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秦源

第三十一章秦源

不只是涼錦一臉呆滞,就連剛被“歸還”了手下魔使的秦源也是一副愣怔的樣子。

直到小情霜徹底走遠了,秦源才後知後覺地看向涼錦,而涼錦也下意識地轉頭看他,兩人四目相對，一時間空氣中萦繞着一陣無法言喻的靜谧與尴尬。

秦源皺了皺眉,兩撇斜飛的劍眉輕輕攏起，深褐色的眼瞳中流露出懷疑的神色,以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涼錦。

而涼錦則面皮僵硬,冷汗涔涔,直站得四肢虛軟，好像過了好幾個時辰那麽長,秦源才開口問道：

“你是什麽人？為何假借本君手下的身份接近聖女？”

涼錦是不是他手下的魔使他自然一眼就看出來了,他的聲音十分低沉，語氣嚴肅認真，倘若涼錦不能給出讓他滿意的回答,他會毫不猶豫地讓她消失在戰場上。

實力到了秦源這樣的層次，不管涼錦說什麽謊話,都會被立即拆穿,涼錦深刻地明白這一點,所以當秦源探究的目光看過來時，她立即便在心裏做出了決定。

與其胡謅莫須有的理由加深秦源的懷疑，不如幹脆坦白。

至于秦源肯不肯相信，又是另外一說，她總歸是要先嘗試,保得性命才行。

涼錦深吸一口氣，臉上的神情也格外肅然，她環視四周，見并未有人靠近，這才開口：

“前輩，實不相瞞，這具身體的原主已經亡故，晚輩的魂魄乃是自數萬年以後的時空來到這裏，至于個中因果緣由，待晚輩細細講說，晚輩實力低微，在前輩面前也不可能耍什麽花樣，若晚輩解釋後前輩依舊不信，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涼錦一開口，秦源臉上便露出難以遏制的驚訝之色，他瞪圓了雙眼，只覺耳中聽聞之言仿佛天方夜譚，令人難以置信。

他想從涼錦的眼睛和神态裏看出一些說謊的痕跡，然而涼錦神情堅定，目光毫無波動，甚至連神識也沒有起伏。

秦源用力擰起眉頭，繃着臉，銳利的目光始終落在涼錦的臉上，示意涼錦繼續說下去。

見秦源雖然臉色沒有松緩的痕跡，但他也沒有第一時間武斷地将自己擊殺，涼錦到底是松了一口氣，感覺這件事還是有商量的餘地的。

她整理了一下腦海中紛雜的話語，将這場持續了數萬年的驅逐之戰的結果，和後來自己在神寂之地內偶然進入一座廢棄的神殿，并在神殿內見到了先輩亡靈的事情撿着重要的說了。

言及此處，她微微垂眸，眼裏藏了沉甸甸的疼痛：

“晚輩之所以來此，是因為數萬年後的聖女将面臨比今日更加嚴峻的危機，像晚輩這般蝼蟻般的修為，于那片天地中，已是少見。”

“而聖女自身的實力也不複從前，一旦界外之靈再來，那時候的三界之中已經沒有能抗衡界外之靈的存在，斷然沒有幸免的可能。”

“晚輩溯回萬年時光來到此地，是為尋找破局的可能。”

涼錦所講述的一切令秦源越來越震驚，就像涼錦當初從绫硯口中聽到整個戰事的經過時，那般不可置信。

他愣了許久，才稍微斂下震驚的情緒，将面孔上駭然的神情壓了下來，他直視着涼錦的眼睛，冷聲問道：

“這場戰争為什麽會致使凡界的整體水平下降到那樣的程度？又是什麽人送你回來的？”

在涼錦描述那一座廢棄的神殿時，秦源便有些信了。

因為像涼錦這種修為的人，在當世，根本不可能到神殿內部去，也不可能如此精确地道出那神殿中有多少根梁柱，王座之上，又雕刻了怎樣的圖騰。

但他依舊抱有震驚與懷疑，才下意識地追問出他最在意的問題。

涼錦擡眸看了他一眼，知他多半是動搖了，便沒有猶豫，将绫硯當初告訴他的答案原原本本地轉述出來：

“是神君符越出賣了聖女，引狼入室，令聖女險些被擒，後魔族将戰場劃離凡界，傾全族之力抵禦界外之靈，才将界外之靈驅逐出境，而聖女為了保全魔族血脈，祭出本源。”

符越。

是天帝成為天帝之前的名字。

涼錦說到這裏，他發現秦源的臉色已是鐵青一片，那其中暗藏了滔天的憤怒，而憤怒所針對的，正是涼錦。

涼錦皺起眉頭，有些猶疑，不知道秦源的情緒突然如此劇烈的波動，究竟是因為自己給出的回答，還是由于別的什麽原因。

但她還是繼續将未說完的話說下去：

“聖女用本源之力解救了魔族，但也讓符越有了可乘之機，他圈禁了聖女，以聖女生長之地為中心，劃出一片天地，自成一界，喚作天宮，欲借由聖女的力量，到達更高的層次，脫離凡界。”

涼錦疑惑地看着秦源捏得越來越緊的拳頭，以及他面孔上無法掩藏的怒火，她咬着牙說完最後一句：

“送晚輩回到此地的高人，是绫硯前輩。”

她話音才剛一落，一股可怕的殺意撲面而來，秦源怒火滔滔地瞪着涼錦，咬牙切齒地恨聲道：

“你說謊！”

言罷，他擡掌便要擊殺涼錦，然而此時，涼錦身上忽然金光一閃，一道金色的符訣從她眉心飛出，形成一道柔和的光幕，看似脆弱的光幕卻輕而易舉地化解了秦源的掌擊。

符訣一出，秦源頓時整個愣住，他目光呆滞地看着那萦繞在涼錦身側的符訣，待危機消弭後，又盤旋一圈，就徑直隐入涼錦眉心，消失不見。

秦源鐵青的臉色在看清那金色符訣的瞬間變得慘白一片，他認得那符訣，即便他再怎麽不信，這枚金色的符訣已是如山的鐵證，叩擊着他的心扉。

他嘴唇顫抖，肩膀一下子耷拉下來，無力地朝後退了兩步，喃喃自語：

“怎麽會……怎麽會是符越呢？”

涼錦猛然擡頭，一臉震驚地看着秦源，她的震驚和不安來自于秦源剛才吐露的字句內裏所含的深意。

涼錦心念電轉，心裏隐隐有了答案。

這時候的凡界，人神魔三族還未分離，他們是一個統一的整體，甚至組成聯軍抗衡界外之靈。

在這片戰場上，有神族，有魔族，也有人族。

他們稱兄道弟，不分彼此。

而秦源，明顯和這時候還是符越的天帝，關系不錯。

涼錦臉皮一抖，目光裏透出些許深思的味道，也許她這一行，不僅能見到小情霜，绫硯前輩，秦源，或許，還可能見到尚未獨霸一方的天帝。

她的眼神饒有深意，自己一個蝼蟻般的角色，來到數萬年前的這片土地，怎麽一點都不像偶然，而是因緣際會，宿命的相遇？

這趟旅程才剛剛開始，而她能停留的時間，也只有區區百年，百年的時間裏，她能做些什麽？而她的所為，是否會對未來的戰局造成影響？

這樣的影響，又是否能保護情霜？

一個又一個疑問接二連三地響在涼錦的腦海裏，她沉默地垂下頭，沒有立即得出答案。

她現在要做的，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在沒有足夠的實力的時候，貿然做出可能驚擾結局的舉動，不過找死而已。

但是她也明白，當她向秦源坦白，也許這件事已經為未來的某些事埋下因果。

她不知道是好是壞，但她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在秦源面前保住自己的性命。

秦源顫抖的雙拳過了很久才松開，當他再次擡眸的時候，眼裏已恢複了最初的平靜和深邃，他看了涼錦一眼，道：

“我帶你去神殿。”

他心裏還有最後的掙紮，他要帶涼錦去見绫硯，如果說他還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認錯那道金符，那麽作為施法之人，绫硯一定不會認錯。

真相是否如涼錦所說，只要見過绫硯，自會分曉。

此事事關重大，秦源面色肅然，不敢有半點怠慢，甚至連自稱也從“本君”改作了“我”。

他不因涼錦的實力低微而看輕了她，相反，涼錦所知道的一切對整場戰争而言都極為關鍵，讓他非常重視。

他不希望未來真的如涼錦所言的那般絕望，所以哪怕他心裏萬分掙紮，對聖女的忠誠和保家衛國的使命感依舊占了上風，讓他做出最理智的決定。

涼錦聞言，提了一整天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她知道，事到如今，最兇險的危機已經過去。

就算秦源不說，她也知道此人帶她去神殿是為了什麽，無外乎是與這個時空中的绫硯對質。

她相信，能令秦源如此震驚的符印，一定不會讓她失望。

其實符訣自主出現，也讓涼錦着實驚訝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

之所以先前面對界外之靈的時候，符訣沒有出現，想必是此訣只有在遭受凡界之人攻擊時，才會自主顯現，護佑涼錦，讓她免遭因為被凡界修士懷疑而死于非命的結局。

原來，這才是绫硯前輩當初賜予她這個符印的深意。

涼錦在心裏默默嘆息一聲，她想起了绫硯讓她帶給秦源的話，只是現在這個時候，明顯不是最好的時機。

作者有話要說：??嗷！今天的更新也送到了_(:з」∠)_咳，這文，差不多寫了三分之一的樣子了……唔，怎麽辦我有點不确定年前能不能寫完了，我，盡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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