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章:奪權
幽靈宮中的梨花林花開花落,五年過去,昔日那個略帶稚氣的小姑娘如今已亭亭玉立,五官絕美,雙眸如天上寒星,襯得一身氣息冷若冰雪。
幽靈宮主殿之內,白靜神色頗為狼狽地被關在一個房間大小的籠子之中。之間她此時臉上的面具已被拿下,露出猙獰的面目。但仔細一看,若是她的臉沒有被毀容,年輕之時亦是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
“飛飛,你竟敢如此待我?!”當費盡了力氣還是無法從中逃出時,白靜瞪着一雙眼睛看向站在鐵籠之外的白飛飛。
站在鐵籠之外的白飛飛部分長發用一支紫玉簪子半盤起,有幾縷淩亂地落在她的雙頰,柔和了她身上的冷清之感。在她身後,是顏芷汀蘭雙婢和柳姨。
“為何不敢?”她看向白靜,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白靜一愣。那個喚她做娘親的小姑娘,早已出落得柔美動人。只見她曼妙的身姿微微往後傾,站沒站相,雖然她氣質偏冷,但少了那麽點兒端莊的站法,卻讓她處處透露着慵懶的風情。她的笑容有些壞,那雙冷媚的眸子染着那份笑意,顯得大膽又野氣。
白飛飛的神态讓白靜大怒:“飛飛,我是你娘親,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白飛飛雙目帶着挑釁的笑容看向白靜,忽然從指間彈出一粒丹藥,那丹藥直接飛進白靜的口中。
“我有什麽不敢的?娘親,你不是說快活王是我的爹爹嗎?從我記事起,娘親每日每夜都在女兒跟前念叨着他如何寡情薄義,害得咱們淪落至此,要女兒千萬不能忘了血海深仇嗎?娘親都指望飛飛去刺殺親爹了,将娘親困在這牢籠對飛飛而言,不過小事一樁罷了。”
“你……你……你方才給我吃的是什麽?”白靜怒瞪向白飛飛,厲色問道。轉而,她看向柳姨,說道:“柳護法,你怎麽也随着少主胡鬧,還不快快将我放出來!”但她口中的柳護法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只冷眼看她。
“方才給你吃的是散功丹,不出一個時辰,藥性就會走遍你的全身要穴,将你渾身功力盡數散去。為了這散功丹,我可是花了不少錢呢……”白飛飛在籠子外面慢條斯理地踩着腳步,伸出手輕撫着那一道道欄杆,果然做工精致。
白靜聞言,大驚失色,想要運功。誰知白飛飛似乎能猜到她的舉動一般,嬌笑着:“哎,娘親可千萬別運功。你愈是運功,藥力發作得越快。”
白靜不信,暗自運功,竟然覺得身上的內力都源源不絕地往外瀉。她暗自驚出一身冷汗,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白飛飛,“飛飛,你究竟意欲何為?”
白飛飛答非所問:“娘親不曉得吧?這個籠子是顏芷所做的。”五年前,每逢白靜閉關之時,柳姨都會帶着顏芷離開幽靈宮,柳姨是去打理幽靈宮的産業,而顏芷,則是去了朱停那裏學習機關之術。如今顏芷學有所成,除非是朱停親自出馬,否則顏芷所作的機關亦是無人能破。畢竟,她送了大把的銀兩給朱停,朱停再怎樣,也得要教給顏芷一些真材實料才是。
白靜聞言,淩厲的眼神朝顏芷射去,但顏芷面無表情地立在原地,并沒有任何畏懼她的神色。
白飛飛旋身,走回白靜跟前盈盈站定。“我沒有想要做什麽,我只是覺得娘親已經老了,這幽靈宮,日後就交給我罷。還有殺快活王之事,若是娘親有本事出來,那你就自個兒去。我們幽靈宮的人就不奉陪了。”後面一句,故意放慢了語氣,一字一句,吐詞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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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飛!”白靜氣得渾身發抖,“你怎敢、怎敢如此待我?!這些年來我苦心教導,竟然養出你這麽個孽障東西!”
“娘親可不能怪我,你都說了,我不過是個孽障東西。人說弑父不祥,若快活王當真是我爹爹,我去殺他亦跟孽障無甚區別。如今不過是将娘親困在這小小天地,我這孽障,也夠仁慈了!”更何況她也并非是白靜的骨肉,由始至終,她不過是白靜複仇的工具罷了。
“你怎能将我與快活王比?我十月懷胎将你生下來,養你教你,是那混賬東西所能比較的嗎?!”白靜一聽到快活王三字,眼睛便是發紅,神色瘋狂。
“我當真是你生的嗎?”白飛飛冷笑問道。
白靜一愣,猛地看向白飛飛,随即将目光落在柳姨身上。
“不是柳姨說的,你且放心,即便是你設計害死了她的丈夫,利用她的經商之能為你賣命,她也沒有說我并非是你的骨肉。”
白靜聞言,大驚失色。看向那個杏衣美婦,只見對方的眼中有着顯而易見的恨意。
白飛飛微微一笑,說道:“你養我教我,所以我不殺你。但別人要不要殺你,我不管。”語畢,她旋身,白皙修長的十指彈了彈身上的紫色衣裙,“顏芷汀蘭,我們走。”
白飛飛帶着顏芷汀蘭出去,站在幽靈宮的主殿之外。初秋的陽光有些刺目,她微微眯眼,看着前方的青石板路。道路的兩旁是桂花樹,秋天一到,整個幽靈宮便是彌漫着桂花的香氣。
顏芷與汀蘭看着白飛飛的背影,秋風吹過,帶動她的衣帶發絲,略一晃神,便會覺得眼前的女子會乘風而去般。
汀蘭眨了眨眼,問道:“少主,柳護法她……會不會殺了宮主?”
“不曉得。”白飛飛淡聲回答。若不是白靜這些年來被仇恨蒙蔽了心智,長年閉關練功,她和柳姨也沒辦法在短短五年之內将幽靈宮從白靜手中奪來。回想起當日知道自己并非白靜骨肉那時心中的絕望,那種感覺離她已經太遙遠了。絕望二字,從此以後與她無緣。
顏芷微笑着說:“柳護法心中仁厚,定不會做出讓少主為難之事。”
白飛飛沒有再說話。真要說為難,亦算不上。這幾年在白靜手下她受了不少皮肉之苦,背後交錯的疤痕觸目驚心,對于白靜,前世心中是愛着敬畏着的,而這一世,卻沒有了任何感覺。
過了片刻,只聽得主殿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接着便是那個杏衣美婦走了出來。
顏芷和汀蘭朝她喊道:“柳護法。”
柳姨微微颔首,越過她們走到白飛飛身後,恭敬行禮:“少主。”
白飛飛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問:“你殺了她?”
“屬下只将她身上的筋骨挑斷了,并未殺她。”柳姨回答。
“我以為你恨她入骨,若她落在你手中,你會恨不得将她千刀萬剮。”白飛飛的聲音很平靜,似是她們所談論的不是一條人命,而是一件家常小事般。
柳姨臉上露出一個複雜的笑容:“少主獨自将我留在主殿,不也摸準了屬下不會殺她嗎?”面對殺夫仇人,她心中有恨,但這些年來她打理着幽靈宮中的諸般事務,對每一件事情都早已習慣了從大局出發。她殺了白靜,對白飛飛穩定幽靈宮并沒有任何好處,畢竟,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從內心信服一個會對自己母親下毒手的主子。更何況,挑斷了白靜的筋骨比直接殺了白靜更讓她難以接受。像白靜那樣的人,就算是身上筋骨盡斷,也不會尋死的。白靜此刻想必還妄想着有一天能夠出來報仇雪恨呢。
“屬下不敢辜負少主的信任。”
白飛飛轉身,看向眼前的中年美婦,說她是中年,其實也過了。如今的柳姨,三十出頭,有着成熟女人難得的風韻。
“這些年來幸得柳姨相助,我當日承諾柳姨大事能成當日,會為你達成一個願望。如今柳姨助我得了幽靈宮,你希望我做什麽,但說無妨。”
柳姨擡眸,看向白飛飛。她從前以為在白靜的教導之下,白飛飛的心狠手辣比起白靜,應當是不相上下。但這幾年,她發現自己想錯了。白飛飛沒有像是白靜那般心狠手辣,但也并非是良善之輩。不過白飛飛對自己底下的人,卻是極好。不管是她還是顏芷汀蘭雙婢,她都從未試過用藥物控制她們,尤其是對顏芷汀蘭雙婢,白飛飛表面上冷冰冰的,私底下對她們卻極為縱容,養得那兩個小婢簡直要無法無天了。
柳姨說道:“屬下敢問少主日後對幽靈宮有何打算?”
白飛飛轉頭,不答反問:“柳姨身上之毒五年前就已解開,如今殺夫之仇也算是報了,也算是個自由之身。柳姨日後要何處安身?”
“屬下願追随少主左右。”
白飛飛聞言,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那很好,飛飛在此謝過柳姨。”停了停,她又說:“我打算将我娘下在幽靈宮十二位門主身上之毒盡數化解,要走要留,都随她們。既然日後幽靈宮還多有仰仗柳姨的地方,那柳姨便說說若是十二位門主當真全數離開幽靈宮的話,這幽靈宮日後該作何打算。”
人心真的是半點強求不得,這是白飛飛這些年來的心得。人活在這世上,會希望得到溫暖,會希望有人真心相待。昔日她執着于沈浪,也是因為當時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快樂和溫暖,所以即使她身中陰陽煞,也從未想過要回頭求白靜饒他們二人的性命。
如今這幽靈宮中的人也是這般。人有求生的本能,但也有追求快樂的本能,她若是用毒控制她們,要她們留在幽靈宮,對她來說是個隐患。既然是那樣,還不如放她們自由,讓她們自己選擇是走是留。