,現在能養了,那不應該養一只以彌補當初的遺憾嗎?”

陳燈不理解範南亭的邏輯,更不懂他為何要揪着這個話題不放,而且陳燈自認為他解釋的夠清楚了,範南亭又何必強詞奪理?

“不是養不養貓的問題,是我除了當初那只貓再也不想養別的貓。”陳燈不厭其煩,放柔聲音解釋說,“而且我不是沒試過,是真的不行,要不然我早就養貓了。”

陳燈跟範南亭講了他以前去寵物店看貓的故事,希望範南亭能因此明白他真不能養貓,“做主人要負責,既然我不能确保好好對它,那也不必買它回家。”

“你怎麽就不能好好對它了?”範南亭一改平日的乖巧,忽然變得蠻不講理起來,“不是,或許別的貓會介意,但我不介意啊,你怎麽對我都行。”

範南亭話說的急,并沒有注意到話裏的破綻,還在懊惱陳燈不肯接受他,“貓沒那麽多講究,只要他認定了那個人是他主人,那不管生活質量怎麽樣,只要能在主人身邊就是最好了。”

陳燈仍是沉默,看範南亭的眼神卻變了。

“真的,這你得信我。”範南亭強調說,“而且我很聽話的,不需要你操很多心,也不會再兇你,我會很乖的。”

兩人早就走出街道到了路邊,不比熱鬧的夜宵一條街,路邊相對安靜,除了汽車駛過發出的雜音,便只有偶爾路過的行人的談話聲。

也正因如此,此時情緒激動控制不了音量的範南亭才會格外顯眼,偏偏本人好毫無察覺,仍高聲誇贊自己,試圖讓陳燈改變注意。

“你以前說等你有了自己的家,一定要養一只貓,難道這些你都忘了嗎?”範南亭聲音忽然低了下來,悲憤道,“你明明說過會帶我回家的啊?”

陳燈這下顧不上去想範南亭為什麽會這樣,因為他腦子就跟亂了線的中國結,喪失了思考能力,完全遵循本能行動,“我是說過長大了要養貓,可這都是我上高中那會說過的話了,你為什麽會知道?”

直至此時,範南亭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漏洞,然而為時已晚,範南亭就算想找補,陳燈也不會給他機會了。

更何況範南亭就沒想要解釋。

“我還知道很多其它的事。你要聽嗎?”範南亭絲毫不畏懼,直視陳燈道,“我知道你初中放學後會去南亭公園,知道你不喜歡回家,知道你喜歡吃辣,但卻讨厭甜口。”

陳燈眼睛圓瞪,不敢置信地看着範南亭,被盯着的範南亭卻無視了陳燈的打量,繼續道,“你中考那天晉北市下了很大的雨,下公交後你被迫去南亭公園躲雨,想着等雨小一點了再走,結果一直等到天黑雨都沒變小。”

“高一運動會,學校強制要求每個項目每個班都必須有人參加,體委看你長的高,自作主張替你報名了長跑。”範南亭緩慢道,“後面你拿了第三名,不過你卻一點都不開心,因為你很讨厭別人強制你做事。”

範南亭頓了幾秒,才又道,“就像你一點都不喜歡理科,可家裏長輩希望你學這個,畢竟畢業後好找工作,所以高二分科你猶豫了很久,還是選了理科。”

“其實你想學語言,夢想是成為一名翻譯家,但陰差陽錯下你走了別的道路。”範南亭往前一步逼近陳燈,和他對視,“你唱歌很好聽,卻從來不在外人面前唱,好比你其實特別溫柔,卻故意讓別人覺得你不好接近。”

如果說一開始的陳燈還能游刃有餘的和範南亭對線,那在範南亭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并且句句是他親身經歷後,陳燈就再也冷靜不了了。

他開始冒冷汗,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被看透的難堪讓陳燈緊抿着唇,褪去了平時溫和的外衣,神情變冷不說,看範南亭的眼神都變得有攻擊性。

陳燈記憶力好,哪怕是很多年前的事他也記得,且他又不是一個喜歡傾訴的人,所以他可以很肯定地說,像範南亭提到的這些,他不可能跟別人說過。

絕對不存在這個可能。

陳燈活的很奇怪,大學前的同學提起他總會用冷漠來形容他,就好像世界上沒有他在乎的物事似的,而上大學後的同學提起他,便會說他待人很好。

這些評價或許算不得完全正确,但和陳燈本人的性格很貼。就像高一運動會其實他很不爽體委擅自幫他報名,可知道這事後他卻沒有不服,反倒是乖乖跑了,那會兒班上還有很多人誇他,說他有班級榮譽感 感謝他為班級争光。

事實上陳燈一點都不開心,回去的路上始終臭着臉,直到快到家了才好。

而現在既然都被範南亭點破這麽多,陳燈也維持不下去表面的平和,臉冷的像冰,緊盯着範南亭眼睛,沒有感情地追問,“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會知道這些?”

陳燈不喜歡這種被人看透的感覺,所以他越看範南亭越不舒服,試圖逼問出個原因來。

範南亭并不怕被追問,看陳燈表情大變樣也沒覺得害怕,十分冷靜道,“是你告訴我的。”

“不可能。”陳燈毫不猶豫地否認了,“我确定我沒告訴過你,而且我不可能跟你說這些。”

範南亭反駁,“但這些就是你跟我說的。”

陳燈不說話了,嘴唇卻緊抿成一條線,昭示着此刻他的心情并不美好。

看他這樣,範南亭不忍心再咄咄逼人下去,故意軟下語氣,暗示陳燈說,“如果換個身份呢?”

陳燈眉頭緊皺,反問說,“你什麽意思?”

“就……我不是我,”範南亭喉結滾動,吞咽口水,心跳的很快,這下确實緊張的,“至少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我,那是不是就有可能知道那些事呢?”

範南亭神情複雜,擔憂中混着幾絲肯定,陳燈琢磨不透其中原因,或者說他猜到了些可能,只是又不敢相信罷了。

範南亭看陳燈表情變了又變,卻始終憋不出一句話來,終究是再也忍不住,抛棄早就做好的準備,不想要繼續理智,想任性一次。

這條街的路況很複雜,沒走多遠就有一條小巷,而現在範南亭跟陳燈正處在巷子口。

範南亭沒多想,拉住陳燈手腕就拽着他往巷子裏走,這裏邊很黑,路燈壞了好幾個,僅存的幾個也不夠亮。

如果是平時,範南亭絕對會抱怨路燈不好會影響走路,此時他卻無比感謝路燈夠暗,才沒辦法完全看清陳燈的表情,而平添了幾份勇氣。

陳燈不知道範南亭要做什麽,只是他看他表情,直覺範南亭要做一件重要的事,便沉默地跟着範南亭走。

直到被範南亭推到牆上,陳燈才悶哼出聲,啞着嗓子問,“你要做什麽?”

“讓你知道我為什麽知道那些事。”範南亭答。

這個地方的路燈就是壞的,要照明只能借助幾米開外的一盞路燈,那燈并不算亮,陳燈又有點近視,所以他只能看出範南亭的打開輪廓。

以及範南亭亮晶晶的眼睛。

但下一秒,這些就都不重要了,因為範南亭忽然消失不見,取之而來的,是陳燈懷裏多了一個毛茸茸的活物。

是一只貓。

于是有些事不說自明,範南亭是當年那只流浪貓,或者說範南亭是他的貓。

作者有話說:

愛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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